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捉蟲)
自古以來,男女就一直處于不平等的地位,從母系社會的女強男弱,到封建社會對女性的壓制,即使處于女性地位有所提升的現代,性別歧視也并未完全消除。陳芸找工作的時候或多或少體會過什麽叫做“性別門檻”,本來就覺得身為女性挺苦逼的,有時候自身條件并不比男同志差多少,最後享受的卻是不平等的待遇,為此還一度憤憤不平,可是穿越到了古代,她才明白什麽叫真正的不平等。
在天朝,女人不似男人,天生肩負着養家糊口的義務,但也沒有男人那樣出入自由的權利。陳芸穿越的兩個月來,她根本就沒有獨自出行過,陳家和那些官宦世家不同,沒有那麽嚴苛的規矩,可對于女子在街上閑逛也是萬萬不許的。嫁到了鄭家,家法嚴明,老太太管家甚嚴,鄭家仆人不多,但是上上下下都是老太太的眼睛,別說出門了,沒事在各個院裏亂串門子隔日都會惹來老太太的一陣念叨。
“咱們家雖然不是什麽簪纓世家,但和平民百姓也是不一樣的,尤其是老三在官場剛剛起步,咱們內院就更應該讓爺們們省心才是。你們沒事不要輕易上街,有什麽缺的東西提前向我報備,到時候統一交給梁嬷嬷上街采買。”老太太時常這樣教育三個兒媳婦。
老太太雖是快年過半百,但還是堅持緊緊抓住鄭家財政大權,陳芸不禁想起陳家,聽說陳大少奶奶一過門,陳夫人就撒手将理家權交給陳秀媳婦,然後自己整日吃齋念佛,雙耳不聞芝麻事了。鄭老太太一大把年紀,還能有如此精氣神全權把持家務,也無怪乎頭發都白的比一般婦女快。
陳芸從來就不是個有逆反心理的人,既然身處古代,努力接受這個社會的法則,選擇自己最舒服的方式活下來才是正道。雖然她不是個能永遠窩在一畝三分地過小日子的人,但也不會笨到忤逆老太太的意思,讓自己受千夫所指,讓鄭遠池在中間不好做人,她這幾日好不容易和鄭遠池走的熟絡一些。
老太太不讓她出門,她就不出門,老太太讓她陪着一起去進香,她雖不喜和老太太相處,但是難得能走出宅院,心裏還是萬分竊喜的。
如果說,陳芸還能控制自己喜悅的神色,那麽羅氏就直接喜形于色了,她本就生了一張性感的厚唇,今日笑的更是半張臉都是嘴巴。
陳芸和羅氏立于老太太兩側,攙扶着老太太上了馬車,随行的還有老太太身邊的丫鬟巧兒,羅氏身邊的楊嬷嬷,以及陳芸身邊的蘭芳。三個女主人坐着馬車,三個仆人在馬車後緊緊地跟着。
馬車內,羅氏一句緊接着一句的讨巧話把老太太哄的眉開眼笑,連陳芸都不由得被逗的心情大好。而馬車外,三個奴婢卻神色肅然,誰也不搭理誰。
岚山寺處于京都的東郊,向來有皇家後花園的美名,除了皇帝或者皇後妃嫔前來進香這種特殊情況,其餘時間對于平民百姓都是開放的,所以,除了皇家對岚山寺的修繕大力投資,平民百姓也為岚山寺貢獻了不少香火錢。
陳家則在京都的西郊,往來之間要穿過長長的集市,陳芸對于古代的商業街十分的好奇,但苦于和婆婆共乘一輛車,所以一直沒敢往外巴望,全程都笑眯眯的捧羅氏的場,時不時接兩句話,讓老太太喜笑顏開,一上午都沒找陳芸的茬。
其實陳芸漸漸發現老太太也不是那麽難相處的人,只要你會說些好聽的話把她哄開心了,她就會對你和顏悅色的。
到達岚山寺已經時近中午,老太太先帶着兩個兒媳婦跑到正堂主殿,為家中的男子祈福,老太太年紀大了腿腳不好,卻依舊虔誠的在金光閃閃的佛像面前跪了好一會兒,即使陳芸都感覺到了膝蓋酸疼,老太太也沒有起來的意思。直到羅氏也受不住了,給陳芸使了個眼色,兩人才起身默契的将老太太攙扶起來。
“祈福,最重要的就是一份誠心。心誠則靈,心不誠則不靈,咱們鄭家能不能翻身,能不能蒸蒸日上,全靠家裏的幾個爺們,咱們內宅是出不上什麽力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料理好家事,別讓男人們操心,多來廟裏進香,貢獻香火,你的誠心佛祖自然會看到,也就自然會佑護咱們鄭家了。”鄭老太太雖然不像陳夫人那樣吃齋念佛,但也是深信宗教之事,雖然平時行事摳門,但在貢獻香火方面絕不吝啬,一出手就是好幾兩紋銀,口中還念叨,“錢不在多少,重在心意。”
兩個媳婦連連應是,羅氏恭敬道,“母親的心意,佛祖一定會知道的,也一定會保佑您和父親長命百歲,大富大貴,子孫滿堂。”
老太太嘿嘿一笑,“我這一只腳踏進棺材的人,哪還求什麽大富大貴,不過是盼着兒孫們能夠争氣,別辜負了祖宗的庇佑。”
三對主仆在岚山寺用了齋飯,稍作休息就來到了別院百子堂,前來百子堂求子的婦女不在少數,而且大多是婆媳這樣的搭配。見了此景,老太太不禁冷笑道,“哼,肚子不争氣的那位在家裏享福,惹得我一把年紀前來為她求子!”
