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鑫聽着跟個開鎖的一樣。

當年C市裏這個行業被其他幾個大的廣告公司占得幹幹淨淨,好的點位都找不到,六鑫被擠得快垮掉了,資金鏈幾乎斷了,陳謙出來領着公司退出市中心,看出越來越多的人都朝C市周邊搬的趨勢,提前占了那邊的資源,果然短短時間周邊四處樓盤,也有了自己的商業中心,六鑫都不用擔心人氣,自有房地産公司來操心。

等人氣旺了起來,手裏握着的資源都賣了出去,這才讓六鑫緩過氣來,重新整合,改名帆宇。當然公司內部人員也重新換了一批,陳謙成了總經理,去年還得了全省十佳青年企業家,下面還有幾個小股東,也在公司裏各有職位。

其實離現在也才短短四年的時間,真是沒有想到,當初那個沖動暴躁的男生現在已經變得這麽有擔當有能力了。

劉帆又感慨又唏噓,還有點遺憾,他和陳謙在18歲之前密不可分,如果将那當做分界線,他們不僅是參與了對方成年前的整個人生,而本身就是對方人生的一部分。然而之後,成人的他們互相一無所知。

讀了好幾遍,劉帆還是有點想象不出來陳謙是如何妥協地成長成文檔裏描述的這樣,拿過紙筆大概寫了個大綱,打開配套的圖片文檔,裏面如想象的是帆宇公司的相關照片,有辦公室的,有廣告點位的,有公司年會的,拍得倒也是中規中矩。

翻到最後,居然還有不少陳謙的個人照,正面照側面照,站着照坐着照,盡管看得出都是在公司裏拍的,然而這采光和像素完全和前面不可同日而語,這拍照的絕對是個專業人士,把陳謙的外貌優勢和冷硬氣質表達得淋漓盡致。

小時候就覺得他長得不錯了,這長大後好好拾掇一下真是帥氣逼人啊。

劉帆往下拉,拉了好半天都是這家夥的個人照,幾乎占了這文件的一半,而且全是高清,可以直接搬上雜志封面。

劉帆:“……”

不,我就想問問你的畫風和其他的怎麽不一樣?

“哇,這誰啊,明星嗎?”劉夢嬌對圖片很敏感,被眼角餘光看到的東西給吸引過來了。劉帆把屏幕往她那邊搬了一些,好讓她看得更清楚,“這是咱們下一張單子的老板,帆宇的老總。”

“卧槽。”劉夢嬌受到驚吓一樣地看着他,“這到底是哪本書跳出來的霸道總裁啊?”

把電腦搬了回去,劉帆道,“我先和他們溝通一下,你先不管吧。”

“哎哎哎,你把照片發我一份呗。”劉夢嬌伸過頭來,“這霸道總裁單身不?”

劉帆轉過頭,用手擋着嘴,朝她做了個嘴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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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y。

劉夢嬌:“……”

她啪啪啪敲了一行字給劉帆:就不能求同存異嗎?!給我們這些異性戀一點活路吧吧吧吧吧吧吧TAT。

劉帆:……_(:зゝ∠)_

不過劉夢嬌馬上就回過神來:等等?你怎麽知道他是個gay,你認識他?

劉夢嬌一敲完,目光灼灼地盯了過來,劉帆有點承受不住似地往後退了點,“呃、是啊,他是我同學。”

“你同學?”總之不知道劉夢嬌腦子裏的等式怎麽轉換的,一雙美目真是盛滿盈盈水光,含情脈脈地看得劉帆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是不是就是那個誰,嗯?你懂的。”

劉帆受不了地抖了抖,拿過耳機戴上,示意自己不想再說了,“上班時間,我要看別人的需求文檔了!”

說着也不理劉夢嬌,點開文檔迅速浏覽了一遍,這篇文檔寫得倒還是很規範而且也很實在,并沒有出現一般甲方會出現的諸如“低調的裝逼,內涵的奢華”“要讓人讀到懷疑人生”的詭異設定。在設計上只簡單地要求了要有活力,主色調也沒有定,不過這一點倒也還好說,很多公司對于這一方面都沒有概念,需要後續引導。

劉帆确定了一次,點開團團的對話框:文案是要分五個部分,兩千字以內,是嗎?

