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接來無斁

木荊周圍的防禦措施确實配得上它在商界的地位,這是蒼周行親身實驗得出來的結論,代價是滿身的傷。

對此,木希明的态度是隔岸觀火,修理機關和蒼周行的費用對于半個龐大的木荊來說,就是九牛一毛。

蒼周行在床上躺了兩天,難得生出一種籠中鳥的悲傷,他苦笑,這麽幾天過去,不用想,就知道外面尋找自己的人是何等的焦急。

在絕對的武力面前,甚至提不起來恨的心思。

只能長長地嘆一口氣,仰頭一口飲盡一杯水,艱難地挪到窗棂旁,哪知他剛剛把窗開了一條縫,就被外面緊貼窗側站着的木希明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地縮手,窗子被木希明抓住,打開,支住。

依舊是那标志性的怪笑,“怎麽樣,想好了沒?做老夫的弟子,老夫就讓你給你的小情人兒報個信!”

蒼周行沒有回答,沉默了一會兒,道:“進來說吧。”

這間屋子很大,很精致,與蒼王府的裝潢是兩個極端。兩人在外間坐下,木希明嘿嘿一笑,“怎麽,做老夫的弟子還委屈了你不成?木荊富可敵國,起碼能讓你的小情人兒不餓肚子!”

蒼周行徹底隐藏了前兩天的棱角,他緩緩往自個兒茶杯裏倒滿茶水,垂下的眼眸看不清情緒,“木掌門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你的選擇不止我。”

“呵,選擇是不少,可老夫就覺得你合适,老夫這個瓤子快病死了,當然得給木荊另外找個好瓤子。”

“你!”這句話把蒼周行氣得一陣氣短,“你明明知道我志不在此,如此強人所難,不如找個自願的。”

木希明卻是冷冷一哼,厲聲嘲諷:“志不在此,好一個志不在此。那你告訴老夫你的志在哪?在皇帝那?你把皇帝當兄弟,可別忘了,先帝屠了你蒼氏滿門!現在這個,也絕對不會信任你,人家有人用,不缺你一個!你到哪兒效忠,到哪兒領兵!”

蒼周行的眼怔怔盯着桌面,抓在桌角的手關節泛起骨白,選擇沉默以對。

木希明緊緊盯着他的眼睛,聲轉沉緩,一字一頓:“別忘了,要不是老夫,要不是木荊,你十二歲那年就死了,更別提進宮做了皇帝伴讀!”

“那又如何,”蒼周行咬牙,“再怎麽,也比進了木荊,站在朝廷的對立面強。”

“怎麽是朝廷的對立面,老夫可不是墨初君之流,老夫,是個地地道道的生意人。等你把木荊全權握在手裏,抛出的橄榄枝,皇帝不會不接。”

“好好想清楚,現在你人在老夫手裏,你和老夫有血緣關系,老夫不會殺你,卻能把你關到老夫病死!想想,幾年之後,世人誰還知蒼周行蒼大王爺,你那小情人,也不知道會是死是活。”

怪腔怪調的一段話,有一種異樣的陰森感滲入骨髓。

木希明出了房門,蒼周行才回過神來,他的唇色比方才更加蒼白,整個人攤在椅子上,如同被抽走了筋骨。

蒼周行不得不承認,這些話,每一個字每一個音都是對的,幹脆地把他僅有的一點幻想也撕成碎片,碾落塵埃。

幹幹淨淨,仿佛就碎在他的胸口,讓他的心,灼燒般的疼。

他只有這一個選擇。

就如同拈板上的肉,只能選擇接管木希明這一派,參與木荊的□□,作為木希明的接班人,與墨初君敵對,作為木荊中人,被朝堂視為敵手。

但他沒有急着給自己貼上絕望的符號,自小獨自一人生活,處理一切事務的經歷,養成了他較為悲觀的個性,也教會他不認命的勇氣。

這個世上,客觀存在的道路往往比自己想象的寬闊。

收拾自己的情緒不足半天,他就跪在了木希明面前三叩首,奉上了一杯拜師茶。

木希明笑着,他跟着木希明,唇角也緩緩勾起了一個弧度,不是為了展現內心的情緒,只是為了讓自己的表情不是很難看。

與之交換的,木希明放了一只尋他的鸠兒進來,他如願把自己塗塗改改,寫了一遍又一遍的信,放飛出去。

活了小半輩子,他終于給自己找了個正經師傅,有了一段,被師傅教導管束的日子。

蒼周行很聽話,也很少說除了課業之外的事。

他給蘇無斁寫了很多信,沒有收到一封回信,但飛回的鸠兒空空的爪子,就足以讓他在一天的辛勤中微微一笑。

倒是雲婵給他寫了不少信,全是關于他自己組織的情況,他偶爾會回幾句話,指點發展的大方向。

然後怔怔看一個方向良久,之後,點起燈,翻開書頁。

讓木希明滿意了,這個看起來有些怪的老頭還是很大方的,甚至大方得有些肆無忌憚,不顧蒼周行的反對,就直接強硬地把蘇無斁掠了進來,态度如同對待一個獎品,以賞賜的姿态,強求他人接受。

此時距離三年丁憂結束不足半年。

接來蘇無斁的前一天,木希明才在一天的課程結束後提了個話頭:“看你最近當徒弟當得這麽乖,我就給你個獎勵,把你的小情人兒接來,開心不?”

蒼周行擡眼瞥了一眼,覺得這老家夥笑得真是欠揍。

次日。還好,他見到的是完好無損的蘇無斁,若是蘇無斁真的有什麽損傷,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來什麽。

沒有多說,兩個人直接回了蒼周行的住所。

“木荊為什麽會選擇你作為繼承人?”蘇無斁開門見山。

相關的,被允許透漏給外界的消息,蒼周行總是給自己的組織一份,給蘇無斁飛鸠傳書一份,所以蘇無斁也明白目前的狀況。

蒼周行不由苦笑,“木希明的性格喜怒無常,做事随心所欲,還有點惡趣味,所以這個問題很簡單,他樂意!”

蘇無斁的眉頭皺了起來,蒼周行一看蘇無斁的表情就知道他在顧慮什麽,便直接開口解釋:“某些情況屬于木荊這個組織的高級機密,木希明不允許我寫在信上,所以,其實,現在的情況比我給你說的要複雜得多。”

“木荊內部,保守派以木希明為首,激進派以墨初君為首,這個墨初君并不簡單,他是古代墨家第一百三十代掌門人,然而祖先卻是因為犯了墨家的戒規而被逐出墨家的弟子,可以說,他這一脈,除了機關術,立派理念與最初的墨家都不同。”

“祖先被逐出墨家,那他怎麽還能是掌門人?”蘇無斁疑惑。

“很簡單,”蒼周行攤手,“他這一脈是僅存的和墨家沾邊的派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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