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夏婷現在的時間表都是繞着遠晴轉,早上把遠晴送到學校,去練車,中午再接遠晴吃飯,下午繼續練車。
今天和之前幾天一樣,中午和遠晴吃了飯,
下午四點多,忽然手機響。
她在繞城高速上練習,就沒理。
手機一直響一直響,響到教練說:“接一下吧,感覺有急事。”
夏婷找不到路口,讓教練幫她接了手機。
聽了幾句,教練說:“是你那個朋友,她說,你媽找到她學校了,讓你快過去。”
夏婷穩穩扶着方向盤,眉頭皺了起來。
對教練說:“讓遠晴告訴她,到我公寓外面的咖啡館等我。我現在過去。”
她那個公寓離遠晴特別近。
平時人少,也特別适合說話。
她算了下時間,這麽久,也該找來了。
之前放假,她父母想找遠晴都困難,現在開學了,遠晴是她唯一國內的朋友,找遠晴,幾乎是唯一可以找到她的路子。
就是不知道,遠晴會不會被為難。
另一邊,遠晴早已經招架不住。
“你既然是瑞貝卡的好朋友,怎麽能不勸勸她,你自己在大學好好的上學,而她現在連學也不上。這是一個好朋友該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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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勸。”遠晴已經亂了,夏婷現在的樣子,她哪裏能說得動。
她走得很快,恨不能一步就走到那個咖啡館。
夏婷的媽媽左右打量着環境:“這地方這麽亂,你在這邊上學,瑞貝卡就住在學校外頭,她一個年輕女孩子,你也說她是為了陪你才來這裏。那你怎麽忍心她這麽糟蹋自己的前程?”
遠晴哪裏敢和阿姨頂嘴,就磕磕絆絆解釋說:“阿姨,瑞貝卡聰明能幹,獨立又有見解,她有自己的打算。”
“什麽打算?”夏婷的媽媽追問道:“你如果真的當她是好朋友,應該讓她回去上學,你知道她放棄了什麽學校的邀請函嗎?她爸爸都被她氣病了,我們之前反反複複飛過來幾次,她躲我們不說,還騙家裏的親戚。”
“這個我不知道阿姨你說的什麽事。”遠晴繼續保持乖乖女的語氣。
心裏急死了,又想夏婷來,又怕夏婷來。
咖啡館遠遠在望,她有點激動指着那邊:“阿姨你看,就是那裏。夏婷住在這個樓裏面,是全市最安全的樓盤之一,我們租的時候問過的。”
“她住在這裏幹什麽?就是為了陪你讀書?你們倆是什麽關系?”
遠晴慌忙擡手搖起來:“就是朋友,好朋友。”
“那她為了你做到這一步?你們倆是不是有什麽見不得光的關系?!”
遠晴都快急哭了,也亂了。
這時候應該果斷回一句,夏婷回國又不是為了她。
但她太慌就給忘了可以說這句。
滿腹委屈快步走向咖啡館。
剛到門口,就見一輛辣椒紅色的轎車快速而來,
拐彎上來的時候,半邊車輪壓着馬路牙子沖上來的。
遠晴擡手捂上自己的嘴。
夏婷平時開車很慢。
這個速度把她驚訝壞了。
就見夏婷已經開了車門下來,副駕駛還有她的駕校陪練。
遠晴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夏婷。
就見她拿出一字型的手袋,夾在腋下,一邊過來,一邊車鑰匙點了下正在倉惶離開的駕校老師說:“這是駕校來的陪練,不是我的什麽人,進來說話吧。”
她對着她的媽媽,就像一個公司老總對自己下面的高管。
遠晴吓得眼睛都瞪大了。
夏婷板着臉的樣子,好吓人呀。
顯然夏婷的媽媽也被自己女兒陌生的樣子鎮住了,竟然轉身跟着夏婷進去了。
遠晴連忙跟上。
夏婷轉頭來說:“你乖乖去上學去。我沒事。”
遠晴試圖用眼神确認一下。
夏婷用手袋給她揮了揮,就扶着玻璃門,讓她媽媽進去。
遠晴一看夏婷還懂禮貌,心裏,稍稍放心了點。
一轉頭,差點撞一個人身上。
“小賈秘書?”