團團已經換了手機在線:不少于一萬。

劉帆:“……”

他還沒接過這麽長的文案,一些公司的宣傳冊一千字就能搞定,更不用說一些DM單了,幾十個字的都有。

原設公司文案劉帆:但是你們要求上寫的是兩千,确定要改?需要向你們上級彙報嗎?

團團:改。

一股高冷之氣硬是因為這個10號黑色黑體字從屏幕裏森森地散了出來,劉帆看得好一陣無語,看起來人家也不像他想的那樣是個單純文員,說不定是什麽宣傳部的負責人之類的:那合同上就這麽寫了?但是你們的資料不夠支持寫這麽多字,可能還需要你後續補一些給我。

團團:資料多的沒了。

劉帆還沒想好怎麽回這一句不近人情的話,那邊頂了個萌名的冷淡妹子又後續來了一句:詳情請咨詢陳總。

劉帆:“……”

總覺得怪怪的難道是錯覺麽?劉帆只得回:好,我知道了。

團團:什麽時候過來。

緊接着她又道:陳總上班時間沒空,你最好約休息時間。

說實話,他整個人都有點省略號了,雖然團團的邏輯并沒有出現太大的跳躍,然而那股違和感卻越來越嚴重。

可到底如何違和劉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于是他只能盡職盡責地從公事公辦的角度來考慮這個問題,他們公司的文案兩千字以內按照部分多少來收費,超過兩千字就是每千字加錢,而且越加越多,一萬字的文案算下來都快一字一元了,是劉帆接到過的最大單子。不管于公于私,劉帆都慎重了些,估算了一下,“這周末吧,我整理一下,陳總這周六有空嗎?”

團團:有。

她回答得很快,簡潔有力毫無猶豫,似乎完全不需要确定。這下劉帆越發搞不懂她的路數了,要說這是什麽負責人,不該對老總的行程這麽清楚,如果只是陳謙的秘書,那也不敢随口修改協議。

算了,人家公司的構成他也管不着。

劉帆按照她傳達的要求填好了合同,先把電子版的給她看了一眼,确認無誤後打印出來,本來是應該寄過去的,不過既然他要和陳謙見面,到時候直接送過去更好。

對于要和陳謙再見面劉帆并沒有什麽心理障礙,男人嘛,這點氣度也是該有的。

☆、這個甲方

所有的事都不如孫依依安排的相親更讓劉帆更鬧心,一個相親,抵過十個前任啊!

“媽,我周六有事,有事啊,真的有事。”劉帆一手抓電話一手抓頭發,“我要去見客戶,不,我沒有撒謊,我向□□發誓!媽啊——————”

劉帆蒙克吶喊狀,快要被孫依依逼瘋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但是周六真的有事,不然改成周日好不好!周日我風雨無阻,就算外面下刀子也頂鍋蓋去!這樣吧,你把電話給我,我跟對方約!”

孫依依又怎麽可能搞不定一個約會,各種為難不過是想讓劉帆重視這場相親而已,等着劉帆哭喊着告饒時就潇灑地敲定了具體時間,這個周日,晚飯見面,穿好看點。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劉帆再厭煩也不能不遵從皇太後的聖旨,他看了眼餐館地址,就在劉帆住處不遠處,是附近最出名的一家餐館,東西好吃,情調很好,氣氛超棒,劉帆老去,是一條常常混跡在一群情侶中的單身狗。

不用想也知道是孫依依定的,考慮得不可謂不周到,劉帆感嘆,當媽也不容易啊,就算孩子是個gay,依然要操心終身大事。

周六空下來了,就能放心地和團團約時間了。劉帆本想直接和陳謙打電話的,不過【待定】朋友歸【待定】朋友,客戶歸客戶,工作上的事還是走流程吧。

原設公司文案劉帆:可以把周六和陳總見面的時間定在下午2點嗎?

團團:白天有事,約在晚飯前。

咦?不是說好沒事的嘛。

但是想想別人和自己這個小職員可不同,就算沒有上市,公司也是年營業額有兩千萬呢,劉帆也不以為意:好,你看在哪裏合适?

團團:六點,六果木。

劉帆有點卧槽,這不就是周日準備去相親的餐廳麽?怎麽會選在這裏?他還以為至少要離陳謙住所或者帆宇近一點。

不過也正好,劉帆是個宅,能不出門也就盡量不出門,能近點就絕不走遠。

團團:你周日有事?

