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哥哥,聽你這麽說,我想到了一個詞叫“習得性、無助”,當然,跟你解釋你也不會懂。但是我想不明白,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樂于助人了,不會只是随便在網上找了個故事要把我騙回中國吧?”

“我把你騙回來對我有什麽好處?我巴不得你一輩子都不要回來,中國是你的傷心地,不是真需要你以為我會妥協?洛清我告訴你,我讓你回來,是讓你幫幫她,她和你那個時候很像,而且比你更糟,靠自己根本走不出來。”

“那你的意思是,我回來先要成立一個互助會,和她手拉手肩并肩共築健康人格?哥哥,我很明确的告訴你,我和她根本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情況,她那是抑郁症,是病!”

“你那就不是病?只要想起網上那些案例我現在都還會後怕。阿清,你和她是半斤八兩,別以為你能好到哪兒去!”

“喲……你現在是怎麽着,為了讓我幫你,狠話都對我說啦?洛旸,莫非是此女身份特殊,是未來嫂子的候選人?”

“當然不是!我只是看不下去了,她和你差不多大,前男友是個渣男,她被虐成內傷好不了,偏偏現在收留她的人是連天何,你知道啊,他也是個渣男,這樣會把事情搞得很複雜。”

“所以你就想到了我?這女的運氣還真好,接連遇到渣男,好吧,你再耐心等等,等我把加拿大的工作做完了就過來。我突然對這個能打動連老大的奇女子感興趣了,放心,我不會食言的,我先挂咯~”

“你一定會失望的……”

洛旸扶額嘆了口氣,本來他不想攙和進連天何和吳葭之間,只是作為一個博愛的妹控,他殷切希望吳葭能夠快點好起來,況且,她一天不好,自己的日子就一天不好過。再往大方向說,連天何當初幫他們兄妹那麽多,當年如果不是他幫忙,洛清現在也不可能像個正常人。

其實歸根結底,洛旸之所以對吳葭這麽上心,一是因為他的确富有同情心,從在機場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他就覺得自己遲早會為她多管閑事,二是因為他無意間看見過連天何用來裝吳葭郵件的那個文檔。

那時,連天何讓他在書房電腦上找一份電子存檔,他在找的時候不小心把那個文檔點開了,看了幾頁,還以為自己發現了連天何的隐藏屬性——要看小姑娘們愛看的言情小說,但越往後看越覺得不對勁,雖然沒有明确的指代,他還是隐隐覺得事情是真實的。由于字數太多,他悄悄把文檔拷貝了一份,回家後以最快速度看完,然後他當晚就失眠了,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居然在電腦面前哭得梨花帶雨!

他只覺得命運對那個“我”實在太不公平,活生生把一個姑娘摧殘成那樣,比他們兄妹倆不知可憐了多少倍。之後他一直把“我”記在心裏,一見到吳葭,他便認定站在自己面前可憐兮兮,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女生一定就是給連天何發郵件的人。

如果當時不是害怕連天何有所察覺,她真的就想撲上去給她一個安慰的擁抱。

說白了,洛旸就是個比連天何不知要多多少倍人情味的大齡男青年,只不過整日被連天何使喚,沒有女生發現他的好罷了。

**

由于吳葭抵觸,連天何只好給她換了個看起來知性的三十多歲女醫生,可咨詢效果依舊不是太明顯。心理咨詢是一個交互的過程,吳葭心裏有防備,就算醫生醫術再高明,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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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醫生給連天何提過好幾次,希望家屬能夠發揮作用開導下病人,盡量給病人多一點的環境刺激,如果有時間,就帶病人去散散心,作為輔助治療。

方法有了,要實施起來卻不容易。

散心的類型有很多,但連天何能夠實施的卻很少,再說家裏還有個小孩子,如果不帶上他,也不是很好交代。

他心裏做着激烈的掙紮,面上還是一臉生人勿近的表情。

他讨厭人多的地方,吵鬧的環境總讓他頭痛,作為一個父親,他也從不覺得親自帶着孩子到處玩是有用的。但裴佑和他媽媽一樣,天生喜歡熱鬧,撲騰起來有夠讓他心煩意亂的,當初自己接手裴佑也是被逼無奈,所以他想了半天,還是想把任務推到了洛旸頭上。

知道自己又被分派高難度任務,洛旸這下可不幹了,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兒似的在連天何辦公室嘟囔:“老大,不帶你這樣的,我是你的助理,不是兩個孩子的特別保姆,你讓我做的事已經夠讓我忙的了,連相親的時間都給我弄沒了,你還忍心繼續壓榨我麽?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饅頭他有事沒事就愛和我鬥嘴,人又輸不起,要是他一生氣跑沒了,這個責任我可擔不起呀,老大求放過!”

“你為什麽非要和他吵?他就是個孩子你是個大人,跟個孩子較什麽真?”連天何沒擡頭,目光停留在電腦上,雲淡風輕的說。

“老大,”洛旸舌頭都要說幹了,“醫生說了,家屬陪才有用,我又不是家屬,草草她是信任你,不見得信任我,別把這事兒給我成麽,星期六你要做的事情我包了,你就專心陪饅頭和草草,他們需要的人可是你啊,你不能推卸責任!”

