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v1

程砺口中的秘密被麥克風無限放大,響徹整個宴會廳。

廳內的氣氛有瞬間凝滞,接着賓客一片嘩然。

沒有人能抵得住這麽刺激的豪門秘辛,即使是豪門本身。

臺下的議論聲如達到沸點的水一般喧嚣熱烈。

“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啊?他不是程砺,他是誰啊?真正的程砺呢?”

“程家二少爺一直神神秘秘的,本來就鮮少有人見過。”

“不是說程砺這幾年一直在國外嗎?”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程砺啊?”

“許家那位我認得,就是許睿!”

“許睿隔三差五上熱搜,全國人民都認識吧?”

“你們不知道,程家二少爺腦子有問題,這是在發瘋呢!”

……

禮臺上,許睿被戳穿身份,一臉緊張地看着程砺,不知道自己是哪裏露出了破綻。

程砺卻對自己抛出這枚殺傷力巨大的炸彈無知無覺,看到許睿的震驚表情和賓客們出奇一致的反應,他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臉上的得意越來越明顯,幾乎馬上就要狂笑出聲。

“我不是程砺,”他拿着麥克風,打算繼續說下去,“我叫……”

“把人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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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面無表情地走上禮臺,冷冷看了眼許睿,對身後随行的保镖招招手,示意他們執行命令。

兩個身材魁梧的保镖走上前,禮貌地對程砺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身體微躬,态度恭謙地說:“二少爺,得罪了。”

沒能将話講完,程砺似乎毫不在意。

他無所謂地聳聳肩,擡手解下脖子上的領帶,随意丢到地上,又解開外套和馬甲的扣子、脫掉束縛自己的西裝,走下禮臺,旁若無人地抻了一個懶腰,高調宣布:“好不容易出來透透氣,我要去參加泳池派對,連續瘋狂幾天,慶祝這短暫又珍貴的自由!”

說完,他回頭對許睿揚了揚下巴,問他:“一起嗎?”

許睿:emmmmmmm

雖說這個人瘋瘋癫癫,一會這一會那,但畢竟是左右自己命運的人。

如果自己努力跟他搞好關系,他會不會同意退婚?

許睿向前邁出一步,猶豫要不要同程砺一起離開。

忽然,臺下傳來兩聲突兀的咳嗽。

許睿循聲望去,發現自己的父親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人群的最前端,此時正一手抱拳、放在唇邊、刻意制造出聲音。

許父見許睿看過來,趁旁人不備,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同時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許睿心領神會,滿臉歉意地看向對程砺。

“好吧,”程砺讀懂他的意思,遺憾地說,“你會後悔的。”

他轉身離開,走出幾米遠,又像是想起什麽,停下腳步,再次回頭對許睿說:“差點忘了,我叫陸珣,不叫程砺,記住我的名字。”

四周看熱鬧的人才剛安靜下來,又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許睿覺得自己真的跟不上這人的思路。

之前告訴自己他叫蘇璟,後來提醒自己他是程砺,現在又變成陸珣了?

這更換名字的速度簡直比翻書還快!

熟悉的咳嗽聲再次輕輕響起,許睿從吐槽中回過神,對程砺扯出一個真誠的微笑,重重點頭,很給面子地回答他:“嗯,我記下了。”

程砺這才放心,繼續往外走,身後緊緊跟着兩個保镖。

走出去不到兩分鐘,他又開始倒着走。

許睿好奇他還要作什麽幺蛾子,就見他退到保镖主人身邊,伸出左手,理所當然地說:“鑰匙。”

保镖主人不悅地盯着他,半晌,扔出一串車鑰匙。

程砺動作利落地接住車鑰匙,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帶着兩個保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宴會廳,毫不拖泥帶水。

許睿不得不承認,無論這個人是蘇璟、是程砺、還是陸珣,他都很有魅力。

因為,在場很多見多識廣的名媛都情不自禁地發出了被他帥到的低呼聲。

程砺徹底離開後,站在禮臺上的保镖主人清了清嗓子,冷聲說:“不好意思,舍弟喜歡惡作劇,讓大家見笑了……”

許睿驚訝地轉頭看向他,恍然大悟。

原來這位收拾爛攤子的人就是程砺的大哥——小說裏第二個追求萬人迷主角的備選股——霸道總裁程硯!

看得出,程硯在努力調節氣氛,試圖将程砺剛剛的荒誕行徑遮掩過去。

但他平靜的臉上沒有任何笑意,甚至還帶着一絲不明顯的厭惡與嫌棄。

這種冰冷沒有讓許睿覺得放松,反倒渾身冷飕飕、有種被人威脅了的錯覺。

他看向臺下,果然,剛才犯花癡的名媛們都不自覺地搓了搓手臂。

“噗——”許睿實在沒忍住,輕笑出聲,短暫地忘記了自己的艱難處境。

他想,程家的兩兄弟還真是有趣——哥哥是冷面閻王,弟弟是千面修羅,今晚這場訂婚宴可是太熱鬧了。

他的笑聲成功引起了正在講話的程硯的注意,程硯很快結束發言,示意他同自己一起去二樓見長輩。

從二樓的休息室走出來,許睿重新回到宴會現場。

經歷了這個曲折離奇、跌宕起伏的夜晚,他現在饑腸辘辘,嚴重需要犒勞自己空蕩蕩的胃,同時緩解自己抑郁的心情。

他站到長桌前,在各種西式糕點中精挑細選,最後夾起一塊看上去很有食欲的水果蛋糕。

穿書前,為了讓他保持八塊腹肌的完美身材,這些高熱量的食物都是被玲姐明令禁止的——他已經有六年沒吃過蛋糕了。

許睿叉起一顆沾着白色奶油的新鮮草莓,正要放入口中,忽然看到不遠處有兩個男人一邊低聲說話一邊結伴向他走來。

兩人一個長相清秀柔和、冷白的面皮上一雙桃花眼很是引人注目,另一個一看就是與原主同類型的二世祖。

許睿覺得這場面似曾相識,皺了皺眉,放下了手中的蛋糕。

兩人在許睿面前站定,冷白皮一臉擔憂地小聲說:“許睿,大家都在傳你帶其他男人來舉辦訂婚宴的酒店開房,激怒了程二少,所以他自導自演了一出戲,故意把你抛下,讓你當衆出醜。”

