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剛進入九月,臨安市的天上依舊挂着圓滾滾的太陽,即便是清晨,炙熱的陽光依舊毫不吝啬的揮灑着它的溫度。
今天是一中開學的日子,沉寂了一個暑假的校園裏此刻人聲鼎沸,喧嚣的聲音劃破了靜谧的天空,校園裏呈現出一副勃勃生機的景象。
元喻從校門外的小巷子裏探出腦袋,眼神在校門口轉了一圈,猛地瞥見那個鶴立雞群的身影,然後再次慫慫的躲回了小巷子裏。
“宿主,你再不進去就要遲到了!”
061號系統一副操心的沉重語氣,倏地響在了元喻的腦袋裏。
元喻聽見腦子裏的聲音,不自在的晃了晃自己的小腦袋,似乎想把系統大嗓門的聲音從腦袋裏晃出去。
對于腦子裏突然有了個系統的存在,元喻還是感覺有些不适應。
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元喻好奇的問:“系統,你是在我的腦袋裏嗎?”
元喻的語速很慢,就算沒出聲音,在腦海裏和系統對話,還是慢的讓急性子的系統着急。
“不是的,反正解釋起來還挺複雜的,因為我是時空空間管理局制造出來……”
061一解釋,話痨的性子就停不下來,一大堆聽不懂的名詞擺出來,直說的元喻暈乎乎的,聽了好半天,還是沒搞懂系統說的是什麽。
“總的來說,我不在你的腦子裏,只是能夠和你對話罷了,啊,不對呀,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你是不是快要遲到了!”
元喻見系統總算停了下來,松了口氣,趕緊小聲的嗯了一下,整了整自己的校服,慢吞吞的從巷子裏走出來。
盡管元喻心裏有些害怕,但是畢竟系統救了自己,給了自己一次新的生存機會,元喻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答應系統的事情,是一定會做到的。
元喻并不是這個時空的人,他在原來的世界出了車禍,本來是必死無疑了,但是被061號系統檢測到與現在時空的“元喻”相匹配,于是在危機關頭,系統和元喻達成了協議,将元喻送到了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是由一本書衍生出來的,講的是男主和女主校園時期甜甜的戀愛故事,而“元喻”則是裏面的一個小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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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書裏面“元喻”的下場很慘,因為劇情不可抗力的原因陷害女主,被喜歡女主的反派打斷了雙腿,最後癱在床上,年紀輕輕便終結了生命。
但這個世界早已經發展成熟,完全可以獨立運轉,并不會圍繞着男女主來展開,“元喻”這個工具人炮灰實在沒有被劇情束縛的必要,于是061這種炮灰自救系統便被派發到各個世界,去改變這種工具人炮灰的命運,補全這些世界不合理的漏洞。
系統本打算和原主“元喻”綁定,但是原主被劇情影響,靈魂太過脆弱,差不多已經快要在這個世界消散了,根本無法再繼續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
于是系統便只能緊急搜羅合适的宿主,最終在另一個平行時空找到了出車禍死亡的元喻。
和兩個命懸一線的“元喻”達成協議,進行靈魂互換,保全了兩個人的性命,又可以繼續改變原書劇情,而這一系列的過程,只不過花了短短幾分鐘的時間。
系統現在回想起來,也不禁為自己當時的英明果斷點贊。
而元喻也很珍惜這次重生的機會,盡管在這個世界有可能會打斷自己腿的反派存在。
“沒事的,我們只要避開反派,那些劇情肯定不會發生的!”系統擲地有聲的說道。
被鼓勵到的元喻走到校門口,努力忍住不去看正在幫老師查崗的反派,速度極快的小跑進了校園。
校門口,黎蘊白正在翻看記錄冊,忽然身邊一身風刮過,咻的一下蹿進去一個人。
“剛剛跑過去的好像是元喻吧?”一個值班的女生想要和黎蘊白搭話,但黎蘊白只是禮貌的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女生有些喪氣,暗自跺了跺腳,心想這也太難接近了吧。
早讀的鈴聲回響在校園之中,匆忙跑進學校的元喻,在系統的指導下成功找到了自己的班級座位。
高三剛開學第一天,又是分了個新的班級,同學們忙着叽叽喳喳的結交新的朋友,讨論着縮水的假期生活,一點都沒有要早讀的自覺。
元喻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陌生的教室環境,坐在位置上有些不安。
這短短一個清晨的功夫,元喻便經歷了從車禍到穿書,本來反應就慢的元喻,腦子差點理不清這亂七八糟的事情。
系統出聲安慰了一番,說道:“元元,我馬上就要走了,我們系統不能在這個世界停留太久,會被這個世界排斥的,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呀,要離那個大反派遠遠的哦!”
