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主仆演戲

章姨娘怕徐澄查她,已經讓李慶家的出去向她爹通風報信了,且統一了口徑。現在正好可以利用這個編造的口徑來嫁禍給李念雲了!

章姨娘見绮兒一個挨着一個給主子們斟酒,她便知道絕佳的機會來了。

因為绮兒是李念雲的貼身丫鬟,斟酒的活兒本就該是當家主母手下的人去做的。剛才章姨娘為了裝賢惠給所有人斟了一回酒,可老爺似乎不領情,既不責怪李念雲這座位安排得不合情理,又冷落了她的兒子,涼了她的心。

趁绮兒來給她斟酒時,她故意手一擡,用力碰撞绮兒的胳膊肘,然後她再長袖一拂,緊接着便聽到一陣“哐當”之聲,尖銳刺耳得很。不僅绮兒手裏的骨玉瓷酒壺摔在了地上,章姨娘面前的酒樽、茶杯、湯盤也碎了一地,哐哐當當。

大家被驚得渾身一顫,除了徐澄。

“啊!”紀姨娘一聲慘叫,整個人一下歪倒在地。她剛才拽着衣擺跳着旋轉舞,正在陶醉之時被刺耳的“哐當”聲給吓住了,一落腳便踩到了鋒利的碎片上。

李妍和宋姨娘慌忙上前去扶她。紀姨娘疼得抱着腳直哭,“老爺!老爺!妾身的腳好痛!”

徐澄愠臉,“大呼小叫甚麽,找大夫來給你上藥不就行了?”他向身邊的随從張春使個眼色,張春便趕緊跑出去找曾大夫了。因張春的婆娘是服侍紀姨娘的,張春對紀姨娘也算是頗為上心的,跑得極快。

绮兒吓得慌了神,往後退了幾步,撲通一下跪了下來。因為地上全是碎渣,绮兒一不小心跪在了碎片上,當場又是“啊!”的一聲大叫,痛得直叫喚。

骁兒剛才從懷裏掏出了詩卷,準備起身去他爹的面前,被這一幕驚得立在桌邊不知所措,接着又聽得一先一後幾聲叫喚,他已不知該進還是退。稍尋思了一下,他還是回位坐下了,因為他瞧見章姨娘滿臉漲紅,像是有話要說。

果然,章姨娘欲言又止的。

绮兒小聲泣道:“章姨娘,我……我……”她覺得自己明明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了章姨娘,沒想到怕甚麽還偏偏來甚麽,按理說怎麽也不可能碰到章姨娘的。

她心思敏銳,頓覺這是章姨娘故意的,“太夫人、老爺、夫人,奴婢在旁斟酒,章姨娘或許沒留意到奴婢,一不小心碰到奴婢的胳膊肘了。”

章姨娘故作一臉的委屈模樣,走下座位來到徐澄面前福了福身子,“老爺,绮兒向來能說會道,只是沒事到當着老爺的面她也敢說這種推脫之話。妾身知道老爺不會因一件小事而發落人,左右不過是一個奴婢手腳不伶俐,此事就算了罷。”

绮兒睜大了杏眼,“章姨娘,你冤枉奴婢了,奴婢即便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當着老爺、太夫人還有王妃、二爺的面說瞎話啊!”

當绮兒說完這句話,她心裏咯噔一下,完了!中了章姨娘圈套!她不該這麽急着辯白,其實就這麽承認了也不是甚麽大不了的事。

章姨娘啧啧兩聲,“老爺、太夫人,你們瞧,她一張嘴多伶俐,罷了罷了,我也懶得跟一個奴婢計較,何況绮兒是夫人房裏的,我也不敢計較的,就當是我不小心碰了她罷。”

李妍知道章姨娘是故意的,但此時争辯是無益的,這裏又沒有攝像頭,争不出個所以然來。她見太夫人和徐澄都繃着臉沒吭聲,便道:“事已至此就別再糾結到底是誰之過了,只不過碎了幾個杯盤而已。绮兒,你快跟紀姨娘道個歉。”

绮兒顧不得膝蓋被碎片紮得鮮血淋淋,趕緊過來給受傷的紀姨娘道歉。紀姨娘疼得大汗淋漓的,本想大罵绮兒一頓,只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她也懂得裝寬宏大量,咬了咬牙還是忍了,“罷了罷了,難道你道個歉我就不疼了?”

因為她是腳掌踩到了碎片,知道自己現在走路都費勁,也不想讓徐澄看她這副狼狽模樣,她可是十分在意自己形象的人,便道:“老爺,妾身還是回自己的秋水閣罷,就不在這兒擾你的興致了。”

徐澄吩咐一旁站立的家丁們,“還不快去擡轎來,将紀姨娘送回秋水閣!”

