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神水無情

一切來得那麽突然,錢倩還沒從皎離開的變故回神,就聽姬冰雁說要把冰冰帶回府中作妾,取名伴冰。

錢倩眼前一黑,姬冰雁卻獨自上了七樓,與紅衣少女小玉交手一番,下來對錢倩說:“小玉留不得,她已逃了。”

“逃……”錢倩對這個字有些敏感,抖着唇重複。

“她是近日剝皮事件的兇手……”

女人已站不穩,嬌媚的臉龐煞白一片,有一小厮過來問她,還開不開門?

“開個屁!”她頭也不回進了房,木門甩得框框響。

先是皎走了,“冰清玉潔”又去了兩個,再聯想到前日丢夫的藏寶圖,錢倩感覺心髒隐隐作痛,她伏在梳妝臺上,肩膀一抽一抽。

越想越是不甘,越想越是憤怒,對容蛟的離開憤怒,對冰冰作妾憤怒,對姬冰雁的随性憤怒。

內測三個月,再加公測兩個月,她付出了全部的心血,結果姬冰雁卻給她拆臺!

其實最開始,他們便有不同的意見。

姬冰雁作為蘭州城巨富,若說城裏每天有十兩的收益,其中就有七兩是他的。他什麽能賺錢的買賣都插一手,唯獨青樓妓院沒有碰一分。錢倩與他合作後,他原本是不同意召小倌的……

平靜下來後,她猛一擡頭。

黃澄澄的鏡子裏有一女人彎着眉,笑着對她說:“那人太不聽話了,你要請那天下索價最高,出手最狠,最有信用的殺手……”

錢倩對着鏡中女人輕柔柔地笑,“是啊,我要請中原一點紅,讓他去把皎捉回來!”

容蛟只帶了賞銀、藏寶圖、水晶銀镯,還有姬冰雁臨走時交給他的一本薄薄的本子。

飛歌把馬牽來,因他傷勢尴尬,坐不了馬,容蛟買了輛簡樸的馬車,飛歌卧在車廂,他騎馬把本子通讀,看過三遍,容蛟已記得大部分內容,便把本子交給飛歌保管,又把藏寶圖夾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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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歌翻閱到藏寶圖,驚訝的聲音自車簾裏傳出:“我見過類似的紙張!”

難道藏寶圖不止一份?

高頭馬背上,容蛟按了按瓷白面具,又聽飛歌道:“我見過十多個玩家圍攻一個土著,就是為了搶這麽一張紙!”

“既然你見過,別人也可能見過。既然我得了一份,你見別人得了一份,其他人手裏也可能有很多份。”

“所以呢,這代表什麽?”飛歌從不否認自己的笨,掀開簾子一角詢問。他們已出了城,正行走在黃土小道上,兩邊樹木枝葉茂盛,容蛟全身藏在樹蔭中。

小道上只有他們一輛馬車,微風帶着樹葉的清香,金黃的光線穿過樹葉,點點細碎的光映在容蛟的白色面具上,眼睫好似在閃閃發光。

容蛟的笑聲遠遠傳開:“傻!說明這有可能是下一個副本。你都拿着,我已經記下了。”

容蛟接不了任務,但也想去湊湊熱鬧。

飛歌連忙收好,忽然想起容蛟對姬冰雁神神秘秘的樣子,好奇心發作,疑惑問:“你之前跟那個男人說了什麽悄悄話?”

容蛟逗他:“哪個男人,我身邊的男人就只有你。”

“不不,就那個像吃了雞血一樣,整張臉都在發精光的男人。你們叫他雞老板。”

“秘密!”容蛟忍不住大笑,一抽馬繩,馬兒前蹄一升,炮彈般彈射出去,兩人在黃土道上一騎絕塵。

途中經過小縣,容蛟換了一部分銀票,一半給了飛歌。

飛歌感動得無語凝噎,半響,他一拍腦袋,清秀的臉上寫滿驚喜,“對了,我得了一種蠱,說不定對你有用!”

