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隐族
不管怎麽說,52741都不可能有正常人類擁有的時間去學習那些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她需要接收的事情太多,其中絕對不包括學一些讨好當地酋長的技能。
但她也清楚入鄉随俗的規矩,沒道理自己什麽都不會人家就喜歡自己,那這人肯定也是個什麽都不會的爛人。
所以她還是帶着一應“教材”上了去京城的馬隊,馬隊将在十五天後在蔚州與歲供的隊伍會合,然後再走五天路到達京城。
在此期間,聖子将再次攬起所內大任,廣發“聖所令”将他的不變地位昭告天下,以此吸引衆人的視線,掩護52741的存在。
未免被利用,連季氏兄弟都被52741瞞在鼓裏。她意識到這兩兄弟的野心是激起皇帝反彈的最大原因,既然她誠心誠意要嫁給皇帝,就得徹徹底底的站到季氏兄弟對立面去。
反正他倆也派不上什麽用場。
可這邊,“派不上”用場的兩兄弟,卻在甫一進京,就給所有人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他們一到地方就在京城的西聖分所大擺靈堂,安排信衆白天黑夜的為聖女哭喪。
另一邊大擺豆腐宴,給文武百官凡是有點影響力的都下了請帖,請帖上理由也說得明白,他們家聖女死的不明不白,他們要個說法,他們還要把聖女帶回去下葬。
望衆君谏言。
百官中絕大多數對西方聖所感覺很複雜,西方聖所現如今掌控了國家絕大多數經濟命脈,連鑄幣的銅都要靠他們提供。
偏偏他們還大搞惠民事業,災年赈災,澇年抗洪,旱時還四處鑿井送水。平時廣設醫館藥鋪,書院私塾,還有衆多所醫和先生四面行走,傳醫授道。
更別說季氏兄弟,西征異域,東抗倭寇,幾乎如巨人的兩肩扛起了大元半壁江山的安穩。
聽來似乎頗具威脅性,可在前聖女駕臨之後,季佑卻拱手送上了他辛苦打下的江山。一切本該已經皆大歡喜了,卻不料皇上弄出這麽一出……
也難怪兩兄弟這般作為了。
西方聖所號稱“朝中無人”,可影響力卻不小,人就在京城,竟硬是弄出一副天高皇帝遠的架勢來,把宮中的元以臻氣到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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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是想把朕的朝廷都籠絡過去嗎?!要不要朕把羽林衛也交給他們!讓他們盤問盤問皇後的屍體去哪了!?”
他在禦書房中咆哮,面前站着三個人。
白先生,一個器宇軒昂的高大青年,還有一個文質彬彬的官員,看着年紀稍長。
“遠佞,你姐姐想見你,你一會兒去看看她吧。”元以臻咆哮完,強自冷靜道。
那個高大青年正是蕭遠佞,蕭若骧的弟弟,他面容與季佑一般風吹日曬的黝黑,但掩不住的年輕英武,目如星辰,唇角帶笑,讓人一眼就生起親切感。
“姐姐不急,”他道,“臣應急皇上之所急。”
“你,可與季佑見過面?”元以臻遲疑了一下,問。
蕭遠佞沉吟了一下,點點頭:“家父與他見過,臣,只在後面見了一眼。”
他說着有些難堪,但想也知道他的感受,明明大家差不多年紀,但人家卻是和自己父親平起平坐,自己只能跟在身後看着。
元以臻也意識到他的感受,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他,是怎麽樣一個人?”
“……臣,說不好。”蕭遠佞斟酌道,“但父親說了……”
“不可與之為敵,朕知道。”元以臻不耐道,“卓相也這麽說,你父親也這麽說,不可與之為敵?他要與朕為敵,朕退讓出這江山不成?!”
“皇上切不可如此說,您是大元正統,真龍天子,天命所歸!他倆不過一對孤兒,怎麽也不可能取而代之。”一旁年紀稍長的官員幽幽道,“切不要為那兩人亂了陣腳。”
“司享,”元以臻一字一頓,“你父親那,是怎麽回事?”
此人正是宰相卓令吾的二兒子卓司享,他自小便是元以臻的陪讀,到現在是個禦前行走,按理應該能外派歷練一番,但他不願,皇帝不放,卓令吾不管,便一直在這兒呆着,給元以臻出謀劃策。
聽了元以臻的問話,他臉一黑:“臣也不知,此事極其突然……”他頓了頓,道,“但聽說是當年私下裏送走了将死的小妹,我爹覺得對不起四姨娘,故将她扶正,做個補償。”
“小妹?”元以臻眯起眼,“朕也聽說了,說要來個三小姐?”
“……是,”卓司享有些遲疑,“府中是一直有傳聞當年四姨娘産下的是一對龍鳳胎,但其中的那個妹妹夭折了,被視為不詳,才隐瞞了。”
“怎的死了,又回來了?”元以臻不知怎麽想到了屍骨無存的某皇後,心髒突突的跳了一下,莫名的覺得很不舒服。
“以前身子弱,一直以為随時就會沒了,便沒提。現如今聽說成年了,倒是養好了,便可以接回來了。”卓司享道,“畢竟只是個女子,接回來便接回來了。”
“你娘沒氣死?”一旁蕭遠佞揶揄道,他們都知道卓司享的親娘是卓令吾的三房劉氏,一直掐尖要強的。多年來上被掌家的二房方氏壓着,也就欺負欺負四房,結果現在四房後來居上,被扶正了!