“我不是秘書,”小賈視線跟着夏婷的方向,下巴點着八卦道:“那是誰?”
“那是……”遠晴剛想說媽媽,忽然不知道夏婷也許不想小賈知道。
搬家都沒告訴他們,夏婷說過不想有交集了。
她反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辦事。”小賈用眼神繼續八卦:“我來替我們老板傳達對夏婷的問候。”
遠晴:“你幹嘛莫名其妙咬文嚼字?”
小賈執着地問:“……那到底是誰?”
“夏婷家一個親戚。”遠晴含糊了主題:“對了,你能幫我看着夏婷嗎?”
“為什麽要看着?”小賈也不是好糊弄的。
遠晴用手晃着他:“那人想抓夏婷走,我着急回去上課,你幫我看着夏婷可以嗎?千萬,千萬別再讓人欺負她。”
“誰能欺負她呀。”
“怎麽能不被欺負,之前在你們樓盤不就被欺負過,你今天是将功贖罪的好機會。”遠晴有點語無倫次了,開始揪小賈的衣袖。
小賈躲着她,整了整西裝:“為什麽要帶走她?”
“讓夏婷回美國去上學,嫌夏婷休學。”
“管這麽寬?”小賈一秒變得義憤填膺。
“快說,夠意思同意幫忙。”遠晴很急:“答應我不讓她把夏婷帶走。”
“幫!幫!”小賈有點受不了遠晴這個乖乖女手足無措的求助,一邊躲着一邊說:“我老板馬上就到,你放心,誰也不能把夏婷帶走。”
咖啡廳裏。
夏婷感覺自己坐在回憶裏。
面前的媽媽還很年輕,穿着紅色大翻領的衣服,黑色的腰帶,紅配黑,配上她媽媽的黑發,還有點漂亮。
她遺傳了她媽媽的部分樣貌,這些東西,她以前從來沒有機緣注意到。
“不準備解釋嗎?”她媽媽緊緊攥着手指:“你真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是不是,父母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麽大,我們對你做了什麽,竟然不值得你說一聲,就做出這麽大的決定?”
夏婷:“……”這次的切入點,怎麽和上一次不一樣。
她的媽媽中文名叫馮伶巧,人如其名,早年才到美國,為了貼補家用,一直接着翻譯的私活,口齒很伶俐。
夏婷莫名其妙就想到了這些,忽然覺得,其實她父母養她不容易,從父母的角度講,她是過分了點。
她調整了一下态度,抹掉了早前積累的叛逆,好聲好氣說道:“這件事是我思慮不周,但我有自己的考量,來國內的時候,也是沒有準備留下讀書的,一切的決定,都是我到了這邊才決定的。”
“你這樣說是什麽意思?”馮伶巧一臉疑惑地打量着她。
到底自己媽媽對自己女兒了解,對于她媽媽而言,也就兩個月沒見自己,就像變了一個人,現在心裏自然是驚訝的。
夏婷說:“我在國內看到了商機,你也知道我将來肯定是要走這條路的,所以我想暫時休學。”
“胡說!”馮伶巧一下就發火了:“你不上學,知識就能憑空到你的腦子裏,不學習,你懂怎麽做生意?”
