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茍活
單青蓓無數次幻想過相見的場面,卻未想到,再次遇見會是在這種地方,在這種時候。眼前的女人,蝴蝶骨美入她眼驚心動魄,笑容滿面眉梢上帶着傲慢與得意,她可以手持香槟轉展西裝與長裙。她一身紅裙豔麗似火,美如鋒利的刀,剛剛出鞘。
她只來得及看着肖谙,卻來不及看完她的全部。身邊的刑濯仿佛一座囚牢,将她困在身邊,也許此刻,他淡漠的目光就正注視着自己。指尖刺入手心,她冰冷地望向肖谙,“肖小姐果然名不虛傳。”
肖谙聽到這話,突然笑了一下,然後朗聲道,“單小姐才是,才華驚豔。”說着,肖谙看向刑濯,“邢先生終于肯帶出來見人了?”
刑濯倒是沒有多大反應,他未回複肖谙的問題,只是瞥了應霁一眼,就帶着單青蓓離開了。應霁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對着身邊還在笑的肖谙道,“還真的是一個女軍師,你說刑濯帶她來幹什麽?”
“我怎麽會知道。”肖谙慢慢收起臉上的表情,只是眼睛卻盯上了單青蓓的背影,“他知道我們調查他了,不然我稱呼……那女人的時候,他不應該是那樣的表情。”
“這可不一定。”應霁摸了摸下巴,“刑濯這人很會僞裝,你要想看透他,起碼得再過個十年。倒是那個女人……”
肖谙根本沒有聽應霁說的話,她只是注視着單青蓓,将她的身影與記憶中的那個人慢慢重合。五年前,她還穿着白襯衫長裙子,素顏,長發梳成馬尾。而現在,一身白裙襯得她優雅高貴,手腕上的手鏈綴滿寶石,熠熠生輝。一頭長發簡單的挽起來,圓潤的耳垂上打了耳洞,帶了耳釘。
她變了,可是在她眼裏,她依舊是自己的蓓蓓。
不過是短短的五年時間,竟然什麽都變了。
“肖谙?” 應霁喚了一聲失神的肖谙,幾秒後才見那雙瞳孔出現光輝,“想什麽呢?”
“沒有。”肖谙搖頭,“我是在想刑濯到底在想些什麽。”
“別這麽緊張。”應霁倒是輕松自在,他認識刑濯的時間長達十年,在黑暗裏生活的時候,他幾乎睡覺能看到刑濯醒來也能看到他,正是因為這樣,末日出現後的戰役,他們兩方都沒有占得什麽便宜。更何況刑濯這人多疑,就算這場宴會他有什麽目的,也不會在短時間內暴露出來。
肖谙知道他心裏已經有了打算,便沒有再說什麽。她克制住自己找尋單青蓓的想法,安分地呆在應霁身邊,為應霁廣羅人才。來這場宴會的人也大多知道肖谙,他們不敢過于接觸,也不敢生冷拒絕,一番敬酒下來,氣氛倒是融洽了不少。
刑濯在宴會上半場的時候就退場了,單青蓓扶着他在一邊的休息室裏坐下,替他倒了一杯熱水。刑濯接過後喝了一口,過了半響,這才慢慢将熱水喝完,空杯子則被單青蓓接過。他靠在軟椅上休息,神色不變,“你覺得肖谙怎麽樣?”
單青蓓放下杯子,低聲道,“女中豪傑。”
“的确是豪傑。”刑濯一頓,“有她在,薩博克就永遠拿不下。”縱使單青蓓智慧過人,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也要被鎮壓。到時候戰局越來越長,對于刑家是沒有一點好處的。刑家現在有足夠的力量和應家對抗,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單青蓓,這也是他帶單青蓓過來的原因。
薩博克雖然作為防線,但是其兩側與山脈相連,中間小路蜿蜒曲折十分難走,地勢又高坡度險,山與山之間又狹窄,越往裏面越難走,初可通三人,後只可走一人。就算走過去,但只要有人守着,這山地下的人只能是鼈。所以至今為止,要想攻克敵方,只有打下薩博克。
“你說要怎麽做。”
“殺肖谙。”單青蓓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上如同結了層冰渣子。她冷眼看向刑濯,淡然道,“這是最好的方法。”
刑濯也看着單青蓓,他看了單青蓓許久,這才緩緩道,“你今天和肖谙說話是想知道什麽?”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單青蓓握緊拳頭,“若是放縱她繼續存在,将來必定成大患。”
刑濯聽後沉思了一會兒,這才道,“你下去吧。”
單青蓓身體微微放松,她剛走沒幾步,就又聽見刑濯說,“我記得,你小時候就認識肖谙。”
