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改錯字)

鄭老太太面對滿桌子的佳肴美馔,胸中憋悶,一氣之下放下碗筷,初月見狀,忙上前問道,“母親,怎麽不吃了?”

“陳芸這個賤人,我看她是存了心的和我作對!”這一餐,算得上老太太有生之年吃的最好的一頓飯了,雞鴨魚肉、珍果點心擺了整整一桌子,老太太原以為長公主會一同過來用膳,向來摳門的老太太決定利用這個機會好好拉攏一下長公主,于是破天荒的把老太爺一個月的月錢交給梁嬷嬷,叫她張羅一桌子好酒好菜,請長公主過來一聚。

可是,長公主就是不給她這個臉面,最後,老太太只得把初月請來和她一同用飯。

初月見老太太不動筷子,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繼續吃了,便放下碗筷安慰老太太,“母親,您也不必再費神去管那長公主,不過就是個有位無權的女子,整日憑着自己的身份任性妄為,也難怪到現在皇上都沒給她指派一門好親事。她現在與陳芸交好,也不過是因着年紀相仿,等長公主長大了,懂了人事,這新鮮勁兒一過,自然也就看不上陳芸了。倫手腕,長公主和太後娘娘可差的遠着呢,與她交好與否根本不會對三爺在朝堂上有什麽影響。”

“可是……”老太太細細品初月的話,覺得也在理,只是她清苦了大半輩子,如今好不有機會結識上流社會,最後卻讓陳芸從中作了梗,想起來老太太就恨不得撕了陳芸。

初月還想再勸勸老太太,給老太太一顆定心丸,可是剛欲開口,卻覺得眼前天旋地轉。

~~

初月這一昏倒,着實把老太太吓的不輕,忙派人去請了郎中,又着人将鄭遠池請回了家。

郎中給初月把完脈,又向鄭遠池和鄭老太太倒了喜,老太太一高興,就打賞了郎中幾文錢。

郎中面上客氣道謝,一出門掂掂手中的銀錢,心裏冷哼:這狀元家也不過如此,行事作風小氣的很,他給別人家報喜,人家打賞的銀錢都是按“兩”來計算的,再看這狀元郎家?這幾個銅板是來打發要飯的?

梁嬷嬷領着郎中出府,正好遇見送長公主出府回來的陳芸,陳芸見郎中手中提着藥箱,便問梁嬷嬷,“府上是誰身子不适了?”

梁嬷嬷一時有些語塞,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和陳芸說。

陳芸還很少見到梁嬷嬷沒話說的時候,這梁嬷嬷仗着老太太撐腰,在陳芸面前就喜歡擺管家的譜。陳芸剛開始還想着要不要拉攏拉攏,但想到這老太婆和老太太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頓時就沒了拉攏之心。

因着老太太專門和陳芸作對這層關系,陳芸在府裏常常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尤其是在她與長公主結交前,府裏随便一個下人都敢怠慢她,克扣她的吃穿用度。後來陳芸索性就不向鄭家低頭了,自己需要什麽都是花自己的銀子采買。如果實在有用得着鄭家人的地方,也會拿銀子賄賂賄賂。不過,就算是用銀子收買別人,陳芸也是挑人的,像梁嬷嬷這種狗眼看人低的,她一個子兒都不會出。

陳芸看梁嬷嬷吞吞吐吐的樣子,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陳芸給青璇使了個眼色,青璇道,“大夫來得正好,我們夫人這幾日總是食欲不振,能不能勞煩大夫給夫人瞧瞧?”

梁嬷嬷說,“三夫人身子不适怎麽不提前說呢,這會兒都這麽晚了,樂大夫後面還有好多病人在藥堂排着隊呢,夫人若是想看病,老奴明日一大早就給夫人請個大夫過來。”

“樂大夫醫術高超,想必也不會在乎我這一時三刻,我不過是些小毛病,連藥方子都不用開,得樂大夫號個脈囑咐幾句也就罷了,明日再勞煩樂大夫跑一遭反而更麻煩,樂大夫,您說呢?”梁嬷嬷越掩飾,陳芸越覺得有必要把樂郎中留下來。

樂郎中不知道梁嬷嬷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這鄭家人這麽摳門,他才不想明天為了給這家人看病再多跑一趟,剛想開口應承下來,梁嬷嬷又接着道,“小病不醫終成大疾,夫人還是不要對自己的身子這麽冒失輕率的好。還是明日再把樂大夫請來給您好好看看吧!”

梁嬷嬷再三推辭,陳芸可不高興了,當即拉下臉來。“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好歹也是你們鄭家的三夫人,你是奴才,我是主子,難道主子連請個大夫都要過問你這奴才的意見不成?”

