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會保護你
“寶寶,我們要去哪約會啊?這麽神秘。”
阚頌寧坐在單車後座上,摟着裴嶼明腰。以前覺得只有傻瓜才會認為大冷天裏騎單車很浪漫,現在承認自己就是那個傻瓜。
裴嶼明說:“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路過一家早餐鋪,阚頌寧被糖油餅的香味勾起了饞蟲,扯扯裴嶼明的衣角,裴嶼明便默契地停下車。兩人在路邊吃了頓加餐,裴嶼明這麽高的個子窩在小板凳上,捧着小碗吸溜豆腐腦,明明是北方小孩卻偏偏只愛吃甜乎乎的口味,實在可愛。
吃飽喝足,阚頌寧身上暖和起來,靠在裴嶼明後背上昏昏欲睡,他閉上眼睛,不去猜測裴嶼明會帶他去哪裏,似乎只要坐在小孩的車後座上,那麽目的地總歸會是好的。
“到了。”
車子停下時,阚頌寧還有些舍不得這種類似于高中生戀愛的體驗感,他緩緩睜開眼,心裏是期待的,卻猝不及防地呼吸一滞,瞳孔緊縮,扶着車座的手在不自覺發抖,恍惚間,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場不斷重複的噩夢裏。
S市第三中學。
學校的名牌重新裝修過,看起來風光氣派,也是,現在的三中算是所名校了,不像十幾年前,名牌上有的筆畫只剩下斑駁的紅漆,從頭到尾,從裏到外,全部都破敗不堪。
于學生時代的阚頌寧而言,走入三中的校門就意味着走入煉獄,可他只有将這裏作為跳板,才能走出煉獄,所以他別無選擇。
“我,那個……”裴嶼明想解釋來這裏的用意,卻緊張得結巴,“因為你之前說,你也是三中畢業的……我就想,帶你回來看看……”
“其實我,我不是在三中念的高中,我是複讀的那一年才來了這裏,然後、然後有一天晚上心情不好,背歷史背得很煩,翻牆跑出來喝酒,然後、然後就在便利店遇到你了。”
“你給我AD鈣,還說相信我一定能考上C大……我、我那天以後一直都記得你。”
他磕磕絆絆地說完,吞了吞口水,上前一步,把阚頌寧抱進懷裏,親着他的頭發說:“阚頌寧,我好喜歡你。”
裴嶼明說了什麽,阚頌寧都聽得模模糊糊的,只看到他的嘴巴張張合合,耳朵紅紅的,似乎在害羞,好在捕捉到了最後一句告白,他艱難地扯出笑意,說:“我也好喜歡寶寶。”
裴嶼明處在亢奮中,完全沒有察覺阚頌寧的不對勁,和保安交涉幾句,便牽着他走進了三中校門。
阚頌寧腳下像灌了鉛,每走一步就更無力一分,頭皮發麻的感覺也更強烈一分,全靠被裴嶼明拉扯着往前走。
寒假還沒有結束,校園裏幾乎空無一人,所有的教學樓都重新粉刷過,操場也翻修過,與十幾年前的樣子大相徑庭,但阚頌寧還是覺得這裏處處都充滿了可怖的氣息,尖銳刺耳的下課鈴聲響起時,無數回憶一并湧出,以為早已經愈合的傷口重新開始疼痛,讓他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哆嗦。
裴嶼明在介紹學校這幾年的變化、住校生每天的作息,察覺到身邊的人似乎有點心不在焉,回頭看他,“很冷嗎?你的手好涼。”
“嗯,有點冷,”阚頌寧點頭,朝他伸出胳膊,“寶寶抱我一會兒。”
躲在裴嶼明懷裏,被熟悉的體溫包圍着,阚頌寧終于敢環視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籃球場是近幾年新建的,旁邊有個存放桌椅和體育器械的倉庫,外觀并不起眼,但阚頌寧知道,這裏曾經是三中的食堂。
十幾年前的三中,在阚頌寧看來不過是個容量慷慨的垃圾場,或是一顆專門收容蛀蟲的腐爛蘋果,所有欺淩過他的人,都是令人惡心的垃圾、蛀蟲,都該去死。
一開始,只是有一個人嘲笑他的家庭出身,看不慣他成績好,處處找他麻煩,安靜內向被曲解為假清高,長得清秀所以是不男不女的怪物,再後來,就好像引發了某種群體效應,他不管做什麽都會被針對,如果誰為他說一句話,那麽那個人也不會有好下場,久而久之,他成了供大衆嘲諷玩弄的物品,誰都可以朝他臉上吐口水。
午休時間,他去食堂打飯,明明什麽也沒做,只是轉身時不小心碰到了一個人的書包,就被一腳踹翻了餐盤,接着,他被按在角落裏踢打,白色校服被潑上了菜湯,胸腹部全是鞋印,肚子火辣辣地疼。
他蜷起來,咳得整個胸腔都在刺痛,手指無力地垂在地上,碰到髒兮兮的米飯粒,那一刻他好想哭。
“你高中的時候是什麽樣子?”裴嶼明問完,又自顧自地憑想象回答:“嗯……你白白的瘦瘦的,穿三中的校服一定很好看……哼,肯定有很多人喜歡你,你肯定那個時候就早戀了!”