陳芸在一旁勸道,“二嫂一向身體不好,這次勞煩了母親,想必嫂子心裏也是過意不去的。”
“是嗎?我可不這麽覺得,我看吶,心墨就是平時被二爺寵慣了,現在什麽都不放在眼裏了,母親也就是心疼二爺,給她幾分面子罷了,她自诩出于書香門第,就以為高人一等了麽?可憐二爺二十好幾還膝下無子……”羅氏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亂。
老太太聽了“膝下無子”這個詞,更是心裏一驚,趕緊帶着兩個媳婦進了廟堂拜了又拜,又和一旁小和尚商量着把送子觀音像請回家,商量好價格老太太便派陳芸去結銀錢。
陳芸和青璇問好了路,來到後山佛具屋裏付了賬,一尊觀音像價格不菲,老太太事先也沒給陳芸銀錢,幸好陳芸繼承了上輩子出門帶錢的好習慣。正要回去卻見到一個毛頭毛腦的小道士擋在身前,攔住了回去的路。
陳芸問道,“小道長,請問您有何指教?”
這個小道士看起來年紀尚小,清瘦無比,臉上無肉甚至到了嘬腮的地步,他對陳芸深深一鞠,嘴唇輕啓,開口道,“女施主,貧道見你絕非凡人,可否讓貧道為你蔔上一卦?”
陳芸活了兩世都沒算過命,又聽道士說她絕非凡人,難不成知道她是穿越來的?心下一時好奇,便叫青璇去遠處等,她留下會會這個算命先生。
小道士捏捏手指,便道,“貧道看女施主面相和善,定是非富即貴之人。”
陳芸點點頭,這話很中聽,接着說。
“女施主面露桃花,恐怕不日将會紅鸾星動,将來必定嫁入王侯将相之家……”
“噗,”陳芸掩唇一笑,打斷了小道士的話,若說她大富大貴,她還能勉強努力相信一下,可是說她将來要嫁到王侯将相之家就扯淡了,“小道長,我已為人婦,相公不是王侯,也不是什麽将相。”
小道士打量陳芸,面紅耳赤,動了動嘴唇,依舊強辯道,“那并不是姑娘命定良人……”
陳芸笑了,想這小道士是騙錢來的,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塞給小道士,“多謝道長吉言,只是我并不想嫁什麽王侯将相,能與我的夫君相伴偕老就已足夠,這點銀錢還請道長笑納。”她已不願再聽,便要擡腿走人。
“站住。”只聽後面傳來低沉的男音,陳芸回頭,卻見一位清俊男子朝這邊走來。
他一身玄色長袍,領口袖口衣角均用金線鑲邊,腰系玉帶,上面綴了塊墨色玉佩,整個人看來又冷毅又貴氣。
陳芸自覺退到一邊,男子也沒理她,徑直從小道士手中搶回了錠銀,只聽他冷冷開口,聲音清冷無比,“只此一次,若是再被本王撞見你欺蒙騙世,本王定将你送至官府,決不輕饒。”
小道士吓的早就雙腿發軟,噗登一下跪在了地上,一個勁的對男子磕頭,陳芸看着不忍,正要上前說兩句,卻見男子冷目一掃,眼中似有寒光掠過,讓她也一時驚的開不了口,只得低下頭去。
男子也不願多講,将錠金還給陳芸,便轉身進了佛具屋,陳芸見男子走的遠了,才敢扶起小道士。
“姑娘,您就繞我這一次!饒了我吧!”小道長似乎已經瘋魔了,一個勁的向陳芸賠不是,青璇見狀不對,也趕忙追了上來。
“額,”陳芸默言,“我沒有告發你的意思,你別害怕。”說着,還想把那錠銀子送給小道士,年紀怪小的,出來混口飯吃也不容易。
這小道士哪裏敢要,一個勁的鞠躬致歉,“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竟不知姑娘是璋王的人,小的該打!小的該打!”
“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