刑濯的目光很淡,但單青蓓卻感覺後背像是被針刺了一下,她維持着冰冷的面容,轉頭道,“小時候的事情罷了。”
“去吧。”單青蓓保持着之前的步伐走到門口,然後出去捎上大門。直到門徹底關上,單青蓓才終于将身體放松下來,她看着底下的人類,收回目光朝着另一間房間走去。
進了自己的房間,單青蓓先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房間,很快就找到了隐藏的攝像頭。單青蓓也不慌亂,她走進浴室沖了個澡,熱水将身體打濕,頭腦卻越發清醒。她的腦海裏一直循環着自己剛才冰冷的話語。
殺肖谙。
她不能暴露自己,也不能暴露肖谙。她們好不容易在末日當中存活下來,就算在不同的陣營,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單青蓓捂住眼睛,幾秒後她在水中眨了眨眼睛,起身關掉水龍頭。
九點的時候,宴會結束。應霁喝得臉色微紅,他摟着肖谙低聲道,“總算是結束了。”走在外面的人陸陸續續搭乘自己的小型飛船回去,肖谙将應霁送上自己的飛船,聲音有些沙啞,“我不能放過這次機會。”
薩博克現在就在眼前,要想趁機探路或者摸清楚對方的軍事情況,只有今天。過了今天,肖谙就不能再在這裏停留。應霁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彎了彎唇,“一路小心。”
話音剛落,那一抹紅色就消失在自己眼前,飛船上應家的部下輕聲詢問,“先生,要不要跟上?”
“估計你還沒看到她人,她就已經注意到你了。”應霁這話顯然是要部下不用費心思,“肖谙逃不出我的手心,更何況這樣的機會,我也不會放過。”應霁看着眼前這座豪華的酒店,吩咐道,“找一個隐秘的地方停下來。”
“是。”
夜晚的守衛依舊很嚴。肖谙躲過守衛換下衣服,朝着裏面伸入,進來的時候她就有探查的打算,所以早在這裏做了一個據點,現在正好用上。薩博克酒店占地面積很大,在其四周走動着無數僵屍和人類,他們肆意走動,到了一定時間就換班,保證了沒有一秒的時間是空白的。
肖谙潛進酒店,穿過走廊,通過樓梯口的窗戶往上爬直到三樓陽臺。從這裏往下看能看到一半的巡視者,肖谙用眼睛記住路線,并且蹲守了半小時後摸出規律,這才轉到另一邊。另一邊的僵屍數量明顯更多,肖谙伏在死角內,隐約确定了刑濯的位置。
在另一側的單青蓓正準備上床休息,就感覺窗戶邊拂過一抹黑影。她立馬站起來,透過窗戶正好對上一雙眼睛。
晚上太暗看不真切,但單青蓓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來人。她站在原地看着那雙眼睛好久,直到眼睛的主人消失。
不過是三秒鐘的時間,單青蓓卻感覺過了一個世紀。那雙眼睛不像今日宴會上那樣嚣張,反倒帶了一絲溫柔,瞧着自己的時候,如同一汪春水。
單青蓓忍不住眼眶泛紅。她冰冷了三年,幾度堅持不下去,若不是心頭的那個名字,她難以活到現在。而現在,那個人就在那裏看着自己,明明知道靠近是危險,卻還要過來。
她赤足站在地板上,冷意滲進身體後,她才爬到床上,為了掩飾剛才自己不正常的動作,還特意看了看窗戶,似乎是在确定有沒有鎖住。緊接着鑽進柔軟的被窩,小心地摸着手指上那一枚陳舊的戒指。
刑濯躺在床上看着單青蓓剛才一系列動作,攝像頭将這個房間所有地方都照得清清楚楚,他想了想,吩咐道,“盯緊單青蓓,不要讓她消失在你們眼中一秒鐘。”說完他思考了一會兒補充道,“保障她的安全。”
下達命令後,刑濯反複想着剛才單青蓓那個動作,盡管只有三秒,但她的确是停頓了一會兒。是看到了什麽,還是想到了什麽?刑濯看着屏幕內熟睡着的單青蓓,眸色深沉。
十點的時候,肖谙從酒店裏出來,根據己方的标記物尋到飛船,進去後就拿紙筆将剛才的布局都畫了下來,緊接着對快要睡着的應霁道,“我有一個想法。”
“什麽?”應霁本來快睡着了,等待的過程太過漫長,他看了一會兒書靠着椅子差點進入夢鄉,就被肖谙給弄醒了。
“刑濯恐怕料到我們會借此機會摸清薩博克的底線,但是他沒有阻止,意味着他有後手。而且按照他的布局,他所在位置的防禦明顯加強,但另一側卻過于薄弱,如果我沒猜錯。”肖谙心裏微微發涼,她看着應霁璀璨的眼眸,沉聲道,“他原本想用那個軍師換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