這話問得突兀,可配上團團平日裏的說話風格好像又不是那麽出乎意料,這事也無需遮掩,劉帆敲:嗯,和人有約啦,所以只能和你們陳總約在周六,幸好他有空。

團團:約會?

劉帆挑起一邊眉,沒想到這妹子看着冷冷清清的,居然還這麽有八卦之心。也不知是什麽原因,他就是莫名覺得這妹子挺有意思的,反正有股很好笑的熟悉感,于是少有地點進了別人的□□資料,獅子座,8月12號的生日,嗯?

和陳謙一樣?

劉帆想,怪不得呢,都獅子座的。

團團:是約會?

劉帆:啊,是。

那邊徹底沉寂下去,似乎得到這個答案就足夠安撫好奇心了。

這時吳爽讓人把蓋好章的合同拿了過來,劉帆再次确定了一次,把它裝進檔案袋,只等着周六帶給陳謙看。

劉夢嬌穿着那天訂購的新鞋,左腳後跟已經貼上了創口貼,閑閑地問,“怎麽,這個周末不相親?”

對面的郭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沒擡頭。鄭年自顧自地做事,沒有理會。

怎麽會不相親呢,哪一周不相呢,唉。想到這件事劉帆就失去了和劉夢嬌擡杠的興趣。劉夢嬌看他瞬間憔悴的臉,也嘆了口氣,“我說,不然你就試着和這次這個交往一下吧,如果不算太差的話,讓阿姨和你都緩一緩。”

劉帆何嘗沒有想過,他也自我反省過不少次,自己是有點過于挑剔了,對方一點缺點都會被他放得無限大,忍都不能忍。可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為了不勉強自己,他連櫃都出了,還要在這種地方将就嗎?

多數時候他都不覺單身有什麽不好,24小時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步調來,休息的時候想怎樣就怎樣,不用考慮形象不用考慮時間。

再者說劉帆工資不多不少,但是物質欲不高。孫依依和劉興掙了三套房子,另外留了一套單身公寓讓他養着,每個月2300的貸款而已,剩下還剩五千來塊。而且他不抽煙不打牌,不養車不養狗,沒什麽交際開銷,最大開銷就是吃東西而已,日子過得輕松又自在。和人一起生活代表要估計另一個人的感受,費心調整兩個人的各種沖突,改變自己已然習慣的生活方式。

這麽艱難痛苦的事,要是這個人是他沒感覺的,他傻嗎?為什麽要這麽和自己過不去?

劉帆不是不理解孫依依的擔憂,可找一個伴兒又能怎樣?能保證不劈腿麽?能保證比自己活的長麽?就算普普通通地真生個孩子還不能保證這孩子能平安長大,長大了也不能代表有出息,有出息也不能代表會孝順,會孝順也不代表會不會哪天白發人送黑發人。

未來本來就不能被保證,劉帆并不是不顧将來肆意揮霍,而是覺得犯不着為不着影的事為難現在。

更何況他知道和一個人真的互相喜歡是什麽感覺,那是綿延千裏,無處不在,蟄伏許久後的一朝蓬發,深入血肉依時而長,在心裏開成一片花園,就算現在回頭去看,那模樣也依然讓人目眩神迷。

所以劉帆就更難将就,是必須找個伴去挑個人,還是因為遇到某個人所以才想分享自己的生活,這個順序不能錯。

對于孫依依的苦心,耐着性子去見個面,就是他最大的妥協了。

劉帆夾着文件袋,有點毛毛躁躁地進了六果木,他昨天看劇場版看得興起,把幾百集的原作抛出來重溫了一遍,結果一不小心看過頭,早上八點才睡。這一睡就睡過了頭,直逼到下午三點才起來,同時有種沒睡飽和睡過頭的疲憊感。

洗了個澡之後多少是清醒點了,幸好資料都是準備好的,只需要在腦子裏過一次就可以理出邏輯來,時間卡得有些緊,劉帆連衣服都沒換就出門了。

進來之前劉帆特意在路邊的停車位瞅了一遍,還真看到陳謙的車了。當時那車牌號他就只快速地掃過一次,沒想到居然模模糊糊就記下了。

服務員在他進門的時候就迎了上來,“先生你好,請問幾位?”

