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陳芸招呼羅氏坐下,笑着對羅氏道,“剛剛還在和青璇說去看看嫂子呢,倒讓嫂子先來了。”
“什麽先來後到的,都是一家人了,還說這些做什麽?”羅氏回給陳芸更燦爛的微笑。
陳芸視線移到羅氏懷中的嬰兒,嬰兒看起來約兩三個月大,頭頂上已經長出稀疏的毛發,此時,嬰兒乖巧的縮在錦被裏,只露出一個小小的頭,模樣可愛極了,逗的陳芸看着他就直笑。
羅氏眯着眼睛,笑意正濃,“弟妹要抱抱嗎?”
陳芸早就有心逗弄這小孩,只是怕自己主動過于唐突,古代人可不像現代人那般随性,她怕自己一個無知又觸犯了哪個大忌,只得老老實實地看着,心裏早就癢癢的不行了。這下,被羅氏看中了心思,她擡眼見羅氏一臉真誠,似乎真的不介意似的,便不自覺地伸出手要接那嬰兒,口中還念道,“真的可以麽……”
羅氏笑她傻,“這有什麽不可以的。”說着,就把孩子遞給了陳芸。
陳芸抱着孩子,一下子就掌握了抱孩子的要領,女人的母性可真是不容小觑。懷中的嬰兒見了生人不哭也不鬧,陳芸學着別人的樣子輕拍小孩的背,沒一會兒小家夥就被逗樂了,沖着陳芸直笑呢。
“這孩子是和你有緣分呢!”羅氏的一張甜嘴向來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過她現在說的也是發自肺腑的實話。
陳芸一聽更高興了,上一世她也是喜歡小孩子的,但是不知怎麽的,她一靠近年紀小的孩子,就能把人家小孩兒吓的嗷嗷直哭。後來她自己琢磨,恩,應該是被她醜哭了……現在終于有個襁褓中的嬰兒對自己笑了,看來大家總是偏愛美人的,就算是小孩子也一樣。
她做了人家的嬸嬸,按理說應該備份見面禮才是,尤其是和她這麽有緣的孩子,她打心眼裏喜歡呢!
“青璇,你去櫃子裏把那對祥雲金镯子和金質長命鎖取來。”這些是陳母特地備給陳芸送禮的,鄭家長房羅氏三個月前誕下長女這件事陳家也是知道的。
青璇應聲,正要去拿,陳芸又叫道,“等等,把那塊紅翡翠玉觀音吊墜也取來。”
青璇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去了。
羅氏看見那塊紅翡翠玉觀音吊墜眼睛都放光了,玉體翠綠通透,既無雜質,也無裂绺,做工極其精美,就連羅氏這個外行都知道此物絕非凡品。
“弟妹你太客氣了,這麽貴重的禮我怎麽好意思收?”羅氏一雙鳳眼笑的眯成一條線,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接。
青璇心裏在翻着白眼:果然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夫人也是,對個孩子出手未免也太大方了些,送對镯子和長命鎖就已經夠了,還把壓箱底的寶貝也送人了。想當年,這镯子可是陳家大嫂過門時陳夫人要給陳家大嫂做禮物的,陳芸看着好看不管不顧找陳夫人讨了過來,一直當寶貝一樣的收着,若不是陳芸如此偏愛,青璇也不會替陳芸帶到鄭府。
陳芸倒是一副坦蕩的樣子,因為她根本不識玉,也不懂她帶來的玉貨是多麽價值連城。“嫂嫂莫要拒絕,這些都是芸兒給小侄女的,嫂嫂就收了芸兒這片心意吧!”
“既然弟妹都這麽說了,那我就替你小侄女謝謝你這個好嬸嬸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客套話,羅氏扭着屁股心滿意足的告退了,心裏還想着,這有錢人家出來的就是不一樣,出手這麽闊綽,下次等英哥兒不上學時一定帶着英哥兒一起來,說不定還能撈到更多好東西。
青璇目送羅氏的身影漸行漸遠,才回了房間,見陳芸一臉無所謂的靠在床邊扇着扇子,便湊過去接過陳芸手中的羽扇,“奴婢來吧。”
“那麻煩你了。”陳芸其實還是不太習慣被人伺候的,但是太過于自力更生未免和曾經的陳芸生活風格差太多了,她只得在原則範圍內盡量模仿那個道聽途說打聽來的曾經的陳芸。
青璇替陳芸趕了會兒熱,終于忍不住問陳芸,“夫人,您剛才送大姑娘的玉吊墜可是值好幾千兩銀子呢……”主子的主意青璇本是不想插手的,可是再這麽下去,一天送幾千兩,陳家老底都不夠陳雲敗的,所以青璇只得弱弱的提醒了一句。
“啊?幾千兩銀子?”陳芸似乎受到了驚吓,聲音都高了八度,瞪着大眼睛半天回不過神來。
“夫人,您是忘了吧……這可是夫人從娘家帶來的家當裏最值錢的一件東西。”見陳芸面露懊惱之色,青璇膽子才大了起來,“您今日才只見了大夫人的大姑娘,大夫人還有個八歲的公子,還有四爺也不過是十五歲的年紀,夫人都是要給見禮的,若是都這種送法,夫人的嫁妝恐怕要全部賠進去了。”
陳芸嘴巴成了一個o型,她沒想到自己這麽敗家,她大學專業可是經濟學啊……她上一世身無分文,上了大學還是靠全村人的捐助和政府的補貼,生活費還是自己打工賺來的,每一分錢都是緊巴巴的花。
來到異世對金錢完全沒有概念,加上陳家一向大手筆,她已經快不拿銀子當回事了。
這“玉”在現代還是個值錢貨,可是在古代真的就是個爛大街的東西,她的首飾盒子裏的玉佩吊墜多的都數不清,陳芸便以為“玉”已經是白菜價了。誰知道她送出去的那塊那麽值錢?
