第25章
公司裏本來很多人對夏婷的能力很質疑。
現在一打交道才知道,這人的戰力！
原來是這個級別的。
秒他們公司順位第三和打地鼠一樣。
一個不停哐哐哐！
另一個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而且，沒人忽略。
原來汪總的大王老婆也曾經失敗過。
連人家的門檻都沒摸到。
大家全都只敢互相眼神交流，連絲毫聲音都不敢發出。
這時候被汪經理嫉恨,那可不明智。
更誇張的是，老板都頭疼了。
誰都沒見過蔣韶南有頭疼的樣子，但是剛剛……剛剛老板扶額了吧。
那是絕對的頭疼了有沒有。
B區域曾經理和汪總同氣連枝，這個時候如果什麽都不說會顯得太慫，雖然老板好像也頭疼了，但是夏婷可是老板找來的。
他覺得蔣韶南也奸詐,故意示弱讓他們挨訓也不是沒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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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性格謹慎,就想了想,說道：“那個……夏婷,你年紀輕,不介意我直接叫你名字吧？”
夏婷雙手慢騰騰疊着蔣韶南寫字的那張紙，随意地點點頭：“當然不。”
“那就好。”曾經理說：“咱們還不認識,我介紹一下,我是B區，大區的負責人。”
夏婷：“幸會。”
曾經理也點了點頭,自動忽略了這種虛僞的打招呼,他說：“我就還有幾個疑問,首先是關于你那個理論上加杠杆的兩套房,其次,還有關于那個回購合同。”
這個東西他聞所未聞，但是合同這種東西,本來就是資本家弄出來保障自己利益的，這個利益怎麽保障可以有各種途徑。
但是夏婷的想法，還是太過紙上談兵。
他說：“剛剛汪總說的一些觀點,像我們都是政策市，你大概真的不知道，其實那個合同表面上看着可以成立，但是也就是理論上可以。”
夏婷微微露出一絲笑。
那笑意有點意味深長，好像她已經料到了曾經理會說什麽。
這絕對不可能！
曾經理不信這樣一個丫頭片子，能比他這個做了多年地産的大區經理還見多識廣。
他重重嘆了口氣，說：“不如先說那個加杠杆的兩套房，杠杆太大了，正常的其實應該先買兩居室，這樣留下一部分錢做裝修，一部分做家庭風險基金。你那樣給別人說的方法，确實太過危險。”
夏婷說：“買一套兩居室，将來怎麽給孩子買房？”
曾經理露出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年輕人的未來要靠自己去創造，怎麽能想着處處依靠父母呢，你才這麽年輕，連你也是一貧如洗來國內打工的，連大學也甘願不上。你怎麽就理所當然的覺得，我們國內的年輕人，還不如你一個女孩子呢？”
蔣韶南手裏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看着他說：“你這是讨論問題的語氣？讨論問題還是人身攻擊？”
曾經理立刻說：“我收回剛剛的話，咱們就純粹讨論買房的事情。”
夏婷冷笑了下，一擡頭，正好看到汪經理幸災樂禍，一臉終于大仇得報的表情。
她忽然覺得很荒謬。
這不就是那些典型的磚家。
如果可以把這些人拉到10年後看一看，他們就會看到一大圈專家鼓勵，年輕人不要啃老，要靠自己。
再拉到15年後，就是專家指出，六個錢包，全家父母，爺爺奶奶全都加上，才夠湊一個首付。
再拉到20年後，大家都對房價絕望了，再也沒人談房價，都進入低欲望時代，抱着手機就覺得擁有了全世界，窩在出租房裏吃着外賣，不敢有一點真實的追求，甚至不敢想結婚生孩子，拍拖都要花錢，所以幹脆談戀愛都省了。
這就是……多數人的，被房價毀掉的一代人的未來。
她熟知這些，卻無力對抗大時代。
她後面主投的行業根本也沒有住宅地産，但不妨礙，她極其熟悉了解這個金融工具。
那個購房者的孩子，20年後，正好20歲，是正需要一套房的年齡。難道指望開車的父親這20年間給他存出天價首付來嗎？
現在，是那個人的一生中，唯一可以擺脫貧困的機會。