夏婷之前都是學校的名譽校董了,回去上學除非她腦子有病。她說:“或者我換個角度,我已經成年了,在國內也有暫住證,我想走自己想走的人生道路,你可不可以支持我一下。”
“我怎麽不支持你?你從小到大……”馮伶巧忽然委屈地眼裏憋上了眼淚:“你從小,為了培養你,我和你爸爸用了多少心思。”
她低頭,從包裏掏呀掏的,掏出一沓照片扔在咖啡桌上:“你看看你把你爸氣成什麽樣了,他現在還在醫院。”
夏婷的心裏難過了。
把桌上的照片,一張一張拿起來看,上面的父親,躺在病床上,旁邊的配置一看就是普通病症,略微放心。
她其實想說,生活是孩子的,你不能因為孩子走了自己的路,就氣病了自己。
可是這話太大逆不道,她說不出口。
照片整理起來,她裝進了自己包裏。
問她媽媽:“那現在不休學也休了,你想我怎麽辦?”
這話一出,馮伶巧眼裏的眼淚,就吧嗒掉下來了一顆。
夏婷:……
現在怎麽回事,戰鬥力不一樣了嗎?
媽媽直接讓她欺負哭了。
她有點頭疼。
就聽馮伶巧說:“你到底怎麽想的,你怎麽敢,就這麽跑到國內,大學都不上!這麽大的事情,你竟然誰也不給說,自己就決定了!”
夏婷頭更疼了,沒辦法只好拉出墊背的,剛想說蓋茨也是休學的,出口的那一秒急剎車打住了。
蓋茨好像是04年才休學的。
她扶上自己額頭,還好沒說出來。
頭疼。
就聽馮伶巧繼續在說:“不止這樣,你還騙家裏的親戚,那天讓人家在酒店大堂等你,你就沒有想過,以後怎麽面對這些親戚?”
夏婷說:“等你足夠有錢的時候,這些都不是問題。”
她媽媽的哭聲成功被她這句話止住了。
馮伶巧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淩遲着她:“你怎麽,你什麽時候開始,竟然變得這麽拜金主義了?”
“這不是拜金主義,而是事實。”
夏婷想和自己媽好好講講道理,忽然又想到了蔣韶南那次拆穿她不講道理。
她覺得,講道理這個事情還是算了吧。
她掙錢可以,這個好像不是很擅長。
“那要不這樣。”她用上平時處理問題的手段:“反正都休學了,你給我一年時間,我至少掙一千萬,一千萬,可以買兩棟咱們家現在在美國的房子,如果能掙這麽多錢,你是不是就能相信我,我真的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不行,白日做夢!”
“那就兩千萬,兩千萬可以了吧,第一桶金不好掙,有時候要看運氣。”夏婷還在試圖苦口婆心。
“不用。我幫你報道了,學校才開學沒多久,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什麽?”夏婷不敢相信:“你沒有我證件,我人也沒在,你怎麽給我報道?”
“那還是因為你的優秀,我給你老師說了你的情況,你中學校長親自打的電話。”馮伶巧拿出餐巾紙,按掉臉上殘留的淚痕:“我說你在國內出了意外,已經開好了醫院的證明,到時候帶回去就行。走吧。”她站起來:“今晚住一晚,明天一早就飛。”
夏婷深深吸了一口氣,沒忍住火,回了句:“不可能!”
她拿出手機,邊按邊說:“我開通了國際漫游,我現在就給那邊打電話。”
她擡起手腕看時間,得算一下時差,馮伶巧伸手就過來搶她的手機。
“你瘋了!你這樣毀你自己的前途,那是斯坦福,你以為是門口這種爛大學。”
夏婷沒料到她媽媽會來動手。
她也站了起來,手機一秒放在身後,躲着說:“媽,我再說一遍,我已經是成年人了,你再這樣,我找律師了,以後你連見我都見不到。”
“什麽?”馮伶巧好像被着無情的話砸暈了。
她的身子也晃了一下。
夏婷下意識伸手去扶。
馮伶巧拎着手袋就砸她:“你中了什麽邪!竟然變成了這樣,還要找律師和我脫離關系,那是不是我這樣打你,你還得找律師告我,你說呀,你說呀!”
