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陳芸上一世雖說是個棄兒,從小沒有爹娘教,但所幸的是她被村裏的好心人李奶奶收養了,李奶奶沒念過書,但是做人的道理和規矩還是教過她的。李奶奶傳授的道理是很典型的老人思維,教的大多是女孩子要三從四德,總結下來就五個字:聽長輩的話。

陳芸深受李奶奶教育理念的影響,從小就是個乖巧聽話的孩子,加上個人有些小自卑,所以逐漸長成了一個像包子一樣的爛好人。

這世上爛好人分為兩種,一種是受盡委屈的爛好人,一種是受盡委屈而不自知的爛好人。而陳芸恰好屬于後者,她在念書方面腦筋轉的很快,但是人情世故方面反應總是慢個半拍,人家面上諷刺她兩句她一時都聽不出來還樂呵呵的。後來去了城裏讀大學,認識了不少心思活躍的同齡人,陳芸同學的情商開發工程才又前進了一步。

以前有過關系好的朋友埋怨陳芸的性格太包子了,陳芸也一度想改掉這個毛病,但是實在是沒有什麽能夠激怒她的事情,別人為她抱不平的時候,她常常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最後別人只能送她四個字,“你心真大。”

然而,穿越到了古代,她逐漸發現“心大也不一定是件壞事。”因為此時坐在她眼前的那個老婦人就是個能讓她感知出來的極品婆婆。這個婆婆第一次讓她産生了一種自己被欺負了的感覺,她甚至有一種沖動:把自己婆婆的生辰八字要來,看看是不是和自己命理相克。不過,幸好陳芸有個天生的好脾氣,這個婆婆的極品程度,她還能忍,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忍不了的時候會是什麽表現。

好歹是自己喜歡的人的娘,好歹自己也不是沒有犯錯,服個軟也就服個軟吧。

可是鄭老夫人沒打算就這麽放過陳芸,她鬼魅的聲音再次在陳芸耳邊響起。

“你們來之前,大夫人也過來了一遭,我聽說你送了夢姐兒不少好東西?”

陳芸垂首,“媳婦見大姑娘生的很可愛,就送了點小物件聊表心意。”在這裏,陳芸特地用了“小物件”這個詞,就是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又炫富了,雖說那個小物件貴了些,但她并沒打算讓第三個人知道那個玉墜子的價值。

“哼,”鄭老夫人冷哼一聲,“朝廷的任命也快下來了,池兒将來做了官,免不得要和那些達官貴人應酬斡旋。你既是他的妻子,就該在池兒背後打理好家事,做好他的賢內助,讓他免除後顧之憂。往後用錢的日子還在後面,你這麽大手大腳的揮霍,你爺們那點家當遲早被你敗光了。”

陳芸連連應是,鄭老夫人又接着說,“夫妻本是同林鳥,池兒能在官場上混的風生水起,你也就能飛上枝頭做鳳凰。咱們家的條件你也是知道的,你父親每月賺的銀子和老家的農租剛夠維持咱這一大家子的運作,池兒剛剛為官,那點子俸祿也是杯水車薪,入不敷出,你們這房将來的日子恐怕并不好過,你娘家既然富裕一些,就多幫襯着點池兒,省的他在外面不好做人。”

這話陳芸好像聽明白了,鄭老夫人羅裏吧嗦的說了這一大串,言外之意不過有二:第一,告訴自己花錢注意分寸。第二,鄭家條件不好,想叫她的娘家多贊助贊助鄭遠池。其實,對于陳芸來說也沒什麽,她喜歡鄭遠池,為他做什麽都是可以的,更何況僅僅是在金錢上援助他呢,他們成了夫妻,她不會和他計較那麽多的,雖然她不知道鄭遠池有沒有把她當做自己的妻子。

果然,當天晚上,陳芸就意識到了鄭遠池暫時還是不想與她有夫妻之實,很早就托小丫鬟過來留話:他今日要到書房中睡。

陳芸還是挺淡定的,她雖然在心中将鄭遠池視作自己在上一世的愛人,但身處這個異世,鄭遠池于她而言,還是一個陌生人無異,叫她和一個陌生人那啥,她也受不了,所以先培養培養感情也挺好。

不過,她身邊的小丫鬟青璇可就不這麽想了,時不時用很同情的目光偷看陳芸,好幾次欲張口安慰,但見陳芸滿是不在乎的樣子,她也只得住口,怕自己一不小心撞上了槍口,白白破壞了主子的好心情。

~~

鄭遠池書房內。

鄭遠松叉着胳膊一屁股坐在了書案前的正座上,視線下移,見鄭遠池書案上摞了一疊子紙,他随手翻了翻,每一張上面都只有一個“月”字。

鄭遠池關上了書房的門,回身見鄭遠松在亂翻他的練筆,忙伸手過來搶,鄭遠松适時放手,對着鄭遠池嘿嘿一笑。

“哥,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

鄭遠池順手拿了本書,卷成棒狀在鄭遠松頭上狠狠地敲了一記,“小孩子家家,別亂摻和大人的事。”

鄭遠松吃痛的捂着頭,兩腳一蹬坐上了桌子,“哥,我都不小了,還些日子還聽母親說要給我找娶個媳婦呢!”

