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陛下準備召顧氏一族回京,顧巍乍然間聽到這個消息本就有些不知所措,畢竟顧氏當年是因為端衍太子一案獲罪。

只是顧巍很清楚,自己的老師蘭川先生從來不是信口開河的人,他說陛下派人來代北宣旨赦免顧氏,那就一定是真的。

除了告訴顧巍陛下派人來宣旨赦免顧氏之外,蘭川先生還告訴了許多顧巍從前都不知曉的秘密,而這些秘密,對顧巍産生了極大的沖擊。

這些年裏,顧巍一直對當年杜陵蕭氏悔婚一事耿耿于懷,也一直因為悔婚一事讨厭蕭因。

蕭因那是顧氏傾盡全族之力培養的未來宗婦,那個時候顧氏是多重視蕭因啊,長兄又是多麽的喜歡蕭因。

可是杜陵蕭氏在顧氏被端衍太子案牽連後,說翻臉就翻臉了,立馬就悔婚了。甚至後來還把曾經作為顧氏宗婦培養的蕭因給送到宮裏為妃,這讓顧巍沒辦法不恨。

顧巍一直以為是蕭因翻臉無情,抛棄了長兄。可是蘭川先生的話卻打破了顧巍一貫的認知。

直到現在,顧巍腦袋裏都還是一片漿糊。他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這些年裏,那個女人一直在守護着顧家和死裏逃生的顧氏族人。

一回到家,顧巍就呆坐在書房裏。現在他都不知道是該相信自己這些年裏堅持的真相,還是該相信先生告訴自己的話。

掙紮許久,顧巍還是不願意相信這些年那個女人一直在護着顧家,在書房呆坐許久之後想到先生提起過的顧氏家主信物,便飛快的跑出去了。

“少爺,你去哪呀?”顧巍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書童的呼喚顧巍充耳不聞,他現在只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顧氏家主信物這種東西。

“九叔祖,九叔祖。”顧巍飛快的跑到距離他家不遠處的宅子使勁的敲門大喊,不多時一個老人開了門,将顧巍拉進院子裏。

“今日你不是該在先生那裏學習嗎,怎麽跑到我這來砸門?”

老人看着顧巍的眼神極為嚴厲,顧氏嫡系就剩下顧巍這一個男丁了,好不容易拜入蘭川先生門下,顧巍該跟着先生好好學習,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不會是闖了什麽禍吧!

想着顧巍可能闖禍,老人看着顧巍的眼神便有些恨鐵不成鋼,當年活下來的若是顧琮該有多好。顧氏驚才絕豔的少主,一定能帶領顧氏東山再起。

“九叔祖,我有事要問您,您知道顧氏家主信物嗎?”顧巍緊緊的抓住老人的手腕,此刻他得心思都在顧氏家主信物上。根本沒有注意到老人此刻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Advertisement

老人本來還在可惜他們顧氏的麒麟子沒有活下來,猛然間聽到顧巍說到顧氏家主信物臉色大變,趕緊把這小子拉進最靠近他們的房間,飛快的關上門。

“你從哪裏知道的顧氏家主信物,是誰告訴你的?”

老人看着顧巍,他可以确信自己從來沒有告訴過顧巍關于信物的事情,那顧巍是從哪裏知道的?難道是皇帝終于沒有耐心開始出手了。

這些年裏,皇帝幾次三番派人來代北,就是想要找出那塊令牌。可是那塊令牌早就不在顧氏族人手裏,所以皇帝的人也只能無功而返。

這些年,為了不讓顧巍遭遇莫名的危險,他們也一致決定不要告訴顧巍關于這塊令牌的所有事,可是看現在的情形他大約是知道了。

“今日先生把我叫去,說是陛下派人來召顧氏一族回京了,宣旨的使臣不日便會抵達代北。然後他還告訴我,長兄把顧氏家主信物交給了那個女人,九叔祖,你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

老人千算萬算都沒想到,蘭川先生居然知曉這事,也沒想到蘭川先生會告知顧巍。

“事到如今,你也該知道一些事情了。”老人頹然的坐在椅子上,眼神逐漸放空,開始回憶那些被他深藏于記憶中的秘密。

“前朝一統天下之前,顧氏女得寵于陳國皇帝,後來顧氏女受到後宮算計,無法孕育子嗣。為讓寵妃有所依靠,體質孱弱的陳皇便将一位皇子交予顧氏女撫養,同時交給寵妃一支屬于皇室的秘衛,那支秘衛世代保護陳氏皇族的皇後。”

“可惜後來陳國被前朝所滅,那位顧氏出身的寵妃殉情。最後她将這支秘衛教到了當時的顧氏家主手中。”

“前朝皇帝和先帝以及當今陛下,都想要謀奪這支秘衛。因此當年先皇才會為端衍太子求取顧氏女為側妃,想要通過顧氏女拿到掌控秘衛的令牌,哪知道最後端衍太子竟然沒能登上皇位。”