夏婷除了那天被扯衣服,兩輩子第一次挨打。
被手袋蓋在腦袋上的前幾秒,她還是蒙圈的,不知道還有被媽媽打的一天。
那是不是被媽媽打幾下出氣了,她就會認命走了呀?
“讓你油鹽不進,軟硬不吃,我哭你以為我怕你,看我不打死你!”臉上又挨了幾巴掌。
夏婷感受着左手巴掌,右手手袋的輪番攻擊。
唉,這樣的媽媽她沒見過。
不能對打。
等着咖啡館的人報警算了……
一陣慌亂,那被打的感覺突然就沒了。
夏婷亂着頭發回頭一看,直接一秒社會性死亡!
就見蔣韶南正扯着她媽媽的手腕,一臉戾氣。
他周圍跟着好多,保镖不像保镖,打手不像打手,有點城管氣質的一堆人。
人确實很多,因為Peter跟着進來,小賈都擠不進來了。
遙遠的另一端,咖啡店裏的服務生們噤若寒蟬。
夏婷再次蒙了,
對着蔣韶南:“你幹嘛?”
馮伶巧右手被抓,手袋滑稽地杵在半空,
“你還敢讓野男人來欺負我。”劉伶巧左手一擡拿過手袋,一個反手,又狠砸在夏婷頭上。
這一下又狠又重,“啪”一聲,夏婷的臉上立時挂了血印子。
夏婷的長發盤着,吧嗒一聲,固定頭發的黑色發卡也被砸壞掉地上,長發披散下來。
蔣韶南反手就是一巴掌。
夏婷驚恐地望着他。
“你打她?你知道她是誰?”
蔣韶南伸手過來正準備扯她,眼神在她的臉上,帶着極度心疼。
聽了這話,他冷着聲說:“不就是你家的親戚。疼嗎……”
話沒說完,就見夏婷已經撲過去,把地上那個被他一巴掌扇地上的女人扶起來。
她小心可憐的語氣說:“媽,那個是我朋友,他大概太想保護我了,你說,如果我現在去扇他兩巴掌,你能不能原諒他?”
蔣韶南:……
旁邊的Peter:……天
門外剛剛給老板狗腿報告裏面是欺負夏婷親戚的小賈:……卒!
******
——有一天,我一定也會是別人心上的人,自然會有人為我出氣。因為到了那個時候,這口委屈,就不再是我一個人的委屈。
蔣韶南生平第一打女人。
那一下,他覺得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也未必控制的住。
今天那一刻,之前夏婷那句話,魔咒般的閃在他心裏。
他竟一秒完全被情緒控制,只知道,再也不能讓夏婷有一絲委屈……
上次被欺負扯了衣服,她求到他跟前,他沒直接幫忙。這次又在他手裏,還被打爛了臉!
他太理解夏婷的驕傲。
如果他在的地方還不能保護她,那在夏婷那裏,絕對直接就可以死刑永不超生了。
卻沒想,這個欺負夏婷的人是她媽媽。
——真是,情場還未開場直接火葬場!
夏婷的媽媽坐在夏婷的沙發上,夏婷拿着冰袋在旁邊候着。
她媽媽自己用冰袋覆着臉。
簡直滿室都是尴尬。
小賈一個勁給馮伶巧解釋:“阿姨,真的是誤會了,以為是親戚來欺負夏婷的,她一個女孩,在這裏人生地不熟,之前她幫我們集團售樓,業績好得不得了。我們是出于保護員工,剛剛一聽說有親戚來找她,我趕緊從隔壁開發商那裏借過來這麽多人,沒想到是消息錯誤,真的不知道阿姨您是夏婷的母親。”
馮伶巧一言不發,眼中半分神采都沒。
夏婷站起來,剛剛咖啡廳太尴尬,就叫大家都上來了。
也好給她媽媽解釋一下,但是現在看來也是效果不大。
其實這會換成她是蔣韶南,她也不知道可以說點什麽。
她給蔣韶南使了個眼色,把他叫到門口。
把門關了,倆人一前一後來到後樓梯。
後樓梯的感應燈有點問題,有點微微地閃。
夏婷看了一眼,懶得再找地方,她挪到牆邊,背靠牆站着,看着金屬樓梯欄杆說:“你們走吧,這事情是誤會,也沒什麽好說的。”
“我叫了醫生過來,給你媽看一下。”蔣韶南的聲音沉沉的。
夏婷的視線掃到他那有力的手臂,牙疼了。
還是忍不住問:“用勁扇的嗎?”
