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那是十六年前的事了。

舟星瀾就讀于蓮市某實驗高中, 是高一年級的一名普通學生；

她的父親舟覃在蓮市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商人, 她本也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直到某天母親突發惡疾離世。

舟星瀾的母親本家姓姚, 她是個性格溫婉的女人。在舟星瀾眼中母親可以說是她童年時期的天使, 好像什麽事她都能辦到；

只可惜天使還是離開了她回天堂去了。

三年後舟覃再娶，那時候舟星瀾也不過十六歲。

鐘美玲的性子與舟星瀾過世的母親确實有幾分相似，進門後也還是一如既往的待她親善友好；

相比之下倒是舟覃經常責備她不懂事，“養了你這麽久媽都不會叫一聲，我怎麽生了這麽個鐵石心腸的女兒，跟白眼狼似的！”

他多半也是心疼續弦的妻子，但舟星瀾時至今日也沒有妥協、更不肯原諒舟覃當時責備她的那些話。

沉默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她反抗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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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韓婼慧倒是讓舟星瀾久違的想起了從前的事，時隔十多年她又再登陸了這個賬號, 舟星瀾初中養的那條電子狗居然還在！

她饒有興致的給饑餓的德牧添了狗糧和水，見屏幕角落裏的小家夥開始乖乖的吃東西她才又切出聯系人頁面開始刷動。

大部分陌生又熟悉的ID都呈現着一片暗色。走入社會之後有多少人跟她一樣不再玩這款社交軟件了, 他們之中或許有些人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忽然一段模拟叩門的聲音傳出來，這是有人上線的提示效果；伴随着聲音，右下角彈出一小框頁面。

[0105沈安已登陸]

看見這個名字舟星瀾禁不住愣了一下。

她記得這個人。

舟星瀾滑動鼠标切開沈安的個人主頁, 背景圖是一個小男孩, 沈安還在底部留言說這是他的兒子。

她立刻認出了這男孩就是韓婼慧那天在醫院抱着的那個孩子，這下舟星瀾總算明白了；

難怪提起丈夫和小孩她會那麽緊張……

舟星瀾切了出去, 不得不承認這又讓她想起了那段不愉快的記憶, 沈安居然會跟韓婼慧結婚生孩子？

哈！

女人關了電腦躺回床.上, 雖然心中有些不爽但她還是很快就睡着了。

……

“打死她打死她！”

“叫你犯賤, 舟星瀾你就是個垃圾知道嗎, 你媽媽就是被你克死的！”

“你看看你這幅死相, 啧啧啧，難怪你爸都不疼你，真是活該！”

……

十六七歲的少女們将她圍在角落裏，謾罵侮辱還并着拳打腳踢，昏暗的天空之下一場極致的校園暴力正在進行着。

身材單薄的女孩緊緊抱住頭，沉默的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打罵；

她們家境都不錯，也不為勒索、單就只是想找個好欺負的同學為她們枯燥的生活帶來一些“娛樂”。

忽然場景一轉，舟星瀾背着書包從三樓走下來，靠在樓道間的女孩聞聲看向了她。

她眯了眯眼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臉，身體卻本能的向後想要逃走，但立馬就被下面的女生喝住了。

她被堵在牆角，雖然對方只有一個人。

“舟星瀾，我今天很不爽，你讓我出出氣吧！”女孩随意的按了按手，骨節間摩擦發出嘎噠地聲音。

當恐懼達到一定程度後，人的反應其實是有可能發生逆轉的。

舟星瀾眼前又是一恍，她好像對那個女孩說了什麽，但她卻怎麽都想不起來了；

只見剛剛還氣勢淩人的女孩已經吓白了臉，“你，你敢！”

明明看不清臉，但她就是這麽覺得的。

“你看我敢不敢？”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女孩轉身飛快的向樓下跑去，仿佛慢一步就會被身後追趕的惡鬼扒皮吃了似的、卻不料沒有踩穩臺階一下子跌了下去。

同學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堆議論着什麽，見舟星瀾進來都帶着看好戲的眼神打量她；

沒過一會兒兩名警察來到了教室門外，班主任把舟星瀾喊了出去。

警察告訴她那個女生診斷出有腦震蕩，請她配合調查。

舟星瀾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清楚，其中一個稍微年輕一些的警察卻對她的話表現出極大的不信任；

“小同學我勸你還是說實話吧，說什麽同學欺負你，你有反思過自己嗎？為什麽她們不欺負別人偏偏欺負你呢？”小警察滿面嘲諷的對她笑了笑，說道。

“而且據你們老師的說法，你平時就性格怪異，不跟同學們一起玩、成績也一般，家裏爸爸對你也不好吧？我覺得你跟有問題。”

“暫且不提您的“覺得”是否正确，我覺得您的想法就很有問題。”舟星瀾面無表情的回答說。

小警察聞言立刻變了臉，他一副想沖上去教訓舟星瀾的架勢，不過馬上就被旁邊年紀稍長的警察攔住了；

“事情還沒有查清楚，樊警員的定論下得太早了吧？”年長的警察輕咳了兩聲以示警告。

“如果按你的推論方式，這孩子平時總被欺負，在同齡孩子中身形也算單薄的，哪裏像是能把比她高一個頭的同學推下樓的犯人？”

