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老朱心裏有點憋屈,明明是夏婷的操作太不正常,才讓他有了那樣的想法,蔣韶南竟然嘲諷他。
帶夏婷去和人談事情的時候,他決定只陪同不幫忙。
然後他就直接受到了暴擊。
這個暴擊不是褒義。
集團公司見夏婷的是集團副總,就是曾經和蔣韶南對過一局的那位,人家對上蔣韶南占下風,但在集團卻是拿實權,這個人對夏婷早有耳聞,是真正的如雷貫耳,夏婷來之前,中興裏面他們集團的人當中,有些人還特別給他惡補過,夏婷曾經踩他們公司的事情。
所以他見到夏婷的時候,一見還是個這麽長相的,就更沒好感了。
老朱和這邊關系一般,就是能搭上線,更不了解這位副總,覺得這個态度非常奇怪。
按理說夏婷這個長相,不應該是這個待遇。
就聽夏婷和人家談,從人家現在有多少地塊,到人家去年的樓盤銷售額,大賬小賬,她都給人家擺出來,然後說了自己的出價。
而且要求分五年付清。
老朱沒想到夏婷是個這樣的,這樣談事情,就像去要賬,把人家一年的收入支出都擺出來,然後和人家說,理論上應該還我多少錢。
他覺得,換成自己是集團公司的領導,股份扔水裏都不能賣給她。
太氣人了。
人家黑着臉把他們請出來的,老朱覺得夏婷不應該是這樣的,他說,“你是不是來替蔣韶南報仇的,因為10億你反正也拿不出來?”
夏婷說,“你有沒有覺得他對我态度很差。”
“是呀,進去就看你不順眼。”
夏婷點頭。
“這是為什麽?”老朱追問,一點沒發現自己被帶偏了。
夏婷說,“你是不是覺得,男人對漂亮女孩一般都給幾分面子?”
“可不是?難道不對嗎?”老朱覺得某些常識受到了挑釁。
“你說說為什麽呀?”夏婷反問他,笑着,那樣子大有一副,我準備裝錢進你的口袋的意思。
老朱說,“這個我真的想不出來,按理說,對年輕女孩,男人任何時候都該很有耐心才對。”
夏婷說,“那是你和蔣韶南,你們都是人品比較正派的。但是有些男人,只對他有可能夠到的女性才和顏悅色。有些女性雖然出色,但是如果這些男人知道自己肖想不到,就會連表面功夫都省了。”
她看向老朱,很一本正經地說,“你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難怪蔣韶南聽說你和我來,嘆了好幾口氣。”
老朱聽不出這話褒義還是貶義,就一直忍不住想,上車的時候還想,就忘了他原本問夏婷的不是這個。等把夏婷放到公司門口,他都開半路了,才想起來,夏婷這個事情沒辦成,她怎麽一點情緒沒有,就好像算好了,他實在有點想不通。
就又給蔣韶南去了電話。
另一邊,和他一樣想不通的是集團副總,他和老朱的感覺一樣,覺得夏婷就是來搗亂的,他對夏婷的認知緊限于中興那邊過來的消息,所以覺得夏婷能來,肯定是蔣韶南的意思。
不過他有點奇怪,本來他們公司沒有準備賣股份,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夏婷主動提出要來買股份,還是這個态度。
過兩天,合富又給他們來了電話,說要談買股份的事情。
集團副總很奇怪,難道外面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畢竟合富是一線的大公司,消息比他們靈通,他自然立刻安排見人。
來的是合富那邊一個副總,外加老何的大秘周秘書。
周秘書是老何的代言人,有他出現,證明這個會面老何很重視。
大家寒暄了一陣子,說了點行業裏面的事情,就進入正題。
集團副總就先一步問道,“這個我們要出股份的事情,您是從什麽渠道得知的?”
合富那邊的副總很驚訝,“不是你們出嗎?”他想了下,忽然一拍椅子扶手,“我們弄錯了。”
“這話怎麽說。”集團副總雲裏霧裏。
合富的副總遲疑着不說話,只和周秘書眼神交流。
這下集團副總更為着急,“有什麽事情,都這這樣了,總得說出來呀,不然我們這邊多難受。”
周秘書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說道,“那肯定是我們弄錯了,要賣股份的不是你,肯定是蔣韶南。”
“這話怎麽說的?”集團副總心中警鈴大作,聽說蔣韶南要出股份,那比聽人問自己是不是要出股份可驚悚多了。
自己出是套現。
蔣韶南出,自己是套牢。
他立刻檢讨自己的态度,還好剛剛沒有像那天對夏婷一樣怠慢,連忙厚着臉皮請教,“周秘書,你跟着大老板見多識廣,消息也靈通,我們這邊畢竟不是一線城市,有什麽最新消息,給我們提點一二,咱們畢竟也是同行。”他站起來邀請道,“要不咱們中午一塊吃飯,吃飯的時候慢慢說?”
