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二】曾經
“請在座各位稍等片刻,半小時後将會由佩因蒂教授以及肖恩大師公布最終結果。”守山千聖站在臺上,而第一排的評委都已然起身到樓的休息室中集中。
幾個人穿過一道長長的走廊,進入走廊盡頭的休息室。
肖恩老師關上門,坐在了靠門邊的貴妃椅上,率先開口,“好了說說你們幾個人的觀點。”環視了一眼衆人,轉向幾人中最為年長的奧古斯塔斯,“奧古,你先。”
奧古斯塔斯靠在牆上,右手撐着下巴,分析中肯,“這批學員的整體素質都很高,其中,木下楓,宮本百合,以及月森蓮三個人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青木翔的能力也不錯,雖然技巧上略遜一抽,但是個性和樂團的整體演出非常相符。”
肖恩老師點點頭,肯定了他的意見,“艾薩克,你覺得呢?如果只讓你選兩個人的話?”
艾薩克不假思索,“木下楓,月森蓮。”四人個人中,論實力,青木翔畢竟還是差上一截,而剩下的仨個人裏,一個鋼琴,兩個小提琴。其中,兩個小提琴中評技巧而言二擇一,恐怕還是月森更勝一籌。
“你們幾個人呢?”肖恩老師環視了一下周圍的幾個學生,“安娜,小芷,卡莉?”
三個女人均是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異議。
“語,你呢?”肖恩老師的問話讓整個房間裏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未發一言的卿語,“不需要避嫌。”
難得沒有叫她“卿卿”。
畢竟,這個房間裏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蓮之間的私交。
卿語沉默了兩秒,搖頭,選擇了繼續沉默。
這種時候,她還是不說話的好。兩名音樂界泰鬥心中,也應該已經有了大致的考量。
“伯特,你的觀點呢?”肖恩老師又轉向了一直站在角落裏的“小肖邦”伯特費南。
伯特緩緩擡起頭來,低沉的男聲并沒有直接回答肖恩老師的問題,只是反問:“這次的兩個名額,是去音樂學院進修的名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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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外的走廊裏,樂團的年輕幾人并排靠在了休息室外的牆上,無言的寂靜,隐約可以聽到房間裏肖恩老師和佩因蒂教授兩個人面紅耳赤的争吵,間或能夠聽到兩人的話語之間夾雜的幾個名字。
卿語垂着頭,黑色的發絲散落在頰畔,教人看不出她的真正神情。
“怎麽,為你的小男朋友擔心?”安娜貝爾捅了捅她的胳膊。
卿語擡起頭來,沒有看她,嘴角扯了一個無力的笑容,也沒有回應。只有卿語自己知道,她的手心濕滑,帶着一層薄薄的手汗。
她并非緊張結果的到來,她對蓮的實力抱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
只是,剛才的那一首《無窮動》讓她想起了很多的往事,包括這一次剛回到日本的時候月森少年那一句傷感的問話。
【告訴我,要站得多高、多遠,我才能夠站到你的身邊,才能夠有這個資格站到你的身邊,告訴我,語……】
從小到大,蓮一直生長在這樣一個音樂氛圍濃厚的音樂世家,父母都是世界知名的演奏家。對于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的蓮,縱然天分極高,他的成就也總是被冠上父母的光環。
她看着她的蓮,一點一點,從那個從小就對小提琴愛不釋手的小男孩,那個會軟軟糯糯地拉着她的手帶着她在家裏四處亂逛的小男孩,變成了現在這樣平日裏不茍言笑、追求極致完美的小提琴技巧的優秀少年。
這個過程之中,她又無形中給了他多少的壓力呢?