小警察好像有些憚忌他。後來他們還說了什麽，舟星瀾聽不見了。

……

她擡起沒有受傷的右手臂搭在額頭上，很快那一片變得微微有些潮濕。

舟星瀾記起了那件事。

沈安從入校起就一直追求她，那時候對愛情一竅不通的舟星瀾很明确的拒絕了他。被傷及少男心的沈安一怒之下談了好幾任女朋友，甚至對舟星瀾展開了報複；

在那個女生摔下樓之後，沈安帶頭開始散布所謂舟星瀾的“惡劣行跡”，導致整個年級所有學生都知道五班的舟星瀾是個陰暗還頗有城府地女孩。

舟星瀾幾乎被所有同學排斥在外，只有轉校來的韓婼慧願意和她做朋友。

她記得為了那件事她還挨了舟覃一頓打，大概在那學期的期中考結束之後，調查結果出來了；

受傷的女孩清醒過來并親口告訴警察是她跑得太急所以才跌下樓的，跟舟星瀾沒有關系。

事情的真相被披露出來，那些之前還議論得很起勁的女生這下都不敢再提這件事了。

雖然舟星瀾現在也想不太清楚那個時候她對那個女生說了什麽，但她那天确實是被逼急了。

舟星瀾一貫了解自己的性格，為了自保她是有可能說出什麽恐吓的話的，結合對方慌不擇路的想離開不料沒站穩摔了下去的結果，看似巧合卻也非常合理；

女人打開窗邊的小臺燈，溫暖的光線立刻驅散了黑暗。

她掀開被子下床，舟星瀾從衣櫃裏層的小單隔裏拿出了一個粉色的小盒子；

盒子的造型比較複古，沒有花裏胡哨的裝飾。

這是舟星瀾離開蓮市前，那位年長警察送給她的禮物。

說起來她那個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麽那位要送她禮物，畢竟她們只是充其量見過幾次面的陌生人。

警察先生聽了她的疑問後和善的笑了：“不用在意，你就當我是個思念孩子的糟老頭吧！”

他說：“我的孩子跟你年紀差不多，不過她可沒有你這麽懂事，而且還皮得很！”

舟星瀾聞言也理解了，這位警察先生應該不是本地人。

原來是太想念兒女，所以想借她排解心中的思念嗎。

舟星瀾鄭重的向警察先生道了謝，她收下了禮物。

她動作輕緩的撥開盒蓋，穿着軍裝的小姑娘伴随着卡林巴琴的音樂緩緩地轉動起來。

雖然已經過去十多年了，但每次聽到這個旋律總能讓舟星瀾的內心感到安寧，只可惜她查了好久都沒查出來這段旋律叫什麽。

這就是她加入警隊的理由。

舟星瀾想向當年那位警察先生當面道謝。

其實她也不是不能以普通市民的身份自己調查，只是會有點麻煩。

她沒有把這些事告訴陸青裁，也不打算告訴他；畢竟是過去的事，而且她那時候慫爆了，這麽丢臉的黑歷史怎麽可能讓那個男人知道。

舟星瀾收好音樂盒。

她看了眼擺在臺燈邊的時鐘，天快亮了。

經過一天的休養她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也恢複了精神，除了手臂還是不能大幅度活動；

她今天已經能正常上班了。

只是舟星瀾有些不解，她只是休了一天假，為什麽大家都這麽看着她？

舟星瀾走近的時候她們又都沉默了，等她一離開議論聲又開始了；還有說什麽兄妹戀的？

女人的臉色微沉。最終她從楊嬌那裏聽說了昨天她休假時局裏發生的事；

昨天，他們已經對那群偷渡還販賣違禁品的犯人進行了審問。在事實面前他們所有人都對自己的犯罪行為供認不諱，并在審訊下招供了他們存放野生水生動物的市場地址。

“陸隊分派給我們不同的任務。”會議結束後楊嬌他們就各司其職去完成任務去了。

“陸隊去檔案室取資料的時候貌似被還沒來得及離開的金晶小姐堵住告白了……”

楊嬌那張淡漠的小臉上也難得出現了幾分不自在。

她不确定自己這算不算在說隊長壞話……

然而對面的女人卻好像并不這麽想，她揚了揚眉淡淡的哦了一聲：“然後呢，人氣爆棚的陸隊怎麽回答的？”

楊嬌輕輕咳了兩聲才道：“聽說是拒絕了，就是拒絕的方式有點……”

舟星瀾一聽就猜到發生什麽事了。

那個女的從第一眼看到陸青裁就露出了恨不得将他整個吞下的眼神，她就知道！

“所以他怎麽拒絕的？”女人語調平靜，整個人卻好像散發着極低的氣壓，讓人禁不住想打寒顫。

事實上金晶确實沒忍住對男人“動手”了。

金晶從背後摟住了他瘦卻壯實的腰，一雙手還上下摸索着：“陸青裁我喜歡你，從那天晚上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你了，你可不可以當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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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