系統也有些擔心,畢竟這個宿主的情況确實有些特殊,放他一個人在這裏,系統着實有些不忍心。
原主因為落水而智商有缺陷,而元喻是先天性的智商不足,對很多事情都只能用直白單純的思維去定義。
看上去就一副傻乎乎很好騙的樣子。
但該走還是要走,系統嘆了口氣,像個操心的老媽子,又囑咐了元喻一番。
系統來的匆匆,去的也很迅速,跟不上節奏的元喻啊了一聲,連道別的話還沒說出口,最終只聽到了一串雜亂的電子音。
“061號……正在離開……”
聲音慢慢消失,元喻懵懵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搞懂目前的情況。
真神奇呀,元喻想,我居然穿書了。
元喻轉頭看着窗戶上自己的倒影,好奇的揪了揪臉上的肉,心想這個“元喻”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呢。
也不知道對方在自己的時空裏怎麽樣呢?元喻難得的撐着下巴思考起來。
雖然從大一新生成為了高三學生,但元喻卻沒有很苦惱,畢竟考上一個好的大學一直是他的夢想。
元喻總是被人暗地裏叫小傻子,但明明自己學習一直很努力,考試也不錯的,他不覺得自己傻,很多事情他能想明白,只是想的比較慢罷了。
但是大多數人都懶得聽元喻慢吞吞的說話,往往元喻還沒說完,對方就已經開啓下一個話題了。
但現在自己又能重讀高三,說不定還能考的更高一些!
元喻內心深處忽的升起了一絲期盼與鬥志,沖散了系統離開的不舍,深深的呼吸了兩口氣,默默給自己定下了一個成為年級第一的雄偉目标。
不過這份激情随着黎蘊白一步步的走過來,就像被針紮破的氣球,噗的一聲便癟了下去。
元喻縮着腦袋,餘光偷偷瞥見黎蘊白站在了自己的座位旁,停留了好一會。
就在元喻胸口提着一口氣的時候,黎蘊白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反派竟然是我的同桌!
得到這一訊息的元喻感到了幾分窒息,心裏警報聲滴滴作響,大腦甚至空白了一瞬,然後才手忙腳亂的翻開書,低着頭裝鴕鳥。
系統為了讓元喻改變命運、遠離反派,故意将黎蘊白形容成一個變态兇狠的形象,成功的在單純的有些傻乎乎的元喻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黎蘊白現在在元喻心裏的恐怖程度,大概等同于那個張開血盆大口吃掉小紅帽的狼外婆。
黎蘊白也沒想到,自己的新同桌會是元喻。
不過同桌是誰對黎蘊白來說并不重要,他拿起英語書,站起身緩步走到講臺,開始布置上午老師交代的任務。
他們這屆高三因為一些原因,學校重新排了班級,不過班上大部分同學都聽說過黎蘊白。
畢竟這可是常年穩坐第一的學神啊,同學們就算沒見過,也至少對這個人的名字耳熟。
雖然黎蘊白本人并不關心就是了。
黎蘊白性子清冷,一般來說,很少有什麽事情能在他心裏留下什麽印象。
班上的吵鬧聲随着黎蘊白話音的落下漸漸消失,黎蘊白點了幾個男生去搬書,然後有條不紊的布置了英語早讀任務。
黎蘊白的嗓音玉石相撞般清清泠泠,和他這個人一樣,莫名的讓人有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元喻坐在位置上擡眼快速瞅了下坐在講臺上的黎蘊白,偷偷在心裏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看樣子他暫時應該不會下來了。
但元喻還沒放松幾分鐘,這個班的新班主任便端着保溫杯慢騰騰走了進來。
徐老師摸了摸自己地中海的發型,很是和善的對講臺上的黎蘊白笑了笑。
“黎蘊白幹的不錯呀,幫老師不少忙啊!”