“謝謝,我朋友應該來了,就兩位。”劉帆掃了一眼全場,這裏的桌位間隙頗大,帶給彼此足夠的私密感,裝潢又是以植物來巧妙分割桌位的,整個餐廳綠意盈盈,若隐若現間好看是好看了,不過打眼就這麽望過去,想一下就找到人是有點麻煩。

“兩位,請問是劉先生是嗎?”得到肯定回答後,服務員訓練有素地把他引到靠窗的座位上。那裏陳謙正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他靠着椅背,長腿搭在另一只上,十指虛握随意放在腹前,聽旁邊有了動靜,微一轉頭,和劉帆的視線碰了個對着。

劉帆心裏一動,總覺得這次見面和上次陳謙給他的感覺有點不同。

待他坐下,服務員問,“現在點餐嗎?”

陳謙嗯了一聲,微有點懶散的意味,像是一頭在小憩中的獅子,還是威風凜凜的模樣,卻少了許多攻擊性。

“這裏離你家近,來過?”陳謙翻了翻菜單,沒有擡頭。劉帆也翻開菜單,粗略一看就關上了,這裏的菜品他基本都試過,哪些好吃他心裏有數,不需再費工夫,“對啊,來過好幾次了,這兒東西确實不錯,你挺會挑地方的。”

“李瑜挑的。”陳謙似是覺得沒趣,把菜單一關,扔回桌上,“那你點吧。”

劉帆對于他喜歡吃什麽和自己喜歡吃什麽一樣了解。而且當年他們一個碗裏吃飯的次數也不少,其實一天四頓連着夜宵都在一起吃,口味早就趨向于一致,只是陳謙一直對口腹之欲沒劉帆那麽上心而已。

劉帆聽了這話也沒客氣,點了幾個兩人都愛吃的,笑着道,“不知道你口味變沒有,要是覺得不好吃可不要怪我。”

陳謙心不在焉地道,“不好吃小心挨揍。”

他話說得不客氣,看向劉帆的眼裏卻帶着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這神情在劉帆心裏引起一股懷念的暖流。

陳謙用指節在桌上敲了敲,“有什麽要問的快問,傻愣着幹嘛。”

“哦,其實就是和你聊聊你們公司的性格氣質,還有你個人的偏好和要求。”劉帆從文件袋裏往外掏東西,忽然想起,“對了,你們公司那個團團是誰啊。”

陳謙:“……”

劉帆:“?”

陳謙冷峻道,“問這個做什麽,和公事有關系嗎?”

“沒有,就随便問問嘛。”劉帆自讨了個沒趣,好奇心吧唧一聲趴回原地,不過他以前慣來和陳謙嬉皮笑臉的,也沒覺得如何,把合同拿給了陳謙。陳謙快速翻看,把東西裝回文件袋,“我帶回去蓋章,你過兩天來我公司拿。”

簽了合同就可以做小樣打定金了,劉帆随口問,“不能同城快遞嗎?”

“怎麽,合同一簽你們就撒手不管了?”陳謙嘲道,“這什麽态度什麽服務,讓你來我們公司一趟很難嗎?我們公司很重視這件事,形象宣傳非常重要,我這不是都特意騰出時間來見你了?你時間比我還精貴?我跟你說,不要以為我們之前有交情就可以敷衍了事……”

孫依依給劉帆留下的心理陰影面積難以估算,搞得現在只要人叨叨他立馬就慫,一聽陳謙這麽長句子蹦出來頭馬上就疼了,忙不疊地妥協,“哎行行行,我來我來。”

劉帆揮揮手,心想天下甲方一般黑,就算是前任也一樣,不,前任更糟糕,盡喜歡扯以前來說事,還有這前任真是難伺候……

☆、懷念

兩人是熟得不能再熟,陳謙看劉帆這小樣就知道他在腹诽,揚眉問,“你心裏嘀咕我什麽呢?”

劉帆正色道,“木有,我在想什麽時候□□。”

服務員上菜來了,擺開盤子一大桌,劉帆專心開吃,陳謙本來還想說點什麽,看對面那頭豬已經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食物之中,也只能憋下一口氣埋頭吃飯。桌上一下就沒人說話了,劉帆順手把蘸料給口味稍重的陳謙遞過去放邊上,陳謙把香酥雞吃得只剩下兩只腿和翅膀給他留着。

兩人都專注于吃飯上了,其他行為反而全部是下意識的,還沒反應過來就做了。

在這小小的雙人餐桌上,那分別的七年時光,漫長空白,好像就被這些沒有被注意到的小動作給抹去了。

劉帆打了個嗝,只剩下一杯番茄西瓜汁,盤算着可以說正事了。那邊陳謙也吃好了,“聽說你明天有約?”

