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李璧将何修容送回含冰殿之後便回到了宣政殿批閱奏折,只是想到突然冒頭的何修容,李璧的心思就沒法子放在奏折之上了。
“派人把何修容盯緊了,把宮裏和她有關的人都給朕找出來。”
何修容進宮後,和透明人沒有區別,如果她的父親不是何遠,恐怕這宮裏沒人會把她放在心上。
可是這次太液池大宴群臣,還尚是寶林的何修容突然就冒頭了,若說這背後沒有算計,連垂髫小兒都不會信。
越庸聽到陛下居然要派人盯着何修容,因為驚訝瞳孔微微張大。
這何修容不是陛下心心念念得女子嗎,陛下居然也要派人去盯着,難道當真是印證了帝王無情。?
“老奴會安排下去,請陛下放心。”
不管越庸心裏在想些什麽,作為陛下最信任的奴才,陛下吩咐的事情他都會辦好。
李璧吩咐越庸去盯着何修容之後,就開始回憶昨夜何修容彈奏的曲子。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這首曲子了,昨夜何修容彈奏曲子時自己猛然間聽到熟悉的曲調,到是有些歡喜。
可是在何修容說出曲名時所有的興奮都在頃刻之間煙消雲散了。
李璧雖然許久沒有聽到熟悉的曲調,可是他記得,阿離明明說過那曲子名叫《海棠曲》,是用了她最喜歡的花命名的。
如果說一首曲子證明不了什麽,那從昨夜到今日,李璧與何修容相處這麽久,這麽長的時間已經足夠李璧試探清楚了。
何修容不是自己一直在尋找的阿離,雖然她處處都表現得和阿離相似,可是她絕對不會是阿離。
昨夜自己與她對弈的時候,她的棋風暴露無遺。當年他們逃難之時,為了求得一位怪人的幫助他們躲開追殺,阿離可是與對方在棋盤上過招,絲毫不落下風。
而何修容,昨夜與自己對弈,半柱香的時間都堅持不到便輸了,那棋藝就比初學者好了那麽一點。
Advertisement
何況現在仔細回想一番,何修容的琴彈得雖然不錯,但是和當年阿離彈奏的比起來,簡直是難等大雅之堂。
察覺到何修容不是阿離的李璧本來已經準備翻臉,想要逼問何修容是從哪裏習得這首曲子,又是誰教她模仿阿離的。
只是轉想到後宮如今複雜的狀況,李璧便忍下了。
如今後宮裏高位妃嫔幾乎全是世家出身的女子,李璧并不想讓世家女長久的把持着自己的後宮。
何修容無足輕重,可是何遠這把刀自己用着極順手,暫時也不想換,所以便是察覺有異,李璧依然提升了何修容的位分。
如此一來,何修容剛好也可以作為自己對付後宮妃嫔的利刃,只希望這何氏女不要讓自己失望。
滿宮的世家女早就讓李璧看不順眼了,這些女人眼高于頂,心裏裝着的只有自己的家族,個個都是美人蛇,要不然就是許氏那樣的蠢貨,李璧之前忍了,可是他可不準備忍一輩子。
何氏的父親作為自己再朝堂上的那把刀,那她就做這後宮的那把刀,替自己掃清後宮。
若有朝一日阿離真的找到了,到時就讓何氏去和那群世家女較勁。
“朕和阿離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還有去查查到底是誰洩露出去了?”
現在李璧最想知道的就是到底是誰洩露了阿離的消息,又弄來了何修容?
關于阿離的事情只有自己的心腹知曉,如此看來透露出去的,一定是這些心腹當中的一個了,看來自己身邊的人要清理一遍了。
“陛下您是懷疑修容娘娘不是您要找的人嗎?”