“後來當今陛下登基,清算端衍太子一派之時,何遠那個狗賊把顧氏大宅掘地三尺也沒有找到那塊能號令顧氏秘衛的令牌。”

“所以顧氏從來沒有什麽家主令牌,有的只是能號令陳國秘衛的令牌,那就是他們所說的顧氏家主令?”顧巍聽了九叔祖的話,擡起頭看着九叔祖問道。

“是,秘衛令就是顧氏家主令。只是你兄長早在很久之前就将秘衛令作為聘禮送給了杜陵蕭氏嫡長女蕭因。”

九叔祖說起顧琮忍不住長嘆,那是顧氏驚才絕豔的少主,可惜最後卻落得那樣的下場。

顧巍的世界觀受到了沖擊,他完全想不,這些年顧氏落到如此地步,族中的長輩居然還有事情瞞着自己。他不知道是該埋怨長輩不相信自己,還是該贊揚自己長兄不愧是個癡情種子。

九叔祖人老成精,看顧巍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不過他相信這小子能想明白,畢竟在蘭川先生門下多年他已經不是過去那個一事無成的纨绔了。

“不對,九叔祖你是不是還有事情瞞着我?”顧巍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家叔祖,“顧氏秘衛原本是屬于陳國皇室的秘衛,為什麽最後會效力于顧氏,若是效力于顧氏,為何兄長将令牌作為聘禮交給蕭氏女,族中居然沒有阻止?”

“除非那塊令牌只屬于兄長一個人,我說得對不對,九叔祖。”

“哎,既然你猜到了,老夫索性也全告訴你。”

老人真的是沒想到顧巍居然抽絲剝繭,找出顧氏最深的秘密。這孩子真是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卻格外的聰明。

“當年那位陳皇寵妃在國破前夕曾經秘密誕下一子,那個孩子就是你長兄。那塊令牌本身就是陳皇和顧宸妃留給你長兄的。”

“但是當年顧氏收留陳國皇室遺孤,這是萬萬不敢讓別人知道的。剛好你伯母誕下一個死胎,為保護自己妹妹的血脈,你大伯父就對外宣布自己的妻子誕下一子。”

“前朝皇帝滅掉陳國之後一直在尋找屬于陳國的皇室秘衛,可是那支暗衛就像是随着陳國滅國而消失了似的。前朝皇帝最後盯上了顧氏,畢竟顧氏女曾經是陳皇寵妃。”

“為了保護你長兄,你伯母憑借和杜陵蕭氏大夫人是閨中密友的交情,搭上了後族蕭氏。最後顧氏與杜陵蕭氏嫡長女訂下婚約,看在蕭氏的面上,前朝皇帝放過了顧氏。不過前朝是個短命的王朝,僅僅存在了15年便消失了。”

“誰也沒想到,前朝皇帝雖然死了,可是新朝皇帝卻并沒有死心,依然在算計顧氏,想要找到陳國秘衛的蹤跡。”

顧巍覺得,自己今天所有的認知都受到了猛烈的沖擊。顧氏秘衛令,長兄的身世,過去他從來不知道顧氏居然還有這些秘密。

“那個女人她愛長兄嗎?”顧巍想起當年長兄還在時,每逢杜陵蕭氏嫡長女生辰,長兄都要精心準備禮物,每次提起那個女人,長兄總是很高興。

可是長兄死了,那個女人入宮為妃,好似完全忘記了長兄。那長兄為她所做的一切值得嗎?

“顧巍,那個女人如今是當今陛下的蕭淑妃,不再是那個和你長兄訂婚的女子了。以後莫要再提了,不然對你兄長不好,也可能給她帶去災難。”

老人嚴厲的看着顧巍,蕭因如今已是皇帝的蕭淑妃,不再是杜陵蕭氏的嫡長女了,也不是顧氏少主的未婚妻。

顧巍看着九叔祖,突然就大笑起來。

不能提,為何不能提。全天下人都知道當今陛下的蕭淑妃本應是顧氏的宗婦,本該是自己兄長的妻子。為何他就不能提了呢!

“顧巍,你已經不是曾經那個顧氏一族的小郎君了,你沒有任性的資本。你此番回京城最重要的就是為顧氏一族報仇,讓何遠死無葬身之地。”

九叔祖捏着顧巍的肩膀,身體孱弱的老人此刻身體中迸發出來的力量尤其的大。這些年他茍延殘喘的躲在這代北,為的就是有朝一日用何氏一族的鮮血祭奠顧氏一族的亡靈。

顧巍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皇帝的使者向代北而來,代北幾大家族收到消息後私下也暗自揣測過皇帝派使者來代北的意圖。但是他們如何想也沒有料到居然是來赦免顧氏一族的。

“你說我這皇帝外甥到底想幹嘛,居然派自己的心腹來代北宣旨赦免顧氏一族。如今京城裏可是亂糟糟的,顧氏一族去了京城可是有好戲看了。”