從年齡看,那是這輩子都沒翻身的機會了。
卓司享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嘆口氣:“子不嫌母醜,我母親這些年不容易。”
于是大家都沉默了,蕭遠佞厚道,頗有些歉意,元以臻卻皺眉思索着,總覺得哪哪都不對,他想不明白,還是擡頭問白先生:“小白,你可聯絡上你師兄了?”
白先生方才一直作壁上觀,他來到皇帝身邊最遲,與那兩人并不熟,也不是很想搞好關系,所以一直自顧自站着,如今被問,倒也有準備:“尚無回音。”
“你可跟他說了我庫中有一堆天物可供他研究?”
白先生很不情願:“說了。”
“按理,該收到信了吧?”
“嗯。”
元以臻沉着臉,又問卓司享:“思享,你那邊呢?”
卓司享:“臣循着族中的記載,派出了能派的人,到現在也只有些許蛛絲馬跡,并不足道。”
“哼,是躲起來了嗎?”元以臻不怒反笑,冷哼一聲,“好生厲害啊,隐族。”
“皇上,若他們真厲害,怎麽會到現在,落魄到遍尋不到呢?”蕭遠佞很不滿皇帝尋找隐族的行為,“不過是一群仗着祖蔭裝神弄鬼的家夥罷了,再厲害的人,雙拳難敵四手,咱将士一擁而上,還怕被他們一掌掀翻不成?”
“你沒見到西山那個坑嗎?”元以臻問。
蕭遠佞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看到了。”
“能不能一下子掀翻你的将士?”
“……能。”
“你們只當隐族當年是随高祖打天下的功臣之後,可在朕世代的記載中,卻并不止如此。”元以臻冷聲道,“此事雖是宮中機密,然而部分隐族卻并沒有嚴格把守,所以,小白也知道一些。”
白先生有些得意的昂了昂頭。
“雖然沒朕的全。”
白先生又低下了頭。
“當年西方聖所的聖女随高祖打天下,出力頗多,曾親攜天兵天将與前朝大軍對陣,幾下就大敗對方,因其天威過重,恐凡人見了傷及陽壽,故有多次對陣,便唯有聖女攜天兵天将與幾個天選之人前往,每次都大勝而歸,久而久之凡聖女所到之處,敵軍皆聞風喪膽,前朝因而覆滅。”
其他三人仿佛在聽天書,神色都驚疑不定。
元以臻也不情願這般滅自己威風,但還是繼續道:“塵埃落定之後,天兵天将也已油盡燈枯,聖女無力獨自保全它。故在高祖見證下,将天兵天将分成四個部分,贈給了四個天選之人,命他們永世保管,等天命回收之日。”
“将天兵天将分了?!”蕭遠佞大驚,“分,分屍?!神仙的,的屍?”
元以臻皺眉:“大多數記載上說是分,但也有少數記載上說是……”
“拆?”白先生試探着問。
“是。”元以臻道,“就是這個拆,與天兵天将……似乎……”
“那沒錯了,皇上,我隐約聽師兄提到過,天兵天将,也是天物。”白先生道,“他們的記載中用的也是拆,若真是天物,拆确實更恰當點。”
元以臻沉吟不言,似乎早已想到了這點,所以心情愈發不好。
“所以是,與大軍對陣,能百戰百勝的,天物?”蕭遠佞試探道,神色凝重,“這,這都五百多年了,不管是什麽,都,都該成破銅爛鐵了吧!”
“遠佞,你是不是又忘了西山那個坑了?”卓司享無奈的問。
蕭遠佞一愣,面色也白了一白:“既能拆,那說不定便能……”他不敢說下去了,緊接着便着急起來,“皇上!可不能讓那東西流落在外啊!”
“歷代祖宗找了五百多年都沒找到,你當這隐族是好找的?”元以臻冷着臉,“正是因為之前有祖先找過了頭,隐族才徹底隐匿了起來,若不是小白,我都不知道他師兄也是隐族之一!”
“那可如何是好!西,那邊,會不會一切盡在掌握?”
“……不會。”倒是卓司享先開了口,“至少季氏兄弟應是不知,若知道,臣定能發覺。”
“西方聖所會不知道隐族所在?”
“說不定,西方聖所,也不是鐵板一塊呢?”卓司享說道,他想到自家父親與聖所旗下的天工所詭秘的來往,可面上與季氏兄弟全然不認識的樣子,忍不住冷笑一聲。
聽說天工所的建造生意是聖所本所的産業,因為人是聖所培養,用的是首代聖女傳下的圖紙,與季佐管事并沒有大關系。
季佐季佑這一番動靜,也從不見與他們相府有任何幹系。
可見父親說不定是與聖所本所有一些聯系。
只可惜,他到底姓卓,所謂家國家國,誰排在前頭,他心裏還是有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