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結盟(三)
宋茹甄見褚晏愣在原地不動了,只好上前幾步,拉起他的雙手,半是關切,半是嗔怪地問:“你早上走的時候怎麽不叫醒我呀?”
馮府尹同那些衙役看向褚晏的眼神立即變的古怪了起來。
“……”
褚晏不吭聲,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她怎麽會在這裏,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不說話。
宋茹甄好不容易來一次京兆府秀恩愛,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唱獨角戲吧。
她微微踮起腳,雙手捧着褚晏的臉,撇了撇嘴,滿目憐惜道,“你瞧瞧你,一臉病容的。”說完,她壓低聲音飛快地催促,“別老愣着啊,給點反應!”同時雙手用力地擠了擠褚晏的臉頰,大聲質問道,“你說,是不是有人逼着你帶病上值?”
“咳咳咳……”褚晏也不知道是被她的舉動給驚到了,還是真的不舒服,急速地咳了起來。
宋茹甄連忙松手繞他身旁,拍了拍他的後背,替他順氣道:“你怎麽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這回,她是真的有些擔心他,畢竟褚晏中了婆羅針那樣的劇毒後,才休養了兩天。
褚晏俊美的臉龐因為咳嗽白裏透着一絲紅潤,加上他唇無血色,竟顯得有幾分弱不禁風的楚楚之态。他握拳抵住唇,微微別開目光,道:“我沒事,只是……衙中堆積了許多案牍要處理。”
宋茹甄一聽,像是立即抓住了把柄似的,轉身怒瞪着馮府尹,指責道:“馮大人,你還說沒有逼驸馬帶病上值,沒有的逼的話那些堆積如山的案牍都是哪裏來的?”
馮府尹額角的青筋急急跳了下,連忙賠笑道:“那是,是因為少府尹老母病重,回鄉探親了,一時案牍……積累,咱們衙內又屬驸馬最是能幹,所以暫時交驸馬處理而已。”
“能幹?暫時?”
哼!鬼才相信!
京兆府尹下設有左右少府尹,她就不信難道兩個少府尹都不在衙門內?
就算少府尹們不在,下面也還有四司屬官,何時輪得到一個九品的巡街街使,來解決這些案牍之事,這分明就是在變相地欺壓折辱褚晏。
宋茹甄氣息驟冷道:“馮大人,你這是在欺我夫君背後無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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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晏的目光再次落在宋茹甄的臉上。
這回,似帶了幾分灼人的熱度。
馮府尹一哆嗦,連忙拱手做輯道:“下官不敢。”
宋茹甄走到馮府尹面前,睨着他道:“驸馬重傷未愈,本宮現在要帶驸馬回府養傷,馮大人可有意見?”
“沒意見,沒意見,公主和驸馬但請無妨。”馮府尹連連說道。
這回,馮府尹是真的冒了一頭冷汗,也總算明白了上回兆兒為什麽在公主面前那般慫了。
這位長公主簡直比陛下還難搞啊。
“那驸馬以後夜值的事情……”
巡街街使京兆府內少說有三人當值,分別輪班白值和夜值,以前她不清楚褚晏是否也是這樣白值夜值連着上的,但如今讓她知道了,定是要在臨走之前敲打一下馮府尹的。
馮府尹立即點頭哈腰道:“公主放心,下官就是親自上,也絕不會再讓驸馬去輪夜值的。”
宋茹甄滿意地點點頭,轉身一把拉住褚晏,歪着頭沖他粲然一笑道:“夫君,我們走吧。”
褚晏的目光從宋茹甄的笑臉上,移到了宋茹甄拉住他的手背上,抿了抿唇。
宋茹甄的臉都快笑僵了,褚晏還是沒什麽反應。
同褚晏搭臺唱戲,估計是此生最累的活了,宋茹甄只好湊到褚晏耳畔提醒:“笑。”
褚晏這才反應過來似的,配合地扯了扯嘴角。
宋茹甄欣慰地點了下頭,然後拉着褚晏在衙役們的目送中,‘卿卿我我’的走了。
“恭送公主。”馮府尹忙在後面高呼道,語氣裏隐隐透着一股送走瘟神的喜悅感。
一上馬車,宋茹甄立即松開抓住褚晏的手,懶散地靠在憑幾上長籲了一口氣。
褚晏斂衽坐定後,偏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實在不必如此,是我自己要來上值的。”
宋茹甄擡手繞到背後捶了捶了自己的脖子,笑着瞥了一眼褚晏:“我知道是你自己要來的。”
褚晏蹙眉:“那你?”
宋茹甄覺得脖子有些酸軟,看來是夜裏睡落了枕,她一邊左右晃了晃脖子,一邊随口道:“我就是想讓京兆府裏的人看看,你褚晏有人撐腰而已。”
褚晏:“……”
又又又沉默了,連阿雪都比他有人情味,好歹說句謝謝吧。
宋茹甄嘆了一口氣,甫一擡眸,卻正好迎上兩道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目光,看地宋茹甄心弦一緊。
突然,前面傳來一聲急切的馬嘶聲。
旋即,馬車陡然剎住。
宋茹甄一時不防,一頭向前面栽了去,就在她以為自己能一頭沖到車頭前時,一雙手及時地将她拉回抱住。
然後,她就聽見了“砰砰砰”的急速心跳聲,也不知道是她的,還是褚晏的。
過了會兒,外面傳進來嘈雜的争吵和打鬥聲。宋茹甄幹咳了一聲,若無其事地從褚晏懷裏起開,掀起簾子的一角問外面的蕙蘭:“怎麽回事?”