這些愚蠢的區域經理，她閉了閉眼，壓下憤怒。
說道：“不如你回答我一個問題，說說現在買房涉及的稅種吧。”
“什麽？”曾經理說：“契稅印花稅，誰不知道。”
夏婷搖頭：“購房成本裏，購房者涉及的持有成本。”
曾經理想了想，在辦公室裏看大家，大家都說，好像就這幾種吧。
夏婷不緊不慢地說：“出租所收的租金，在國外需要和收入一起，交最少20%的稅，然後持有物業，需要每年交地稅，如果空置，需要交空置稅，如果要買賣，需要交資本利得稅。就連死了，大房子留給孩子，也要交高額的遺産稅。”
她看着曾經理：“幾乎一個房産的前世今生，在國外都得交稅，為什麽還有那麽多人拼命要持有房産？我們現在沒有這些持有成本，你再給我一個理由，普通人要改變命運，這個時候不拼，什麽時候才是好時候？”
曾經理對國外稅種不了解，這個就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就胡攪蠻纏道：“那也你不能那麽悲觀，先買兩房再換三室，你怎麽就斷定人家将來沒有換三室的契機？”
“契機就是等天上掉餡餅嗎？”夏婷說：“就說剛剛買房那個司機，他現在40萬買的兩室，60萬買三室，等他回頭要換房，就算房價都翻一倍。40萬的漲到80萬，可想換三室，也翻倍到120萬，120萬和80萬之間，還會有40萬的首付差價。你讓他到哪兒去找？”
“你這個說的不對，你這是在預測房價一直上行，萬一房價下跌了呢？”
“下跌是你的臆想！”夏婷不耐煩地一揮手：“剛剛就是一個胸無大志的司機，現在30歲，人生收入巅峰階段才月入3000多，你還指望他換房。普通人，能改變命運就是不要瞎折騰！看準時機一步到位，不要想三室，有兩套兩室就不錯了！”
曾經理被驚呆了，指着夏婷：“你，你……你怎麽能說這樣政治不正确的話，你歧視窮人，人家憑什麽不能住三室？！”
夏婷說：“我歧視他？所以指點他買兩套房，以後讓孩子避免貧窮。你對他好，尊重他，所以讓他不要太辛苦，給他畫一個三室的美好藍圖，你人這麽好，那看看20年後，他罵你還是罵我，我和你賭一億，你敢不敢？”
曾經理一下站了起來：“你有沒有一億，你就和我賭？！”
夏婷坐着沒動，忽然說：“對，我現在沒有一億，要不就賭150萬吧。你剛剛不是還說那個購房合同，如果你說的我啞口無言，我這裏有錢你老板知道的……”她還拇指點了下旁邊的蔣韶南。
蔣韶南的主場被奪，生平第一次已經完全淪為背景板。
曾經理騎虎難下，全公司有地位的人都在這裏。
他也只能和汪總一樣，硬氣地說：“公司裏面我有花紅，如果你贏了，到時候讓老板預支給你！”
他說完還輕蔑的一笑：“其實才150萬，不算什麽。”
夏婷低頭，纖細的手指在鼻子上按了按，止住笑。
靠向旁邊蔣韶南低聲問：“蔣先生，有沒有興趣賭個外圍？”
“賭你，就行。”旁邊人低沉地說。
夏婷側頭瞪了他一眼。
看向曾經理：“那個購房合同，你有什麽疑問？”
曾經理掃視了一圈會議室裏的所有人，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熱烈的目光後，他胸有成竹看着夏婷說：“你不知道吧，你剛剛那個提議，涉及不正當競争，轉頭上頭就找來了。”
夏婷恍然大悟，“哦……”扯着調子，一路扯到蔣韶南那邊，看着蔣韶南說：“你們公司果然比不上吳總的公司，當時我去談後面包下他們全部樓盤的時候，給人家大區經理提了這個作為交換，人家高興得呦。你知道和我說什麽？”
她伸手去扯蔣韶南衣袖。
蔣韶南已經預知到結果和命運，連忙對她說：“我知道了，不用說了。”
夏婷才不管，轉向曾經理，在一會議室的目瞪口呆中，對着曾經理說。
人家說：“放心，放心，我們公司上頭有人，這個絕對沒問題！”
她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們上頭沒人，你還搞得什麽地産？！”
曾經理：“……”
那當然是有人，必須比老吳的破樓盤還有人呀。
不然老吳出事叫他們老板去。
他無法置信地伸手指着夏婷：“你，你，”
你了半天，硬是找不出詞來。