硬着頭皮把話說完,洛旸心裏別提多不踏實,撒潑耍賴這項技能他還是跟裴佑學的,看這樣子明顯是沒學到家。因為連天何現在一臉陰森森的,完全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洛旸,”連天何擡起頭,眼裏一片陰霾,“逼我,有意思?”

洛旸心跳停了一拍,更加委屈:“老大,我沒有逼你!你想啊,饅頭一直想跟你親近,每次你都擺張臭臉對他冷冰冰的,他可是你親生的,你就這麽打擊他的積極性,怎麽對得起裴沛姐當初把饅頭交到你手裏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再說草草吧,把她帶回來的人是你,你不做出點實際舉動不是顯得太沒有誠意了麽?”

連天何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助理話多得像推銷員,明明話一點沒有說服力,可那股锲而不舍的勁,着實讓人心煩。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洛旸說得也有幾分道理,自己的耐心總是不夠,心煩起來臉色也的确很臭,要是真給孩子留下陰影,他也不好交代。

既然說服了自己,他把星期六的工作全權交給洛旸,自己帶着兩個“孩子”開車來到了海洋館。

目的地看似是歡樂的,但是一路上,車上沒有一個人臉色是好看的。

裴佑其實很想念海洋館的企鵝可可,但是一想到和自己一起去的人是最近他很害怕的草草姐姐和一直就不喜歡帶他玩兒的爸爸實在有些郁悶,他真怕自己會被吓得在大庭廣衆之下大哭,那樣丢面子啊!為什麽不是和洛旸叔叔一起呢,雖然要和他拌嘴,但和他在一起要有意思得多!

吳葭是做什麽事情都沒有興致,強制吃過午飯她本來就昏昏欲睡,一條腿都跨、上了床,卻被劉媽強拉坐上連天何的車,連目的地是哪裏都不知道。

上車後,她很想和裴佑說說話,但想到自己之前把裴佑似乎吓得有點厲害,他臉色也不太好看,也就沒有勇氣開口了。後來不知怎麽的,她暈乎乎睡過去,等到被叫醒,一睜眼就看見連天何那張冷冰冰的臉,一句“對不起”差點又下意識冒出口,連天何及時看出了苗頭,拽着她的手把她拉下車,說了句“別說廢話”,她只好把話吞回肚子。

一進海洋館,裴佑就什麽壞心情都沒了,像條自由了的小魚兒似的,一只手牽着連天何,另一只手指着玻璃,嘴巴就沒停過,吧啦吧啦向他介紹這是什麽那是什麽,小嘴笑得歡暢極了。

看着裴佑臉上的笑容,連天何心裏的不耐也漸漸消退和他互動起來,父子倆有一茬沒一茬有了對話,後來為了交流方便,連天何直接把兒子抱進懷裏,裴佑“啵”的一聲在他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而吳葭則一個人默默跟在後頭渾身都不自在,耳邊盡是轟鳴聲。

因為是周末,海洋館的人游客格外多,都是家長帶着孩子來的,不過就是海裏面的動物,至于麽,至于麽,就像是看見外星生物似的,安靜點不可以麽!

吳葭雙手開始不住發抖,眼前天旋地轉,有種想吐的感覺,出于自我保護,她蹲下、身,緊緊閉上眼睛,雙手捂住耳朵,想要把自己和外界隔離開。

可是,那些聲音還在耳邊,漸漸扭曲成了刺耳的尖叫和嘲笑,她害怕極了,盡可能把自己縮成一小團,真想就這麽憑空消失,她想回家!

周圍的游客發現一個女的莫名其妙就蹲在路中央,無一不覺得奇怪,但面面相觑之後竊竊私語幾句也就過了,和他們又沒有關系,管那麽多幹嘛。

“起來。”

就在吳葭無聲無息哭了許久,不知道該怎麽辦時,連天何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她頭頂,緊接而來的,是覆在手背上的溫度。就那麽轉瞬之間,她那顆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頓時老實下來,眼淚也止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PS “習得性、無助”是美國心理學家塞利格曼1967年在研究動物時提出的,他用狗作了一項經典實驗,起初把狗關在籠子裏,只要蜂音器一響,就給以難受的電擊,狗關在籠子裏逃避不了電擊,多次實驗後,蜂音器一響,在給電擊前,先把籠門打開,此時狗不但不逃而是不等電擊出現就先倒在地開始呻、吟和顫抖,本來可以主動地逃避卻絕望地等待痛苦的來臨,這就是習得性無助。

我怕我自己解釋不清楚,就去找了度娘。

這個很帶感的,帶入到人類身上,就會理解得通很多日常生活裏的一些現象,一個最常見的例子,也是小言經常出現的橋段:丈夫酗酒後習慣性暴 打妻子,妻子應該活得很難受,但有種可能性是就算給妻子離開的機會,她也不見得會答應……

額……話說我今天話有點多額……不好意思,一說到有興趣的話題,我就話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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