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心不足

李妍雖然不善于推理,但至少是個腦子清醒的。以她看來,林管事是受害者,而且他的婆娘和兒女都還在府裏沒有逃走,此事絕不可能是他幹的。

既然孫登平時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他能将那些多箱的金銀與珠寶拉出府,還能将他的婆娘與孩子們帶得無影無蹤,若背後沒有厲害的角色,他根本就沒辦法藏得住這些東西。

而府裏厲害的角色又有誰呢,除了太夫人與她,那只剩三位姨娘了。

李妍坐在那兒沉悶地思慮了這些,穩了穩心緒,擡眼瞧着徐珺和徐骁。雖然突然有了這麽一對兒女,讓她有些不适應不過來,但她莫名地對他們倆有着難以言表的親近感,好像天生就是一家人那般。

她見他們哭兮兮的模樣,很是心疼。她伸出雙手,一手拉一個,将他們倆拉近身前,掏出手帕為他們倆擦淚,“好了,別哭了。有娘在,你們別擔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徐珺與徐骁都還是孩子,對母親有着本能的心理依賴。他們見母親的身子已大好,又這麽安撫着他們,頓覺事情沒那麽可怕了,心裏踏實了許多。崔嬷嬷與绮兒、晴兒也都止住了啜泣聲,不想讓夫人聽得鬧心。

李妍将徐珺和徐骁攬在懷裏,擡頭問崔嬷嬷,“既然已經報官了,官府派人來查案了麽?”

“應該快來了,馬興已經跑了兩趟。章姨娘的父親就是承天府督辦的總領,應當會派人盡心查辦這個案子的。不過……”崔嬷嬷欲言又止,覺得有些事是不能妄加揣測的。

李妍一驚,章姨娘她爹竟然是承天府督辦的總領?那這個案子如何結案,是否能追查到許大夫和孫登,豈不是由章姨娘說了算?

管事房的幾個小厮都被打得吱不出聲,一個個痛得昏厥了過去,然後被家丁們擡到西北角的偏院裏去了。

守門的小厮們被那個丫環找來後,章姨娘對他們又是一通劈頭蓋臉地喝斥。小厮們有口難辨,昨夜裏他們一個個的要麽是瞌睡得睜不開眼,要麽是肚子鬧得厲害,以至于不停地跑茅房,壓根就沒見着有人拉箱子出府。

看管馬車和喂馬的人也被找來了,他們更是一頭霧水,因平時府裏過于太平了,他們幾乎沒有警惕心。丢了三輛馬車後,他們吓得傻愣愣的,至于馬車是怎麽被盜走的,他們連個蛛絲馬跡都說不出來。

章姨娘哪能饒得了他們這等人,又是賞他們每人五十大板,管事房門前的地上濺了一行行鮮紅的血,甚是刺目。

在旁的下人們開始還敢直視,之後都低着腦袋一陣陣瑟瑟發抖,都不忍目睹。

領板子的人太多,以至于夜裏當值的班都排不開了,章姨娘只好命人把一二等家丁都排上去。

“雖然家財一夜盡失,但宰相府的威嚴不能辱沒,你們都給我打起一百二十個精神來,誰再敢出差錯,定不輕饒!”這是章姨娘離開管事房時扔下的話。

“是!”下人們齊聲應道,大多數人應聲時嗓音都是顫的。他們知道,所謂不輕饒,那就是要杖斃的,家眷或許還會被發配到蠻夷之地做最下等賤奴。

以徐府這境況,如今根本養不起這麽多下人,應當遣散為宜,下人們剛才都盼着章姨娘開口說将他們賣到別家去,如此至少能求得一席安身之地。可是章姨娘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反而變本加厲地管教他們,接下來一日三餐能否吃飽且先不顧,可別一個不小心丢了性命啊。