家丁們慌忙出去了,一會兒的功夫他們便擡轎來了,紀姨娘踮着腳由幾人攙扶着上了轎。這時曾大夫也來了,他跟着轎子後面小跑着去秋水閣。

崔嬷嬷、晴兒和宋姨娘身邊的幾位丫鬟已經将碎片掃淨了,灑的湯汁和酒水也被擦幹了,本以為這個小插曲就這麽結束了,家宴可以繼續了。

沒想到章姨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後,故作一副自己被一個小丫鬟冤枉了欺負了還不敢計較的模樣。侍候她的老婆子李慶家的看不下去了,她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姨娘,有些事你一直不肯讓老奴說,但這回老奴真的是看不下去了。再這麽忍讓下去,你和駿少爺、二小姐在宰相府哪裏還有容身之地?”

章姨娘的眼淚立馬滾了出來,朝李慶家的嗔道:“你胡說甚麽,哪裏有甚麽忍讓之事?快起來!”

李慶家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姨娘啊,你咋不肯讓老奴說個敞亮話呢。”

章姨娘一個勁地拉扯她,“別說了,你快起來!”

她拉扯不動李慶家的,又用絹帕拭掉滿臉的眼淚,故作輕松地對徐澄說:“太夫人、老爺,你們別聽她的,芝麻大的小事她也能當成天大的事。李慶家的,你回你自個兒的家去罷,你不是說這幾日你身子有些不爽利麽?這裏有梅兒和菊兒就夠了。你好不容易得了空,給李慶做碗熱乎的陽春面罷,聽說他好這口。”

李慶家的哪裏肯走,她跪得穩如千斤巨石一般,章姨娘根本沒法将她拉起來。

李妍心裏一緊,她們這對主仆在幹嘛,演戲呢吧!撺掇着要害她?這個李慶家的臭婆子也真是,她的男人姓李,李念雲也姓李,而李妍恰巧也姓李,同是姓李的,幹嘛要夥同姓章的來禍害姓李的?不是聽說她的男人李慶與李念雲的娘家還帶着一點親故麽,否則李慶根本當不了大賬房。

媽蛋,她還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啊,李念雲肯定是得罪了李慶兩口子。

李妍心裏多少有些慌,雖然她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可她不想連累绮兒,她想護着服侍她的幾個人,還想護着一雙兒女,何況她才來這裏幾日,不想平白無故地被人這麽陷害了。

徐澄懶得聽李慶家的啰嗦,正準備叫人将她拉下去,他的母親太夫人卻不幹了。太夫人将手裏吃了一半的果子往桌上一扔,“玉柳,你讓李慶家的說,我還不信了,誰敢欺負你和駿兒、玥兒?當我死了麽?”

太夫人發這麽大的火,孩子們都有些害怕,特別是徐珺和徐骁,他們姐弟倆不傻,知道李慶家的是沖他們大房來的。

二爺徐澤直嘆氣,他最讨厭在飯桌上聽這些後宅的糟心事,有些事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根本分不出對錯來的。

坐在太夫人旁邊的徐菁走過去為她母親揉揉肩,“母親,你別生氣,有啥事讓李慶家的說清楚就是了,都是自家人,能有啥了不得的事?”

徐澄自然是不信有人能欺負到章姨娘的頭上去,但他也想看看章姨娘到底想玩甚麽花樣,便不再攔着。

李慶家的見大家肯讓她說了,忙起了身來到太夫人面前跪下,“太夫人,崔嬷嬷和绮兒這對姑侄做下了許多傷天害理之事,夫人一直慣着她們倆,她們便越來越嚣張,平時欺壓二三等小厮和丫頭們當家常便飯,還鬥着膽子欺負主子起來!而且……而且還做出殺人越貨之事,若送去承天府認真查案,怕是腦袋還不夠砍的!”

崔嬷嬷和绮兒傻眼了,這些罪名扣得一個比一個大,大得她們完全不知李慶家的在說些甚麽!

大家聞之皆愕然,若是真有此事,他們簡直不敢相信,崔嬷嬷與绮兒一老一少在府裏多年,他們怎的就沒瞧出這對姑侄能做出傷天害理之事來?倘若是編造的,這個李慶家的難道不知道她也只有一個腦袋根本不夠砍?

更甚者,李慶家的直指夫人慣着她們姑侄倆,說來說去是指夫人在背後包庇或操縱着她們倆,搞得她們主仆好像平時在府裏橫行霸道,在外面還能跟黑道三人行似的。

李妍忽然不慌了,亂扣的罪名越大,只會對章姨娘她們自己越不利,她們這是在自掘墳墓,最後會将自己埋了進去。她們想扳倒正室夫人也太操之過急了些,難道不知道那裏還坐着一位宰相麽?

只是,倘若徐澄當真有那麽一絲相信,就會當場休了李妍,然後将崔嬷嬷和绮兒送進承天府發落,或是直接發配到荒蕪邊疆做最下等賤奴。章姨娘這位貴妾就會在太夫人多年的期望下,終于可以被扶上正室的位子了,因為以徐澄的性子是絕不會再娶。

不知為何,李妍對徐澄有一種毫無依據的信任感,覺得他身為堂堂宰相絕不會相信片面之辭。

太夫人怒氣沖天,對李慶家的喝道:“那你還不快将詳情細細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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