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夫妻相處

徐澄站立于衣櫥面前,張開雙臂,等人來為他脫下黑色貂皮大氅,然後再換上常服。他估摸一米八多的個頭,身姿挺拔,绮兒站在他旁邊如同一個瘦弱的小孩。

绮兒心急如焚,以前大多是夫人親自為老爺更衣的,這會子她站在邊上頗為尴尬,不知該不該動手。倘若動手了,她擔心老爺會嫌棄她,也擔心夫人嫌她多事,畢竟老爺剛回府,怎麽的也該由夫人來表表心意才是。

可是夫人跨進門後,咋沒啥動靜呢?

崔嬷嬷眼疾手快,輕碰了一下李妍的胳膊肘,李妍便領悟了崔嬷嬷的意思,這會子她應當上前親力親為才是啊。

李妍是知道李念雲往日習慣的,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李妍踩着穩穩的步子,大大方方地來到徐澄面前。她擡眉瞧了一眼徐澄,徐澄也正在瞧着她,兩人四目相對,李妍立即垂下眼簾,擡手輕柔地為他脫下大氅。

徐澄的目光一直在她臉上及身上游弋,片刻之後,說道:“你消瘦了許多,定是憂慮太甚了。”

此時他的聲音少了些清冷,多了一絲暖意。

李妍不知如何作答,只是給了他一個腼腆的笑容。可是一迎上他的目光,李妍便忍不住急忙垂目。其實她本不想這樣的,夫妻之間四目相對乃家常便飯之事,可她不知為何,沒能控制住。

或許是因為徐澄的目光太凜冽、太深遂,她生怕被他瞧出端倪。

忽而她又想,徐澄再如何聰明睿智,應當也不會知曉她為穿越之身這一事,即便他瞧出她與以前有些不同,或許也只認為她是性子稍有改變而已,應該不會往妖孽附身那一面去想吧?

這麽一尋思,李妍稍稍放松了些,再次擡頭與徐澄來了一次眼神交彙。她暧暖地笑着,徐澄似笑非笑,眼裏還有一絲詫異。

這時李妍已找出一件家常服為徐澄穿上了,幸好這件較簡易,不像她自己身上的衣裳那麽繁複,否則真是剛見面就露大破綻了。

徐澄來到他以前最愛坐的那把羅漢椅前坐下了,绮兒為他沏上茶。

他淺酌了一口,半認真半玩笑的口吻說道:“夫人昨夜裏沒睡好?。”

李妍知道徐澄肯定是看見她的黑眼圈了,她又噎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崔嬷嬷見夫人今日有些不對勁,比往日在老爺面前要羞澀腼腆許多,莫非兩個月未見,兩人便生疏了?

崔嬷嬷心裏着急,便接話道:“老爺,自從你被圍困焦陽城,夫人就病倒了。她吃不下、睡不好,硬是在炕上躺了兩個月,病得奄奄一息,府裏的人都以為夫人再也……再也……”崔嬷嬷哽咽了幾聲,此話還是沒能說出來。

随即,她又歡喜起來,“就在前日,夫人忽然好了起來,或許是夫人感知到老爺已脫離險境了,她的病魔也被您的威風給吓跑了!得知老爺即将回府,夫人可是高興得整整一宿沒睡哩!”

徐澄聽了嘴角微微上揚,隐隐漾起一絲淺笑,淺到難以捕捉,稍縱即逝。他自然是不信夫人能感知到他的安危,只不過崔嬷嬷說這些,他聽了還算舒坦,至少不反感。

他一改平時凜冽的目光,柔和地瞧了李妍一眼,算是對她整整一宿沒睡作個回應。

崔嬷嬷見他們倆眼神交合,她心裏一高興,話匣子又打開了,“不僅夫人消瘦了許多,我瞧着老爺也瘦了不少,等會兒我就去膳堂囑咐一聲,這些日子可得為老爺與夫人備着豐盛的飲食,好補補身子。”

徐澄擺手道:“不必了,按往日的來即可。”

崔嬷嬷正欲應聲,徐澄忽然感慨道:“夫人身形與面寵消瘦了些後,倒顯精神利索了,也更加華妍秀美了,不是麽?”