章姨娘繃着個臉回到了她的拂柳閣,此時已是半上午了,她才得出空來吃早膳。她将一碗粥吃下肚,承天府便派人來查案了,因為此事重大,她的父親章總領親自來督辦了。

章總領帶來的一幹人分別去了藥堂和庫房,進行現場查案。其中的一個督頭本想将那些當值小厮帶來問話,可是那些人都被打得要麽昏厥未醒,要麽說不出話。

督頭束手無策,來到章總領面前,等着吩咐。

章總領五十歲左右,長得極為福态,挺的肚子猶似懷胎八月的婦人。他先“嗯”了一聲,然後沉聲道:“聽說宰相府的章姨娘早上已盤問過當值的那些下人,并且有家丁在旁做筆錄,将這些拿來仔細推敲,案子便有跡可尋了。”

督頭知道章姨娘是章總領的女兒,他欣喜地拱手道:“有總領大人親自督案,此案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章總領并未答話,也未動任何聲色,只是背着手顧自來到他女兒的拂柳閣。

章姨娘放下手裏的碗筷,來門口迎接她的父親。緊接着章姨娘便支走丫頭和婆子們,理由是她要和她爹說些體己話。

此時父女兩兩相對,無任何閑雜人等在旁,确實是說體己話的好時機。

章總領瞧着自家閨女,嘆了一聲氣,“徐澄此次定是九死一生,即便有一成的活命希望,那也只能是降了叛賊。依爹所見,以他對大邺的忠心,是絕不會投降的。如此一來,你的下半輩子只能……和駿兒玥兒相依為命了。”

他想到女兒才二十六歲便要過孤寡的日子,還要拉扯一雙兒女,不免心酸。

章姨娘近來盡力不去尋思徐澄的事,如此也能安穩度日,這會子聽他爹這麽一提及,淚珠子便湧了出來。

章總領見女兒傷懷,立馬又道:“事已至此,安排好後路才是緊要的。玉柳啊,此事你怎能只和你娘商議就行動了?偌大的事如何也得跟爹商定方可出手不是?”

章姨娘抹掉淚,“爹,你去嶺州辦案一直未歸,女兒是怕遲了會被一向愛裝相的宋如芷和那妖精似的紀雁秋搶了先,才急着動了手。即便她們倆不行動,女兒也不能坐以待斃,若是李念雲的兒子得了世子之位,到時候家産怎麽分自然由李念雲說了算,那我和駿兒玥兒只能低聲下氣地過着由她施舍一般的日子了。”

說到這,她雙眼含着憤懑,這麽些年做為妾室,她不甘心啊。如今徐澄大難來臨,就要跨進鬼門關了,她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看李念雲的臉色了,便出了這個險招把徐府大部分家産先奪到手,讓李念雲和她的兒女們哭窮去。

到時候再撺掇太夫人暗使幾個人在皇上面前周旋一下,世子之位便是駿兒的,以後她就可以騎在李念雲和她的兒女們頭上作威作福了,或許還可以找個借口,把李念雲母子三人趕出府去。

章總領懂得自己女兒的心思,氣憤地說道:“當年你與徐澄的親事本來是板上釘了釘的事,你才應當是宰相的正室夫人。誰知道徐國公與李祥瑞那個臭泥腿子竟然在軍營裏草草結了親家,讓你受了這麽些年的委屈。只是,昨夜之事你過于……”

章姨娘心裏咯噔一下,“聽爹的意思,莫非女兒做錯了?”

章總領兩眼冒着寒光,陰恻恻地說:“不是你做錯了,是你還不夠狠,過于婦人之仁了。若你直接把李念雲做掉……”

章姨娘聽得雙手一抖,再凝眸望了望她爹那張老謀深算的臉,搖頭道:“女兒……女兒不敢謀害人的性命。”

章總領見女兒心裏生了怯,不免有些失望,“李念雲若是去了陰曹地府,徐骁到時候便是無父無母毫無倚恃的毛小孩,這個宰相府自然由你說了算,你還需費盡心思把家産挪出府去?至于世子之位,他們夫妻倆命斷黃泉已護全不了嫡子,誰還敢與你的駿兒争?何況太夫人也是向着駿兒的。唉,你不敢謀害她的性命,所以這事就得大費周折了。”

章姨娘忽然往她爹面前一跪,“爹,無論多費周折,既然女兒已經動了手,就不能再挽回了,你可得把那些錢財與珠寶藏得緊實一些,那可是我和駿兒往後的依靠啊!”

