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周歸璨迷迷瞪瞪,看不清抱着的是個什麽人,隐約覺得熟悉,但到底在外面,自己又是公衆人物,拉拉扯扯太不好看。
“哎?這是怎麽了。”
“哇哇哇,臉好白啊,是不是喝多吐了。”
有人發現他了。
他揉了揉眼睛,冷汗一層一層,掙紮着想站穩,但手腳發軟,稍不注意就會倒在地上:“不……好意思,呃……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手機……”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周歸璨沒想過善了,腦袋裏第一個念頭就是報警,藥效上來人七葷八素,手機不知道扔哪兒去了,就想借,只知道反正不管怎麽說,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
他張了張嘴,下巴酸的厲害,彈舌頭都費勁。
“周歸璨。”這冷冷清清的聲音聽起來太像徐璈了。
周歸璨下意識昂了一聲,脖子一歪,就吧唧暈過去了,整個人樹樁似的砸在徐璈身上。
徐璈:“……”
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作何表情,吃驚是肯定有的,現下周歸璨這幅樣子,怎麽看都不像喝醉了,徐先生把人半抱在懷裏,扶着他往電梯走。
先去醫院。
走了幾步,劇組的人漸漸覺得不對,慢慢聚過來問怎麽回事,有幾個人不知道徐璈的身份,打了120,但不敢放他帶着劇組的明星走。
徐璈沉下臉,那副神情特別唬人,沒人敢攔他。
“小周怎麽了,哎?徐先生,您過來探班?”導演本來喝多了,被制片人吵醒,趕緊從包間裏出來,看到周歸璨的樣子吓了一跳。
徐璈嗯了一聲,淡道:“我送他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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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接了句:“報警。”
導演愣了愣,心裏咕咚一聲,臉色很黑,周圍的人咋咋呼呼不知道發生什麽事,關心周歸璨的人挺多,看徐璈的樣兒不敢湊上來,你問我我問你,沒看到演女二號的演員臉色白的跟鬼一樣。
“救護車在樓下了!”
“先把人送出去!嘛呢,別擋路啊,沒看到這有事兒呢嗎。”
“老彭,搭把手,這小子重。”
“走電梯!是不是傻了!”
電梯一直不下來,徐璈幹脆把周歸璨背起來,走樓梯,反正就三層樓,不是很費勁,上了身發現挺沉,三樓還好,多走幾樓他也背不大動。
出了這麽大的事,導演估摸着要鬧,不然徐璈不會二話不說就讓報警,他打了電話,走到裏邊那間包房裏,沒人,桌上也沒東西,幹脆領着制片人去查監控。
記者那邊也讓人打了招呼,都是熟人,不至于這點面子都沒有。
導演擰着眉毛,這邊拖着人查怎麽回事,怕出亂子,就讓閑雜人等先回去,演女二的演員跟着劇組回酒店,坐上車的時候幾個化妝師還在說周歸璨的事,不過知道的不多,不敢瞎猜,按捺不住八卦欲望,有個稍微見過徐璈的化妝師說認識徐璈。
“你認識?”有人接話花癡:“看起來好帥。”
“是不是和小周是朋友啊。”
接下來叽叽喳喳的讨論了一會那個徐先生的長相,看起來很有錢,和小周的關系等等。
因為有明星在車上,大家說話都很克制,等回了住的房間,才敢放聲說話。
“阿惠,你認識那個徐先生,你跟我講講啊,說不定他還會到我們劇組來。”說話的小姑娘和阿惠一起住。
阿惠煩不勝煩,這個人不大安分,為了買幾件奢侈品和已婚男勾勾搭搭,她不想理,被纏得緊就說:“反正是我們摸不到邊的人。”
小姑娘悄悄撇嘴,沒趣的縮回自己床上,抽屜裏拿出瓶指甲油,邊塗邊百度姓徐的名字。
說什麽朋友朋友的,切,這年頭哪有那麽多朋友。
說不定就是那種關系。
周歸璨意識昏昏沉沉,醒過來的時候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睜眼看了會天花板,才回過神。
“醒了。”
一道涼涼的聲音插進來。
周歸璨呆了呆,下意識偏過頭,穿着白襯衫,敞着灰色馬甲的徐先生坐在他身邊,目光淡淡,十指交扣。
國內很少有人這麽穿,撐不住就很流氣,但在徐先生身上并不違和,他長得好皮膚白,目光淡淡的,那種感覺反而特別招人。
進來換輸液瓶的小護士臉都紅到脖子根了,出去的時候悄悄偷瞟一眼,做賊似的。
周歸璨從脖子裏發出一個氣音,發現嘴唇不是很幹,但嗓子依然說不出話,整個人透着一個虛字。
徐先生那個扣十指的動作代表他不太高興。
通常出現在他想攤牌或者發火的時候,很榮幸,這兩種場面周歸璨都見過。
為什麽不太高興,周歸璨沒有深想,他昏昏沉沉發了好幾次大汗,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只能和徐璈幹瞪眼,腦子裏搜腸刮肚的想自己哪裏做的不對。
一杯水遞到周歸璨嘴邊,他呆了好一會,确認這個動作的含義不是要嗆死他。
“醫生說你需要補充水分。”
周歸璨哦了一聲,依然感覺人間不太真實,低下頭咕嘟嘟喝水的時候偷看徐璈,徐璈拍他後背,目光微微嚴厲:“喝水不專心,會嗆到。”
“哦。”
周歸璨喝完水,徐先生給他墊了枕頭坐起來,做這些事的時候他沒有半點不适應,反倒是周歸璨,僵硬溢于言表,神情略崩潰。
“嗯?”徐先生用語氣詢問。
周歸璨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掩飾自己的懵逼和不自在,想了想他先開口:“徐先生到這裏出差嗎。”
“嗯,來看看你,現在應該餓了?”
