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楊嬷嬷站在鄭家大門口,望着陳芸漸行漸遠的馬車,立馬飛奔回羅氏的院子。
“陳芸沒和老太太請示,就回娘家了?她這也是要效仿王心墨,完全不拿老太太當回事了?”羅氏揚着眉毛,問楊嬷嬷。
“夫人,我看那三夫人這回是真和老太太幹上了,我聽梁嬷嬷說,昨個兒蘭芳那丫頭也是不通報就出府了,把梁嬷嬷氣的夠嗆。”楊嬷嬷忽然低下聲音,在羅氏耳邊說道,“而且,我聽西院裏那幾個小丫頭說,三爺自打娶了柳姨娘,就再也沒在三夫人房裏留宿過,三夫人現在是徹底的失寵了。”
羅氏皺皺眉頭,她雖然不希望老太太有一日可以賞識陳芸,但也不希望陳芸徹底失了人心。萬一有一日,鄭遠池真把柳初月扶正了,那柳初月在這府裏的地位恐怕就更不一般了。現在,老太太自己還把着鄭家的管家權,但一個半只腳進棺材的人不可能管着鄭家一輩子,這權遲早有一日得交出去。
老太太看王氏和陳芸不順眼,那麽她羅靜兒就是最有可能成為鄭家女主人的,可是現在來了個柳初月,萬一柳初月有了正名,恐怕這個管家權就該交給柳初月了。
前些日子,羅氏為了巴結老太太,一個勁兒的往柳初月的廂房裏鑽,眼見着這柳初月在鄭家混的越來越風生水起,王氏和陳芸走的越來越近,羅氏産生了一種危機感。
若是想左右逢源,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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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璇臉上的腫還沒退,不敢出來見人,陳芸又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鄭家,便把她帶出來,讓她留在馬車上不要下來。
陳家的小厮見大小姐回來了,都畢恭畢敬的迎上來。
“老爺在家嗎?”陳芸對眼前這個身形嬌小,皮膚黝黑的小厮問道。
“老爺這幾日出門了,恐怕要過些時日才回來。”
陳老爺不在家,那是最好的,“不用通報了。”
說罷,陳芸就帶着蘭芳往陳夫人的院子去,陳夫人也沒料到陳芸會突然回娘家,高興地喜不自勝,吩咐廚房又是好茶又是點心的。
陳芸心裏有些酸,對于她來說,陳夫人和鄭老太太都是陌生人,可是與鄭老太太一對比,陳夫人真是對她太好了。
“我家姑娘怎麽越來越瘦了?一直聽說你在病着,我這心裏一直擔心着,但咱們府裏最近也不太平,我抽不開手,最後才派了你嫂嫂去看你。”陳夫人想來心裏有些愧疚,雖說陳老爺總是勸她“兒孫自有兒孫福”“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是她還是放心不下自己這個寶貝女兒。
跟了陳夫人一輩子的孫嬷嬷也在一旁勸道,“是啊,大小姐,你病了的那些日子,夫人整日連飯都吃不下。夫人自己不方便去鄭家看您,只能在府裏幹着急,前些日子,人家給老爺送了兩大箱野山參,老爺夫人自己一點也沒留,全給您送去了,也不知道您用了沒有,感覺怎麽樣?”
野山參?陳芸揚揚眉毛,不用說別的了,那一定又是被鄭家扣下了。
書香門第,所謂高人一等、視金錢如糞土的書香門第淨做這種占便宜的事麽?
真是好一個書香門第。
“母親,芸兒因為病着,許久沒回來看望母親,想與母親說幾句體己話。”陳芸眨着她的大眼睛真誠的看着陳夫人,陳夫人會意,将房裏的丫鬟都支喚出去。
“芸兒,是不是出了什麽事?”陳芸事先也沒打個招呼就回來,陳夫人看她臉色也不好,加上鄭家這些日子的事她也略有耳聞,有許多話想問又不知道從何處開口。
陳芸見陳夫人面目慈祥,加上之前對陳夫人的脾氣秉性有所了解,知道這是個信得過的人,便直接開口了。
“母親,如果我想離開鄭家,陳家還會接納我麽?”
陳夫人微微揚着的嘴角一瞬間僵住了,她靜靜的看着陳芸,像是想把陳芸看穿似的,看的陳芸渾身不自在,良久才開口問她,“可是為了那新過門的姨娘?”