蓮,蓮,蓮……
安娜貝爾沒有得到卿語的回應,只是和身邊的卡莉以及何芷交換了一個眼神,聳了聳肩。
剩下的幾個男人,則是顯得更加淡定一些,只是默默地靠在牆上,靜靜地等待着最終結果的出爐。可是身側的手卻是或多或少地握起,似乎被剛才完全超越了普通高中生水準的演出所帶動了骨子裏對音樂的那種熱血。
那樣的新鮮血液,即将去往維也納,去往他們所在的城市,甚至在不久的将來,可能會成為他們之間的一份子,在相互的競争中不斷成長,站上世界音樂最巅峰的舞臺。
卿語不知道自己在牆上靠了多久,只能夠感受到腦海中紛紛亂亂的畫面不斷飄過。
那年,十六歲的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血液一點點從身體中流失,最終沉沉地閉上了雙眼。而醒來之際,卻發現她已然成為了一個嬰兒,身處日本。
帶着前世模糊的記憶的她,帶着不同于嬰兒的成熟內心,自然而然地了解到自己作為“私生女”的處境。
周圍世界的翻天覆地,語言的變化,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這個世界的母親,柚木淨月,幾乎所有的時候眉角都帶着憂傷。她逐漸地開始封閉自己,嘗試着告訴自己着一切不過是黃粱一夢。
自閉症似乎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柚木淨月看着一天天長大卻一天天開始自閉的她,眉目間的憂愁更深幾分。
直到一歲多那一天,母親有事出門,把她寄在了鄰居家中。她看着那個溫婉幸福的女人懷抱着手中眉目清秀的寶寶低聲輕哄,而那個英俊的男人則是在一邊拉着小提琴,奏着一段段舒緩的音樂。
和諧的一家。
小提琴……
她盯着男人手中的小提琴,想起前世的她。在父母的逼迫之下學了小提琴,雖然一直吊兒郎當,但是小提琴也陪伴着她度過了整整十年的時光。
男人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蹲在了她的面前,用着溫和的語氣笑着詢問她,“小語對小提琴很感興趣嗎?”
看着似乎是她和前世唯一的牽挂的物件,她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于是學小提琴似乎也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而不知真相的月森父親自然是為她的天賦所驚訝。
自閉的緣故,她把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了學琴,而相對的,來到月森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多。
她看着那個淺藍色的小團子一點點地拔高。小月森學習走路和說話的時間似乎格外地晚,直到一歲多,才搖搖晃晃地走到了早就已經可以站穩的她身邊,軟軟糯糯地叫出一聲“歐內醬”。
月森夫婦因為職業的原因,自從小月森長大了一點之後,就又經常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所以和他呆在一起時間最多的,自然就是鄰居家的小姐姐。可是自從月森小團子開始記事以來,他就再也沒有叫過一聲姐姐,而是和父母一樣稱呼她為“小語”。
漸漸的,卿語,那個時候的柚木語,一個人自閉的世界中多出了一個叫“月森蓮”的小包子的存在,為她的世界添上了一筆柔軟的藍色。突兀,卻不違和。
再後來,小月森在一次父母離家的時候突發肺炎,是卿語一直照顧他,直到他完全的康複。那之後,兩個人的關系誠然是可以用形影不離來形容了。
一起學小提琴,一起看書,一起穿着小小的運動服晨練,一起吃飯,一起發呆。
而她,在小月森的影響下,一點點從那個自閉的世界裏走出來,幾乎完全康複。
直到她六歲的那一年,母親帶她回柚木家幾次,終于碰見了那個嚴厲的祖母。她沒有目睹全過程,卻清晰地聽到了隔壁傳來的大聲的呵斥。最終的結果,不僅僅是柚木語的身份得不到柚木家的承認,就連柚木淨月這個身份,也将在柚木家的族譜上消失。
