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穿越了也要好好打工哦
雲根城裏的隐患基本都處理完了,原本留在城裏躲藏起來的和逃難出去的居民也陸陸續續地回來了。沒辦法,不管這兒是打過仗還是鬧過鬼,日子還是要過,與其身無分文在外漂泊,還不如回去重建家鄉。
畢竟這個年代打仗把房子幹碎的還是少數,回來至少能有個容身之所。
生怕兩國“睦鄰友好”的邦交關系受到損害似的,京城裏那幫大人們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效率,很快說服了一心娛樂不問政事的小皇帝,議和停戰的通知來得比調防的軍隊還要快。
生怕他們晚一步收到命令就要推平祯國一樣,調來駐邊的也是主和派扶上來的人。邢陽雖然是指揮使,面對上面的決定也無能為力。
好在隆冬難得的好天氣已經過去了,往後風雪一場接一場,不好進軍,倒也不用擔心祯國會做什麽小動作,所幸把重點放在幫助百姓一起重建城市上。一直以來緊繃的神經驟然放松下來,倒顯得有些無所事事。
自從兒子進入軍隊之後,楊栾就被調回了京城。熙國歷代皇帝向來忌憚武官,不可能讓父子兩人雙雙領兵在外。這下聽說一直跟着羅崇修道的女兒被搬過去救急,做了一番大事,他幹脆借口年紀大了,只挂個虛職賦閑在家。
兩個孩子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是個什麽脾性自己也知道,就随他們吧。楊栾安撫了有些擔憂的妻子王氏,給遠在北疆的楊湘瑤寫了一封信。
楊湘瑤見許久沒有使用的通信渠道被啓用,桌上忽然出現了一封信的時候,還以為父親要責怪她任性了。
一直以來父母對她的期望與其他武将家的女兒一樣,小時候頑皮一些,學些武藝防身都不是什麽大事,長大之後找個知根知底的好人家嫁了,以後相夫教子,平平安安地過日子就行了。她收到過兒時好友的消息,當年一起玩鬧的姐妹們陸續相看好了人家,只等年紀再大些就出嫁,然後把日子消磨在針黹女紅上。
這樣的生活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人生的墳墓。好不容易穿越過來,當然要做些大事。不用想都知道,這個世界的父母當然是不贊同的。
出乎她的意料,信上并沒有什麽責怪的話,父親反倒是用無奈的口吻向她交代着獨自在外的種種注意事項,再三叮囑她注意安全。
楊湘瑤看了有些愧疚。她已經參與到整個事件當中并且對它造成了影響,自然是要在這條路上走到頭的。不論最後結果如何,她都想去看一看。
不用打仗,也沒有什麽需要用到法術的地方,邢陽幹脆把她和公孫冽分到了吳懿手下,幫忙處理公文。
“楊姑娘,早啊!”一出門就有人和她打招呼。
沒有戰事的時候,軍中是不禁酒的。常年駐紮在苦寒之地的将士們需要烈酒的刺激,來喚醒被寒冷麻痹的神經。王賀他們三個,在酒桌上把那晚遇險的情況說得神乎其神,選擇性地掩去了自己快被吓破膽的事實,把自己說得勇猛萬分。托他們的福,危急時刻及時趕到的楊湘瑤被吹得如同天神下凡,上演一出精彩的美救英雄。
軍營裏本就是崇拜強者,聽了他們的講述,再想想戰場所見,再加上楊湘瑤本身爽快的性格,平時見面打個招呼,和她聊上兩句,覺得人家連鬼都不怕,區區死人自然也吓不到她。于是一開始的一點兒畏懼也消失了,彼此之間親近不少,要不是她好歹是個姑娘,早就可以開始稱兄道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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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湘瑤微笑着回應了一聲,去吳懿那裏開啓一天的打工生活。
“早,軍師。”她推開門,見房間裏面還只有吳懿一個人。
“早。”見她進來,吳懿放下手中正在看的文書,站起來把窗戶打開了一半,讓外面能看見裏面的情況。
冷風灌進來,原本被炭火烘烤得暖融融的屋子裏溫度明顯地降下去。楊湘瑤走過去,往窗框上貼了一張符,無形的屏障建立,封住了寒風進入的通道,溫度不再降低,牆角的火盆噼裏啪啦地燃燒着,空氣一點點回暖。
她看看桌上堆得并不高的文件,問道:“今天貌似事情不多?”
