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梅氣竹馬
千萬個理由,好像能說的,僅僅是,她很漂亮。
“喲,陳韻啊,又在等你的霖哥哥呀。”遠遠的就傳來了貝銘宸的一聲打趣。
“是呀,我說陳韻,你這叫咱們梓良情何以堪啊。”說話的是白述,三個男生放學後勾肩搭背地走了過來。
自從那次在門口見到馮糖後,陳韻放學後每天都會在大院門口等徐天霖,不為別的,只為每天見上他一面,和他走一段不到百米的路程。
徐天霖第二天在大門口看到陳韻的時候還有些驚訝,于是上前說道:“病還沒好,怎麽就站在外面吹風了。”
“你不是說今天要來看我嗎,我怕你忘了。”
“我什麽時候忘記過同你的約定?”
接着第三天,第四天,每天都看到她站在門口,編着各種理由等他,徐天霖有些好笑,再不明白她的小心思那他就真有問題了。
“好了,以後想來接我,就先回家寫完作業再出來,要是我回來得晚了,晚上再去看你。”
被他這麽一說,陳韻頓時臉紅,再見他一副好似了然的模樣,陳韻又有些懊惱,他一定當她是小孩子,可是她想告訴他,她對他不僅僅是芭比娃娃那樣的占有欲。
而這些,也同樣被馮糖看在眼裏。
此時,站在門口的陳韻被白述他們一打趣,鬧得有些羞憤:“我站這關你們什麽事了,我還不想見你們呢,既然彼此都覺着礙眼,那你們就閃遠點。”
“是是是,你霖哥哥是陽春白雪,我們是下裏巴人。哎呦,上回跑去送禮物那真是我們瞎了眼,你瞧瞧人家這眼界高的。”白述這人較起真來,不但拳頭毒,嘴也毒。
“行了,小白,跟個小女孩較個什麽勁兒。”李梓良拍了拍白述,道,“今天就不去你家打游戲了,早點回去吧,代我向弈哥問好。”
“行,那我先走了,這妞就是被你們寵壞的。”說着還不忘指指陳韻。
李梓良無辜地聳聳肩,他就做了那麽一回好事,這個“寵”字實在跟他搭不上邊。
陳韻在一旁哼了一聲,滿是不屑。
白述走後,貝銘宸上前道:“別等了,霖哥今天校運會,他是主力,晚上還有慶功宴。”
“要你管。”貝銘宸雖不像白述那麽挑刺,可今天的事也是他起得頭,陳韻對他也沒好口氣。
“嘶……”貝銘宸倒抽了口氣,看着陳韻那小傲樣兒,也頗為來氣,“我說你這妹子怎麽就不知好呢。”
“算了,阿宸,咱們回去吃飯吧,又不是真閑得慌,何必跟她磕牙,就讓她在那等吧。”李梓良最後把貝銘宸也拖走了。
陳韻瞥了一眼走遠的兩個身影,冷哼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
夜幕漸漸深沉,王媽已經催了陳韻好幾次,讓她回去吃飯,可她依舊執着地等在那。其實她确實沒必要這樣做,從一開始就沒必要,他不是已經說了那不是他女朋友嗎,也許真的是自己占有欲太強了吧。陳韻跺了跺冰冷的腳,剛剛往回走了幾步時,卻看見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這一刻,她的心裏是歡喜的,并為自己的幸運洋洋得意,正想迎上去的時候卻看見他身邊還有一個人——馮糖。
月光清淡,昏黃的路燈下,少女挽着少年走在清冷的小路上,也不知怎麽的,少年腳下一趔趄,将少女推到燈下的陰暗處,就這麽擁抱在了一起。
陳韻心裏一驚,本欲呼出聲的名字卡在了喉嚨裏。
而站在暗處的馮糖,透過徐天霖的肩膀瞧見了不遠處的陳韻。今晚慶功宴徐天霖喝了酒,他們這群半大的孩子難得嘗試一次酒精飲料,大家都有些貪杯,徐天霖自然是被灌得最多,她同他順路,一路攙扶着他踉踉跄跄的回來,剛才他腳下一個踉跄,絆得她也重心不穩,當他整個兒朝自己傾倒過來時,她就被他壓得退了幾步,剛好抵到了牆上,而這些動作從遠處看來,倒像是徐天霖主動把她推到了牆上。
此時馮糖和徐天霖站在路燈下,剛好形成了燈下黑,她能看到陳韻驚愣受挫的表情,但陳韻一定看不到她這邊的細節。此時看到陳韻的表情,馮糖心底說不上來的一陣暢快。一瞬間,看着四周天時地利的環境,馮糖計上心來,既然這種程度都能讓她受挫,何不讓她受挫得更深呢,說不定就主動放棄徐天霖了。這麽想着,她便摟過徐天霖脖子,還将他的手拉過搭在自己腰側,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上去。