“不用客氣。”周秘書連忙站起來請他坐,“其實是我們大老板那邊得到的消息,之前蔣韶南和我們市政府那邊有過口頭協議,他的資産都要搬過去,包括國外的。這個你肯定知道……所以我們老板”
“等等!”集團副總喊停,他可是聽到了了不起的大消息。
蔣韶南要撤,他們竟然完全不知道!!!
這可是真正的噩夢成真,蔣韶南的套現就是他們的套牢。
“蔣韶南要撤?他答應了市政府那邊,他為什麽要答應這個呀,他腦子有病嗎?”
周秘書面露尴尬,“那這個原來你們也不知道,那真的是我多嘴了,今天我們不該來。“他和副總站起來就準備告辭。
集團副總哪裏能讓他們走,拉着周秘書說,“這不行不行,你們怎麽能這樣就走。這事情得告訴我們。這麽大的事情,你們既然來了,怎麽能見死不救?”
周秘書和合富副總神色猶豫,最後還是合富副總點頭,他們又坐下。
周秘書說,“那我就說了,太多的我們也不好多說,牽扯你們集團的人,但是蔣韶南在那邊惹了事情,才被迫這麽做的,這個他沒得選!他在你們這邊的資産不算什麽,主要是他在美國的都得套現回來投資,他沒得選。”
集團副總後背都冒冷汗了,蔣韶南惹了什麽大麻煩呀。可不能牽扯他們呀。
他又厚着臉皮問道,“蔣他出了什麽事,具體事情可以說嗎?”
“這個真的不方便,兩位書記督辦的,嚴打時候的事情,誰都不敢碰的麻煩。”
集團副總頭皮都麻了,他們這種體制內的人,最怕的就是這些,那些兩袖清風的尚且覺得只要被查,就說不定有點說不清的事情會找上自己,何況他們這種。
集團副總一瞬間甚至想到了,蔣韶南一但倒臺,中興再要被收歸國有,敢來和他們查個賬,那還得了。
周秘書說,“你這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們就告辭了。今天是我們唐突了,——以為你們一定知道了這個消息,所以外面說有人要出股份,蔣韶南在國外,他那邊正在B輪融資,以為肯定不能是他要賣。我們就趕緊聯系了你們集團,沒想到……”
集團副總撐着心悸的感覺,有氣無力地想,我們這邊沒有說要出股份,一定是那個想套現的人要出股份。蔣韶南現在掙得來大錢,所以他們這邊算什麽,他只為脫手而已。
沒有蔣韶南的中興,他們要那個破公司幹什麽,都是他們集團開不掉好吃懶做的員工。
千恩萬謝送走了周秘書二人,立刻上報領導開會。
集團老總還是有點門路的,在京城一打聽,可不得了,原來是為了涉案金額兩億的案子,而且疑似女詐騙犯夏婷還來過他們這裏。
集團副總瞬間想通了夏婷那天的做派,原來是故弄玄虛,根本就不是準備來買,而是想穩住他們,因為蔣韶南出股份的事情根本掩藏不住,所以她故意來這裏惡心自己。
他太生氣,也沒發現這個邏輯裏藏着無數巨大的bug,只是千真萬确知道,蔣韶南要套現跑路,這個他們絕對不允許。
他們連夜開會讨論,集團老總親自下了指示,“中興本來和咱們集團關系就不大,蔣韶南他爸爸只是咱們集團的一個員工,當時國家鼓勵大家出去創業,他只是用着咱們集團的名義,所以集團絕對不能為他們父子的錯誤買單,這件事情先不要傳出去,低調處理,不能壞了咱們集團的名聲。另外中興雖然前幾年給集團都帶來不錯的盈利,但是沒有蔣韶南的中興已經失去了它的競争力。”
老總翻着發言稿,繼續念:“這幾個月,我們也曾經探讨過,讓誰去接手那邊,真相是誰也接不了那個爛攤子,如果咱們接手那邊,一半的人是蔣韶南的人,人事權在他那邊,他開不掉我們集團的人,我們集團同樣開不掉他的人。但是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他惹來大麻煩,外人不會看到我們這個集團他是他的份額,我們是我們的份額,別人只會把我們的集團當成一個總體,鑒于這種情況,咱們大家投票過,都覺得應該把這個集團的股份去掉。”
他示意副總接上。
副總連忙說,“目前出價的只有兩個公司,一個是合富創展,那邊他們是大集團,肯定出不了多少錢。再就是那個夏婷,她不是來出價,只是來搗亂的。蔣韶南是要把東西轉走,怎麽可能再買下我們的股份,不可能!”
他義憤填膺,讓自己冷靜了一下,才又說,“他現在,他的公司幾百億市值,你們想他還能看得上這個公司嗎?重新注冊一家不好嗎?自己什麽都說了算,還沒有咱們集團的那些拖後腿的人,咱們有什麽核心資源是現在如果他買了另外一家公司拿不到的呢?根本就沒有!”