兩人交換過情報,他已知曉容蛟能上論壇,卻不能發言的情況。

“這是我在開服時候得到的。”飛歌選擇的游戲模式是固定模式,出生在新手村,每一個城鎮有三個新手村,他所在的新手村在雲南一帶。蠱蟲名叫【千裏一線牽】,本是蟲師種給遠行的愛人。

“我已種下母蠱,等你種下子蠱,如果我們失散了,在千裏之外,我能感受到你……是否還活着。”

飛歌的患失患得,容蛟感同身受,他們早已歷經一次同伴的失蹤。

蠱蟲米粒大,白得透明,像一顆蠕動的小水晶。并不需要吞服,用劍在食指上輕輕一點,立馬冒出一顆怪好看的“櫻桃”,蠱蟲得了血,瞬時縮小拉伸,變成一條紅線鑽進傷口。

蔥白的指腹上顯出一條紅痕。

“這是一種最無害的蠱,”飛歌笑得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說:“只要我一彎食指,你的食指也會跟着彎起。”

他說着彎了彎手指,容蛟的食指立刻也跟着動。

“那你可別總随便玩,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的手有疾。”容蛟開玩笑道。

兩人又開始上路,他們走路沒有目的地,只依着一匹馬,它往哪兒走,他們便懶懶的不多幹涉一分。

飛歌的傷勢好轉,輪到他趕車。

一天緊貼一天,兩人一馬一車來到一座小鎮。

說是小鎮其實是山城,只規模小氣了些。臨近大片茂盛樹林,背靠綿延不絕大山,坐落點翠之間,令人眼前一亮,心曠神怡。

容蛟掀開馬車簾子,遠遠眺望,有點喜歡這座山中小城。

于是,馬蹄又“噔噔”響起來。

小道蜿蜒曲折猶如一條長蛇游蕩在林間,要去山城需經過這片林子,要過林子需走這條小道。

進了樹林,周身暗下來,清新木葉芳香中時有時無地混合一股令人膽顫的殺氣。

感受到這股殺氣,飛歌眼神凝重。

他勒住馬匹,馬兒也感到不安,跺着馬蹄,在原地打轉。容蛟在車內感到氣氛的不尋常,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

飛歌的目光一寸寸搜尋在林間密葉中,并不将聲音放大,“哪位道上的朋友,要與我捉迷藏哩!”

話音剛落,隐隐約約的殺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條黑色的人影悄然立在枝頭上。

飛歌仰望過去,眼神在他手中長劍打了個轉。

這人高高在上,樹枝綠葉的陰影打在他眉眼上,使得面目看得不甚清晰。但飛歌能感到他刀子般的目光生疼地割在身上,寒氣飒飒。

半響,他驚呼:“原來是你!”

原來是前些日子,在竹林裏與他借刀絹的劍客。

容蛟悄悄弄開一條縫隙往外看。

樹上的人靜靜盯着樹下的人,勁瘦的身體密不透風地裹在一襲黑袍裏,他兩手自然下垂,兩腿微微分開,這是個自然、閑适的姿勢,但無論容蛟怎麽看,他都能在一瞬間化作一頭兇猛的野豹。

空氣早已凝住,他身上忽又迸發出殺氣。

這殺氣竟似活的,無孔不入地流竄進身體。

只聽他冷冷道:“承刀絹之情,給你們半炷香逃命。”

這聲音聽來奇異而獨特,冷酷、低沉、嘶啞、短促,竟不像自人類喉嚨中發出的,卻莫名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魔力,使人久久不能忘卻。

本是及其危險的時刻,容蛟的眼神歪了一下——這看起來十分高傲的劍客居然帶着書生的執拗。

飛歌傻傻地“啊”了一聲,随即抽緊馬繩,直往山脊上掠去。

男人合眼數息,只聽得耳邊蹄聲響動,漸行漸遠。再一睜眼,一人一馬一車不知奔到哪裏去了。

微風和暢,旬日當頭。

當第一百零八片葉子落在泥上,“唰”的一下,枝頭的人不見蹤影。

“唰唰——”

遠處的樹葉動了,更遠處的樹葉動了,風止了。

青天白日下,黑袍客鬼魅般的身影出現在叢林盡頭。蜿蜒小道上,一匹紅棕色的馬兒低頭嚼着草籽,長長的馬尾悠悠甩動,露出屁股上兩道白印。身後套着一臉馬車。

黑袍客就立在馬兒的後方,兩只眼睛發出碧綠的狠光,狼一樣的眼睛不動聲色刮着每一寸土地。

小道曲折向上,一路延展至山腰,黃土上印着一個個淺顯腳印。

男人臉上無甚表情,握緊手中長劍,徑直走在道上。他姿态不徐不疾,像在玩一個貓捉老鼠的游戲。

他是貓。

容蛟和飛歌是那兩只老鼠。

貓離開了,老鼠居然從暗處鑽出來,偷笑着拍拍馬背,一躍而上,劈斷套索,一拉缰繩,馬兒前蹄一升,身體後仰,兩人一馬像炮仗般炸出去。

然而,馬蹄只踏了兩下,一條黑影閃現,淩空躍在他們面前。

同時,一點寒光在面前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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