這一突然的舉動無疑讓陳韻震驚得呆愣在原地,燈下昏黑,雖然她只能看得到一些輪廓,但即便是輪廓,她也看清了,他們分明在真真切切的擁吻。這一瞬間,她只覺得當年母親離開的那種天崩地裂又再次降臨了,似是再也承受不住,捂着臉狼狽的跑了開去。
馮糖聽着腳步聲漸漸走遠消失,才緩緩松開徐天霖,看着仍舊閉着眼的他,她輕挑眉毛,眼底閃過一絲得逞後的狡黠,扶着徐天霖繼續往前走。
陳韻埋頭在漆黑的夜裏一路狂奔,“砰”的一聲,撞在了不明物體上,接着先後兩聲“哎呦!”,陳韻被撞得跌坐在地,再一擡頭,正是自己冤家——李梓良。
李梓良被她這一撞,差點沒背過氣去,“嘶……”,他揉着胸口道:“你是屬牛的嗎,怎麽看都不看就往前沖啊。”嚷了一句見對方沒響應,李梓良心裏咯噔一下,趕緊爬過去仔細瞧瞧。
只見陳韻仍坐在地上,眼淚收不住的往下流,李梓良急了,趕緊蹲下身子:“你沒事吧,哪裏受傷了嗎?”
見陳韻不回答,還在悶頭哭,李梓良心想事情壞了,姑娘估計又要鬧騰了,今晚這事可能沒那麽好收場了。于是他舉起雙手,站起來慢慢往後退,并且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說道:“吶,你也看到了,這回是你先撞過來的,你要是惡人先告狀,我就沒法了。”
李梓良這麽說着,陳韻卻哭得更加厲害了。他這下真有些慌了,趕緊将人扶起來,給她拍去身上的灰,又左右看看她有沒有哪裏受傷,确定沒事後,道:“好了好了,是我的不對,對不起了,你別哭,要是讓路過的人看到,又以為我欺負你了。”
可道完歉後,陳韻依舊态勢不收,李梓良耙了一把頭發,感覺今天真是倒了血黴,才會出這趟門,一邊這麽想着一邊去撿剛剛掉落的東西。
然後,遞到陳韻面前:“吶,你看,我媽擔心你被凍成冰棍,叫我給你送個圍巾來了。你要是告我狀,今天我可以有我媽給我作證。” 說着把圍巾給她圍好,然後又離得遠遠的,像是遠離某件易碎品。
陳韻看着脖子上的圍巾,總算注意到面前這號人物了,可是她現在哪有心情搭理他啊,倒是有股無名火無處發洩,既然他來了,正好。
随即,李梓良便見她扯掉脖子上的圍巾,朝他吼道:“誰要你在這假好心了,誰要你給我送東西了,你就是來看我笑話的。”說着一把推開他,跑遠了。
李梓良被她這一推,推得有些莫名其妙,再看地上的圍巾,他深吸口氣,算了,不跟她計較了,好心當作驢肝肺也不是第一次了。再次撿起圍巾,拍去上面的灰塵,只覺着這姑娘真是只白眼狼,什麽東西都能糟踐。
這邊李梓良正準備回家,卻見遠處大門口一雙身影,是徐天霖和一個女生,看樣子兩個人挺親密的,李梓良心念一轉,再一聯想到剛剛陳韻的反應,立馬明白了個通透。
馮糖也看見了大院裏這位男生,立馬招手示意。
李梓良順勢走上前去,此時他才漸漸看清,原來是徐天霖喝醉了被別人攙着回來了,李梓良調整好面部表情,沒等馮糖開口便一把扶過徐天霖,滿是關心的說道:“哎呀,霖哥,你怎麽喝成這樣,這要是伯母知道還不得擔心死。”
馮糖一聽,果是徐天霖的熟人,松口氣道:“這位同學,你幫我攙着一邊,咱倆一起把他送回家吧。”說着便想讓李梓良扶起徐天霖的另一只胳膊。
結果李梓良太熱情,她話音一落,便把徐天霖整個拉過去了,“這怎麽能麻煩你呢學姐,我一個人扛霖哥沒問題,天色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吧。”
馮糖一愣,心下有些後悔,剛才看到這男生本想借着東風一起進去,如果運氣好還能見着徐天霖父母,要是能留個印象也不錯,現在看來是不行了。這大院裏,果然沒一個不是角色,現下再說什麽就顯得刻意了,她便只好把徐天霖交給了這個男生。
李梓良接過徐天霖,一臉謙和的道了謝,還不忘把馮糖送到門口,直到馮糖走遠了才攙着徐天霖回家。