“如果真用勁,牙肯定掉。”
蔣韶南說的慢,聲音也不大,
那聲音背後隐藏的苦悶,哪怕是個傻瓜現在也能感受到。
夏婷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臉,
她臉上滑稽的多了一個創可貼。
蔣韶南的視線膠着在那創可貼的位置,久久都挪不開,“我沒打過女的,剛剛是第一次。”
他的聲音還是那麽輕,卻令人心裏無端難受。
夏婷心裏不敢深想的什麽東西,就這麽攤開在了眼前。
他怎麽……這麽想不開呀。
就聽蔣韶南又說:“一下車,隔着車玻璃就看到你被人打,到我進來那會兒,你都不知道挨了幾下。我……欠考慮了。”
夏婷知道不是這樣。
他那麽精明沉穩,才不會輕易關心則亂。
不想猜測這背後的意思。
也不想問蔣韶南怎麽會忽然來了,萬一他說專程來的怎麽辦?
當然,她現在已經肯定他是專程來到。
她不太敢看他,他這樣擺明車馬過來,她有點沒想到。
幹脆不想那些爛七八糟的,說道:“我之前沒給家裏溝通好,這事情還是怪我自己,這事情雖然尴尬,但誰也不想的。就算了吧,以後咱們沒事也不用見面,這種尴尬就慢慢忘了。”
蔣韶南退後了一步,看着她,“我要是不同意呢?”
這種事情還能有不同意嗎?
夏婷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一時沒詞。
大家都是一樣強勢驕傲的人,現在這世道,誰離了誰不行呢?
他這樣說,恐怕已經是極限了。
她硬起心腸,佯裝什麽也沒有聽出來,說:“反正本來也是沒交集的人,你讓小賈來看我,帶給我的話已經收到。我以後會小心的。”
蔣韶南說:“去我的公司,我外面的公司你随便挑,給你股份。工作地點随你,我把公司搬過來。”
感應燈還是微微的閃,這一處有略微的回音,
蔣韶南的話說完,那如同承諾的話在樓梯間回旋了好一會。
夏婷輕輕搖頭,說:“我已經找到了工作,就在這邊,已經辦了入職,馬上就可以正式培訓了。”
“培訓?”蔣韶南的聲音冷了下來:“需要培訓的職位,有哪一個是能配得上你的?”
夏婷本來覺得自己覺得沒什麽。這樣被他一說,就覺得有點怪。
她說:“樓盤銷售。”
說完又打了一個補丁:“我想了解一下這邊房企的基本盤情況,所以需要到這種公司學習一下。”
蔣韶南極輕地笑了一下,“選的合富創展?”
本地實力第一地産公司。
“嗯。”夏婷覺得自己不需要覺得抱歉,不知道為什麽出口的聲音毫無底氣。
“那就這樣吧。”蔣韶南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
那邊有人接了。
他說:“唐律師,我這裏有個傷人的事情,我不小心誤傷了別人,你出一份賠償協議……嗯,我全責……标準,你就按我誤傷夏婷小姐,十倍的賠償計算吧。”
夏婷伸手抓住他拿手機的那只手腕:“不用。”
他說:“放手!”
夏婷有點急了:“你一定要弄得這麽難堪嗎?”