越庸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若是這何修容不是阿離姑娘,那他不得不佩服何修容的膽子了,膽敢欺騙陛下。
而那個和何修容勾結的人更是膽大包天,現在陛下可能不會處理這人,但是等到陛下需要處理掉何修容的那一天,這人的下場絕對不會好。
關于阿離姑娘這事,只有他們這些心腹之人才知道,越庸現在有些好奇到底是誰這麽想不通居然背叛陛下。
“陛下,老奴這就下去安排了。”越庸躬身行禮後便退出去了,眼看着越庸離開李璧便開始處理朝政了。
李璧并不是那等貪圖享受的皇帝,他這一生唯有兩個願望,一個是找到阿離,而另一個就是做一個賢明的君王,開創屬于大秦的盛世。
他要用自己的功績去告訴那些反對自己的人,自己才是最适合成為帝王的那個人,自己的皇兄根本就不适合。
李璧埋頭開始處理政事,伺候在一旁的內侍絲毫不敢發出聲音,這種時候打擾陛下,就算是陛下仁慈,越庸公公也會處置他們的。
何氏得封修容的消息,一大早京城內的世家大族就已經收到了消息。
不過對于突然冒出來的何氏女他們根本就沒有重視,這何氏雖然一步登天成為九嫔之一,但是在她頭頂到底是還有蕭貴妃和蕭淑妃等人壓着,量她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
至于說陛下寵愛何修容,這才一日不到,如何能看出來何修容到底是真的受寵,還是陛下一時興起。
這幾年他們見過了陛下對蕭淑妃的寵愛,根本不會因為陛下寵愛何修容就失了分寸。
至于杜陵蕭氏,那是完全不在意。他們又不是那等靠女人撐起一片天的家族,宮裏的貴妃和淑妃得寵與否并不會影響蕭氏的根基。
當初蕭氏送女入宮也是因為崔氏欺人太甚,蘭陵蕭氏和杜陵蕭氏迫不得已送女入宮,向陛下表明自己的誠意。
如今世家在與陛下的博弈中完全落于下風,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現在要夾緊尾巴做人,消除陛下的戒心,哪還有時間來針對蕭氏一族。
何況蕭氏一族也相信他們精心培養出來的嫡長女,可不是何家那等寒門庶族培養出來的女兒比得上的。
只是這何遠到底是條瘋狗,當初端衍太子落敗,便是何遠出面處理端衍太子舊臣的。這人當初的手段一衆世家根本瞧不上眼,但是誰叫何遠當時的做法符合陛下的心意,他們這些人也不敢和他正面沖突。
後來陛下和世家對上,這何遠就是陛下手中的屠刀,這些年裏各大世家死在何遠手上的人那是數不勝數。
不過看起來何遠并不滿足于做陛下手中的那把刀,畢竟何遠也清楚,若是以後陛下用得不順手了,陛下可以随時換。
只是到了那個時候,何遠的下場一定凄慘。而不想落到那種地步,只有到處鑽營了。
“如今看起來這何遠當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我就不相信他把自己的女兒送進宮沒那等心思。”
“你是沒聽宮裏傳出來的消息,這位新晉的何修容,進宮後就處處模仿阿因,要不是阿因是淑妃,說不得這女人連吃穿用度都要模仿阿因了。”
蕭氏的人恐怕是各大世家中最厭惡何遠的,當年端衍太子舊案涉及到顧氏。因為蕭氏和顧氏有婚約,那條瘋狗甚至想要把蕭氏拉下水。如今何遠更是把女兒送進宮裏,處處模仿蕭因,想要踩着蕭氏女上位。
“我看何遠是沒看清楚形勢,他家那個守了幾年望門寡的女兒,可比不上我蕭氏的女孩。不過陛下的心思誰有說得清楚,萬一咱們陛下口味奇特,就愛寡婦呢。”
“四郎,太液池那晚你也在,陛下當真是在見了那何氏之後就失态了?”陛下太液池設宴大宴群臣,離陛下最近的是這次從北境回來的武将,他們的距離有些遠了,到底是沒看清楚陛下的神色。
“是。”被叫做四郎得男子坐在那裏,一直沒有出聲,等到有人問他太液池宮宴之事才開口了。
自從那日在太液池赴宴沒有見到自己想見的人,蕭松便一直心神不寧。
自己明明早早就讓人将消息傳給她知曉,可是為什麽那日她沒有出現?
大妹妹說她身體不适,這根本不可能。她身邊的大宮女的醫術自己從前也是見識過的,恐怕身體抱恙只是她不想出席宮宴的借口罷了。
“行了,宮裏的事情兩位娘娘若是需要家族援手,自然會派人傳消息來,你們就別操那個心了。”老爺子一聲令下,其餘人立即閉嘴不談了。
老爺子很清楚蕭家送進宮的兩個女孩的能耐,若是何修容當真侵犯了她們兩的利益,到時候這些人就能見識到蕭家這兩個女孩的手段了。
“這次四郎在北境立下大功,陛下擢升你為雲麾将軍。待回到北境後四郎需要小心謹慎才是。”
蕭老爺子看着蕭松的眼神很是欣慰,自先皇定國之後,一直忌諱世家沾染軍權。這滿朝的将軍,基本上都是草莽出身,蕭松如今可是蕭氏後輩中唯一一個在軍中站穩腳的人。
“叔祖放心,四郎心裏有數。”
蕭松是蕭氏一族第三代中唯一掌軍權的人,本朝開國之後,先皇和當今陛下皆重用一起打天下的武臣,而這些人大部分出身草莽,世家大族這些年一直想往軍中鑽營,可是這些草莽出身的人不會看着世家擠壓他們的生存空間。
另外窦氏、獨孤氏和宇文氏這三家是軍功起家,這三家可不會讓其餘世家來分自己的權力。
分給世家軍權就那麽點,多一家來分,那窦氏、宇文氏還有獨孤氏能掌握的軍權就更少了。