再後來,母親不知道在哪裏遇到了一個偶來日本的中國男人,卿夙。卿夙為了柚木淨月眉間的淡淡惆悵而沉淪,而柚木淨月,在忍足涼太之後經歷了世間那麽多的冷漠,終究還是沉淪在了一個男人如海般包容的溫柔之中。
那個時候,母親慈愛地撫摸着她的腦袋,用着抱歉的眼神告訴她,她們兩個人即将跟着卿夙移民去往中國。
卿語知道,她即将有一個家。溫柔的母親,慈愛的父親,她一直渴盼着的完整的家。
可是她也知道,她再也無法見到隔壁家和她從小一起長大,陪她度過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最艱難的幾年時光的小月森。
道別的那天,小小的月森一直冷着張臉賭氣,一句話都不和卿語說。直到卿語即将要上飛機的那一刻,才從月森媽媽的懷裏掙脫出來,踢踢踏踏跑到卿語身邊,用力抱住卿語。
兩個小小的身軀就這樣在機場裏相擁,做着艱難的道別。
最終還是沒有忍住淚水的滑落。
然後便是在中國生活的兩年時間,她的小提琴因為前世的基礎加上小時候自閉期間日以繼夜的訓練,突飛猛進,一度是別人眼中神童的存在。期間,她一直和月森少年保持着頻繁的聯系,聽着電話那頭的少年欣喜地告訴她又學會了哪些新曲子。
直到她八歲,在自家後院裏拉小提琴的時候,被來中國旅行偶然經過的肖恩大師相中。卿夙和母親都尊重她的意見,于是,她跟着肖恩大師去往了維也納,接受了世界最頂尖的音樂教育。
經過四年的訓練,十二歲的稚齡,她理所當然地成為了聖勞倫斯樂團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團員。
而她,因為日以繼夜的小提琴訓練,和月森少年之間的聯系越來越少,從幾乎每天聯系到後來一個禮拜一封電郵、一個月一封電郵,只剩下偶爾的互傳照片和視頻,以及偶爾的問安。
似乎面上看來,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漸漸地淡下來了。
只有兩個人自己知道,心中的感情究竟有沒有減淡,還是在盡管簡短的話語和視頻之中,逐漸地發生微妙的變化。
而卿語不知道的是,在她一度苦惱自己對月森少年的思念不斷地加深加深的同時,世界另一端的月森少年也在對她的情感之中不斷地沉淪。
例如說,那不知什麽時候起,從“小語”轉變成了“語”的稱呼,少了親昵,多了執着和認真。
“語,走了!”何芷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卿語的身邊,其餘的幾人包括肖恩大師和佩因蒂教授,都已經站在了走廊裏,準備向大廳中進發了。
原來半小時已經過了嗎?
卿語恍恍惚惚,使勁搖了搖腦袋,讓自己恢複幾分清醒。
“接下來,是最終人選的宣布。有請維也納音樂學院資深教授,佩因蒂教授宣布這一次前往維也納音樂學院進修的兩個名額。”
佩因蒂教授接過話筒,在講話之前掃了一眼肖恩大師和……
卿語眯了眯眼,不知道那道目光是不是她的錯覺。
“我宣布,這一次能夠得到維也納音樂學院進修機會的兩位學員是——木下楓,以及……宮本百合。”
卿語倏地擡起頭來,對上臺下月森的目光,清晰地看到了少年瞬間握緊的手掌。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這章我彪字數了……本來想把最後回憶之後的內容搬到下一章,想了想還是沒搬,上次好像說好了這章會宣布結果的……于是我很厚(zuo)道(si)地把內容停到了這裏==!
下一章。。。。預計周末會更。。。除非我周六逛完街回來就挂掉了==!我争取周五晚上多碼一點字,然後周日能夠放文。
以上。
對了還有一個問題,關于我的新文,黑籃同人《心跳》,我開文的時候設的就是全文存稿,目前存了大概三萬字不到一點,十章的樣子,你們覺得我是在更這文的時候慢慢來以龜速偶爾放一章吊吊胃口順便掉掉節操的好呢還是更完這篇文之後再全力更那篇文比較好?
以及非常感謝雖然還沒有放文但是已經收藏了《心跳》的兩位親╭(╯3╰)╮我會努力繼續掉節操的~
至于還在看這篇文的親,麻煩偶爾冒個泡好嗎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