蔣韶南甩掉她的手說:“你迫不及待和我劃清界限,我不過如你所願。”
夏婷:“……”
她明知道,他想她去他的公司。
她做理財,幹什麽都說得過去。
可是她現在去別人的地産公司,寧可做個銷售。
夏婷覺得,如果她是蔣韶南,也會這麽生氣的。
這是把人的面子扔在地上踩。
既然做了選擇,又何必在這裏假模假樣。
她轉身推開防火門出去了。
一開自家門,裏面莫名其妙換了氣象。
小賈用他好久沒用過的笑臉,正眉飛色舞的說着什麽。
她媽媽用玫紅色的毛巾裹着冰袋,正津津有味看着小賈。
“媽?”夏婷很不确定她媽媽的狀态。
小賈這麽厲害,竟然把人哄好了?
小賈先一步說道:“我正和阿姨講你在老吳那邊售樓的事情呢。你這個,是我們全公司學習的範例。”
夏婷過去,拿掉她媽媽臉上的毛巾看了看。
馮伶巧擡起手指,使勁對着她額頭戳了一下:“你怎麽變了這麽多,你自己說?”
夏婷有點惶恐,下午那麽兇的媽媽也好啦?
小賈的手機響起,他接了電話,聽了幾句就神色詫異。
然後挂上電話,他臉色變了幾變,才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對夏婷的媽媽說:“阿姨,剛剛是我們公司的律師打過來的電話,對于誤傷您這件事,我們老總,蔣總,賠償兩千萬的損失費,您看您覺得夠嗎?金額還可以加。”
馮伶巧轉頭,狐疑地看了夏婷一眼。
直言不諱地問道:“這是什麽錢?人家不會無緣無故給這麽一大筆賠償。”
夏婷心裏也有股說不出的郁悶,瞪了小賈一眼。
她順了順自己并不整齊的頭發,說:“我之前兩個月掙了大概兩百多萬,他們是按照這個标準十倍給的,你不想要可以不要的。”
馮伶巧拿過桌上的毛巾,又蓋在自己臉上。
過了會兒說:“算了,我自己回去吧,你這邊的事情,我竟然看不懂了。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就行,明年的今天,你找我來交自己掙的一千萬,必須是你自己正大光明掙的。”
夏婷說:“媽媽,晚上咱倆一起睡,我和你慢慢說。”
小賈連忙站了起來:“那我先走了。支票,不是,那個賠償金,阿姨已經打到您美國的戶口了,最遲明天就可以到賬,您注意查收。如果不夠,随時再讓夏婷和我們要。”
“你們怎麽會有我的賬號?”夏婷的媽媽問。
小賈連忙說:“嗯,是……是……其實我們美國也有公司,就是這邊沒什麽人知道。”
夏婷的心裏咯噔一下,這是,連她也不知道的事情。
她警惕地問:“是什麽公司?”
“互聯網公司,互聯網公司。”小賈雙手作揖,連說帶退,很快就到了門口。
屋裏只剩下母女倆,夏婷沒有忽略,蔣韶南再都沒有進來。
他一定是用她的名字,順着查了她美國的家,能弄到她媽媽的銀行賬戶,等于把她家的情況扒了底掉!
這個混蛋,還故意讓小賈明着告訴她。
“這個男的,到底是什麽人?你們倆吵崩了嗎?”馮伶巧問。
夏婷壓下火氣,心裏又忍不住琢磨着那個互聯網公司,互聯網泡沫後面幾年浮浮沉沉,不知道多少公司要完蛋,她不知道蔣韶南進軍的是哪一塊互聯網行業。
直說道:“也不算吵崩,他是生意人,我也是生意人,在他心裏生意始終第一位,我也是,這是永遠不可能改變的事實。我比他看得明白,所以想保持距離,他只是還不明白這些而已。”
“你意思,他有點喜歡你?”
馮伶巧的語氣有點奇怪,那聲音聽着就像:“你意思,你中了六/合/彩?”
