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8)

我不是人!我那日當真是喪心病狂了,若不是我,你們便不會這麽離去......若不是我,師父也不會撒手人寰,若不是我,芷蘭也不會瘋癫成疾.....”

雲霄閣主低低的伏下了身,将那畫卷摟在懷中,神色充滿了疲意:“芷音,我累了,倘若我處理完這一切塵世煩擾,前去九泉尋你,你可還會理我?啊?你可還願再見我?......”

房內只點了一盞燈,光線影影綽綽的并不明亮。遠遠望去,他伏在案幾上,肩膀上一聳一聳的抖動着,似是苦笑,又似是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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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翎好久沒睡的如此香甜過,這一夜沒有可怕的夢魇也沒有牽腸挂肚的思念,她直到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已經進入了夏季,窗外的日頭很大很亮眼,空氣裏微微染上幾分炎熱。她随便套了件薄涼的夏衫,披着頭發汲着拖鞋便走出了房間。

剛出房間,她立馬吓了一跳。

院子裏的圓桌旁,不知何時坐滿了人。雲翎順着最左邊的一個,挨個的看去。

雲舒,顏惜,還有一個身穿桃紅衣裳酒色紅眸的妖孽男人,一雙撩人的桃花眼裏且魅且嬈,秋波蕩漾媚态四溢。雲翎眼稍狠狠挑了挑,一個沒控制住,喊出聲來:“李承序!”

小王爺李承序聞言轉過臉來,目光灼灼的落在雲翎身上,酒色的眸子如上好的陳年葡萄美酒般,倒影着潋滟霞影秋波重重,一片華光璀璨。他一面喊着親親親親,一面快步奔到雲翎面前。他今兒穿了一身桃紅衣袍,鮮豔的如同牡丹花兒似得惹人注目,腰上系了好些個五顏六色的玲珑香囊,香氣缭繞,随着舉手投足間香薰襲人。他來到雲翎面前,毫不猶豫地帶着火樣的熱情撲了上去:“親親親親雲親親,可想死我啦!今日我上山來看你,你高不高興?”

“高興高興!”雲翎伸出手将他的爪子格擋在身外,道:“但你能不能不要熱情過度啊。”

“不行!”李承序的手一轉,搭向了雲翎的肩,“親親,來抱一個,這麽久不見了,你難道都不想我嗎”

“不想。”雲翎答。

李承序頓時變了臉,嘴一癟,哭喪着臉,眨巴着眼可憐兮兮道:“親親,咱們一個多月沒見面了,你居然都不想我.....嗚嗚,你居然一點也不想我..... ”說罷,眼又一眨,水汪汪的酒色眸子裏似乎還真有那麽點水花溢了出來。雲翎最怕見他這個樣子,連忙拉住了他衣袖,道:“想想想,我天天都想呢,想的睡不着覺吃不下飯如廁還忘了帶紙。”

李承序破涕一笑,道:“真的嗎?”又滿足的道:“就該這樣嘛,這才是我的好親親。”

雲翎扯出一絲假笑,應付了李承序,問:“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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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講過了,我想你啊!”李承序豪不避諱的答,頓了頓又說:“還有一個原因,是我的消息來報,說是雲舒回來了,我将信将疑,偏巧我今早又在離橫鎮不遠的地方辦差,便順路上你們這來确認一下,果然雲舒是千真萬确的回來了,當真叫我歡喜的緊。”

雲翎道:“你的消息倒是快,我哥昨日才回來,今日你居然就收到了消息。”

李承序洋洋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又說:“雲舒回歸的事,估計江湖中這幾天很快便要傳開了,絕對是勁爆話題啊。”

雲翎不知如何作答,便聽雲舒在一旁說:“蓮生,你肚子餓不餓,我去叫下人給你端些早點來。”

雲翎目光往那圓桌上一掃,發現桌子中央擺了些糕點茶水,便道:“不用不用,我随便吃點就行。”伸手撚起兩塊,放在口中嚼了一嚼,吃的太緊,有些噎到,這時一只手體貼的遞過一杯茶水來,她就着那茶喝了兩口之後,才發現遞茶的人是顏惜。

雲翎正待言謝,眼光卻不經意間掠過一個陌生的面孔。那是個年輕女子,正端坐在顏惜身旁,穿一身草青色的衣衫,身材适中,面容姣好,舉手投足中頗有些飛揚明媚的意韻,此刻她白淨的臉上正挂着爽朗的笑,客氣的看着自己。

雲翎的糕點含在嘴裏忘了嚼,問:“這位姑娘是?”

那姑娘親切一笑,話音幹脆利落,答:“奴家柳莺莺,見過雲小姐。”

“雲小姐,她是少主的十九夫人。”顏惜身後的書童極熱心地又添了一句。

第八十六話 烤魚盛會

“雲小姐,她是少主的十九夫人。”顏惜身後的書童極熱心地又添了一句。

“哦,原來是十九夫人。”雲翎颔首示意,臉上笑的一派端莊,心裏卻暗道這顏少主當真是萬花叢中過,風流債不清啊。目光一轉,便向顏惜看去,嬉笑着道了一句:“顏惜好福氣,齊人之福也不及你j□j無邊啊!”

顏惜的臉依舊笑若春風,眼神卻飄乎乎在她臉上轉了一圈,似在窺探着什麽:“哦?你真這麽認為?”