“呃,團團說的?”劉帆想這個團團和陳謙的關系确實好啊,但是也許是安排時間的時候和陳謙說了為什麽周日不行吧?

對着他劉帆就可以說仔細點了,不過相親這個詞就算是他也說不出口,多羞恥play啊,“對,明天有點事,和別人約了吃飯。”

陳謙沒細問,就悻悻地道,“好好玩。”

玩個屁要是你知道老子是要去受什麽樣的酷刑……估計你會幸災樂禍地說這句話的。劉帆心頭仰天長嘆,嘴上只說,“只是應酬而已,談不上。那我們聊聊文案和設計?”

陳謙道,“這不是你們的事嗎?需要我給意見要你們幹什麽吃的?”

劉帆打開手機錄音,“也不是這麽說,總要參考一下你們的要求嘛。”

“具體的你都去找李瑜……”陳謙說到一半像是想起什麽不愉快的事,嚴肅着臉把話鋒一轉,“算了,還是直接聯系我吧,免得你出什麽幺蛾子。有什麽問題你問。”

劉帆之前也沒這麽做過這種交流,應該說也是少有直接老總來交流這種事的,一般都是甲方公司自己有專門接洽的人員。而且陳謙又一直是一副我很趕時間你麻溜點的狀态,語氣冷淡措辭精簡,劉帆根本無法和他愉快地聊天,本來想好的邏輯都被這貨一兩個字往外蹦的節奏給打散了,實在是苦不堪言。

算了,搞文案的不就是忽悠嗎?難道我不會編嗎?畢業論文都編出來了還怕你一萬字?

“好,就先這樣,後續再和你聯系。”劉帆利落地收了手機,看見陳謙眉頭一松,然而馬上又皺了起來,真是越來越搞不懂這竹馬的腦回路了,一天到晚在想什麽呢。

陳謙蹙眉點頭,招手買單,還沒等服務員過來劉帆就搶先道,“我請客,別和我搶啊。”

說着就去摸錢包,往後面的口袋一探,劉帆的表情當即裂了。

空!的!?

……媽了個蛋啊!出門太急,忘帶錢包了!

劉帆心裏跳出一群馬景濤四處咆哮,臉色幾番變化。陳謙看出點端倪,本來掏錢包的手收了回來。

服務員走了過來,微笑問,“您的餐費一共是三百二十八。”

陳謙沒有動。劉帆是不敢動,木着臉和他對視。

過了十幾秒,還是沒人說話。

服務員:“……”

真是隔着一米遠都看得到人家臉上笑容的裂縫啊,劉帆抗不下去了,讪讪道,“下回我請你吧,今天……沒帶錢包。”

服務員:“……”

陳謙這才嘴角微牽地抽了四張一百元,發現服務員極快地瞄了劉帆一眼,唇角一下就拉平了,“看什麽看?收錢啊。”

“啊、不好意思,稍等。”被他一吼,服務員才反應過來,臉露尴尬,雙手接了錢,把零錢和□□一起給了陳謙就立刻離了桌。

劉帆也很尴尬,好在陳謙沒再說什麽“還要讓客戶買單你這什麽态度什麽服務?”

唉,真是丢臉。

“走了。”陳謙起身,“送你回去。”

劉帆道,“我就住在附近,走路回去都可以了。”

“少廢話,走不走?”陳謙看那樣子就要上手來拎人了,劉帆早知他這脾氣,犯不着在這種地方倔,“那麻煩你了。”

上次陳謙送過一次劉帆了,這次熟門熟路十分鐘就到,還比上次送得近了點,直送到小區門口。

陳謙剎了車,開了車門鎖,看了劉帆一眼,“給哥用點心,別整得跟你一樣不靠譜。”

“我工作是很盡責的。”劉帆揉了揉鼻梁,“其實我跟你說,你們不用搞一萬字這麽多,沒必要,反正我寫吧,寫多少是多少,好歹節約點錢。”

“你又不是我們公司財務還操心這個。”陳謙看了他一會兒,劉帆的長相很是招眼,卻沒什麽侵略性,也不會給人帶來距離感,因為他臉上的表情從不繃着,時常帶笑,眸子漆黑清澈,睫毛修長濃密,使人想要親近。