走出一段後,馮糖再回頭看看那雙走遠的身影,今天這個男孩給她印象太深刻了,不是徐天霖那種悠然從容一切在握,而是那種滴水不漏不無跡可尋,讓她想起了小時候與父親對弈,起手平平,可是越到中局越覺得可怕,那種攜泰山之勢壓頂而來,瞬間奪了呼吸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她希望以後不會與這樣的人交手。
徐天霖近來覺得陳韻有些奇怪,似乎是在躲避着他,放學後也不見她在門口等他了,去她家找她就用各種理由推拒他,偶爾碰上了匆匆跟自己說一聲“霖哥哥好”便閃開了,面對這些情況,徐天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李梓良瞧着這幅光景,倒是挺悠閑的,自己被那個磨人精磨完了後,又有人步他後塵了。他沒跟陳韻解釋當天晚上的事,也沒跟徐天霖說當天晚上陳韻撞見了他那一幕,他不是觀世音,沒那慈悲心。
就在徐天霖和陳韻兩個人曲水十八彎的心理戰中,李梓良卻不知哪來的興趣,有一搭沒一搭的想往裏面攙和一腳。不過他這一腳攙和的有些曲折,有些不走尋常路。比如他某天一不小心知道了陳韻的課表;比如某天一不小心就能跨過半個操場去遛彎子;再比如一不小心就在放學路上碰見,再道一聲“好巧”。
對于扮演着以上諸多一不小心的路人甲,李梓良仰頭望天,他是真心覺得很巧,而周圍那幫兄弟各個“啧啧啧”的一副鄙視的神情。
白述打趣道:“怎麽,兔子想吃窩邊草了?”
“最近草長瘋了,吃點也沒什麽。”李梓良挑挑眉,依舊故作姿态地拿着本書。
“這麽多年,你媽嘔心瀝血都沒能讓你瞧上你家童養媳一眼,這回怎麽轉性了。”貝銘宸也在一旁打趣道。
李梓良不答,想着貝銘宸的話,神思有些飄散開了,腦海裏一下便冒出了那天某人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然後貝銘宸和白述便聽到他沒頭沒腦冒出一句:“那天我看見她哭了,還挺漂亮的。”
白述一下沒坐穩,差點從椅子上跌了下去,“啥?哭得漂亮,你沒搞錯吧?”
“嗯……難得見那丫頭認真的模樣,哭得還挺發自肺腑的。”李梓良想了想,找了個合理的解釋。
“發自肺腑?”白述貼到李梓良鼻尖三寸前,似乎要好好研究下這個跟他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的腦袋,道:“我覺得她每次都哭得發自肺腑,都趕得上瓊瑤女了,不然我們也不會被她用這招整得那麽慘。”
貝銘宸拎開白述,看着李梓良被白述一副逼到死的模樣,不耐煩地說道:“情人眼裏出西施,你盯也沒用,他是着魔了。”
李梓良自嘲一笑,原來他也有嘴笨的時候。他們不問,他就從沒想過,剛剛一提,才認真思考了下,腦海裏最先閃現的是她那天哭的模樣,于是便脫口而出了,後來他沒說,腦海裏接着就像走馬燈似的,閃過關于她的點點滴滴,她笑的時候,她哭的時候,她惱羞成怒的時候,她鬼眼精靈的時候。也許是一瞬,也許是很多的一瞬,積累到了一起才幡然醒悟,千萬個理由,好像能說的,僅僅是,她很漂亮。
此時,貝銘宸和白述看着李梓良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傻笑的模樣,互相對視一眼,确定這孩子智商開始走下坡路了。
白述最後總結道:“俗話女人是水做的,看來你還是被這灘水淹死了。”
貝銘宸拍拍李梓良肩膀以茲鼓勵,“既然有這想法那就試試,雖然你起步晚了,但好在時機不差,何況還有我們可以幫你出謀劃策。”
“謝了啊!”
“嗨!咱們做兄弟的,架是一起打的,謊是一起兜的,女孩子就一起追嘛。”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陣靜默,白述只覺一道X光線從旁邊射來,打了個寒顫,然後笑呵呵的對李梓良說道:“幫你追,幫你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