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息見子之所以會知道敦和芥川打了起來, 多虧了某些大喇叭們大早上就捏造好的新聞。大清早的,當她還在揉眼睛的時候,新鮮出爐的報紙就因為大風而滿天的飛。
息見子拾到一張, 發現上面有一張模糊的照片, 正上面有黑色加粗的标題[食人虎闖入港口黑手黨本部大樓]
息見子起初還在想老虎不應該都被關在動物園裏嗎?是哪家動物園不小心将它們放了出來嗎?然而她定睛一看, 卻發現照片上的老虎并不是真的老虎而是幻化成了虎的……敦。
報紙以這種勁爆的消息作為噱頭吸引路人們購買,而內容卻是講述了港黑內部一起異能者紛争。原本是為了看老虎隊現代社會造成的危害的購買者們非常生氣地揉爛了報紙, 并将它們當成垃圾一樣丢進垃圾桶裏。
——這家報社所播報的內容一向乏味,沒有什麽有意義的內容。
息見子讀了報紙,從一些粗糙的字裏行間中, 她發現敦和本地的一名渾身黑色的異能者打起來了。也別怪她有某種黑衣PTSD,當息見子想起黑色的異能者, 就只會想起芥川,那只黑色的野犬。
報紙裏無數次描述對方為死神、野犬。
JOJO裏面曾經有句旁白,叫做“野犬是沒有覺悟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這句話對于現世的很多人都很适用。
在看完報紙之後, 息見子将這份毫無內容的報紙折疊成了方塊, 然後若無其事地塞進了自己外衣的口袋裏。
就算是報紙,也會有可用的時機的。
然後, 他就要去為了自己貧窮的生活打工了。她找到的基本上都是兼職,靠着她那張擅長花言巧語的嘴巴來哄騙客人入店, 而進入店鋪以後的事情就不再歸她管了。
每當那些客人高高興興地進去哭着出來的時候, 息見子就覺得自己的身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因為她打工的店鋪,表面上叫做充滿了可愛女孩子的咖啡廳,實際上卻是充滿了肌肉猛漢的……夢幻咖啡廳。
而息見子所要做的只不過是在門口用“大家都懂”的眼神告知路人們這裏面有很可愛的女孩子罷了。雖然客人們在出來後很想吐槽,但是面對那充滿了微笑的壯漢們的時候,他們連反抗的欲-望都消失不見了。
松野咖啡店, 噩夢的源泉,萬惡之源。
但是息見子過得還算是開心。
Advertisement
只要一想到這群笨蛋男人們臉上都暴露出那種“絕望”的表情來,她那頗為惡劣的趣味就會得到一定的滿足。
然後她就迎接了屬于她以及無數貧窮人士的夜晚。她帶着晚飯和明天早上的早飯,像個幽靈一樣偷偷溜進了地下室之中。灰暗的地下室裏,燈光晦暗,交的電費很少,所以燈光也不是很明亮,但好歹是能夠看到周圍的布置,讓人不至于會踩到地上的突起而跌倒什麽的。
息見子靈巧地越過像是醉漢一樣倒在地面上的一塊石頭,然後一腳跨進了地下室的大門。這裏甚至都沒有門鎖,連門鎖甚至都不懶得去更換。
反正敦很強,所以無所謂。
息見子用後腳跟踢上了門,她破門撞擊門框的時候發出響亮的聲音來。息見子啧了一聲,将自己從便利店裏買回來的面包和牛奶放在了桌子上。雖然很想自己買菜做菜,但是這裏實在是沒有供他們發揮的地方。與其操作不當炸了整個地下室,還不如買點東西湊合一下好了。
哎,世界上的有錢人那麽多,怎麽就不能多她一個呢?
息見子坐在床鋪上想了一下白天的事情,同時又在想自己什麽時候出現在大家眼中比較好。
以她如今這個身份。
她想着自己首先要有一個保證,一個能夠并且願意保護她的異能者。而且這個異能者要聽話,笨,要相信她,還要很強大。
息見子一下子就想到了敦。沒過一會兒,敦就回來了。息見子還想着白天在報紙上看見的新聞呢,但是敦的身上并沒有任何傷疤傷痕,總之是一片幹淨的模樣。他提着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像小偷一樣溜進了地下室當中。
實在是太小心翼翼了些。
息見子看着他,委實沒有發現什麽傷痕。
“今天是加班了嗎?”因為一般來說,對方都會在下午六點之前到來的。現在至少是晚上八點了。
敦的臉上很白淨,依然帶着那份不太健康的蒼白之色。他換回了之前的那件黑色的大衣,整個人看起來瘦骨伶仃得像根竹竿。
明明是個力量型的異能者。
敦先是說有,但是表情很局促,一看就知道是撒謊了。他是個不善于撒謊、也不怎麽撒謊的孩子,他的時間裏僅少有的幾句謊言,都是為了遠離過去。
孤兒院。
他最不願意去想起的那個糟糕透頂的地方。充滿了腐臭和悲哀他不自知的“幸福”。
敦說:“要離開的時候臨時加配了新的任務。”
“隊長說會給加班費的。”
“額……我好像打破了一些公物,所以好像要賠償什麽。”
“我……”
黑色頭發的男性微笑着看着他,那雙泛着光亮的紫色眼睛裏流淌着神明一般、父親一般的溫柔的光輝來。
敦一下子變得無比窘迫,他那些疙疙瘩瘩的夾雜着假話的真話,聽起來是多麽的小孩子氣啊。
——不要為我擔心。
為了告訴息見子這一點。
猶豫躊躇之下,敦的雙手捂住嘴巴,小聲地說道:“我和游擊隊隊長打起來了。”
息見子想我知道這回事情啊,你們打架的事情都被小報紙登上去了。但是她還是作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并用那良善的眼光注視着眼前的這只“人形之虎”。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裏是片刻的逆轉世界,IF與原線都參與了一半呢?
