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親袍之交
交子心兮,與子成悅。
時光匆匆,三載更疊。十八的歲陳韻現在是一名H大的大學生,本以為她的大學會像自己期待的那樣平順安穩,然而卻在第一天就被某個無良人士打破了。
李梓良大學也選在本市的H大,有些東西就像一種傳承,走了一個徐天霖,又來了個李梓良。而貝銘宸和白述在填報志願的時候紛紛選擇了B市,這更讓李梓良在H大一時風頭盡顯。
李梓良作為H大又一代風雲學長,在新生開學那天,攜一衆幹事站在學校大門口迎接他們的未來嫂子。
熾熱的烈陽下,一群新生一進來便欣賞到了這道風景線,一色兒的制服裝,女同學都差點以為來到了男公關部。
不過這樣美好的畫面堅持了沒幾秒就堅持不下去了。天太熱,一撥人散散落落都坐在樹蔭底下,叼着冰棍,敞開領口,卷起褲腿。唯有李梓良還傲然站在太陽底下,細密的汗珠順着鬓角一路滾下,劃過脖頸,淹沒在領口深處。同樣是敞開了領口,但就是有人就是能敞出不同尋常的灑脫與不羁,豔豔驕陽下愣是生出一股與日争輝的舒朗。于是這番養眼的景象更是惹得一群過路的女生媚眼橫飛,令一旁樹蔭底下的陪襯們直嘆同人不同命。
所以,就在這番聲勢浩大的儀仗中,陳韻迎來了她大學第一天,所以,足可以想象當她一進學校所面對的盛況:一群汗流浃背男生,全體起立,冰棍一扔,拍拍灰塵撫平褶皺,一上來啥也不說,恭恭敬敬道一聲“嫂子好”,驚得陳韻如遭五雷轟,感覺頭皮都要炸了。
然後便是“唰唰唰”一片來自周圍的目光,陳韻就在這片目光中,接受着嫉妒,豔羨等等衆多情緒的洗禮。
可想而知,她當時有多炸毛,只差沒給李梓良一巴掌了。她滿是憤懑地盯着他,咬牙切齒地道:“我什麽時候成你女朋友了。”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陳韻相信,李梓良現在身上可能比紫薇格格還慘。
這件事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陳韻這個名字伴随着李梓良的名字一下子在學校傳播開來,并從此被貼上了李梓良的标簽,閑人請繞道。
對廣大女生而言,這無疑是幻滅般的打擊。H大的幸福指數瞬間跌破表盤,此後慢慢長夜怎堪抵消。而對男生而言卻為之一振。H大常出校草,難出校花,自馮糖畢業後還擔心青黃不接,沒想到來了個陳韻,一下子給他們打了針強心劑,一衆同窗好友一邊打趣李梓良深藏功與名,一邊連着對這一屆學妹的期待值都有所提高。各位小學妹們,等着一大波學長來襲吧。
好在李梓良之後再沒有什麽大的舉動了,而陳韻也低調,許多人只聞其名不見其身,尤其是在李梓良接受陳韻的黃牌警告後,他們倆基本上沒在公開場合碰過面。之後伴随着大家對開學季的熱情消減,陳韻的關注度也漸漸轉淡。
在徐天霖走後,陳韻和李梓良的關系,并沒有發展到如開學那般戲劇性的一幕。自從那封情書後,李梓良還是和從前一樣出沒在她身邊,從高中到大學,他們不是戀人卻來回穿梭在彼此的生活裏,似乎這樣的相處也能無波無折地循環下去。
雖然是無波無折的循環,但李梓良還是要防微杜漸,所以才有了開學那戲劇性的一幕,她不是他女朋友,但在大學這個花花世界裏,他還是要給她貼上自己的标簽。有時候李梓良會想,如果他們之間沒有徐天霖,是不是哪天他說:喂,我們去扯個證吧。她也會摳摳指甲說:好啊。
近年來,陳韻和譚洋的關系融洽了許。,為人父母後譚洋更能體會到做母親的不易,這幾年對陳韻也算盡心盡責,照顧有加。都說女孩子要富養,譚洋擔心她住不慣學校宿舍,便和陳逸合計了一下,給她在學校附近買了套公寓。只是陳韻一直沒搬進去,她不想搞特殊,便把房子當儲物間在用,平日裏頂多去那裏洗洗衣服,這件事,她誰也沒提。
可別人不知道,但李梓良卻不同。李梓良某次說要參觀,跟着陳韻來瞧過一回,瞧了之後就打起了歪主意。有人放着這麽好的公寓不住,而有人還在艱苦樸素地忍受着臭烘烘的男生宿舍,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某人簡直不知人間疾苦。于是他開始旁敲側擊的跟陳韻打起了商量:“阿音啊,這麽好的地方,放着不住怪浪費的呀!”