鄭遠池見鄭遠松的賴皮樣子,笑笑,“欲齊家,先修身,欲修身,先正心,欲正心,先誠意,欲誠意,先致知。你說說你,現在做到哪個步驟了就要讨媳婦?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鄭遠松被說中了心事,一臉讨好的對鄭遠池說道,“還是三哥最懂我!我前些日子在市集上遇見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那姑娘可爽快了,雖說已經過去了好久,我心裏到現在還想着她呢!”

“哦?”鄭遠池濃眉一挑,一雙細長的漂亮眼睛笑意滿滿,“可知道是哪家的姑娘?難得我們家老四會對個姑娘上心。”

“正是不知道是哪家姑娘,才來拜托三哥你的!我看她那模樣,那舉手投足,不像是個尋常家庭出來的姑娘,倒像是個大家閨秀,三哥你日後入朝為了官記得給我打聽打聽,看看誰家的女兒太陽穴那有顆痣,估摸就是我那個意中人沒錯!”

“你啊!”鄭遠池把鄭遠松從桌子上抓下來,“你就讓你老哥這樣給你打聽去?”

鄭遠松滿臉堆笑,“我知道,這麽是不太好打聽……不過,哥,以你的聰明才智還有辦不成的事?”

鄭遠池現鄭遠松滑頭,擡腿便要在自己弟弟屁股上踹上一腳,鄭遠松靈活的一閃身子,脫口而出道,“哥!你太人面獸心了!你這麽暴力初月姐知道嗎?”

話說出口,房中氣氛一時僵住。以往,兩兄弟一打鬧鄭遠松必要扯出初月來好好埋汰鄭遠池,可是如今已經物是人非,與鄭遠池修成正果的人并不是初月。鄭遠松自覺失言,正待上前勸哄,鄭遠池擺擺手,扯出一絲苦笑。

“哥,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鄭遠松躊躇下還是開了口,“你成婚之日,我總感覺在哪裏看到初月姐了。”

鄭遠池心中一痛,腦海裏浮現了那個單薄羸弱的身影,“你明日得空,替我去看看她吧,聽說母親把她送到了奶娘家……”

鄭遠松不解,“母親又是何必呢,你和初月姐既然是兩情相悅,一個名分有什麽要緊的,初月姐若是真心愛你,也一定不會在乎做大做小的。而且我看三嫂那副樣子,也不像是能當家的好媳婦,反正,就算她是三哥你明媒正娶的媳婦,我打心裏也只認初月姐一個三嫂。”

“正是因為我真心待她,我才不願她給我委屈做小。”那麽好的女子,理應有一份好的歸宿。

鄭遠松見鄭遠池如是說也不再多勸,在鄭遠池房裏坐了一會兒,兩人又商量了會兒新先生的事,便各自散了。

陳芸一直站在門邊,呆呆的望着書房發呆,直到二更時鄭遠池吹熄了燈,陳芸才也上床睡了。

吸取了前一日的教訓,陳芸第二日早早的醒來,第一個跑到了鄭老夫人的院子裏請安,鄭老夫人這回總算挑不出陳芸的毛病,對陳芸面色也緩和了一些。

鄭老夫人不冷不淡的問陳芸昨日的睡眠可好,卻只言不問鄭遠池是否在陳芸房中歇下,想必鄭老夫人那裏早已經得到了消息。兩人說了會兒客套話,羅氏便來了,老夫人一見了羅氏,态度立馬慈祥起來,羅氏也很會讨巧,見了鄭老夫人嘴巴像是抹了蜜似的。

“母親,媳婦瞧您今日氣色不錯,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如今三弟出息了,四弟又争氣,母親日後就剩享福的份了!”

鄭老夫人眉開眼笑,眼角擠出了三道褶子,“就你這丫頭最是勤快,每日早早的給我請安,閨女都沒你這麽孝順的。”

聽了鄭老夫人的誇獎,羅氏滿臉得意,更加努力的拍起鄭老夫人馬屁來,這份人精勁兒着實給陳芸好好上了一課,她打心裏佩服羅氏,每日的例行請安竟能被她扯出這麽多話頭子,把老人家哄的這麽高興也是一份別人學都學不來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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