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神水無情
劍尖,烈日下,青青寒光。
黑袍客只刺出一劍,劍勢迅猛,毒辣,不離飛歌咽喉。
劍尖已離他不過一尺,一息之後,他就要死在劍下了。
飛歌的劍出鞘,一點紅的劍尖觸及到他的劍刃,一瞬間斷成兩截,飛歌呆住,劍勢在眼中忽然慢得像電影中的慢鏡頭。
容蛟驚駭抱緊他,旋轉方向,猛地向後一仰,腰身彎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一柄劍貼着他的胸膛刺出。
飛歌的腰沒能彎下去,從馬背跌落。
劍尖挑斷容蛟的衣襟,冰涼的劍刃貼着他的皮膚,激起一片雞皮疙瘩。一道血光出現在鎖骨處,容蛟深深吸了口氣。
一點紅卻停止了進攻,注視着容蛟的面具,冷冷道:“跟我走。”
只要不殺他,什麽都好說,容蛟拖延時間:“為什麽?”
一點紅:“有人買你的命……”
“命”字沒有說完整,他神色已變得古怪,這次接的單,雇主要的是活人而不是死人,然而他已經說順口了。
他前言不着後語,容蛟也察覺不對勁,“你既要我跟你走,又要我的命?屍體可是不會走路的。”
一點紅窘迫不語。
“你是殺手?”飛歌站起身,忽略一點紅前一句話,不顧虎口斷裂的右手,擋在容蛟的身後。容蛟坐在馬背上,他擋住的只是一匹馬,“是誰要買我們的命?!”
又道:“他奶奶的,是不是姓錢那個臭婆娘幹的?”
一點紅緘默掠上馬背,單手提起容蛟,腳尖在馬背上一點,身體朝遠處飛去。飛歌焦急運轉輕功,然而他的功法下品,怎麽也比不上一點紅鬼魅的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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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你祖宗,你個縮頭烏龜給老子站住!”
污言穢語也沒能讓一點紅回身。
飛歌挫敗得快要哭出來了,只得順着樹葉落下的痕跡去追。
容蛟在空中飛行,疾風刀子般割在臉上,腰身被緊緊攬住,一點紅的手像一塊堅硬的鐵,锢得他快要喘不過氣。
他定了定神,按下手腕銀镯子上的水晶體,技能即刻生效。
一點紅突然發現容蛟的氣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樹木氣息。
一驚之下,低頭看去。
此刻,他們來到山腰的半空,一道瀑布從高處降下,流入泉中,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一點紅的眼神狼一般可怕。
容蛟打了個抖,眼睛一厲,咬了咬唇,竟順勢往一點紅身上靠,整個人貼上去,兩只微涼的胳膊锢住他的脖頸,兩條纖長的腿圈住他的腰。
一點紅剛見過他把腰彎得像一把弓,心知他的身體定很柔韌,等他全身纏上來,感受着懷裏的溫度和柔軟,腦裏“轟鳴”一聲,吶吶僵住,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岔了氣,破了功,跌落在地,長劍脫落。
容蛟背朝下落到地面,受到擠壓,胸腔仿佛有一口淤血停留。
咽下喉中翻湧而上的腥氣,容蛟的胳膊和腿纏着他愈來愈緊,一點紅已覺得難以呼吸,身上的人像一條蟒蛇快要把他的骨頭纏碎,又像一根堅韌的蒲草,任他無法掙脫。
“打打殺殺有什麽好,不如我們就此停下來,到小城裏去,找一家最大的酒館,我請你喝最好的酒。我知道好幾種果酒,甜甜的很爽口,多喝幾杯也不會膩,更不會醉!”