“你做事之前一定要想想家中的許叔叔和許阿姨,千萬不要任性妄為啊。”

許睿滿頭問號看向他。

暫且不說自己并沒有和別人開房、程砺也顯然不是在演戲,這個人就這麽跑過來假惺惺地教育自己,是瞧不起自己嗎?

當自己看不出他別有用心?

許睿本就不開心,又沒能立即吃到那顆誘人的草莓,看了眼冷白皮,不怎麽給面子地問:“您哪位?”

冷白皮站在原地一陣尴尬,讪讪地說:“許睿,是不是我擅自來參加你的訂婚宴,你不高興了?”

旁邊的二世祖聞言一臉稀奇:“嘿!之前是誰跟在人家屁股後面窮追不舍啊?怎麽,玩完就翻臉不認人啦?”

許睿震驚了。

原主追求的人,那不就是小說的萬人迷主角宋樂語嗎?

他重新擡起頭,認真打量起眼前的人。

冷白皮确實長得好看,顏值在線、氣質幹淨,瘦削挺拔的身材襯着冷白的皮膚,讓人看到他就會想起易碎的白瓷。

許睿先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而又一陣搖頭。

宋樂語真人比小說中描寫的更加惹人憐惜,但是和蘇璟相比,就差得太遠了。

兩人的美貌根本不在一個級別。

而且比起蘇璟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的純粹幹淨,宋樂語身上那種楚楚可憐帶着一股子蓮味。

有珍馐美馔在先,眼前的清湯寡水毫無吸引力。

許睿興味索然地想,哦,原來這就是勾勾手指玩轉五個豪門繼承人的萬人迷。

不過是一朵白蓮花。

難道是因為有錢人的生活比較枯燥且無聊,很少能見到如此不為富貴折腰的小白花,所以才紛紛被他迷倒?

許睿非常迷惑。

宋樂語見他沉默不語,語氣堅定地說:“許公子,既然你不願意讓我參加你的訂婚宴,我離開便是了,你不必生氣。”

喲!

許睿聽後想要為他拍手叫好。

這麽快就找到臺階下,還真是反應夠迅速、臉皮夠厚。

而且對自己的稱呼瞬間改變,應該是為了讓自己覺得他很有骨氣吧?

看不出宋樂語這朵小白花的蓮藝段位還挺高!

不過他說的話卻正中自己下懷。

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宋樂語倒是‘善解人意’。

既然如此,自己就滿足彼此的意願,同意他離開吧!

這樣晚宴上能少幾個男人被他禍害,自己的耳根子也能清淨清淨。

于是許睿果斷點頭道:“好!”

宋樂語沒想到他會如此決絕,頓時一副很受傷的樣子,雙唇緊抿,眼眶微紅,委屈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許睿重新叉起蛋糕上的草莓,若無其事地送到嘴邊吃了下去,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他指着蛋糕問宋樂語:“不走嗎?那嘗嘗這款蛋糕?很好吃的。”

“甜食,無論什麽時候都能讓人的身心最快地恢複愉悅……”

“許睿,我祝你訂婚快……宋樂語終于被氣到,打斷他的感慨,留下一句話,徑直離開。

目送他走出大廳,站在旁邊一直看戲的二世祖拿起一塊蛋糕咬了一口,意外地嗯了一聲,舔舔手指對許睿說:“好吃。”

“要不是給你面子,我才不帶他來這個宴會。”

“哎,恭喜你啊兄弟,從小明星身上畢業,一步到位跨進婚姻的圍城,哈哈。”

“別看程二少瘋瘋癫癫,人長得真是漂亮,你小子豔福不淺!”

男人三兩口吃完蛋糕離開,許睿獨自站在桌邊,回想起在二樓休息室裏程老爺子說的話。

“他是程砺,但有時候他認為自己是蘇璟、是陸珣、或是其他人。”

“我想你們自小相識,你是見過他這樣的、應該很了解他,所以才将舊事重提。”

“雖然你們長大以後不太合得來,但如今既已當衆宣布訂婚,我希望你能接受程砺,明天就搬過去和他一起住,畢竟臨海市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是你們的見證人,你們中間有誰反悔,這場聯姻都會變得很麻煩……”

原來程砺有多重人格,而自己恰巧遇到了他的其他人格。

原來程砺和原主從前很熟悉,所以他的人格之一陸珣一眼看出不認識程砺的自己是冒牌貨。

“唉。”

許睿認命地嘆了一口氣。

他當時想幹脆地說出我不願意四個字,但看到程老爺子懾人的目光,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在死亡和結婚之間,他選擇後者……

只是,他想不明白,原主和程砺為什麽會互相讨厭、不肯結婚?

許睿盯着被二世祖丢在桌上的裝飾用的黑色巧克力棒出神。

突然,他發現了一個可能性

程砺一看就是1,而原主也是1……

兩個1,怎麽可能在一個地方和平相處?

許睿慶幸地拍拍胸脯,拿起一塊奧利奧:還好自己是個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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