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徐澄生氣
李妍走上前向太夫人行了個禮,恭恭敬敬地請安,“太夫人萬福。”
太夫人眯了眯眼睛,細瞧了李妍一番。李妍在想,她那雙老花眼能瞧得清楚麽?
太夫人慢悠悠地開口了,“你身子真的痊愈了?”
李妍暗想,若自己沒有穿越而來,太夫人和章姨娘等人此時不知有多麽歡喜,因為李念雲在她們的期待下終于病亡。
現在她們見李念雲活得好好的,心裏肯定堵得慌。李妍想為李念雲出口氣,就是讓她們堵堵心,她笑靥如花道:“兒媳确實痊愈了,身子爽利,胃口也好,早上喝了兩小碗粥,還吃了一塊春餅呢。不知太夫人今日身子可好?”
太夫人心裏一梗,頓了頓,癟着嘴道:“老身哪怕一條腿伸進了棺材裏,聽聞澄兒回來了,我也得從棺材裏爬出來!”
果然,太夫人心裏憋氣了。她應該說,哪怕兩條腿都已經伸進了棺材裏,見李妍大清早的能吃得下那麽多,她也要從棺材裏爬出來!
李妍笑而不語,偷瞧了徐澄一眼。徐澄坐在那兒喝着茶,神情自若,似乎根本沒在聽這對婆媳在說什麽。
這時王婆子給李妍搬來了一把椅子,她猶豫了一下,不知是該把椅子放在徐澄的右側,還是放在太夫人的左下側。
最後她還是把椅子放在了太夫人的左下側,李妍過來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李妍正眼瞧着太夫人,太夫人不是有話要跟她說麽,應該不只是問她身子是否痊愈之事,也不知這個老太婆在琢磨些啥。
太夫人臉色柔和下來了,苦口婆心地說:“念雲啊,這兩個月來你一直病着,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你瞧着是大好了,但還得細細将養才穩妥些。近來玉柳操持着府中之事,大小事宜她都打理得十分順當,她是個心細之人,身子也皮實,幾年來都沒喝過幾次湯藥。府裏有她操勞,你就放心罷,好好歇息着。這些日子我聽說骁兒一直不肯讀書,連筆墨都未沾過了,你若有空閑,應該盡心管教他,可不許放縱他,否則別人會笑話,說宰相的兒子怎能生的這般沒出息?”
李妍一驚,好一個老太婆,李念雲的爹好歹是一品靖遠将軍,雖守在西北大營,但也是皇上器重的武将吧?太夫人乃葉氏名門大家族出來的,論理從小教養得好,行事應該通情達理才是,怎的可以當着自己兒子的面這麽欺負兒媳婦?
太夫人這是寥寥幾句話,就要将李妍這位當家主母的資格給式微了,只留給李妍一個正室的空名頭,而且這個空名頭也不知能維持多久。她既不讓李妍再管府中之事,還捎帶地貶自己的嫡孫沒出息,有這樣狠心的奶奶麽?
李妍正要張口說話,太夫人手一擡,止住了李妍,意思是她話還未說完呢,你這個晚輩別插話。
李妍沒有違逆她,閉上了嘴,只是暗地裏吐槽一句,媽蛋,古代的婆婆果真是有倚老賣老的資格,因為這裏的孝道比天還大,只要是婆婆,無論對錯,當兒媳的都不能頂嘴。以前她沒能明白那句“多年的媳婦熬成婆”有什麽更深的意義,現在她是深有體會了,婆婆可以剝奪兒媳的話語權啊。
太夫人接着道:“我病了兩個月,玉柳孝心可嘉,她打理府中之事忙得不可開交,還每日都來服侍我喝湯藥,真是難為她了。”
李妍知道太夫人是故意說給徐澄聽的,只要徐澄是個聰明的,應該聽不進他娘這番話的。李念雲因他而病倒,而章玉柳卻到處蹦噠着,忙得不亦樂乎,徐澄能不知道誰對他更情深意重?
徐澄聽他娘唠叨這些本有些煩悶,只是硬撐着聽罷了,聽說近兩個月是章玉柳打理府中事宜,他忽而不太放心地問李妍,“這兩個月來府裏沒出甚麽亂子罷?”
