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竹馬護青梅

喜歡你,很久後才明白。

這邊李梓良在兄弟的幫助下繼續發揮着“好巧”和“一不小心”的偶遇,那邊馮糖也沒閑着,自從上次與徐天霖有所親近後,便見縫插針,抓住各種能夠和徐天霖處在同一空間下的機會,其中不排除讓她做出一切超理智範圍的事。

按道理,她實在沒必要這樣做,但她就是控制不自己,也許是被愛情蒙了心,也許是內心深處的罪惡感作祟,有些事情做了第一次就忍不住想做第二次,并且一次比一次膽大冒險,于是她把陳韻單獨約出來了。

很多年後,當陳韻掙紮在魑魅魍魉中的時候,她才知道,有時候不争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世上從來都是欺善怕惡,她們之間隔着的也從來就不只一個徐天霖,是天生注定的對立,不死不休。

這天,馮糖照舊跟在徐天霖後面,一前一後,步伐規律,不置一詞。見他進了大院後,她準備繼續往家走,卻見陳韻迎面走來。最近她很少碰見陳韻,聽說她最近跟了一位老師學國畫去了,每天一放學就得去報到,倒是有個男生最近跟她跟得挺勤快的,今天卻沒瞧見,也不知道是誰。

馮糖上前說道:“你好,我是馮糖,以前見過面的。”

“你好,學姐。”陳韻禮貌地點點頭。

“能找個地方說說話嗎?”

陳韻看了一眼馮糖,面有猶豫。她今天身體不舒服,在老師家畫了幾筆便覺肚子疼,本想忍一忍就過去了,到後來越發疼得厲害,就向老師告了假,結果在這檔口碰上馮糖,讓她進退兩難。現下聽她口氣,雖溫和親切,卻是推辭不得,便只好說道:“那往這邊走吧。”

說完,便領着馮糖朝一處露天的健身設施走去。這裏曾經是他們小時候常來玩耍的地方,後來長大了,男生玩電游女生習特長,這裏又被新一批的小孩占領。這個時間,那些小不點早已父母叫回家吃飯了,現在場地空空,不見人影,适合說話。

兩個人一人一邊在秋千坐上,陳韻率先問道:“學姐,你想跟我說什麽?”

“你喜歡徐天霖吧?”馮糖開門見山地問道。

“砰”的一聲,陳韻只覺心髒像被人敲擊了一下,連手腳都麻痹了。但她又讓自己立即平複下來,這也沒什麽好害臊的,相信周圍一定有許多人都看得出來了,不過她也沒立即回應,等待着對方接下來的話。

“可在我看來,他并沒打算把你當女朋友看待。”馮糖接着說道,然後看看身邊的陳韻, “不然大家都知道的事,他為什麽沒跟你表白呢?”她看着陳韻是希望在她臉上看到不一樣的表情。

聽到她的話,陳韻确實皺了眉頭,她也不知道是自己肚子疼還是被對方戳中了的軟肋,只見對方繼續說道:“我也喜歡他,他會是屬于我的,一定。”

“學姐,如果你只是來做這番宣言的,實在沒必要說與我聽,你說得越堅定便顯露了你的不确定。”陳韻深吸口氣,首次開口,已經箭芒直指。

“你……”馮糖一驚,沒想到這小丫頭還挺思想清晰牙尖嘴利,可是她也不能服輸,道“随便你怎麽想,我只是正大光明的告訴你一聲,我喜歡他。并且,就他态度來看,我感覺咱倆在一條起跑線上。”說着,故意指了指自己和陳韻之間的距離,就像她們之間的差距一樣,極小。

“謝謝學姐正大光明的提醒,要是沒別的事兒,我就先走了。”陳韻實在難以忍受腹部傳來的絞痛,起身欲走。

“等下!”此時馮糖也站了起來,看着陳韻的背影,有些話說出來雖然以大欺小,但她還是要說:“我雖然正大光明的提醒了你,但我用的手段不一定正大光明,這是我最後想跟你說的。”

“随便吧,你能這麽說,讓我感覺你人還不錯,真小人好過僞君子,謝謝你的提醒。”

馮糖覺得有些可笑,真不知道她那番聖潔哪裏來的,該說她傻呢還是天真呢?不過她也沒再做強留,她看出了陳韻不舒服,臉色蒼白,冷汗涔涔,确有幾分弱柳扶風的味道,此地沒有旁人,想來也不是裝的,于是便好心道:“要我送你回去嗎?”

陳韻搖了搖頭:“不用了。”起身剛出步子,下腹突然傳來一陣如刀刮骨般的疼痛,頓時兩眼一黑,軟倒在地。模糊間,似乎看到有人從遠處跑來,都怪自己身體不争氣,希望別誤會她才好,這是陳韻迷糊間最後能想到的了。

陳韻的突然暈倒也吓壞了一旁的馮糖,剛剛還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沒走兩步就倒了。于是趕緊扶起她,“欸,你沒事吧,你別在這個時候害我,怎麽說倒就倒了。”說着便作勢要拍拍她,而此時,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頓時,一股刺痛襲來,馮糖嘶的抽了口涼氣,随即便聽見一個冷峻的聲音自頭頂上方響起:“你再碰她一下我不敢保證這只手會不會脫臼。”