李妍心裏咯噔一下,臉色頓時緋紅起來。都說環肥燕瘦,各有所愛,看來徐澄不太喜歡過于豐腴的女人。他的一妻三妾,最開始算李念雲圓潤一些,現在她瘦了下來,算得上是纖侬和度、胖瘦合宜的了。

如今便數宋姨娘較豐腴一些,但總體說起來,她們四人還真沒有哪一個特別苗條纖細的,畢竟平時瓊汁玉食的,就連還未生過孩子的紀雁秋,也遠沒有達到輕如飛燕的地步。

崔嬷嬷聽徐澄如是說,眉開眼笑,樂得合不攏嘴,“老爺說得可不是麽,夫人當真是越來越好看了,這可是托老爺的福,老爺一回來,夫人便容光照人了。”

徐澄可沒空和崔嬷嬷在這兒閑嗑,他站起來抻了一下他那身紫色常服的衣擺,朝李妍說道:“衣裳已換妥,你同我一道去見太夫人罷。”

李妍這才恍悟過來,徐澄沒有直接去見太夫人而來到錦繡院,是為了換合适的衣裳啊。想來也是,他剛才穿一身黑,見長輩似乎不妥。看來他是個心思缜密之人,辦事也是極妥貼的。

只是,他若去他的至輝堂,應該會有更多的衣裳可換,他能來錦繡院,應該還是看在發妻的份上。這個李妍心裏也是有數的,正室就是正室,只要沒有大過錯,男人一般是不會寵妾滅妻的。

李妍并沒有與徐澄齊頭并進往前走,而是跟在他的後右側。在這個古代可不能像現代夫妻那般挽着胳膊悠閑地并排走,而是時刻得拘着禮,确實累得很,但也只能受着。

才與徐澄相見這麽一會兒,李妍心裏就有諸多感受。雖然她知道古代夫妻之間毫無平等可言,可是像這般處着怎的這麽別扭?好似徐澄是個CEO,而她只是他的生活助理,負責打理日常所需,再耐心地傾聽即可。當然,偶爾還能接收到他時而暧昧時而清冷的眼神。

徐澄的心思她無法捉摸,而徐澄也并未問她一句關于府中的事,他應該還不知道府裏現由章姨娘來打理吧?宰相府最近是否太平,他應當問一句才對呀?

他們一路向東,不多久便來到了翠松院大門前。這一路上徐澄都沒有說話,更沒有回頭瞧李妍,倒是為了讓她跟得上自己,他沒再像剛進府時那般昂首闊步了,而是放緩步子,與李妍保持一樣的節拍。

王婆子遠遠就望見他們夫妻倆朝這邊走來,趕緊跑進去禀告了。

太夫人本是一臉歡喜地等着她的長子來問候她,可是聽說徐澄去了錦繡院,且攜李妍一起來見她,她那張老臉有些繃不住了。

王婆子怕太夫人與老爺等會兒會言語不合,因為這種事以前也是發生過的,她小心翼翼地說道:“老爺得以歸來,乃洪福之至,指不定還是國公爺在九泉之下庇佑所致呢,咱們宰相府的牌匾總算是保全下來了。老爺才換了衣裳便來見您,您應當萬分高興不是麽?”

太夫人聽了此話,那張緊繃的臉又舒展開來,兒子好不容易安全無虞回府,她這個當母親的确實不該一見面就給兒子擺臉子。

須臾,徐澄與李妍前後腳進來了。徐澄一進來便來到太夫人的榻前,雙膝一屈,跪在了蒲團上,朝他母親磕了一個響頭,擡頭之時面露愧色,“母親,兒子回來了。”

太夫人忙起身扶她兒子,她自己的身子本來也是歪歪倒倒的,沒想到這時她扶兒子卻毫不含糊,十分穩當。

她雙手緊握着她兒子的手,還睜着老花眼将兒子打量個遍,還好還好,除了消瘦些,四肢都還健在,身上也沒負傷,她老淚縱橫,“澄兒啊,你若再不回來,你老娘就要去陰間見閻羅王了。你父親為剿反賊征戰了十多年,最後還中了毒箭斷送了命,娘害怕你走上你爹的老路啊!”

徐澄一想到他爹,他心中愧疚更甚,再朝太夫人拜了一拜,“兒子不孝,讓母親跟着擔驚受怕了。爹是大将軍,每回上戰場都沖鋒在前,時常陷于險境。兒子乃文官,雖被圍困在焦陽城,即便賊軍搭雲梯爬上城牆,也無須兒子親臨上陣,母親過于憂慮了。”

“當真?不是有傳言說焦陽城糧草殚盡,兵卒們無食果腹也無衣禦寒麽?”太夫人說話時終于肯松開她那雙緊握兒子的手了,徐澄攙扶着她坐下。

徐澄不好向太夫人道明那些傳言是他在焦陽城故意放出來的,為了能打勝戰,他必須以身涉險而遠赴焦陽城,即便知道家人會為他擔心,他也不能洩露絲毫。如今凱旋而歸,他覺得也沒必要道細情,畢竟此事皇上并未打算公布于天下。

徐澄輕描淡寫地說:“焦陽城早些年囤積了不少糧食,雖然挨了餓,但也沒到餓死人的地步,只不過受些凍,那些傳言都是聳人聽聞罷了。”

太夫人見兒子說得輕松,便沒再細問,有些事她心知肚明,也無須再問。她瞅了瞅一直在旁的李妍,朝她招了招手,“念雲啊,你靠近些,我有話跟你說。”

李妍微怔,咦?太夫人認得她了?不再把她當成章玉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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