劉帆也一直看着他,看他突然伸手,還以為他要碰自己,心髒自然地一緊,那只手卻只是停在了副駕駛的椅背上撐着。

心裏瞬間的緊張陡然沒了去處,也不知那滋味是輕松還是失落。

“合同都簽了,你就寫你的吧。”陳謙大概是笑了笑,可惜燈光太暗劉帆也看不清楚,而且陳謙也不常笑。

他不以為意地道,“要太麻煩你就少寫點,不勉強你。”

劉帆打開車門,夜風陣陣,小區裏也種着栀子花,被越發熱起來的天氣一蒸,就像方糖融化的味道,可以就這麽甜美一整個熱烘烘的仲夏,他也就是一愣,嘴裏自動說:“上去坐坐嗎?”

陳謙眉頭稍動,好像是覺得好笑,“什麽意思?要敘個舊?”

這話也是,劉帆清醒了一點,正要道再見,又聽到陳謙不耐地問,“這裏哪裏有停車的?”

“哦,我帶你去……”可是劉帆想起一件事,用一種很是慘烈的目光看着他。

陳謙:“?”

劉帆:“……”

“怎麽了?”陳謙催促道,“說話!”

“我……”劉帆一手捂住額頭,這可真是要了命了,怎麽能這麽窘,“好像沒帶鑰匙……”

陳謙:“……劉小帆,你故意的吧?”

“哎我出門前一直在看資料,看到時間有點趕了就……”劉帆自己也很不好意思,往常裏老出小狀況也就罷了,今天在陳謙面前這麽丢人現眼,真恨不得今晚能重來一遍。

“你錢包不帶鑰匙不帶你是把腦子也忘帶出門了吧。”陳謙也是被他傻得沒脾氣了,手放在方向盤上,“有備用的嗎?”

劉帆點頭,“在我媽那裏有一把。”

陳謙牙痛一樣地道,“安全帶。”

本來想說算了我自己過去吧不麻煩你了,可今晚已經接二連三搞出這麽多蠢事了,劉帆覺得自己已毫無立場拒絕陳謙的任何幫助,只能乖乖地縮回座位,給孫依依打了個電話,“媽,我鑰匙放屋裏了,過來找你拿一下備用的,你在家吧?”

“哎呀,你這孩子,怎麽老丢三落四的。”孫依依在外遛彎,都能聽到路上偶爾的車過,“弄得要跑這麽遠,你說要是你有個伴,你們倆各一把鑰匙就沒這事了,所以說啊,一個人怎麽過呢,被關在門外還得找媽拿鑰匙。”

劉帆:“……”

我的親媽啊!為什麽拿把鑰匙也能拐到這上面來?!

劉帆苦澀地道,“好好好,我們馬上過來。”

“你們?”孫依依敏銳地捕捉到了單詞,“你和誰?”

“我和朋友。”劉帆叫苦不疊,“行了,二十分鐘後到,在小區門口見面吧。”

說完忙把電話挂了。

陳謙問了地址,晚上路況比較好,沒有二十分鐘就到了。他停車在小區門口的路邊,摸出煙盒,剛剛打開,頓了一下又把煙盒放了回去,“還住這裏呢?”

“你抽吧,我不介意。”劉帆搖下車窗,注意孫依依有沒有來,“是啊,這裏生活配套都不錯,也都是老鄰居了,爸媽都不想搬。”

讀高中時陳謙也來過這個小區去劉帆家裏做客。孫依依他們還有兩套新一點的房,但是住這裏都住習慣了,就不想挪窩了。

“我媽可能注意不到,我出去等吧。”劉帆推門下車,往小區門口一站,來往幾個老鄰居都朝他打招呼。不一會兒就看到孫依依慢悠悠地走過來了,手裏還拎着一袋橘子。

劉帆迎了上去,“我爸呢?”

“家裏看電視呢。”孫依依把橘子遞給他,“拿回去吃。你朋友呢?”