夏婷出了氣，不緊不慢地坐回去，回望一會議室的人，大模大樣等着別人來戰。
大家都傻了。
玩地産的當然拼關系，到哪兒不拼關系。
可是夏婷這種，好像早就算計好，等着別人采坑的操作，真是陰險到讓人害怕了。
而她就坐在那裏，完全一枚玫瑰花骨朵，漂漂亮亮的還沒開放呢。
看那嫩的臉。
數不盡的青春朝氣。
森森的壓力終于如同威壓止住衆人。
職業天花板從天而降，莫名其妙就砸了下來。
危機感蔓延到每一個人。
這個世道已經這樣了嗎？
這一屆的年輕人已經都這麽厲害了嗎？
蔣韶南真的頭疼了，他扶着額頭，曾經理栽就栽了，竟然還扯上了他。
蔣韶南預期過這些結果，但是沒想到他期待的效果，
夏婷給加了sss……
蔣韶南從小就被作為接班人培養，揣摩下面人的心思輕而易舉。
也正因為這樣，他太清楚大家心裏現在的恐慌了。
他覺得應該趕緊打個岔，
緩和一下氣氛。
過度一下，散會得了。
汪經理的無地自容讓他都有點看不過去了。
曾經理這個飛蛾撲火的獻身把他也拽下去摔了個臉面無光。
他忽然，有點不想夏婷覺得他公司不行。
他擡手，招呼了下小賈：“那天讓你去看周邊的大戶型，看了嗎？”
随便想到這一個話題。
誰知道小賈就帶着心有餘悸的表情，站起來說：“你猜的沒錯，周邊的大戶型都賣掉了。老吳的大戶型全部賣光，周圍的幾個不太好的樓盤，連期房也都賣了。”
老吳積壓的樓盤賣了。
現在連旁邊的期房也都被搶光了？！
蔣韶南：“……”
他猜到賣光了，可沒想到真的能賣光！
大家齊刷刷看夏婷。
“都看我看嘛？”夏婷語氣很鎮定，比他這位蔣總還要鎮定的語氣說：“這行就是這樣，你發現個新的商機就是藍海，可是等你一開始幹，所有人都盯着呢。”
她攤手，很誠懇的語氣：“一兩個月都不用，這個行業就會擠滿人。藍海變成紅海，發財的機會就沒了。”
她用好像見證過成千上萬次這種事情的口吻，又微微靠過來說：“你要是上上個月沒有走，你就能看一場好戲。你不知道，當時我帶人去買兩棟樓的時候，其實立刻就有人跟上了。”
蔣韶南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麽。
擡眼，試圖傳遞一個，讓他們喘口氣吧的眼神。
可惜夏婷沒看他，就聽她說：“然後我沒辦法，才去找他們那邊大區負責人談，包下了他們後面的樓……”
說完這句，她終于看向他了。
她看向他問：“後來你知道怎麽了？”
還能怎麽樣？
怎麽樣重要嗎？
那去找人家大區經理，随随便便就能說動人家提供全包業務的，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完成的任務。而且你說拿出個合同的主意，那談的時候能是容易的事情？
蔣韶南敢說，這裏除了他沒人能做到。
可讓他怎麽說呢？
一辦公室的高層，從財務到銷售，都被折磨到無地自容了，她就跟沒看見一樣。
蔣韶南靠向椅子背，辦公室非常安靜，中間一圈坐滿，加上貼牆一圈圍着的小50人，随着他的動作，他感受到了大家期待的眼神，都在等他馬首是瞻。
他掃視了一圈他們辦公室裏的各個“領導”。
他的下屬臉上寫滿“請老板送瘟神走”的表情。
而夏婷是他請來的。
他在夏婷和自己手下之間，只能繼續選擇站夏婷。
夏婷畢竟在幫他呀。
他嘆了口氣，極其無奈地說：“那肯定是，覺得你賣不出去的，很快就發現判斷失誤了。”
好像覺得他的配合太慢了，夏婷還不滿的給了他一個小眼神。
随即她轉頭，對着他的員工說：“這事情我當時就知道，兩個月之內能掙多少就是多少，超過這個時間，別人也會反應過來跟上。你們做業績，一定要看到機會就迅速做決定。滿世界都是聰明人，你們占着這麽大的公司，這麽好的資源，不想着絕地反殺般的開拓市場怎麽行。”
蔣韶南覺得不行了，靠近她，輕聲問：“你喝水嗎？”
開口的聲音讓他自己愣了下，怎麽有點卑微。
顯然，其餘人也感覺到了。
然後他就強烈地感覺到，大家臉上都挂上了絕望。
不用想也知道大家的內心戲是這樣的：
老板都被壓住了！
語氣這麽忍讓遷就，那怎麽可能發生在老板身上。
這女人太可怕了，把老板沒有過的人格都給激發出來了。
蔣韶南來不及搞清楚那溫柔小意的問候，自己怎麽想的。