蕭松能夠在軍中站穩腳跟主要還是因為他不是蕭氏血脈,若是蕭松當真是蕭氏血脈,恐怕早就讓獨孤氏、窦氏還有宇文氏排擠了。
“雲麾将軍雖然是從三品,但是到了北境也可以獨掌一軍了。”不僅是老爺子很滿意蕭松,就連其他人也很滿意。
“四郎回了北境還是莫要太過鋒芒畢露,免得別人嫌棄你擋了道。不然在北境出了事情,蕭氏鞭長莫及。”
蕭松如今在蘭陵蕭氏和杜陵蕭氏都很受重視,畢竟這可是蕭氏唯一掌了軍權的人。
宣和九年七月,皇城內走出一支隊伍,由宮中大太監越庸率領一直向代北而去,沒有人知道這支隊伍前去代北是為何事。
代北三大氏族,窦氏乃是陛下母族,而陛下祖母又出自獨孤氏,另外宇文氏和皇族關系也是千絲萬縷,這個時候陛下身邊的大太監前往代北,朝中大臣都以為陛下又是要加恩于母族了。
代北這邊消息靈通的人也早就收到了消息,蘭川先生作為名滿天下的大儒,在收到消息之後便派人将自己的小弟子叫來了。
“陛下要召顧氏一族回京了。”蘭川先生看着自己的小弟子,這孩子到底是比不上他的長兄。
蘭川先生現在只希望這孩子回了京城後不要失了分寸,不要被仇恨蒙蔽住雙眼。
“師父,您說什麽?”顧巍不可置信的看着坐在上方的老師,陛下要召顧氏一族回京。
“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回到京城嗎,現在你的機會來了。陛下派心腹大太監越庸前來代北,老夫敢肯定此行必是召顧氏回京。”
蘭川先生看着自己這個小弟子,當年自己不願意收顧巍。但是陸氏一族出面,看在陸氏一族的面上他也只能勉為其難的收下這個弟子。
索性這個弟子也沒有讓自己失望,雖然早些年很是纨绔,但是這些年在自己身邊腳踏實地的學習。
“老夫知道你心心念念想要回京,想要為顧氏一族報仇,但是廷蘭,你不是京城那些人的對手。回京城後不要私自行動,一切聽你長嫂的意思。”
這孩子比不上他長兄的聰慧,但是京城裏蕭家那丫頭到底還在。看在顧琮的面子上,蕭家那丫頭也不會不管顧琮。
“師父我哪來的長嫂,長兄去世時還沒有成婚?”
顧巍一時嘴快,反駁了先生的話。只是話剛落下,顧巍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瞳孔突然放大。
長兄去世的時候确實沒有成婚,可若是當年顧氏沒出事,那人确實會是自己的長嫂。
顧巍猛然擡起頭看着自己師父,難道師父說的是那個顧氏一族落難後便無情無義的悔婚的女人?
“顧巍,你應當知道老夫說的是誰。當今陛下的蕭淑妃,原本應是你的長嫂。”蘭川先生看顧巍的神色,猜他應該是知道自己說的是誰了。
“師父,那個女人不是兄長的妻子,她不配。”顧巍臉上露出厭惡的神色,那個女人不配。
“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的,她是你兄長認定的妻子,就憑你兄長将顧氏家主的信物交給了她,就憑她為你四處周旋,甚至通過陸氏讓老夫認下你這個弟子,就憑她這些年裏一直護着你顧氏遺孤。”
蘭川先生想到那個固執的丫頭,想到那年自己在江左顧氏見到那丫頭時的樣子。
當時那丫頭整個人了無生氣不說,眼睛還暫時看不見了。若不是陸氏的人及時找到她,恐怕她那雙眼睛就廢了。
“若是沒有她,你以為顧氏一族能順利抵達代北,你能拜入老夫門下,京城中那些恨不得将顧氏斬草除根的人能放任顧氏在代北修養生息。”
顧巍聽了蘭川先生的話,整個人懵了,“師父,你說的、可是真的,那她為何要進宮,為何要抛棄兄長。”
當年兄長臨死之際,心心念念想要見她一面,一直在等她,可是顧氏連續派人去杜陵都是空手回來。
“當年事發的時候,她還在江南。在得知了顧氏的事情後獨自一人奔赴京城,只是一踏上京城的地界,她便被杜陵蕭氏給綁回去了。在你兄長被去世那日,她逃出杜陵蕭氏祖宅,想要去見你兄長,可是的路上被蕭氏的人抓回去了。”
“等她被放出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後來她與自己的祖父決裂,前往江南陸氏,在那裏呆了許久。當時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聯合一衆世家打壓蕭氏,蕭氏以她母親和兄長逼迫她進了宮。”
“顧巍,你可以責怪任何人,但是唯獨不能責怪她。”
蘭川先生至今無法忘記自己當年在陸氏時見到那女子時的一幕幕,坐在輪椅上的少女沒有任何生氣,不會笑不會哭也不說話,那日她唯一說的一句話便是請求與自己對弈,若是僥幸贏了自己,便讓自己答應她做一件事。
“當今陛下心思深沉,你回京後記住不要給她添麻煩,切忌不要多和她聯系。”
說完後蘭川先生便揮手示意弟子退下去,當年好友曾言顧氏少主之才冠絕當世,太子若是有他輔佐,定能成為一代明君。
只是沒想到最後太子與顧氏少主皆落得那樣的下場。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各位小可愛,因為今天帶弟弟去醫院,沒來得及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