黎蘊白朝老師點了點頭,說了兩句話,便拿着書從講臺下來了。
這讓元喻又經歷了一次心跳加速跳動的感覺,像個小鹌鹑一樣,瞥幾眼黎蘊白,就趕緊把頭埋進書裏。
黎蘊白看見元喻慫噠噠的樣子皺了下眉,心想自己是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嗎,有這麽吓人?
但是黎蘊白顯然不是個想處理好同窗關系的人,懶得去解釋什麽,自顧的開始看書。
對比其他熱熱鬧鬧聊的開心的同學,黎蘊白和元喻之間的氛圍維持着一種非常微妙的平衡。
雖然是第一天開學,但是高三生已經開始正式上課,一上午的課排下來,讓同學們紛紛狼哭鬼嚎。
元喻本來開始還鬥志昂揚的,身子坐得板板正正,但是聽到第二節 課,腦袋已經止不住的往下點,最後歪着頭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
元喻睡前想的最後一件事是:原來這個班是個理科班啊。
作為文科生的元喻,經歷了一上午物理化學的摧殘,整個人像是枯敗的花,聳頭耷腦的嘆着氣。
看來自己成為第一的夢想,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元喻心想。
“哎,你是不是那個傻子啊?”
不知道哪個男生說了一句話,引來好幾個男生的笑聲和注意。
元喻在這個學校的知名度也算不低,畢竟和常人有些不同,經常成為大家閑談的對象。
中午班上的人不多,只有元喻和那幾個勾肩搭背的男生在,元喻性格溫順,雖然被這麽說很難受,但也不想不自量力的去争辯。
從小到大因為腦子不好的問題,元喻都不知道受過多少的嘲笑聲了,他自己說話慢,吵也吵不過,甚至一緊張說話就結巴,還會引來更嚴重的嘲諷。
“你怎麽不說話啊,不會是個啞巴吧?”一個抱着籃球的高個子男生走過來,好奇的問道。
青春期的少年們可能大多數都沒什麽惡意,說話直爽不過腦,但是依舊像一把利劍直直的戳進別人的心口。
元喻不想和他們說話,低頭看自己的書。
那個男生還想說什麽,就聽見黎蘊白冷冷的聲音響在耳邊:“能讓一下嗎?這是我的位置。”
男生哦了一下往後退了幾步讓開位置,黎蘊白拿出紙仔仔細細的将男生挨着的那塊地方擦了好幾遍,然後才坐下。
雖然黎蘊白沒說什麽話,但這種嫌棄的行為足夠讓那個男生羞怒。
本來他打球出汗就多,這下被人這麽明晃晃的嫌棄,臉皮薄的男生立馬就受不了,開口喊道:“黎蘊白你什麽意思?”
黎蘊白摘下自己的眼鏡,本身被壓下不少的寒意立馬就浮現了出來。
“沒什麽意思,只是不喜歡說人是非的人罷了。”
後面幾個男生一看氣氛不對,趕緊跑上來将這個高個子男生拉走,臨走前還看了元喻好幾眼。
元喻坐在那裏也有些呆住,這種明晃晃的維護,讓元喻心底噗噗的冒出好幾團可愛的小陽光,霎時間便驅散了心底難過的陰霾。
可是黎蘊白不是壞人嗎?元喻腦袋冒出個大大的問號,想不明白為什麽黎蘊白要幫自己。
兩種複雜的情感交織在一起,元喻想要說點什麽,但是又嘴笨的說不出來,憋的整張小臉都有些紅。
一糾結起來,元喻連對黎蘊白的害怕都暫時顧不上了,元喻的小腦袋最多同時想一件事情,多了就容易死機。
直到晚上放學,元喻才做好心理準備打算道謝,盡管他對黎蘊白還是有些害怕,但是理所應當的接受別人的善意,元喻也沒辦法做到。
傍晚柔軟的霞光散開在教室的地面上,形成光和影交織的紅金色畫卷,柔和了一室的氛圍。
班上漸漸走光了人,只剩下還在黑板上寫課表的黎蘊白,和躊躇着不知道怎麽開口的元喻。
挪着小步子來到黎蘊白身邊,元喻手指摳着桌角,緊張的說道:“謝、謝你……今天、幫我。”
黎蘊白沒回頭,繼續在黑板上寫字,嗯了一聲就繼續忙碌。
元喻頭一次面對這麽尴尬的場景,腦子裏不受控制的蹦出自己腦補黎蘊白的恐怖形象,被自己吓得打了個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