呃……初月雖是導火索,但事情并非這麽簡單。
陳芸不知道要不要把鄭家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傾盤相告,正猶豫着,陳夫人卻忽然說,“不管怎麽樣,你要安安分分做鄭家的媳婦,和離這種事,你想都不要想。”
一向說話慢悠悠聽起來甚是悅耳的陳夫人,此刻聲音冰冷,不含一絲感情,像是下命令似的,讓陳芸一怔,半天都不知道怎麽說下去。
她穿越到異世,第一次聽見陳夫人用命令的語氣和她說話。
事實上,對于陳夫人來說,也是如此,這是她第一次對自己的女兒下命令。
女兒的性子她最是了解,那麽心高氣傲的一個人,怎麽會允許鄭遠池納妾呢,然而,她最後竟然幫着鄭遠池納妾,這其中必然大有蹊跷。而陳家本是對鄭遠池納妾極為不滿的,若換做平時,陳家一定要去鄭府鬧上一鬧,可是現在,陳家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鄭遠池是陳家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若是陳家出了事,就算鄭遠池無力回天,好歹陳芸跟着鄭家,也能免去一劫。
但陳夫人心中的擔憂陳芸又怎麽知道,她悶悶的和陳夫人告退,心裏一片茫然。
“你兩個妹妹都許了人家,你去和她們說說話吧!”陳夫人說道。
陳芸有些詫異,這麽快就定親了?上次陳夫人不還托她想辦法撮合自己的妹妹也嫁入鄭家麽?
“你妹妹們都要遠嫁,雖說出閣的日子還沒定下來,但也快了,到時候會給你府上送信的。芸兒,你沒什麽事就早些回去吧,別讓你婆婆心裏不痛快。”陳夫人最後囑咐陳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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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芸告退了陳夫人,就一直悶悶不樂,蘭芳問她緣故她也不說。
陳芸想到和離的事情不會一帆順利,有一個離婚的女兒怎麽說也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陳芸可以理解。她知道陳老爺那關肯定過不去,但沒想到陳夫人這關也過不去,而且還這麽直截了當、問都不問她緣由就把她拒絕了。
難道,她真的要在鄭家窩囊的度過一生麽?
可是,離開了鄭家,除了陳家,她還有什麽別的歸處?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嫁妝,有房契、有田契、她名下還有幾間鋪子,如果離開了鄭家,她也不一定會餓死。可是那些本就是陳家的東西,她不經陳家同意就和鄭遠池和離,惹怒了陳家,她豈不是要一無所有了?
所以,如果她最後仍然搞不定陳家,又要堅決擺脫鄭家,唯一的方法就是擁有真正屬于自己的財産。
“大姐姐。”身後響起輕柔悅耳的聲音,陳芸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柔枝嫩條、我見猶憐的女子,用水波瀾瀾的明眸溫柔的望着她。
“是……烨兒啊?”陳芸對她有印象,這是原主的三妹妹。
陳烨邁着聘婷的步子走到陳芸面前,“我剛一聽說姐姐回來了,就特地來找姐姐了,許久不見,姐姐這些日子過的還好嗎?”
她左一個姐姐、右一個姐姐,叫的陳芸耳朵根子還挺舒服。
“恩。”陳芸含糊帶過,總不能逢人就訴苦,便轉移話題問她,“我聽說,妹妹訂了親?”
陳烨臉一紅,低頭應道,“是西南一家藥商的公子。”
藥商……陳家不是一直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再嫁給商人麽?
其實,陳烨年紀還小,樣貌、性子都還不錯,再等等說不定能找到更好的人家,怎麽這麽快就把親事定下來了?上次陳夫人不還心氣挺高,想讓她的兩個妹妹都嫁進官侯之家麽?
陳芸想起上次去長公主府上見到的那些官侯小姐,論氣質、論相貌,還真沒幾個人能比得上陳烨和陳荷,只是因着出身的差別,命運也有那麽大的不同,想來都替自己兩個妹妹惋惜,不過看陳烨這神色,似是挺心甘情願的。
陳芸轉念一想,她有什麽好惋惜的,自己的事還一團亂麻:就算是她,嫁到了書香門第,脫離了市籍,那又能怎麽樣呢?
兩人又說了幾句客套話,陳芸便問,“哥哥呢,在府上麽?”
她口中的哥哥自然是陳秀,陳秀是陳老爺唯一的兒子。
“哥哥和父親一起出門了。”
陳芸覺得,自己這次回來真是時候,都不在家……
午時剛過,陳芸坐上了馬車,車夫問她去哪,她有些猶豫。
貿然去長公主府拜訪,是不是有些太唐突了?
其實,歐陽宮燕還欠陳芸一個道歉,那個時候,陳芸也是有機會再見到長公主的吧?
想到這,陳芸便對車夫道,“去西市。”
她要去看看她名下的那兩間首飾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