不是,不是的。
我不好看,不合群,不配擁有幹淨的校服,更沒有人會喜歡我。
阚頌寧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不想在裴嶼明面前失态。
然而他不說話,在裴嶼明看來是默認的意思。
裴嶼明不是介意阚頌寧有過多少段情史,他只是單純地想被哄,阚頌寧多哄他一句,他就多一點安全感。 阚頌寧不哄他,他便有點賭氣,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在長椅上,悶悶地說:“我就知道。”
阚頌寧見狀,連忙在他旁邊坐下,親親他的臉,“沒有,寶寶,真的沒有,念書的時候都在忙着做題,哪有時間早戀。”
他随意否認幾句,吻了幾下,裴嶼明就消氣了,讓阚頌寧坐在自己腿上,一下下啄吻他的鼻梁。
雖然裴嶼明本人不想承認,但他就是有這麽好哄。
“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在這裏等我。”
裴嶼明剛要起身,阚頌寧抓住了他的袖口,急切地說:“我、我跟你一起去。”
以往都是自己更粘人些,但今天難得換了角色,阚頌寧貼他貼得格外緊,好像離不了他似的,裴嶼明偷偷開心,“你今天……好像特別喜歡我欸。”
“有嗎?”阚頌寧緊了緊交握着的雙手,“我每天都特別喜歡寶寶啊。”
裴嶼明放水的時候,阚頌寧一直貼在他身側,目光有意無意地停在那裏,害他差點尿不出來,好不容易尿完,他抖了抖半硬的雞巴,抓着阚頌寧的手讓他碰了一下,然後收回褲裆裏,有點委屈地看着他:“都被你看硬了。”
阚頌寧眨了眨眼,又碰碰他的褲裆,終于回過神來,“啊……對不起啊寶寶,我不是故意的。”
兩人花了一上午,把三中逛了個遍,仗着沒有人,在操場、籃球場、小花園牽手擁抱,最後坐在教室裏接吻。
阚頌寧被吻得身體後仰,推着裴嶼明的肩膀,“唔……寶寶,不要了。”
今天的裴嶼明好像格外着急,快把他的舌尖吮麻了,手也伸進外套裏,隔着毛衣揉敏感的乳粒。
“要,還要的,我還想親……”裴嶼明蠻不講理地扣住他的後頸,低頭磨他的鼻尖,呼吸燙着他的眼睫,“老婆再給我親親……”
阚頌寧在意亂情迷的濕吻中分神想,如果新的記憶能完全覆蓋掉舊的,那麽他希望,以後再做夢夢到三中的話,夢中的場景只有裴嶼明給他的吻。
這樣他糟爛透頂的十八歲,好像也分到了熱情、明亮,與充沛的希望。
接下來的約會行程也是裴嶼明安排的,和普通情侶一樣,逛街吃飯看電影,在沒人注意的地方牽着手,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裴嶼明帶來了奶奶做的好吃的,臘腸和粘豆包加熱一下就能吃,還和阚頌寧撒嬌說晚上想吃他做的飯。但阚頌寧怕自己做飯的時候不在狀态,會被小孩看出端倪,便說:“寶寶,我有點懶得做飯了,我們在外面吃好不好?”
好在裴嶼明只是以為他累了,自然答應,帶他去了附近評分很高的茶餐廳,他昨晚為了這次約會做了很多功課,當然也包括适合約會的餐廳。
晚上回到家,阚頌寧緊繃的神經得到了一絲放松,洗完澡出來,裴嶼明剛喝完牛奶,帶着一身甜味兒,從身後摟上他的腰。
“可以做嗎?”他把手放在浴袍的腰帶上,仿佛得到同意的下一秒就要拉開,“昨天說好的。”
阚頌寧後知後覺想起,昨晚确實答應小孩要讓他做三次,此時硬起來的性器已經貼着他的後腰磨蹭了,叫停有點困難,再加上他知道小孩憋了多久,哪裏舍得拒絕。
他轉過身,親了親裴嶼明的喉結,“可以,寶寶想做什麽都可以。”
…………
阚頌寧跪趴在床尾,身下墊着一個軟枕,裴嶼明站在他身後,雞巴整根埋進肉穴,慢節奏地一下下頂弄着。
“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準笑話我。”
“前幾天和你視頻,你好好看,我硬了,就一邊和你說話一邊偷偷弄,你都沒發現,”裴嶼明輕輕揪着他的奶頭,用中指上的薄繭挑撥,“我弄了很久都沒射,你突然趴在床上,領口太大了,這裏露出來,小小的好可愛,我看到了,都沒有準備好就射在手裏了……”
“射了好多,床單都弄髒了……”
阚頌寧握着他的手,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胸口,“嗯……寶寶,多摸摸奶頭,它也想你。”
感受到裴嶼明的東西又脹大了些,阚頌寧草草套弄着性器,像完成任務一樣,只為了讓自己射出來,這樣才可以像往常那樣誇獎小孩,說“寶寶好會操”、“寶寶的雞巴好厲害”這種話。
裴嶼明快速抽送着,囊袋拍打在臀肉上,他在最後一刻卸了力,咬着阚頌寧的肩膀,悶哼一聲,“好舒服……”
裴嶼明射完,半軟的性器從穴口滑出來,他還有些意猶未盡,把阚頌寧撲在床上,黏黏糊糊地吻了一陣,又伏在他胸口,餍足地閉上眼睛,叼着奶頭吮吸。
阚頌寧摸着他頭頂的可愛發旋,拍着後背哄他,“寶寶好乖,困了就睡吧。”
沒過一會兒,裴嶼明松開被他吸腫的奶頭,小孩兒似地砸吧砸吧嘴,睫毛顫動幾下,靠在阚頌寧胸前睡着了,甚至打起了小呼嚕。
才做了一次就困成這樣,這都要怪他前一晚沒睡好,因為要約會,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幹脆起來擦了兩遍自行車,在網上搜索約會注意事項,思考明天穿什麽衣服,配什麽鞋。
等到裴嶼明睡熟了,阚頌寧輕手輕腳地下床,去浴室清理。
把自己關進無人的空間裏,他終于能完全放松下來,不必掩飾恐懼,不必強忍眼淚,他淋着溫涼的水,慢慢蹲下來,抱住了自己。
“阚頌寧,你他媽有病啊?”