息見子問:“能跟我說說嗎?”她就像一位關心孩子且願意傾聽的有耐心的父親一樣,等待着眼前的孩子能夠戰勝內心的軟弱與掙紮,将他白日裏所經歷的事件告知。
就算是千萬縷蛛絲之中的其中一縷。
大家都活在極樂世界下面的蓮花地獄裏,擡起頭就能夠看見從極樂世界裏落下的蜘蛛之絲。
敦臉上的表情很暗,息見子本以為他打架打輸了什麽的。
對方卻對輸贏閉口不提。
“我沒想到我會和他打起來。游擊隊長,就是統率武鬥派的那個大組長。”敦幹巴巴地說道,連語句的順序讀起來也很奇怪。
(是和芥川龍之介有關的事情嗎?)
“所以?”
敦看了一眼息見子,看起來有一些些的委屈。因為那個表情太逗了,所以息見子一下子沒忍住笑出了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連忙擺手道。
困擾着敦的那股陰郁消失了一半,因為更多的則是轉化成了害羞與窘迫。他那雙戴着黑色手套的纖細瘦小的手,像雞爪一樣蜷縮着。就像是流星一樣的一瞥,他用比之前更小的、簡直不可輕易聽聞的聲音說:“他說了很過分的話。”
也許是侮辱了他的話。息見子是這麽想的。然而敦卻告訴她,侮辱的确存在,但是被侮辱的那個對象卻是“醫生先生”,也是息見子本身。
敦的臉上有一種冰一樣的冷淡,他的眉頭裏不禁積蓄上一股不甘與煩躁來。
息見子覺得自己看見了一匹即将要脫缰的暴躁起來的野馬,她想要伸手撫平對方的眉頭,卻發現自己離對方有些遠,伸手根本無法按到對方的額心。
“他知道我們住在地下室裏的事情……他說您是個沒用的大人。”敦複述出了組長或是隊長所說的話語。
他看起來很不甘心。
“您絕非這樣的人。”
“你都不知道我叫什麽,你怎麽會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息見子笑着說,“也許我是一個惡棍,一個混球,一個殺人狂,只是你沒有看清我的內裏,只看到了我的表面,所以覺得我是個好人罷了。”
她的語氣變得有些尖銳,息見子一直在回想太宰的口氣。
相當好用,簡直就是惡人标配。
她甚至覺得自己對對方的形象有更深的了解了。
在經歷了親自見面後。
敦一時語塞,他沒有想到醫生先生會講這樣的話。一時間的無語堵塞了他的喉嚨,他的口腔甚至無法獨立發聲。但最後,醫生先生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問道,“沒把你開除嗎?”
息見子看着他,敦就說:“沒有。”
息見子又問,“受傷了嗎?”
雖說對方裸-露在外的地方都沒有傷痕,但是之前造成的傷痕很可能都因為對方的異能力[月下獸]所帶有的超再生能力所消除了,所以現在看起來才會無比幹淨,連個疤痕都沒有。
敦緊緊地抿着嘴巴,沒有發聲。
息見子的手指穿進了那個黑色塑料袋的抓口上。
她靈巧地從對方手裏接過了塑料袋。
在敦驚恐的眼神之下,息見子打開了袋子,看見了那件破破爛爛的西裝。肩胛骨處、腰腹處、領口、褲腿……
雖然西裝還是完整的,但是它已經出現了好幾個大開口了。
息見子簡直能夠想象敦一邊保護着西裝一邊與對方“打架”的模樣。
太好笑了。
敦的手指蠢蠢欲動。他扯着衣角的一端。
“請不用擔心……”
(他一定受了很多傷)
息見子沒有放開手,她提着那件西裝,問:“明天要穿着去嗎?”
制服是非穿不可的,隊長說如果沒有的話就辭職吧。
可是他們買不起,甚至租不起一套新的。這套衣服還是要賠錢的。
敦搖了搖腦袋。
息見子将衣服從袋子裏拿了出來。
“能幫我去便利店買一個針線包嗎?”
她把兩枚硬幣放進了對方的手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