集團老總打斷他,“你不要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們現在就是要把這個股份去掉,你不能幫着外人,先給自己壓價。”
集團副總郁悶地點頭,“我就是太生氣了。這兩個父子太過分!”
老總說,“放出風聲說我們要出股份,先看有沒有人來談。”
過了幾天更壞的消息來了,他和老總報告說,“外面都在傳,蔣韶南惹來大麻煩,根本沒有人敢來碰咱們公司的股份,到處都是謠言,——都說那是跟嚴打沾邊的案子,而且兩位書記都盯着呢,誰敢要我們的股份?”
老總繼續批示,“那就向外招。價錢低一點也行,你們要知道,中興那邊,集體其實是沒有出錢的,賣出一點是一點,別把麻煩帶給我們就行。”
他們領導班子有自己的考量,現在最怕的是,一旦沒有人要股份,蔣韶南那邊要收歸國有,萬一查賬怎麽辦?誰知道人家查幾年的賬,往上面十幾年的賬,有蔣韶南的老爸壓着,蔣韶南那時候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到了國企形式,那很多人開着工資就是吃這一口飯的,查賬就算,萬一順便想搞他們這邊的人事任免怎麽辦?
第二天老總又下批示,“賣!賣!盡快給我賣掉,跟咱們要一分錢關系都沒有。”
副總頭發狂掉,在失眠了幾晚之後,千恩萬謝千恩萬謝有一家外地的信托投資公司願意出價。
他趕緊上報老總。
老總問,“多少錢?”
“1.01億。”
“這麽少。”老總放下手上的筆,神色很不悅。
副總捂着良心說,“這不是比一億還多一點嗎?我們和人家談判,從七千萬談上來的。”
“你那次說那個叫夏婷的,不是說咱們的股份最少還值個五六億。”老總提醒他。
“但她不買啊,她就是惡心咱們。”副總說,“最主要她當時說的是分五年付清,那是用公司的利潤再來付,要是公司沒有盈利怎麽辦?”
集團老總很肉疼,但眼見火燒眉毛,“那就同意吧。”
副總小聲說,“哪怕出價一個億呢,都跟咱們沒有關系了,咱們不會因此上大麻煩。安全!”
老總點頭,什麽都是可以舍棄的,只有他現在的位置是自己實打實的。
必須賣!
副總和他想法一致,趕緊安排起草合同,誰知道還沒簽,就又收到了消息,上面要查蔣韶南,馬上要派工作組來查,從中興公司開始查起。
副總當時就吓死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最怕稍帶查出來他們點什麽,順手轉給紀檢委之類的地方。
他們幾位老總一起失眠。
第二天,他硬着頭皮給那個信托投資打電話。
那個和他接洽的徐先生說,“不是我們不簽約,你們那邊現在這種情況誰敢買呀。”
“再便宜點怎麽樣。”副總卑微地說,“我們這事情現在也不敢聲張,你們現在是唯一能幫我們的人,八千萬怎麽樣?”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徐先生說,“六千萬吧,打個對折,你們這個公司當時不是說集團公司也沒有出資嗎?六千萬已經跑贏通脹,這個投資回報率不錯。你們考慮一下,不然這個麻煩我們也不想接手。”
副總都不敢還價,立刻上報。
他們迅速開了個會,大家都覺得還是落袋為安為好。
保住集團公司這邊比什麽都重要,不能給任何上面查自己集團公司的機會,他們每個人的金飯碗比什麽都重要。所以大家一致同意賣掉,雖然價錢低了點,但是也是無本買賣。
集團公司上面還有能壓住他們的,但是吧,賤賣國有資産的事情都時有發生,他們這個根本什麽都不是。
上面的人更怕順藤摸瓜。
所以合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偷偷就簽了。
老朱收到消息的時候,是在報紙上大張旗鼓的宣傳,中興集團公司和中建興業再都沒有任何關系的報導,看到那個出售的價格,老朱差點把桌子掀了。
沒有的高血壓都給氣出來了。
他萬分愧疚,覺得對不起好朋友,打電話給蔣韶南的時候,覺得這個電話聽筒都重如千斤,他不敢相信,蔣韶南老爸的心血這樣被賤賣,蔣韶南該多難受。
“我對不起你,早知道這麽點錢,我幫你先把公司買回來了。”
蔣韶南的語氣倒有些奇怪,他說,“那如果是你去買,大概就不是這個價了。”
老朱愣了下,莫名其妙,“這話怎麽說?”
就聽蔣韶南,蠻不好意思的語氣說,“嗯,公司是夏婷買的,你想想這背後的事。”
啥?
老朱覺得一定是早上沒吃早飯,氣得低血糖了,要不然為什麽自己會幻聽?
作者有話要說: 合富老何:我不是因為怕得罪夏婷才幫忙+1
季年:我爸不是因為內疚,才派上面的人虛張聲勢的,功勞+1
投喂過夏婷的紀檢委工作人員:我們是平平無奇的公務員,什麽都沒幹+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