陳韻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個白眼過去:“沒門。”
李梓良笑笑,做生意嘛,進一丈退一尺,所以立即擺手道:“我沒說我要住,就是我那洗澡洗衣不太方便,你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借我浴室和洗衣機用用呗。”
陳韻是知道他們男生宿舍那副慘樣的模樣,簡直就是個魔鬼窟。李梓良好歹也是個公子哥,讓他在那裏住兩年已經夠憋屈了,自己能為他提供方便,就算他承她一個人情,日後有事好商量,心下一番盤算後,陳韻還是點頭答應了。
那個時候她不知道,有些事是寸步不能讓的,讓了一步就會得寸寸失守。
李梓良得了答複,眼睛一亮,立即伸出手去。
陳韻不解地看着他:“什麽意思?”
“備用鑰匙啊,我不可能每次來的時候還叫你來給我開門吧。”李梓良說得理所當然。
“啥?”聽到這話陳韻一愣,這也太讓她措手不及了吧。給鑰匙這事怎麽看怎麽讓她覺得怪,但按照他的說法也挑不出錯。
陳韻考慮着着要不要就此算了的時候,李梓良幽幽地說道:“哎,我那幫兄弟說自從上次見了一面後便再也沒見過,想請你吃吃飯,你看什麽時候有時間。”
這一句說出來,徹底打消了陳韻的猶豫,比起面對他那幫狐朋狗友,還是只要面對他一人比較好。于是,立即掏出鑰匙給了過去。
陳韻宿舍一共四個人,除了陳韻是本地人,其他三位都是來自地市,其中一位還是來自清陽鎮,說到清陽鎮,就不得不提陳母了。由于有着清陽鎮的聯系,陳韻立即跟這位叫林若的女孩熟絡起來。
陳韻時常會在聊天的時候,旁敲側擊地問一些關于清陽鎮裏一位外地女老師的故事。沒想到林若立馬知道是她說得誰,熱情的跟陳韻分享道:“知道知道,她在我們那是難得的知識分子,學歷高,知識面廣,待人和善,什麽都教……”
陳韻通過這種方式,從林若那裏知道了許多關于母親的故事,透過別人的眼睛,她想知道母親過得好不好,可是,聽林若一番說辭,原來母親什麽都教,那該有多辛苦啊。
只是,上帝還沒還來得及給她時間去操心母親的事,這邊她自己倒先碰上事了。開學的風波過後,陳韻本以為可以享受安穩的大學生活了。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便有人爆出陳韻的猛料八卦。
據說有人看見她時常出入學校附近的公寓,也不知通過什麽渠道發現公寓竟然在她名下,于是關于陳韻掩富裝貧的消息不胫而走。然後又有人進一步人肉,說這套房産是她抛棄親生母親,接受繼母錢財得來的。
事态愈演愈烈,随着家庭漸漸被曝光,各類帶着有色眼鏡的人也相繼擦亮了眼鏡看向陳韻。于是,又有人貼出李梓良出入陳韻公寓的照片,于是,某些邏輯推理專家,又把兩人身家背景再串聯了一遍,于是,便有網友在網上直言,她陳韻不過是是李梓良的童養媳,這種政治聯姻肯定沒真愛。更有甚者,甚至傳出她和前幾年的風雲學長徐天霖的關系也不清不楚。一時間關于她的蜚短流長在H大傳得都夠寫一本秘辛小說了。
自從這些事被一件件爆出來後,陳韻室友們看她的眼神都漸漸變了,除了林若來自小鎮外,其他兩位雖出身地市,但自身條件也不差,之所以跟陳韻親近也是覺得大家還在一個層次,但是随着爆料愈傳愈烈,愈傳愈真,大家都有種被騙了的感覺。在他們看來,既然這麽有錢幹嘛還來住宿舍,你當公主來體驗平民窟的生活呀。
于陳韻而言,當一個人的人格都被否定掉的時候,任何一個無心之舉都可能變成對他人的極盡侮辱。說到底,女生啊,可以允許別人有一樣比自己強,但不允許別人樣樣都比自己強。
而在這個時候,唯一還站在陳韻這邊的就是林若了,用她的話說:“我本來家庭環境就不好,跟你們在一起就是攀高枝,既然跟誰玩都是攀高枝,還不如攀一根最高的呢。”
這樣頑皮的話惹得陳韻撲哧一笑,更是把林若引為知己。可在這件事情上,她對李梓良那簡直就是仇敵。在她看來,李梓良就是這次風波的直接隐禍,要不是他在開學的時候大鬧一場,誰知道她是哪根蔥啊?誰會來關注她啊?所以她一氣之下把鎖換了。
結果第二天,陳韻在家正打掃衛生來着,就聽見李梓良鑰匙插入門孔的聲音。陳韻嘴角一勾,搖晃着腦袋拖着地,哼,就是不讓你進來。
李梓良試了幾次,開不開,鎖換了。這下壞了,這丫頭是真生氣了,都能半聲不吭就把事情做絕,還不是真生氣?于是趕緊掏出手機撥過去。
鈴聲一響,他仔細一聽,诶,是從房裏傳來的。
李梓良輕輕一笑,拍門道:“陳韻吶,別躲在裏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換鎖,你還沒本事見我了嗎?”