窦氏的家主是當今陛下的親舅舅,這些年他也沒看明白自己這皇帝外甥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窦兄何必煩惱,這京城距離代北那是天高皇帝遠,總歸牽連不到咱們幾家就是了。”

“獨孤兄說得極是,如今京城如此亂,咱們幾家還是約束一下家裏那些不争氣的東西,最近幾年不要往京城去了。”

“不過要是早知這顧氏還有翻身得一天,老夫就該多照顧一番顧家那些老弱病殘。”窦氏家主忍不住嘆氣,這些年他怕自己那皇帝外甥多心,可是絲毫不敢接觸顧氏之人。

“窦兄,人家可用不着你照顧。那顧家的顧巍可是拜在蘭川先生門下,是蘭川先生的關門弟子。”

蘭川先生作為聞名天下的大儒,這代北一帶,不知多少人想要拜入他門下。可是蘭川先生收徒極其嚴格,他們有時候都想不通當年的顧巍是如何拜入蘭川先生門下的。

“說起來這顧巍也是有幾分運道的,居然被蘭川先生收入門下了。”

“那你也不看看人家的嫂子是誰,那可是陸氏一族的外孫女。這天下少有人知,蘭川先生雖是寒門出身,但是其母卻是陸氏女。”

獨孤氏家主扔出一個消息,把窦氏家主和宇文氏家主給吓得不清。

蘭川先生居然和陸氏有關系,這是他們如何也沒想到的。

“你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蘭川先生之母乃是現任陸氏家主的堂妹。”看着兩個好友詫異的樣子,獨孤家主懶得重複剛才的話,直接将蘭川先生和陸氏的關系說了出來。

“這事你是如何得知的?”窦氏家主和宇文氏的家主的好奇心此刻被勾出來了,只是這獨孤老兒是如何得知這等隐秘的消息的。

天下皆傳蘭川先生乃是寒門出身,可是沒想到人家确實是豪族出身,人家外家可是江左陸氏。

陸氏雖然在各大世家中不起眼,可是因為陸氏所掌控的南山書院和東林書院,讓陸氏在讀書人中間的影響,除了孔家之外,無人能出其左右。

“我如何得知的幹嘛要告訴你們?”獨孤家主扔了兩個白眼給自己的好友。

“雖然咱們離京城遠,但還是小心謹慎一些才是。若不是北地需要咱們幾家抵禦突厥,恐怕咱們也和那幾大家族一樣的下場了。”

窦姓男子聽了也忍不住嘆氣,誰能想到他這外甥居然是這樣一個狠人。看看現在世家被他收拾成什麽樣子了。

以前他那妹妹還說什麽二郎最是孝順,最是心軟,什麽大朗咄咄逼人,得虧他那妹妹早逝了,沒看到後面兄弟相殘、父子反目的情形。

以後窦氏還是老老實實待在這代北,免得牽扯進京城那些是非當中,最後落得個顧氏一樣的下場。

“那蕭氏一族遲早得出問題,和陛下合作,可是卻做着牆頭草得行徑,以二郎那個小心眼得性子,蕭氏恐怕得付出點代價。”

“不過當初蕭氏恐怕也實在是沒辦法了,不然也不會兩枝得嫡長女都給送進宮去了,那吃相可是有點難看了。”

“不過現在最倒黴得恐怕還是崔氏,被蕭氏算計了一手,娶了個老公主,攪和得家宅不寧不說,還得罪了陛下。你看現在崔氏不也送了一個嫡女進宮。這就是在向陛下投誠呢!”

窦氏、獨孤氏還有宇文氏的家主今日來此本是商量邊境布防之事的,可是此刻幾人卻開始吐槽蕭氏、崔氏等家族了。

“你一說,我還當真看不上當初蕭氏的做法,顧氏一出事就迫不及待的悔婚了。聽說蕭淑妃當年還不同意來着,可誰叫她那時只是一個小丫頭,胳膊擰不過大腿。後來聽說還想出家做女冠,最後還是被逼着進了宮。”

“你說蕭淑妃進宮那是心不甘情不願,陛下他知道嗎?”

“行了,咱們管這些幹嘛,把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管好就行了。回去約束好族人,可別在這種時候招人眼了。”

眼下陛下的使臣還在代北,若是有族人胡作非為被陛下的人給逮到了,處置起來陛下可不會留情面。雖然族中的蛀蟲被處理那是大快人心,但是到時候連累到他們可就不好了。

現下幾人共同的心思就是想着顧氏的人趕緊跟着陛下派來的使臣回京城去。

“宇文兄說得極是,在陛下的使臣離開代北之前咱們還是約束好族人。”

“獨孤兄,您家裏那幾位小郎君可要看好了。往日就喜歡和我家那幾個禍頭子狼狽為奸。”

“哼,你放心好了。在使臣離開代北之前,絕對不會讓他們跨出大門一步的。”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修文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