一點紅細細的眼睛閉了閉,不作聲。
容蛟雖然笑着,笑聲很甜,說出的話也很可口,但他的身子卻纏得越來越緊。蟒蛇不把獵物吃到口中是不會放手的,他的話就像是毒液在麻痹一點紅的神經。
如果一點紅全身內力往外一震,容蛟必定五髒俱裂,死得不能再死。
然而雇主要的是活人,殺手一行講究的就是信譽。
一點紅狼一樣的目光搜尋這片地方,視線停在十步之外的瀑布上,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緊接着,他往地上一滾,帶着容蛟往瀑布下的水潭滾去。
容蛟被擠壓着腦袋發暈,餘光瞅見離水面不遠,吓得連忙松手,只是為時已晚,輪到一點紅不讓他離開。
“撲通——”
在瀑布的強壓下,兩人落水的動靜就像一顆石子落水的動靜。
強壓之下,面具脫落,一點紅看清容蛟的面靥,口中驚呼,竟叫出他的真名:“容蛟!”
水四面八方包圍住兩人。
容蛟慌了,他對水有一種懼怕,因此漏掉一點紅的稱呼,更不會去想,他在游戲裏從沒透露真名,對方是如何認識他的?
容蛟一慌,摟着一點紅的手腳更緊,絲毫不肯放開,他怕一放開就爬不上岸了。
于是,作為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一點紅被容蛟纏得更緊,更是在受驚之下沒有保留一絲力氣。一點紅這下可吃苦頭了,想推開,只覺這人肌膚滑溜溜像一條泥鳅,他一身力氣沒地方使。
認出容蛟,一點紅更不可能把他殺了。
在水裏待得久,肺裏的空氣盡數被奪去,容蛟在窒息中看到死亡的召喚,再忍不住去追尋一點紅的嘴唇。
一點紅搖頭避開,容蛟一時親到他的脖頸,又親到他的面頰。
最後叼着他的下唇拼命汲取氧氣。
唇上的柔軟忽視不能,一點紅的腦子猛然被火山炸開,空白白一片。懷裏的身軀像烙鐵一樣滾燙,他猛地一推,竟真的把容蛟推了出去。
推到瀑布下,一陣激流過後,沒了人影。
片刻,從水下鑽出一顆腦袋,一點紅濕漉漉的頭發粘在青白的臉上,在水面巡視一周,怔了怔。
容蛟被瀑布沖到山腰再沖到山腳,腦裏的轟鳴聲從未停止,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身子淩空一瞬,“撲通”掉進一個湖裏。
他的意識已很不清晰,朦胧中窺見湖心豎着幾塊大白石頭,湖心中央的石頭上盤腿坐着一白衣人。
容蛟落湖那一刻,白衣人已睜眼,當他望過去,白衣人站起來。
他陷入黑暗中時只依稀記得那白衣人的身量有些高大,卻似乎是女子的骨架。
容蛟昏迷後,湖中幾塊大石頭“轟隆”移開,露出中間一條供人行走的通道,從裏面走出一女子,全身素白,腰上一根銀絲帶,身姿妙曼,秀麗姿容。
她見到他時吃了一驚,“她這是如何進來的?”
石上的白衣人道:“無論她是如何進來的,既然未窺見宮中全貌,便送她出去罷。”
女子道了聲“是”,接着緩緩向容蛟游過去,待攬住他,細細看他濕透的薄衣緊貼皮膚,面上又是一驚,遲疑着去觸碰他胸膛。
“又怎麽了?”白衣人重新盤腿坐在石頭上。
“她好像是名男子。”
“男……男子?如此漂亮的男子?”白衣人似是陷入回憶中,喃喃道。
見此,女子眼睛眯了眯,道:“宮中不準男子踏入半步,既是如此,我該殺了他!”
“留下他。”
“你是不是……是不是還念着他,忘不了他,所以才留下這人?我……我難道不夠好嗎?”
白衣人合上眼眸,不作聲。
宮南燕雖氣得要命,卻不得不聽從命令,将容蛟抱住,步入湖中的通道中。
兩邊大石“咔咔”合攏,密道消失,白衣人輕輕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