就見夏婷站了起來，和她冷硬幹脆的态度一致的還有語氣。
就聽她說：“我簽現在房子的時候，合同就簽的兩個半月，馬上就到期了，那我不多留，回去了。”
她說完就要走。
蔣韶南想也沒想，伸手抓住了那個白細的手腕。
他每天開會，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辦公室裏，明窗淨幾，他第一次毫不避諱抓着一個女人的手腕。
而他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麽。
只是從她涼薄的語氣聽出她生氣了。
“你簽合同，就簽了兩個半月？”他剛剛并沒有相信，誰做生意，可以算到這麽準。
夏婷微微靠近，那無處不在安靜典雅，帶着清冷的香氣随着她過來。
他猛然覺醒這是一個其他女人從來沒有侵近過的距離。
一走神的功夫，
就聽她說：“都說了，這是一筆兩個月的買賣。”
她的語氣蠻不耐煩的。
他站了起來，一敗塗地的挫敗感首次襲來。
他一再誤判夏婷。
從一開始，到現在。
甚至，到剛剛，那一刻！
他意識到自己剛剛犯了一個錯。
自己覺得她欺負他的員工，是他心态不對。
如果夏婷擁有比他高的身價，那麽今天她能來這裏，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奉為寶典。
他的員工會覺得求之不得。
“我……”他試圖解釋一下。
夏婷看了一眼他抓着她的手腕。
他松了手，在所有人千奇百怪的注視中，他看到那手腕上多了紅印。
她白色的衣袖很快就擋住了。
喊了散會。
算了，算了，大家都分別消化吧。
他也不安撫他們了。
他對小賈說：“訂機票，我親自送夏婷回去。”
一個小夥子的聲音突然喊了聲：“夏小姐，我能問您個問題嗎？”
他看過去，是銷售那邊的一個人，正一臉殷切地看着夏婷。
大概那個員工的态度太好了，夏婷點了點頭。
就聽那員工問：“你今天幫那個人推薦了隔壁的樓盤，這個在我們公司是被禁止的，我想學你的銷售思路，可是這方面我們應該怎麽和公司保持一致？”
夏婷說：“那是你們公司的這項規定不夠人性化。”
如此自信，如此肯定！
蔣韶南心中掀起前所未有的風浪，如果換成海浪的高度，絕對可以沖浪。
他以為，給出那個合同，說出他的困境，她已經一躍到了知己的位置。
到了公司來說的一系列東西，冷靜而犀利，提點他顯然也有餘。
現在，她輕描淡寫就否定了他們公司的制度。
而他，竟然不覺得有問題。
就聽夏婷淡聲說：“銷售有兩種，一種是想掙別人的錢，另一種是想客人好，自己順便也掙錢。今天那個人的剛需是學區，小學學區。你們沒有這個優勢，不推銷隔壁的樓盤，他沒有必須要買你們樓盤的理由。只有他買了隔壁剛需的樓盤，才能有機會買你們的。”
她擡手，把一字型手袋夾在腋下，說：“我一般會先為客人考慮，掙錢是其次，能心安理得的掙錢，讓別人過三五七八年，想起來，也感激今天遇上過我們這種好銷售，不是更好的一件事？！”
她說完也沒看別人的表情，往外走了。
蔣韶南看着夏婷的背影，這個胸襟背後深藏着善良，是和她做生意殺伐果斷大相徑庭的一種善良。
這個人，怎麽這麽矛盾？
他不由自主跟了出去。
轉眼，走廊裏傳來夏婷的聲音：“地産行業是以後可以給人改命的大行業！你們這個企業理念是不是也應該重新考慮一下？”
就聽蔣韶南的聲音說：“你是不是胃又不舒服，開會的時候，捂了幾次？”
大會議室裏的衆人，面面相觑，心裏卻有什麽已經動搖，就像那個銷售臉上激動的表情一樣，他們，好像也觸碰到了一些以前沒有思考過的東西。
B區域經理這種級別的，卻敏感的意識到，夏婷和蔣韶南一起，說話的語氣，怎麽就像公司老總和公司老總，這種強大自信的從容，實在比那失去的150萬還讓他難受。
這個夏婷這麽走了，那個150萬，是不是就不用給了呀？
作者有話要說：
夏婷說的話，僅代表人物視角，她膽子大，是命運的投機者。
沒有鼓勵買房的意思，現在時機過了，
我們就梳理一下，這些年，我們錯過了哪些思路
明早有加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