徐先生問了周歸璨,得到肯定的回複就拿手機定了餐,名字聽起來都很清淡,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徐璈起身摸了摸周歸璨的額頭,後者直接傻了,愣愣的看着徐璈,臉慢慢紅了起來,挺不适應的靠在被子上,手揪着被單。
菜很快送過來,裝在素雅的保溫桶裏,打開蓋子就能聞到香味,是周歸璨提到過很想吃的海濱菜。
徐璈盛出來給他,等他吃完了才講事情,聲音淡淡,聽不出喜怒:“這邊的事我已讓人去查,你認真拍戲。”
周歸璨吞了口海鮮粥,哦了一聲,面對這個樣子的徐璈,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徐璈很少管這些事,周歸璨也不會拿這些去煩他,所以搞得徐璈以為周歸璨順風順水沒遇到什麽困難,周歸璨一心一意想和金主談戀愛,也不願意講這些,怕麻煩徐璈,嫌他事情多,所以徐璈出手幫周歸璨解決問題還是頭一次。
周歸璨用勺子戳了戳蝦仁,手指捏的泛白:“呃,那個徐先生,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但他可能還拍了裸/照。”
徐先生一愣,眉頭慢慢皺起來,好半晌才嗯了一聲,撚了撚手指,想抽煙,不過在病房裏就忍住了,他揉揉周歸璨的頭發,對方一臉呆滞,好像受了很大打擊,徐璈覺得周歸璨年紀還小,可能有點承受不住,就說:“不用擔心。”
這是第一次,在啪啪啪之外的肢體安撫,病了一次,得到一個超溫柔的摸頭殺。
周歸璨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哦。”
他乖乖躺下,像個正常的虛弱病號,縮在被子裏,孩子似的蜷成團,徐璈覺得他臉上的表情有點詭異,具體詭異在哪,說不上來。
這件事解決的很快,沒有掀起什麽波瀾,在警局立案後沒多久就逮捕了犯罪嫌疑人,一切都是按照正規程序走的,只不過徐先生有錢有關系,手續就快一些,很快就破案。
周歸璨在醫院躺了兩天,徐先生都陪着,他回到劇組拍戲才走的,回了片場,導演沒說什麽其他的,很鎮重的道了歉,周歸璨覺得這是自己太不小心,不敢受,和導演把話說開,兩個人的關系反而更好了。
導演說下次有戲還找他,讓他一定賞臉,這麽好的機會,周歸璨不大好意思,只是笑,臉上有些腼腆。
劇組裏的氣氛一如既往,大家關心他的身體,但沒有問那天的事,估計是被囑咐過不要亂說。
他們的大場面拍完了,離殺青沒有幾場戲,都是在室內,和周歸璨合作的女二拍戲的時候一直出戲,好像受了打擊,狀況頻出,奇怪的是導演沒有罵人,不過就一直拍,直到達标。
周歸璨雖然疑惑,也沒有多問,心裏大概有數。
殺青的時候又聚餐,不過沒喝酒,導演坐在他旁邊,一屋子年輕人笑笑鬧鬧,兩人就喝茶聊天。
“小周,你的那個朋友很夠義氣。”
周歸璨笑了笑:“哪個朋友?徐生?”