“阚頌寧,你裝什麽清高?老子跟你說話呢,你擺一張死人臉給誰看?”
“阚頌寧,你賤不賤啊?看到你那賤樣我就惡心。”
無數張扭曲的臉孔,無數句刺耳的謾罵,無數個新舊交錯的傷口,構成了阚頌寧十八歲以前暗無天日的生活。他痛恨那些人,更恨自己過了這麽多年還是毫無長進,即便他早已不再是過去那個軟弱無能的阚頌寧,他也還是會在想起過去時害怕得發抖。
那是光照不到的深淵,是他這輩子都走不出去的夢魇。
裴嶼明睡到半夜,忽然感覺嘴裏少了點什麽,半夢半醒中張着嘴找,結果沒吃到,往旁邊的枕頭一摸,是涼的。
“老婆呢……”裴嶼明懵懵地坐起來,撓了撓頭,聽到浴室傳來的水聲,下床走了過去。
推開門,裴嶼明傻眼了。
阚頌寧蹲在牆角,身上濕漉漉的,眼睛紅腫着,看到他的一瞬間,整個人抖了抖。
“怎、怎麽了?”裴嶼明沖進去,蹲在阚頌寧面前,手足無措地擦着他臉上的淚水,“是我弄疼你了嗎?”
阚頌寧只是用力咬着下唇,捂住自己的臉,拼命搖頭,“不是,寶寶,你別看我……先去睡覺,我一會兒就好了……”他重重地哽咽一聲,“真的,我很快就來陪你。”
第一次見到阚頌寧哭,裴嶼明着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半拖半抱地帶他離開林浴噴頭,沒找到拖鞋,索性托着腋下将人抱起來,讓他踩在自己的腳背上,扣着腰,幫他站穩。
“是我非要陪你的,你可以怪我,但是不可以趕我走。”
“裴嶼明,裴嶼明……”阚頌寧抓着他的小臂,緊緊貼着他的身體,胡亂叫他的名字,聲音在抖,嘴唇哆哆嗦嗦的,“寶寶……我好怕。”
裴嶼明把他放在墊了毛巾的洗手臺上,見他一個勁地往自己身上貼,像害冷的小動物一樣發抖,連忙打開浴霸,再展開浴巾将人裹住,“沒事的,不怕,什麽都不用怕,我會保護你。”
他沒有問阚頌寧為什麽會哭,因為他想起自己之前難過的時候,阚頌寧從來不會追問理由,只是用最溫柔的方式安慰他,哄他睡覺,讓他開心起來,于是他暗自發誓,他也要學着做一個可靠的男朋友,把糖果和肩膀都給阚頌寧。
他把阚頌寧身上的水擦幹,抱他回到卧室,讓他趴在自己身上,第一次這樣直觀地感受到他有多輕,心裏燃起一種強烈的保護欲。
他模仿阚頌寧哄自己睡覺的樣子,笨拙地拍着他的後背,“不怕,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保護你的。”
阚頌寧在溫暖的懷抱裏漸漸平靜下來,揪着裴嶼明胸前的衣服,吸了吸鼻子,“……嗯。”
笨蛋騎士從天而降,打敗惡龍,撐起一個夜晚的美夢。
入眠前的恍惚之間,阚頌寧想,今晚他尚且能逃避,可是天亮以後,他總要解釋自己的失态,他應該怎麽告訴裴嶼明?
說自己在三中念書的時候有多可憐,有多膽小懦弱,十幾年前被校園暴力,到現在還消不了陰影;還是說自己的家庭出身有多不堪,這麽多年都只能一個人吃年夜飯。
阚頌寧不想說。
阚頌寧在兩個人面前永遠是自卑的,一個是謝時君,另一個是裴嶼明。阚頌寧的方式,是把自己包裝成世界上最驕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