章總領扶起他的女兒,“傻閨女,爹自然有辦法,此事若被外人知道了,可是連爹和你的兩位兄長都會被牽連的,爹定當萬分小心。除了在周邊幾個州買鋪子和大宅院外,剩下的金銀和珠寶則深埋底下,絕對隐秘得很。至于此案如何了結,爹也會想辦法做得天衣無縫,你無需擔憂。”

章姨娘再回到自己的座椅上,然後端起茶杯淺酌一口,心緒方安穩了些,說道:“下午女兒會去太夫人那兒讨個主意,将古董器玩庫和物庫的東西拉出去典當了,就這些也足夠府裏熬個一年半載的,另外再催她趕緊尋人在皇上面前多提一提駿兒。駿兒做為長子十分有擔當,不像那個徐骁整日意氣用事,讀書又不肯下功夫,哪裏像是能當大任的?”

她爹章總領微微點着頭,“只能這樣了,若不出意外,此事應當能順利達成的。只是爹仍要提醒你一句,若李念雲成了你的絆腳石,你絕不能心慈手軟。她的老子李祥瑞和兄弟們都遠在西北邊疆,鞭長莫及,你無需忌憚。”

章姨娘怔了怔,應道:“女兒記下了。”

之後她便把家丁做的筆錄交給了她爹,然後送她爹出門了。

第一個回合

章姨娘轉身回拂柳閣時,被紀雁秋閣裏的一個仆婦給叫住了,因這個仆婦是張春的婆娘,而張春又是徐澄身邊的随從,平日裏頗得徐澄的信任,所以章姨娘對張春的婆娘也挺客氣,至少不會擺當家姨娘的譜。

張春家的跟上前來,先恭恭敬敬地行了個蹲身禮,再道了聲萬福,又扯了些姨娘這些日子太辛苦的話,之後才委婉地說紀姨娘明日一早得去宮裏一趟,還說三個月前玉嫔就與紀姨娘約好了,這個月的下旬會挑個好日子進宮。

當初皇上将紀雁秋賜給徐澄時就已說過,玉美人與雁秋是表姐妹,兩人親密得很,以後紀雁秋可時常進宮探望她的表姐。

這四年來,玉美人已晉了位份是玉嫔了,近來她也頗得皇上的寵愛,而紀雁秋每隔三個月必定要去一趟皇宮的,雷都打不動。這是皇上準許的,誰也不敢說一個不字。

章姨娘滿口答應了,只是讓張春家的回去跟紀姨娘囑咐一聲,先別将府裏的事告訴玉嫔,免得皇上知道了會大怒,責怪徐府當家的不會治家。

張春家的前腳剛走,侍候宋姨娘的仆婦也來了。這位仆婦的男人是朱炎,是老爺身邊的得力侍衛,章姨娘向來會做人,便客客氣氣迎着朱炎家的。

章姨娘平時想到老爺将他身邊得力之人的婆娘分撥給宋姨娘和紀姨娘,她一直心懷不滿。不過想到在自己身邊伺候的婆子是李慶家的,她倒也不吃虧,因為李慶是府裏的大帳房。

朱炎家的是個心直口快之人,她一來便說了宋姨娘下午要回娘家之事,因為馳少爺和驕少爺這幾日鬧得很,說想念姥爺和姥姥了,吵着要去宋府。

章姨娘啥也沒說,直接允了。她知道,這兩位姨娘急着出府,都是找人商議對策去了,若是明面上不答應,她們暗地裏也會托人出去傳消息,還不如給個順水人情,也就都答應了。

此時的錦繡院也不平靜,徐珺和徐骁被李妍哄回了他們自己的住處後,李妍便讓崔嬷嬷去暗地裏打聽事情,為了自己往後的日子,也為了徐骁,她不能坐以待斃。

崔嬷嬷在府裏幹了這麽多年,是個人脈頗豐之人,在臨近午時,她已将章姨娘與他爹面會的事,還有宋姨娘與紀姨娘要出府的事都打聽清楚了,然後一一禀報給李妍聽。

“夫人,這兩個月來是章姨娘在當家,前一段日子她打理得還将就着,沒出甚麽岔子。可這兩日來,你瞧府裏都亂成甚麽樣子了,她除了打小厮們的板子,染紅了管事房,啥也沒查出來。她父親帶人來了一趟,也不知是否查出了一二。夫人的身子已好了些,正好可以趁此把府裏的當家之權要回來,你才是正經的當家主母啊!”