馮糖本就有些被吓到了,倉皇間擡頭看去,入目的一雙冰冷而鋒利的眼睛,讓她一時被震懾住。然後便見他松開了對自己的鉗制,蹲身,攬肩,抱起地上的人,一系列動作做得輕柔緩慢,顯得分外珍惜。

馮糖這才注意到,這個男生不就是上次碰見的那位嗎,想躲的躲不掉,果然是狹路相逢。他今天的語氣與上次截然不同,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看來只有遇上真正在意的人,才會這麽風聲鶴唳畫地為牢,想必他就是那個天天跟着她的男生了。

李梓良抱起陳韻,走出幾步後回身說道:“這位學姐,我姑且再叫你一聲學姐,今天不管在這裏你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陳韻最後是倒在我面前的。如果她沒事,今天的事我罷手,也請你以後離她遠點。如果她有事,我相信徐天霖一定不介意我幫他處理掉一個麻煩。”一番話,說得隐忍克制,想來是用他高度的禮貌來壓制內心的怒火。

這件事之後的半個多月,陳韻再想起當天的事都覺得無比的丢臉,因為那天是初潮。更該死的是李梓良這臭小子還見證了這一天,她一邊在心裏把那個愛管閑事的臭小子詛咒了不下七八百遍,一邊又恨不得自己找個地縫鑽進去。她只希望永遠不要在碰見那小子了,但李梓良卻不給她躲避的機會。

第二天放學,陳韻本是躲在校門口的大樹後面蹲點,就怕跟李梓良撞上,想着他走了再出來,免得被他捉住奚落。眼看人流匆匆沒瞧見他,陳韻琢磨着是不是自己看漏了,現在出去也是可以的。結果,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清脆鈴聲,她吓得猛一回頭,李梓良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推了一輛自行車站在她身後了,還一臉無公害的表情看着她。

“怎麽,在等我嗎?”李梓良挑挑眉,故意道。

“誰等你了,自以為是。”陳韻說着直起腰板,拍拍衣角朝大門走去。

李梓良看着她故作鎮定的樣子有些好笑,追上前去,“身體好點了沒,要不要載你一程啊。”說着拍拍後座。

不提還好,一提到這個,陳韻像踩到了地雷:“誰身體不好了,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身體不好了。”

李梓良眨眨眼,意思是昨天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了,還是我抱你回去的。

“算了,懶得理你。”陳韻見他一副賴皮樣兒就氣不打一處,說着就要走。

“诶诶诶,好啦好啦,算我不是。你看,連車都備好了,你就賞個臉呗。”李梓良拉住陳韻,朝身後努努嘴。

陳韻順着他的指示瞟了一眼身後的單車,僵硬表情中又流露出幾分緩和,她知道,他一定是特意準備的,看着他突然示好,她心裏有股說不出的小別扭,再瞥了他一眼,算了,怪自己倒黴,給他個臺階吧。于是她把書包往李梓良身上一扔,坐上了後座。

李梓良兩嘴一咧,“好嘞,您坐好了。”說着一副黃包車夫的架勢,兩腿一蹬,向前滑開了去。

“诶,你別這麽猛行嗎?”陳韻被一個慣性後扯,不得不抓住李梓良的衣角。

李梓良眼底笑意一閃,放緩了速度。

盛夏的餘晖裏,單車伴着清風吹散了額角的汗珠,帶着清爽的愉悅,陳韻從身後看着他的背影,原來他也能将這粗劣的白衫校服穿得這麽好看,不同于徐天霖的斯文隽秀,卻是修長筆挺,舒朗灑脫,帶着随意的不羁和樸實的熨帖。

突然想着了上上次的禮物,上次的圍巾,這次的單車,陳韻皺眉:“诶,你是不是喜歡我啊,為什麽每次都都那麽巧,誰給你出的主意。”話一說完,車輪碾過一小石子,咯噔一下,“哎呀!”陳韻被這颠簸吓了一跳,趕緊摟過李梓良的腰。

“對不起,對不起。”李梓良趕緊在前面道歉。

陳韻輕籲口氣,再看他背影,聯想起他剛才的語氣,“哼,你故意的是吧。”

“沒有沒有,一回生二回熟。”李梓良在前面客客氣氣地回道。

陳韻冷哼了一聲,本不想與他計較,但她怎麽總覺得那“一回生二回熟”裏話中有話。

李梓良才不會回答她那個關于喜歡的問題,年少輕狂,總有些事羞于啓齒。至于有沒有人給他出過主意,當然有,但也不是全部。能見事做事,順勢而為,才是他李梓良的處世态度,這種事若要件件都去問別人,哪還能把握得住機會,何況那兩個人在這方面也是愣頭青。

而此時,兩個不知道在某處的愣頭青,同時打了個噴嚏。

李梓良忍不住嘴角輕揚,晚霞似緞,和風花香,似乎連腳下的輪子都轉得輕快了。

“诶,你慢點啦……”由于速度一下子加快,陳韻摟住了某人的腰,抱怨道。

“诶,你抱緊點啦……哈哈哈……”

一路清脆的鈴聲伴着明朗的笑聲,自蔥郁的香樟道上劃過,紅得嬌豔的晚霞裏,男孩與女孩留下了他們的青春痕跡。

那時她還不知,有一種喜歡,在經年累月中沉澱,在不知不覺間發酵。也許,喜歡他,在很早前就開始了,卻在很久後才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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