吳懿分出一部分遞給她,重新坐下,提筆繼續寫批複:“你先看這些吧。還是一樣,拿不準的來問我便是。”
楊湘瑤接過去。大都是一些城市建設的雜事,在新的官府班子前來接手之前,這些也由他們代管。
此外,還有損壞的城牆需要修繕,被火箭燒毀的望樓要重建,馬匹、兵器的補充與養護。這些事情一早就吩咐下去,每天關注一下進度就足夠。
楊湘瑤仔細核對着報表上的數字,抽過一張紙在上面寫寫畫畫,俨然是拿出了上輩子學生時代參加數學考試的嚴謹态度。
事情看起來不多,要一件件處理下來也要費一番功夫。等她放下手上最後一份文件,已經是中午了。
吳懿不知什麽時候做完了工作,正捧着茶杯讀書。
“做完了?”他接過楊湘瑤遞來的文件,翻看了一遍。
她是個悟性很高的姑娘,第一天教過一遍之後就一直沒出什麽差錯,複雜的問題也會拿來問他,而不是自作主張。此刻交到他手中的這些文件上,批複的條理清晰、字跡娟秀,可以說處理得非常優秀,也能看出經手的人是個接受過良好教育的優秀女子。
而且她每天都來得很早,按時應卯。這麽看來比就差把随性刻在臉上的公孫道清強多了不是嗎。
他滿意地點點頭,對正期待着他的回複的楊湘瑤微笑道:“做得不錯。”
她的心情明顯變得更好了。
還是會為了一句誇獎而開心小孩子心性啊,吳懿暗道。
他站起來,溫聲道:“去吃飯吧。”
“好。”楊湘瑤想起今天半天都沒看見某個遲到早退慣犯,“師兄今天是想翹班嗎?”
“道清和邢将軍去前面找張明了。他既然來了這裏,那至少要配合我們。”吳懿的聲音冷下來。
張明是被主和派派過來均衡勢力的,自身沒什麽鬥志,對于被調到這麽惡劣的環境似乎也有些怨言,駐紮在前線還散漫得很。吳懿對他很不滿。
啊,這個人。楊湘瑤想起來。他哪裏是主和派,他來這裏之後不久就勾搭上了祯國的細作,與敵人談好了投降後的高官厚祿,來年開戰的時候試圖背刺公孫冽卻被發現,直接帶着親信叛逃了。他掌握的那些情報給邢陽他們帶來了不少麻煩。
楊湘瑤在腦海中列出讓他“正常死亡”的方法,又一條條劃掉。
與其換來一個不了解的人,還不如留下熟悉的,也好早做準備。而且自己剛派來的将領忽然染病身亡之類的,在已知有術士存在的情況下,京城裏的大人們很難不起疑。
啧。楊湘瑤磨磨牙,暗恨道:“可惜不能動他,不然……”
“嗯?什麽?”正嘗試揭下窗框上符紙的吳懿扭頭。
“啊,沒什麽。”哎呀,自言自語的習慣得改。還好自言自語的聲音不大,吳懿沒有聽清。不然她還真不好解釋為什麽要動上面派下來的人。
“我來吧。”她走到他身邊,伸出手去撕自己貼上去的符紙,問,“為什麽把火盆熄掉了?下午要出去嗎?”
“對。新的雲根縣令來了,你随我一起去交接一下。”
外面有人敲門詢問要不要把飯送過來,楊湘瑤應道:“稍後我們自己過來!”
看着她走出去,吳懿眯起眼:“倒是有趣。”
他剛才可是聽清了的。
下午,已經清掃修繕得幹幹淨淨的縣衙門口,新上任的縣令裹得嚴嚴實實得等待着。
這裏遠離京城,條件又不好,不像南方的小縣還有些油水可拿,會來這裏當縣令的不是受到排擠或者犯了錯被貶官,就是無門無路因而在前任突然死亡時不幸被抽中補缺的“幸運兒”,要麽就是一心為民自願前來的聖人。最後一種人可遇不可求,這位縣令顯然不是,他開辟出了第四條道路。
邢陽他們駐紮在北疆久了,戰事頻繁,也積累下不少軍功,自然有人忌憚。莊鈞宦海沉浮數載,一直沒混出什麽起色,這次他趁着這個機會搭上了左侍郎的線,來這裏盯梢,抓抓他們的把柄。
既然邢陽不願配合,找各種理由不肯讓世家子進來混些軍功,那麽這北疆的防換換也罷。
莊鈞自然也不是白幹,侍郎許他三年後考評調回京城,往後仕途一帆風順。
“下官莊鈞,見過吳軍師。”見吳懿到來,莊鈞快步迎上去,滿臉堆笑地作揖。
吳懿回禮道:“莊大人客氣了。天氣寒冷,不如我們進去再談?”
“啊,對,對!進去說,進去說。”莊鈞連忙請他們進去。
他的目光在他們幾人身上轉了一圈。吳懿身後跟了三個人。兩個随從沒什麽好看的,可在随從前面還站了一個穿着藕荷色襦裙的姑娘。
察覺到他的視線,那姑娘溫溫柔柔地笑着向他點頭致意。
那姑娘看着十六七歲的模樣,滿頭青絲用鹿角形狀是一對釵子挽在腦後,眼睛明亮得像名貴的珠寶,顧盼生輝,如同山野間的靈鹿化作的精靈。是他會喜歡的那種小女孩兒。莊鈞霎時來了精神。早就聽說有的武将和駐地文官會互相贈送小妾來搞好關系,莫非……
正好他的妻子嫌棄北疆苦寒沒有跟來,不會在他耳邊大吵大鬧。
莊鈞笑眯了眼,越發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