夏婷心裏有事就沒計較。
“好感吧。”夏婷說:“如果他今天沒有動手,我是不敢肯定的。他比較謹慎,一般不會犯這種低級的失誤。”
這話說完,她猛然發現了自己不敢承認的真相:
他以前對着她,那麽滴水不漏,今天這樣,顯然是……心上有她了。
她緊緊挫着手裏的毛巾,把毛巾搓成了一團。
馮伶巧看着她手裏的毛巾,又問:“他那個助理說,他們今天是特別飛過來找你的?”
夏婷打醒精神說:“是不是關系都不大,我的事業是第一位,但我将來的伴侶,一定是要把我放在第一位的。他也一樣,他的第一位是事業,将來找的女的,也需要是……”說到這裏忽然有點煩,她說:“反正是別人的事,我現在就想好好工作,太多商機了,談感情純粹浪費時間。”
腦袋上多了一只手。
她擡頭,馮伶巧正摸着她的頭發,說:“你這樣說話的語氣真成熟穩重,像個大人。聽你這樣說,我就真的放心了。”
夏婷笑了,說:“那我當然是挑着你喜歡的在說。”
她擡手拿掉她媽媽的毛巾,把自己手上的冰毛巾換上去,柔聲問:“還疼嗎?”
馮伶巧拿過茶幾上的粉盒,看了看自己的臉,依舊有紅痕,重重嘆了口氣,說:“這幸好不是我女婿,不然第一次見面就把丈母娘打了,全天下也沒第二個了。”
夏婷愣了下,爆笑出了聲。
随即又無限心酸。
拿冰毛巾貼在媽媽臉上,郁悶地說:“換成別人,敢打我媽媽,我一定弄到他公司破産。可是對他,還有點下不去手。”
馮伶巧說:“那他也是誠心誠意想彌補。之前我并不相信他們說賠償,以為他們只是客氣,等咱們推脫就是一句話的人情。我說讓你掙一千萬也是試探,誰知道,人家把錢已經打到賬戶了。誰都有私心,我和他是沒有關系的人,也許那一刻,我打的是他,他也未必會動手。可能太緊張你了吧。”
夏婷像不認識一樣看着她媽媽:“媽,你不生氣了?”
馮伶巧說:“我當然生氣,但是他是為了保護我女兒,這個氣,你說應該氣多少。就像他本來是想讨好你,結果打了你媽媽,你想想他現在什麽心情。坐着飛機過來,給自己挖個坑。”
夏婷低下頭,過了會,悶聲悶氣地說:“其實是因為……之前我去找他幫忙,他拿架子不幫我,我給他說過狠話。”
她想到那晚的自己,越發覺得有點無語,“……他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離開都不告訴他,是不準備來往了。他今天……如果不是你,是任何人,當着他的面還把我打了,他知道在我這裏就完蛋了。他不敢不動手!”
其實她最不敢面對的,就是她覺得,她把蔣韶南已經在精神上壓制住,他今天,不是一定要動手,而是,不得不動手!
所以才格外郁悶,人家都是坑爹,她這種,變相坑了她媽媽。
她突然站了起來,又坐下,扯過桌上冰袋上的毛巾,氣鼓鼓地說:“給我一個冰臉,我的臉也疼呢,都沒機會冰。”
馮伶巧:“……”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請容我替蔣哥再挽救一下,打人怎麽都不對。
但是今天這事,我和他溝通了很久,他硬說,別無選擇,因為夏婷的性格不會給任何人二次的機會。他之前把自己犯錯的機會已經浪費掉了。
加上他有點……寵妻狂魔屬性,現在已經意識過來早前和夏婷的開端不美妙,開始彌補,你們看,飛機車一起都上了,但他知道這些都拿不下來夏婷的,
所以,我尊重人物當時的困境和立場,你們不要太讨厭他呀,更不要威脅讓我換男主呀……好怕嗚嗚嗚
他的道歉沒結束,婷姐會虐死他的,
看這字數,也別罵我呀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