李妍腦子有些亂,她對宰相府的這些事本就不是很清楚,很多事回憶起來都是模模糊糊的,現在又出了這等亂子,她還不敢肯定誰才是幕後指使者,也不知府裏到底藏了多少眼線。

她覺得首先得自己不能亂了手腳,必須要穩住,便搖了搖頭道:“不行,府裏現在是個大爛攤子,即便我接手過來也不可能把金銀和珠寶追回來,只會給自己惹一身麻煩,先等個幾日,看清形勢再說。”

用過午膳後,李妍躺在炕上小憩着。

崔嬷嬷和绮兒、晴兒見夫人沒再咳了,便蹑手蹑腳地去外間候着。她們三人圍着火盆而坐,小聲地唠磕。

晴兒是個直性子的姑娘,她嘟着嘴道:“夫人的身子看似真的大好了,嬷嬷你能否別急着催章姨娘派人去買藥?太夫人是否缺藥與夫人又不相幹,咱們沒必要去勞那個神。”

崔嬷嬷哼道:“可不是麽,章姨娘是太夫人的外甥女,她都不惦記着太夫人的藥,旁人更無須勞神了。”繼而她又嘆起氣來,“只是……若哪日真的由駿少爺做了世子,章姨娘就更嚣張了。倘若她以府裏缺銀兩為由,把夫人、骁少爺及大小姐屋裏用的順手那些人都賣掉,只留一些笨手笨腳的且又不會體貼主子的奴才,往後的日子就愈發艱難了。”

晴兒聽後着急了,滿臉漲紅地說:“夫人才是正經的當家主母,章姨娘一個妾室她算哪門子的主子呀?可是夫人又不想趁此将當家之權要回來,難道就任由一個姨娘來欺淩夫人和骁少爺、大小姐不成?要不……待夫人醒來了,咱們勸一勸夫人可好?”

崔嬷嬷橫了一眼晴兒,“晴丫頭,你可得穩住心性,別火急火燎地瞎撺掇。夫人已經說了,府裏如今是個大爛攤子,接過來只會惹禍上身,須見機行事才是。”

绮兒剛才沒吭聲,但她是個聰穎之人,這時也開口了,“大姑說得對,咱們得沉住氣,夫人一直不焦不躁,心裏定是有主意的。如今老爺回不了府,太夫人又向來都是偏袒章姨娘的,夫人自然要吃虧。若夫人想要回當家之權,章姨娘卻厚着臉皮不肯讓,還借此機會撕破臉皮,或暗地裏謀害夫人,那這個府就徹底成章姨娘的了。”

謀害?晴兒聽得目瞪口呆,心髒突突了好一陣,有些害怕。細細思量,覺得绮兒說得在理,若章姨娘真的要害夫人,而夫人的娘家人都遠在西北,在此無依無靠的,真的鬥不過太夫人和章姨娘啊。

崔嬷嬷也才剛剛慮及這一點,她沒想到小小年紀的绮兒竟然也能慮到此處,不禁對自己的侄女刮目相看,“以後夫人、少爺及大小姐的飲食咱們得謹慎着點,不僅飯菜,就連糕點和茶水都得仔細驗過才行。你們倆趕緊去骁少爺和大小姐的屋裏囑咐一聲,林管事家的和鄒林家的也都是府裏的老人,只需稍稍點撥一下,她們自然懂得,會護好骁少爺和大小姐的。”

绮兒和晴兒連忙起身出去了,這事可是一刻都不敢耽擱的。

待她們倆再回錦繡閣時,李妍已醒了過來,雖然躺了一個多時辰,其實她也只睡着那麽一會兒,不過也解困不少,身子還算舒坦。

只是她一醒來,腦子裏便是府裏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若不能保全一雙可愛的兒女,不能讓自己過得舒适安逸,那她這個正室夫人豈不是成了大炮灰?她不想當炮灰,可又想不出一個對應之策,心裏還是頗為着急的。