“回公主,好像是兩個乞丐為了争奪一個饅頭打起來,把路給攔住了。”
簾子被她稍稍掀高了些,舉目望去,果然見前頭有三個乞丐為了一個髒兮兮的饅頭,扭糖絲似的絞在一起,争地頭破血流。而路的兩旁,站着不少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看着像乞丐,又不太像乞丐。
“去給他們散一些錢買吃的。”
蕙蘭跳下了馬車,取出錢袋子,抓了一把銅錢灑在地上,那些人立即餓狼似的撲倒地上搶錢。
有個小孩搶不過,急的在一旁抹淚大哭,蕙蘭看見了便上前去,抓了小把銅錢放在他手上。小孩立即不哭了,跪在地上對着蕙蘭狂磕頭,嘴裏連連喊着:“多謝貴人,貴人萬福。”
宋茹甄看着眼前這些乞丐,個個形銷骨立的像是許久未吃過飯似的,不由得暗忖:華京裏何時多了這麽多乞丐了?
馬車行駛了好一會兒,宋茹甄才覺察到有兩道灼熱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她擡眸,古怪地瞅着褚晏:“你看我做甚?”
褚晏問:“你不生氣?”
“生什麽氣?”
“那些乞丐沖撞了你。”
宋茹甄立即端出長公主的範兒,高傲地目視着前方,道:“他們都是我大魏的子民,我是大魏的長公主,怎會同他們計較這些小事。”
褚晏不吭聲了。
宋茹甄忍不住拿餘光瞥褚晏,只見他低着頭,嘴角微提,隐約有失笑之态,心頭砰然一跳。
褚晏似有察覺,轉眸看來。
宋茹甄立即心虛地撩起身側的簾子,假裝看風景。
看着看着,眉目漸漸沉了下來。
原以為方才那些乞丐們多只是偶然,可她細細一瞧,才發現沿街兩邊,到處都有那些衣衫褴褛看着像乞丐的人。
不由得喃喃道:“我記得往年華京裏可沒有這麽多乞丐來着……”
“他們都是流民。”褚晏忽然說道。
“流民?”宋茹甄扭頭,愕然道,“哪裏來的流民?”
“通縣。”
“通縣?”
通縣距離華京不過三四百多裏路,素有‘華京糧倉’之稱,可謂富庶之地,那裏的老百姓怎會變成流民湧到華京來了?
褚晏道:“通縣連續兩年大旱,導致顆粒無收,百姓們食不果腹,就紛紛離開通縣四處尋食,有一部分便湧來了華京。”
宋茹甄大驚,“朝廷難道沒有派人去赈災?”
“赈過。”褚晏說完,就定定地看着她不說話了。
宋茹甄立即明白了褚晏說的‘赈過’是何意。
朝廷派人赈過災,但錢糧最後沒能到老百姓的手裏,不然他們也不會紛紛湧來華京。
至于這些赈災的錢糧最後都到了哪裏,估計只有老天知道了。
宋茹甄再次看向流民,目含隐憂,“城裏這麽多流民,京兆府就沒有想方設法地進行安置?”
褚晏也看向那些流民們,道:“京兆府接到的命令,是将他們全部趕往城外。”
“然後呢?”
“自生自滅。”
宋茹甄從不插手朝政,也不好幹涉官場,即使得知了此事,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得暗暗嘆息兩聲。
可轉念又想起夢境裏面聽蕙蘭說,當時褚家軍造反時,各路起義軍與褚家軍一起結盟攻打華京,那些起義軍會不會就跟通縣這些流民有關?
正想着,忽覺身下有股暖流毫無預兆地湧了出來,宋茹甄立即繃住身子。
糟了,葵水怎麽這麽個時候來了!
她趕緊觑了一眼褚晏,見褚晏正垂着眼簾若有所思着什麽,她便悄悄往後面挪了挪,這一挪,又是一股暖流湧了出來,緊接着,小腹開始微微痙攣。
又來了!又來了!每次來葵水,肚子必會痛到抽搐。
她撩起車簾看了一眼外面,似乎離公主府還有一段距離,但褚晏就在身邊,她也不好意思叫蕙蘭進來伺候,只能裝作面色如常的忍着。
起初,肚子裏的抽搐原本只是一絲,漸漸地變成了幾絲,然後就是幾股,互相拉扯糾纏着,疼地宋茹甄只能佝偻着身子,死死摁住腹部才能略微緩解一下。
她擔心被褚晏察覺出不對,故意将臉偏向另一側。
半柱香之後,馬車終于停了下來,但宋茹甄的肚子已經痛到直不起來,只能用手摁住腹部坐在原地不動。
蕙蘭在外面撩起車簾沖她喊道:“公主,到了。”
宋茹甄瞄了褚晏一眼,“你先下去。”
褚晏卻坐着不動,盯着她的臉,微微皺了下眉頭,“你怎麽了?”
宋茹甄心中一動,難道被褚晏察覺出來了?
她搖頭,強笑:“我沒事,你先進去。”
褚晏的視線由不解變得狐疑起來,從她的臉上開始一路向下。
宋茹甄生怕血滲了出來,欲蓋彌彰地拉過裙裾擋在身前,卻不知自己的臉早已白的吓人。
褚晏起身,宋茹甄松下一口氣。
然而,下一瞬,她的身體忽然騰空而起。
“啊。”
宋茹甄一聲驚呼,下意識環住褚晏的脖子,貼在他的胸膛上,仰頭驚魂未定地瞪着他,“你,你你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宋茹甄:你做什麽?
褚晏:你替我撐腰,我為你公主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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