陳韻自鈴聲一響,就趕忙跑過去掐掉,結果還是晚了一步,讓他聽到了,她現在那個悔啊,某人耳朵怎麽就那麽尖呢?哼,陳韻氣憤得幹脆關機,就是不出聲。
李梓良見裏面沒聲,這回正色道:“阿音,如果你是在怪我的話,我道歉。我給你添了麻煩卻沒有為你解決,這是我的不對。可是我要怎麽為你解決呢,我總不可能站出來說我就是喜歡你,你就是我女朋友。我倒是想這麽說,但你肯定就把我紅牌出局了。所以,對不起,我想保護你,卻沒有更好的辦法。流言蜚語雖多,但我們的處境也确實尴尬。”
說完這麽一大段話,李梓良心裏也是鼓點亂敲。對付陳韻,他向來秉承着迂回中求勝利,但這次他卻沒把握了,明明與她站在一起卻沒辦法站出來保護她,她又會怎麽看他呢。
陳韻這個時候靠在門上,聽完了李梓良的一番道歉。說實話,她其實也知道這次錯不在他,要是真像他說得那樣站出來聲明,估計事态又會被推向另一個高度,那個時候,自己估計真會恨死他。這件事沒辦法,碰上了只能認命。
李梓良被關了半晌,陳韻就開始愧疚心作祟,最後還是把門給他開開了。
一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李梓良心底一喜,不枉他這麽多年在與陳韻的對戰中總結出的作戰經驗,看來自己這番道歉還是說得相當有格調,有理有據,有進有退,道出了水平道出了風格。
陳韻雖然開了門,可是語氣并不太好,“誰要你站在門口說那麽多話啊,還嫌流言不夠多嗎,給鄰居聽到,又要誤會了。”
李梓良忍俊不禁:“不會,這種事再常見不過了,人家只會當做小兩口吵架,不會以為我們感情不和的。”
陳韻:……
陳韻覺得每次跟李梓良說話,都是對中國文字的重新理解。
這次風波之後陳韻更加低調了,在面對事态主人公的再三緘默下,風言風語也如泥牛入海,不久就又被新的八卦取代了。
可是李梓良卻在這件事情上,留了個心眼。他雖然不能站出來為陳韻說些什麽,但他必定要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這件事起得詭竅,他覺得再怎麽八卦,也不至于把徐天霖那段也□□。畢竟徐天霖只在H大讀了一年書,很多人都不認識他,況且與徐天霖同屆的現在都畢業了,而同屆裏哪怕跟徐天霖關系再好的也不可能認識那個時候才十四五歲的陳韻。唯有一人,倒是有這種可能——馮糖。
于是他找到了網上最初的發帖人和爆料人,又查了一下幾個賬號的IP地址,有些用的是學校網絡,可以确定是在校大學生,有些卻是用得外網,并且是同一個地址注冊的多個賬號,這下便一目了然了。
此刻,靜谧的黑夜裏,李梓良端坐在電腦前,雙手交叉,盯着面前的屏幕,如同盯着一只即将撲面而來的猛獸。馮糖,看來和她的一場交鋒是避免不了,那麽接下來她又會使出什麽手段呢?想到這,似乎連血液都開始在這個漆黑的夜裏沸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