晴兒和绮兒正在為她整理衣裝,就聽得雪兒在門外禀報,說章姨娘來了。

李妍倒想見見章姨娘到底是啥模樣,聽崔嬷嬷上午對她的描述,應該是個厲害的人物。

章姨娘進來後,卻讓李妍感到有些詫異。只見章姨娘一臉的恭謹模樣與柔和的神态,她對李妍施了大禮後,還來攙扶李妍坐下。李妍剛才想象的那種潑辣蠻橫與圓滑世故,從章姨娘此時的言行舉止上竟然一丁點兒都瞧不出來。

章姨娘那雙丹鳳眼極其靈動,眸光閃爍,像會說話一般。她長着一張小巧的嘴,唇很薄,還未開口說話旁人就能感覺到她的伶俐。而李妍的眼眸清澈,且如湖面般平靜,神情沉靜自然,兩人坐在一起,倒是對比鮮明。

晴兒在旁氣嘟嘟地瞧着章姨娘,心裏暗罵了一句:笑裏藏刀的貨!

绮兒輕輕碰了碰晴兒的胳膊肘,遞給了她一個眼神,然後兩人一道出去了。绮兒是怕晴兒言語不當,惹出禍事來,便把她帶出去了,只留崔嬷嬷在裏面伺候。

章姨娘眼帶笑意地瞧着李妍那愈發端莊妍美的容顏,再掃了一眼在旁給她沏茶的崔嬷嬷,心裏憤恨得如同一把匕首,恨不得戳向她們的心窩。

她早就盼着李妍一病嗚呼,沒想到李妍不但沒嗚呼,反而活得神采奕奕,再想到李妍身邊有這麽幾位忠心耿耿的下人,她暗暗哼了一聲,腹诽道:我遲早得找出這幾個奴才的差錯,讓她們趕緊給老娘滾蛋!

崔嬷嬷迎着章姨娘的目光,無所畏懼,還不鹹不淡地說:“章姨娘是越來越有當家主母的風範了,那些小厮們被打得連聲兒都不敢出,是死是活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章姨娘知道崔嬷嬷話裏話外都是在諷刺她一個妾室不配為當家主母,真正的當家主母可是在邊上坐着呢。她順着崔嬷嬷的話說道:“我哪裏算得上甚麽當家主母,只不過夫人瞧得起我,願把府中之事交給我打理而已。我也好趁此機會獻個殷勤,為夫人分些憂罷了。府裏突然出了這等禍事,不知夫人是否怪妹妹……”她愧疚地低下頭,似乎覺得沒臉見夫人一般。

李妍忙道:“妹妹放心,我怎能怪你呢?即便是我當家,我也阻止不了這等禍事,反而是妹妹操持着府中諸多大小之事,實在是辛苦了。聽崔嬷嬷說今日之事已報官,你也不必過于擔憂,許大夫和孫登都是無門路的小螞蚱,蹦跶不了幾日,承天府辦案向來雷厲風行,肯定能将咱府的銀兩及珠寶給追回來的。”

章姨娘聽得臉部有些僵硬,不過只是那麽一瞬間,片刻之後她便釋懷一笑,“有夫人如此體諒,妹妹心裏好受多了。我來這一趟,還有要事想與夫人商議,雖然有承天府為咱府查案,可眼下府裏有一百多號人,吃喝拉撒樣樣都得花錢,一日都不能斷了銀兩。孫登那個賊子只留了三千兩的銀錢,還不夠府裏一個月的花銷,所以……我尋思着要不要從古董器玩庫及物庫挑些值錢的物什給當了,這些估摸着也能當個四五萬兩銀子,夠府裏撐個一年半載的了。”

李妍剛才見章姨娘并不為府裏缺銀兩而發愁,就知道她打着這個主意,點頭道:“妹妹思慮得是,先典當了換些錢解燃眉之急罷。若承天府沒能破案,往後府裏還可以謀些營生,天無絕人之路,總歸是有法子的。”

章姨娘見李妍看得這麽開,略微有些吃驚,夫人以前當家時,經常會為一些小事而傷神,怎麽病了一場,氣量忽然變大了呢?她甚是不解,但見夫人好似并沒有對她起疑心,她也放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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