劉帆往後指了指,天色漸晚,黑色的車身在幾十米外安靜得幾乎沒有存在感,只有一點煙頭的紅星在車內亮着。

“男的啊?”孫依依有點想過去看看,但是被劉帆擋着,忍不住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他一下,“行了行了,拿了鑰匙快走吧。不用還回來了,我還配了兩把放家裏。”

劉帆左手橘子右手鑰匙,“橘子你拿回去和爸一起吃吧,我自己買。”

“這專門幫你買的,甜得很。家裏有橘子有梨子還有西瓜呢。”孫依依輕輕地推了推他,“明天別遲到啊,穿精神點。”

“知——道——了。”劉帆有氣無力地點點頭,目送孫依依進了小區門,和幾個老阿姨迅速聊在了一起,這才往回走。

“拿到了?”陳謙扔了煙頭,“阿姨看着挺精神的。”

“嗯,精神得很。”劉帆無奈地坐會座位,“這橘子送你,甜得很。”

陳謙把車駛了出去,“你媽買給你的,你留着吃。”

“算了吧,我回家還能吃上水果沙拉,你回家只能喝啤酒吧。”劉帆現學現用,把橘子放在腿上,幹脆現場剝了一個,清香的橘香剎那驅散車內苦澀的煙味,“當車費了。”

陳謙沒說話了。

一路上就只聽到劉帆吃橘子偶爾發出的聲音,說好給人陳謙的,結果他自己就這麽一口氣吃了半袋子,陳謙停車的時候他滿手都是橘子汁。

看着半袋子橘子半袋子橘子皮,陳謙一臉“我真是服了你”,躬身從車前櫃裏取了包抽紙扔到劉帆身上。

“謝謝。”劉帆擦幹淨,這才開了車門。

陳謙看他鑽出車去,突然開口道,“你一個人住,沒人看着,也不要再這麽不着調了,多留點心,好好照顧自個兒,別讓阿姨叔叔操心。”

這話說得平平淡淡,毫不稀奇,劉帆卻覺得心裏撕拉一聲,有道舊口子又破開了似的,好一陣鈍痛。

他愣了一小會兒,彎身手肘撘在車框上,“多吃水果少抽煙,回家路上小心。”

說完,他退後兩步,和陳謙隔着窗框相望,這一幕似曾相似,離他們重逢不過幾天,可是有些東西像是在夏天漸升的溫度裏發了酵,變得不那麽一樣了。

良久,劉帆一笑,“拜拜。”

陳謙略一點頭,随即又自嘲似地搖搖頭,開車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陳總:每天都看到我對象在犯蠢。

劉帆:每天都看到我對象在炸毛。

☆、相親

周日下午,劉帆準時出門,确定錢包手機鑰匙全部OK,沒精打采地往六果木去了。這次是他來得比較早,被領着找位置坐下後,給對方發了條短信,說了桌號。

對方也沒比他晚到多久,基本上是後腳跟着就準時來了,戴着個無框眼鏡,長相斯文,客觀來說長得不錯。

他在劉帆對面坐下,“你好,劉帆是吧?初次見面,我就是張洲。”

“你好,喜歡吃什麽?”敷衍地問着,劉帆提得起精神卻提不起熱情,各自點了菜就處于無話可說的狀态。

當然以他的性格倒不是真的找不到話題,純屬不想說話而已。

張洲笑問,“聽介紹,你是文案是吧?”

“嗯,小公司裏當文案,你是程序員,在高新區那邊吧?”出于禮貌劉帆說話的時候還是直視張洲的,對方也很坦蕩地回視他。

“對,碼農一個。”張洲倒沒有通常IT工作者的內向,反而十分健談,邏輯清楚,知道得也多,聊着聊着居然和劉帆還聊得不錯,兩人吃飯時也吃得意外地融洽。

等到吃得差不多時,張洲依然是剛剛來時那樣一絲不茍的完美儀表,坦然道,“我對你感覺很好,說實話,我是想找人過一輩子的,并不是想玩玩而已,我相信你也是這樣的,對吧?”

不知為何有些想嘆氣,劉帆點頭,“那當然。”

“我家裏有一個大哥,所以我也算比較容易地說服了他們接受我的性向。我知道你家裏也是接受了的,在這一方面我們倆沒有任何阻礙。”張洲慢條斯理地道,“我現在年薪二十萬,事業還在穩步上升中,剛買了車。名下有一套房産,貸款只需要還十年,你可以搬來和我一起住,或者我跟你住都可以,另一套房子用于出租。未來的理財我也計劃好了,相信未來只要不發生重大意外我們的晚年生活經濟方面不會拮據。”

劉帆:“……”

張洲似乎當他是默認,“收養小孩的事我也打聽過,不過我們國家對于這方面條件很嚴苛,但是三代以內同輩旁系血親的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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