李妍覺得機會來了,或許是徐澄故意給她一個辯白機會的,老太婆不是不讓她說話麽,這可是徐澄主動問她話的。
李妍眉眼彎彎,微微帶笑,目光和煦,如一道暖陽照進徐澄的眼裏,“老爺,這兩個月府裏一切平安,玉柳妹妹辦事妥貼,事事都安排得有條不紊。大前夜許大夫将藥堂的名貴藥材卷帶逃了,而孫登更加膽大妄為,竟将金銀庫和珠寶庫洗劫一空,這些狗奴才以為老爺回不來了,就趁火打劫。萬幸的是,章總領破案如神,就在昨日下午已将九成家財全追回來了。若不是倚靠着玉柳妹妹的娘家,這件案子還不知啥時候能破,咱們宰相府怕是連一頓像樣的家宴都辦不起了。”
徐澄聽得臉都青了,他就知道府裏有不安生的主!有那麽些人,以為他再也回不來了,便能翻起大浪來。
太夫人聽後忙往章玉柳臉上貼金,“可不是麽,若不是玉柳心思敏銳從那些奴才們嘴裏盤問出了一些蛛絲馬跡,還有我那妹夫連夜辦案追回了家産,咱們偌大的宰相府怕是真的支撐不了多久。玉柳也将那将失職奴才們嚴懲了,現在只待将那兩個賊子給抓回來定罪。也幸好此事是出在玉柳手裏,她處事冷靜,立馬将一些古董器玩拿去典當換錢來安撫大家,也不至于有些人怕沒錢而慌神,奴才們也不敢到處瞎嚷嚷。要是念雲你……怕是要急出一身病來。”
李妍睜大了眼睛,這個老太婆是拐彎抹角地說李念雲辦事沒能力麽?李念雲真是白白孝順了她那麽多年!
李妍看向徐澄,希望徐澄為她說句公道話。
徐澄沉着臉,似乎在尋思什麽,并沒有理李妍,他壓根不知道李妍在求助他。
他忽然朝邊上的绮兒招了招手,“你去找章姨娘,傳我的話,叫她現在就去把典當的那些古董器玩再贖回來!宰相府竟然淪落到典當,成何體統!”
绮兒為難,小聲道:“老爺,章姨娘正在忙着家宴事宜。”
徐澄面色凜然,語氣不容置否,“連午膳都還沒吃,晚宴急甚麽?此事不得拖延,叫她立即就去!”
绮兒見老爺生氣了,拔腿就跑了出去。
太夫人略為不悅,“澄兒啊,你乃堂堂一朝宰相,何必為如此小事動怒。哪個府裏沒有些賊子?他們都巴不得主子們有難,好混手摸魚,只怪咱們平時不是明眼人,沒瞧出誰好誰歹來。玉柳典當古董器玩也不是甚麽丢臉之事,章總領派那麽些人去查案,此事本就瞞不住,外人知曉了又能如何,最終家産不都追回來了麽?”
徐澄不好駁他娘的臉面,只好心平氣和地應道:“母親,那些古董器玩大多是皇上賞下來的,還有些是故友親朋贈送的,拿去典當有損咱府的臉面,早些贖回來也不至于落了他人之手。”
徐澄如此解釋,太夫人也無話可說了,便轉移話題,“你這一回來,府裏個個歡天喜地的,晚上可得聚齊好熱鬧一番。還有,孩兒們也好與你親近親近,他們可都想你了,昨兒個駿兒提及你還哭着說思念父親不能寐。不過他近來也不敢耽誤功課,一直謹記着你的話,說能逆流而上方為大丈夫,可有着一身铮铮男兒之骨呢,樣樣都得季先生贊賞,說他将來定是有出息的。他為人和善,接人待物從不失分寸,府裏的哥兒姐兒們以及奴才們沒有哪個不喜歡他的。我瞧着啊,駿兒是越來越像你了。”
徐澄先是瞧了李妍一眼,見她并未失态,也沒有不悅之色,才向太夫人微笑着點頭道:“兒子本就應該像爹嘛,不像才奇怪呢。”
李妍發現,徐澄笑起來頗陽光,像一個暖男,可是剛才沉臉時,卻一臉的腹黑相,這樣的男人她剛才竟然指望着他為她說一句公道話,她是不是代入感太強了點,真的把自己當李念雲看待了?
徐澄對李念雲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從明面上看,他至少不讨厭她。
太夫人也笑了,兩眼眯成了縫,她覺得徐澄向來也是器重駿兒的,她心情愉悅了起來,這會子她忽然想起要心疼兒子了,便道:“你這一路上肯定勞累了,趕緊回你的至輝堂吃點東西然後好好歇息吧,我已讓膳堂預備着你的飯菜,這會子應該快端過去了。夢兒,你去府門前囑咐看守的小子們,無論何人要來拜見老爺,一律推辭掉,老爺今日沒空見。”
夢兒是太夫人身邊的小丫頭,不谙世事,立馬回話道:“若是二爺或寶親王妃來……該如何是好?”
太夫人嗔道:“你個愚鈍丫頭,他們要來肯定會先來見我,我能讓他們去擾了老爺?”
夢兒不敢再多嘴,紅着臉出去了。
太夫人特意強調讓徐澄回他自己的至輝堂去歇息,李妍知道,太夫人是怕徐澄與她走得太親近,真是個狡猾奸詐的老太婆!幸好李妍也怕單獨與徐澄相處,正好可以躲一躲了。
李妍尾随着徐澄,一起退出了翠松院。李妍朝錦繡院走去,而徐澄要去他的至輝堂。
兩人相随走了幾步,便是路的岔口了。李妍瞧着徐澄的背影,以為他要一頭不回地走了,也沒當回事,正要朝另一頭走去,沒想到徐澄突然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