導演叼着煙,講義氣啊,那個惹事的人身份也不簡單,徐生用了關系,就為了送那個人渣去坐牢,聽起來簡單,但做起來不是幾句話講的清楚:“是啊,那個人眼神很正,做朋友是難得的好,講義氣,重感情,又心細會照顧人。”
導演來探望的時候正好看到徐璈給周歸璨點餐進來,菜色選的很用心,應該是和醫生問過忌口了。
他不知道周歸璨和徐璈的關系,主要是徐璈看起來和肉/欲不沾邊,特別正派,怎麽看也不像這回事,再加上他為人低調,說是周歸璨的朋友也沒誰不信。
周歸璨哦了一聲,睫毛小刷子似的眨了眨:“徐生……是很好的朋友。”頓了頓:“劉橙橙今天沒來。”
劉橙橙就是那個女二號,導演哼了一聲,巴拉巴拉說了會拍戲的事,才講到劉橙橙:“自作孽不可活,耍手段被人抓,什麽結果都要受着,心術不正哪裏走的長久。”
周歸璨握了握茶杯,沒說話。
拍完戲回海濱,離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半個月,接下來等剪輯好送審完就得參與宣發,周歸璨推了一些工作,空出來半個月的閑,回到家準備撩老徐。
說撩太勉強,周歸璨自己跟個鹌鹑一樣,徐先生多看兩眼就澀得不行,什麽騷話也說不出口,特丢人,不過陪伴的時間長了,又留心觀察,就會發現很多不同于常人的小地方。
徐先生很宅,不愛出門,除了數獨和電視劇,或者看書,很少見到他有什麽娛樂活動,啪啪啪和玩游戲時周歸璨來了之後才有的。
大部分時候他不會介意周歸璨在家裏做什麽,同樣,也不會對他太過關心,所以周歸璨被照顧那次才會那麽吃驚。
他以為徐先生不會管他死活,只要還能活着回去和他啪啪啪……咳,這麽說太誇張,徐先生不重欲,或者連這個也不是很需要。
只是周歸璨的确一直患得患失,一直不敢太麻煩徐璈,他那麽拼命努力工作,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希望徐璈不要覺得他是個好逸惡勞愛慕虛榮的人。
徐璈性子太安靜,而且很多事都不會直接和周歸璨說,只能靠他半蒙半猜。
徐皮膚很白,透着點不健康,跟他不愛出門有關系,這點周歸璨知道的最清楚,徐先生身上其他部分也很白。
在家那幾天周歸璨拉着徐璈出去逛街,他現在挺火,但一些私密性比較高的店還是可以去,周歸璨想給徐璈定西裝,就是那種襯衫馬甲外套三件套的那種,只要想一下徐璈穿上去的樣子,他就感覺耳根發燙。
徐璈全程淡漠臉,只是偶爾和周歸璨說幾句話,周歸璨長得漂亮又會說話,和店員小姐或者陌生人都可以處的很好。
徐璈換好衣服,拉開簾子,周歸璨和導購有說有笑,目光偶然掠過來,就不動了,整個人傻在那裏,好半晌才說了句,看口型應該是卧槽。
他給徐璈挑的深灰西裝,料子特殊,看上去挺括優雅,加上馬甲和襯衫,一副民國貴公子的樣子。
小情人丢下導購走過來,眼睛亮晶晶的,很腼腆,語無倫次:“呃……leo……你喜不喜歡……我是說你是不是有點餓了……呃……要不要去吃東西。”
徐璈第一次看到他這幅震驚到失語的樣子,微微挑眉,沒說話,目光掠過周歸璨的褲子,有些驚訝,他嗯了一聲,整了整袖口,頓了頓,聲音清冷的提醒。
“你硬了。”
周歸璨尴尬的彎了彎腰,臉紅的像蝦子,恨不得把腦袋埋在西服裏。
第一次窘迫到想原地去世。
leo會不會以為他是個色/情狂魔啊啊啊啊啊啊。
徐璈微微笑了笑,有些促狹,拎着周歸璨的後頸把他推進了試衣間,自己去休息區休息,過了十多分鐘,周歸璨低着頭走出來,小聲的去導購那裏刷了卡,小聲的扯了扯徐璈的袖子,小聲的把他帶他提前預定的餐廳。
到了人多的地方,周歸璨沒有那麽囧了,安排徐璈坐下,就去選餐。
因為徐先生太沒有人氣的原因,每次出去吃飯周歸璨都會選一些氛圍溫馨的餐廳,食物的味道在其次,因為他發現對方雖然不愛出門,但每每到人多的地方,就會下意識的放松一些,徐先生自己感覺不太到,但周歸璨感受明顯。
選完餐後回到座位,意外的發現了徐先生的友人也在,坐在周歸璨的位置和徐璈聊天,周歸璨無意偷聽,但走近了還是聽到對方感慨似的:“這麽多年,你還是走出來了,阿瓊也一定很高興吧。”
周歸璨心裏不太舒服,奇怪的看了一眼那個朋友,徐先生淡淡的,嗯了聲,語氣不變的和友人交談,表情和聲音沒有什麽變化。
但周歸璨就是能感覺得到,他好不容易才讓徐璈松懈一些的情緒,因為對方的話一下子緊繃起來。
徐先生握着咖啡勺,不緊不慢的旋轉了一圈,放下時手抖着,稍微有些不穩。
周歸璨走上前,從他的位置能看到男人手心掐出來的紅痕。
友人看到周歸璨,起身打了聲招呼,沒怎麽說話就走了。
“徐先生。”他小心翼翼。
隔了好久,才聽到男人略嘶啞的聲音。
“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