陳芸懊惱的一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心裏罵道:笨死了!文盲果然是要鬧笑話的!
青璇作為一個丫鬟,除了照顧主子就是寬慰主子,便勸說,“幸好鄭府的孩子也不多,奴婢打聽過,二夫人嫁過來兩三年一直沒有孩子呢,大夫人那您的心意已經到了,給英少爺準備份尋常的禮物便是了。”
陳芸給青璇投過去感激的目光,身邊幸好有這個比她機靈多了的丫鬟,否則她真的要死在古代了……
羅氏的院子在東院,而王氏的院子是東院側面新建的一個小院子,原先鄭家二房和三房本是同住在西院的,但是因着鄭遠池高中了狀元,鄭老夫人便有讓鄭遠池獨占一個院的意思,這才在東院旁新開了個小院。
羅氏将孩子交給丫鬟,回房的時候習慣性的去側院巴望巴望,見王氏又在院裏給她那堆破菜潑水,面露不屑之色,正要神不知鬼不覺的走開,誰知王氏忽然叫住了羅氏。
“大嫂怎麽不進來坐坐?”王氏将手裏的盆放在一邊,盈盈向羅氏走來。
羅氏見躲不過,只得幹笑了兩聲,卻沒有過去的意思,王氏那個髒院子她才不想進呢。
“心墨這又是種什麽呢?我說你也是,種種花果也就罷了,種菜有什麽用呢,咱們家又不缺這個。”羅氏打心眼裏看不起王氏,整日就會擺弄花草蔬果,那麽喜歡種地鄉下種去啊!
王氏淡淡一笑,“二爺前些日子從南市買了些瓜果種子,我就想着種種菜,反正也是無事可做。”
“這樣忙活也太操勞了些,閑着沒事可以去陪弟妹說說話,弟妹可招人疼了!這不,我剛從弟妹那回來,弟妹還送了夢兒好些個東西呢。”說着,王氏把陳芸送的東西一一拿出來給王氏顯擺,還感嘆着,“可惜啊,心墨你沒有孩子,要不還不知道咱那位好弟妹會送你什麽東西呢!你啊,也別和二爺研究那些花花草草的死物,商量着要個孩子吧,母親可一直急着抱你們這房的孫子呢!”
王氏被戳中了死穴,微微蹙眉,但那只是一剎那,随即神色又恢複了常态,彎着眼睛笑說,“大嫂說笑了,心墨現在連死物都養不活又怎麽養孩子呢。這不,來像大嫂請教一些防蟲的法子,最近院裏線性小蟲多的很,把菜葉子都吃了。大嫂以前來自鄉下,必是知道些防蟲的法子的。”
羅氏見王氏笑的雲淡風輕,氣的太陽穴直跳,恨得牙根癢癢。她平生最恨的就是別人提起她是鄉下來的事,偏這二夫人沒事就拿這種話噎她。“呵呵,這有什麽的,有蟲去買些防蟲粉就是了。”
“大嫂一定知道哪家鋪子的防蟲粉最有效,不是麽?”王氏給了羅氏致命一擊。
羅氏跺着小腳氣的跑回了房,活該,活該你生不出孩子!
王氏見今日又把羅氏逼怒了,唇邊勾起一抹淺笑,但随即想起什麽似的,迅速斂了笑意,只餘無盡苦澀。
羅氏氣呼呼的回房關上了門,見丈夫正笨拙的哄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嬰兒。
心裏煩躁,房間又吵,又見丈夫的笨樣,羅氏心裏的火“噌”的爆發了。
她大聲沖鄭遠橋喊道,“你整日就不能做些正經事嗎!沒看見二房都騎到我頭上來了!自己丈夫不争氣,我怨的了誰!”說着,她就委屈起來,眼淚嘩嘩的往下掉。
鄭遠橋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齊刷刷的哭了,一時間手足無措,最後還是決定把孩子放到床上,上前扯着自己妻子的袖子關切的問,“你這是怎麽了?二弟妹又給你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