梁嬷嬷是鄭老太爺一在京都落戶就從人販子手裏買來的丫鬟,那時她的年紀不過才十五六歲,一晃三十多年過去了,她從一個丫鬟長成了嬷嬷,雖說這輩子綁定着這個鄭府沒有嫁人,但在這鄭家也是有幾分地位的人。府上大事輪不到她決斷,但各種老太太懶得管的閑雜小事都要過問她的意見,這個鄭家,除了老太爺和老太太,誰都得讓這個老嬷嬷三分。

府上的小丫鬟小夥計都“嬷嬷”長“嬷嬷”短的跟在她屁股後面奉承她,“摳門”雖然是鄭家的整體作風,但梁嬷嬷可沒從這“摳門”中少撈油水,久而久之,梁嬷嬷都快忘了自己是個奴才,她看着陳芸的時候,口中是“夫人”的叫着,心裏卻沒覺得陳芸和那些黃毛丫頭有什麽區別。

而此時,她視為“黃毛丫頭”的陳芸,竟然在一個丫鬟和外人面前稱她為“奴才”!

梁嬷嬷扯了扯嘴角,臉色都發青,陳芸沒理她,蘭芳引着樂大夫就往西院去。

待樂大夫給陳芸把了脈,陳芸的身體果然很好,尤其是最近跟着長公主上蹿下跳,身體素質竟比以前強了不少。不過,郎中自然不會說實話,還是說陳芸身子虛弱,需要開一些補藥養養身體。

陳芸應承下來,賞了郎中一兩銀子,郎中立刻眉開眼笑的,一改剛剛號脈時對陳芸敷衍的态度。

“真是麻煩樂大夫了,”陳芸對樂郎中笑道,看他一臉滿足,才裝作漫不經心的開口問道,“春天最是容易誘發風寒的,前幾日有好幾個丫鬟都病倒了,不知道樂大夫您這次前來,是不是又有誰着了風寒?”

“夫人不必擔憂,貴府是有了大喜事。”樂郎中覺得柳姨娘能懷孕是件天大的喜事,沒什麽不好對人言的,而且他完全不知道這裏面的厲害關系。

~~

喜事。

對于柳初月而言,心想事成,懷孕确實是天大的喜事一樁。

對于鄭老太太而言,雖然是心有顧慮,但能抱上孫子,這也算是喜憂參半。

而對鄭遠池來說,雖然他很快就有了膝下第一子,可是卻絲毫高興不起來,此時,他正面色鐵青的站在初月床前,看着初月安靜的睡顏,心情甚是複雜。

他把初月的貼身丫鬟聘兒叫出去,有些責備的問她,“到底怎麽回事?”

颦兒自打知道主子懷了孕就一直苦着一張臉,又見一向朗月清風三爺神色頗為不悅,當即就跪了下來,“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姨娘的藥,奴婢每次都按着三爺您的吩咐親手送上,奴婢不知道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麽差錯……”

鄭遠池看那丫鬟吓的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利索,心也軟了下來,剛要叫這丫鬟起來,陳芸的聲音就在他身後響起,“三爺這是吃槍藥了?在這裏為難一個小丫頭呢?”

鄭遠池雖然沒理解“槍藥”這個詞的意思,但還是聽的出陳芸語氣之中的諷刺。

看來她也知道了。

一時之間,他有些不敢面對她。

他平日裏寵愛柳初月,把陳芸晾在一旁,已經夠壞了規矩,陳芸若是心狠一些,到處散播他“寵妾滅妻”謠言,那麽鄭遠池和初月肯定是一樣吃不了兜着走的。她明明可以那麽做,可是卻沒有。

憑着這一點,鄭遠池一直對陳芸心懷感激,在人前努力和她扮演恩愛夫妻,給她長面子。人後,鄭遠池也沒少往陳芸房裏跑,他甚至想過和陳芸圓房,給她留下個一兒半女,讓她不必在這府中孤老無依,可是每次陳芸對他冷冷淡淡的,他話還沒開口就碰了一鼻子灰,再好的興致也沒了。

這事情就一直拖下來,她是正妻,他的長子長女理應由她所出。他再寵愛初月,這點道理規矩也是不能壞的,所以每次和初月之後,鄭遠池都要求初月服用避子湯,可是一直服着避子湯的初月竟然有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這事傳了出去,對鄭遠池的名聲也不好,若是有心人添油加醋,禦史大夫完全可以拿這件事做文章參他一本。

“這孩子,是去,還是留?”鄭遠池緊抿着嘴唇,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問陳芸。

陳芸發出一聲輕呵,心裏對鄭遠池的鄙夷又加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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