雲翎笑而不答,柳莺莺的話又傳了過來:“什麽夫人夫人的,我可聽不慣!雲小姐還是喊我莺莺吧!”又粲然一笑,道:“公子好些日子沒有回島了,我在島內好生挂念,聽島內管事說,公子同老爺是來雲霄閣走親訪友了,奴家便自作主張尋着來了。此行冒昧,還望雲小姐莫要怪罪。”

柳莺莺話音清脆如銀鈴,語速偏快,一聽便是藏不住話的爽朗之人。雲翎笑的十分寬和:“無妨無妨,反正顏惜是自己人,你也別客氣,在我這裏,想幹嘛便幹嘛,不用拘束。”話一說完,突然想起來自己剛起床,眼下的這副尊榮正是蓬頭垢面,首如飛蓬,忙不疊退後幾步,道:“你們先聊,我換件衣裳再來!”

“哎呀親親,還換什麽衣裳啊,不管你穿什麽在本王眼裏都是最美的。”李承序挽住了雲翎的手,要将她拖到自己身邊。

雲翎一把甩開,道:“我要換衣服,你別拉我。”

李承序厚着臉皮說:“啊,你真要換啊,那我陪你去,一個人換衣服太危險了,兩個人才安全。”話落滿臉堆笑跟屁蟲般的跟了過來。

雲翎無語了片刻,慢吞吞道:“你陪着我才危險。”

李承序不以為意,仍舊在後面跟着。

“站住!”雲翎霍地一轉身,朝李承序做了個停止的動作,道:“不許跟來,你在外面等我就好。”

李承序嘟嘟嘴,極不甘心的重新坐回了桌子,撚起了果盤裏的一顆櫻桃,丢進嘴裏,不滿的嘟囔道:“雲親親當真越發小氣了,以前即便我要跟她一起睡,她也從不說半個不字,哎,果然女人心海底針,幾年不變,我就再也不是她的唯一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移情別戀了,哎,果然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我真是......噢!誰砸我!誰拿鞋子砸我!!”

李承序憤怒的坐在那裏,手裏抓着一只繡花鞋,繡花鞋底還殘留着兩塊黑乎乎的泥巴。

始作俑者雲翎從房間窗戶裏頭伸出頭來,沖李承序大喊:“我再說一遍,我那會以為你是女的,才跟你睡一張床!”

小王爺捧着一只鞋,眼神哀怨的搖了搖頭,接下來的一句話差點讓所有人都吐出一口血。

“——男的女的,有什麽關系嘛,反正你我早就有肌膚之親了,我已經是你的人了!”

話還沒落地,雲翎便一陣龍卷風似得沖出房門,掐着李承序的脖子,惡狠狠的道:“李!承!序!”

雲舒忙将雲翎拉開,勸慰道:“好了,小王爺一向是這樣的玩笑性格,你別往心裏去。”

雲翎極不情願的松開了手,不料卻突然撞上了顏惜斜睇過來的眸光,那眸光裏依舊含着笑,卻又隐約藏了一絲複雜的意味,他說:“想不到雲世妹竟然跟小王爺親密到如此程度,真是讓惜刮目相看。”

他沒稱她翎兒,而是雲世妹,世妹這稱呼看似彬彬有禮,實則客氣疏離,雲翎不知道他為何突然轉了稱呼,但卻立馬正色解釋道:“你別亂想,我跟他什麽事都沒有。”

顏惜笑了笑,轉過臉去,一把玉扇搖的風姿翩翩。

幾人又說笑了一陣,直到管家說午膳準備好了,這才結束了談話。雲翎也是這時才從衆人口中得知,小王爺一大早便來了,坐在院裏安靜的等了她一上午,其間雲霄閣主曾到過這裏,說要設宴款待貴客,卻被李承序一口拒絕,小王爺冠冕堂皇的說,有勞閣主費心,但本王此次而來乃是微服私訪,既是微服私訪講究的就是入鄉随俗,所以不需要那麽麻煩,酒筵歌舞等官方程序便都免了吧,吃飯這事我等親親醒來後一道用膳即可,閣主您該忙什麽便忙什麽,就當我這人不存在。雲過盡一聽這話,想了想,覺得甚是有理,便果真撇開金枝玉葉的小王爺,和越潮島主一道去忙一日草的事了。

提到這個微服私訪,雲翎在用完膳後,還真正兒八經的問過小王爺:“你真的是微服私訪?”

小王爺颔首,極為懇切地說:“真的是微服私訪,不信你看山腳下。”

雲翎向山腳下遙遙一看,只見山底下旌旗招展盔甲整齊,銀光閃耀的直逼人眼,一排排一隊隊士兵多的猶如出巢的黃蜂,不禁一陣頭皮發麻,道:“這就是你的微服私訪?”

“對呀。”李承序點點頭:“你看,我這次才帶了三千随從,平日裏出門都帶一萬的,這不是微服私訪,是什麽?”

雲翎:“......”

也不知是誰提起的話頭,說玄英山後湖盛産一種名為秋鲢魚的肥魚,此魚肉多味嫩,鮮美無比,實乃人間美味。小王爺一聽,便來了胃口,嚷嚷着非要前去吃一次,不僅要去,而且一定得雲家兄妹陪着一起去。那方顏葵一聽,亦來了勁,用渴求的眼神巴巴的看着顏惜表示也要跟着一起去。而雲翎對那片後山鏡湖早已風景看膩,哪提的起精神去那裏,便道,不去不去,前幾日才和哥哥一起去那裏烤魚吃了的。

小王爺頓時抹着臉大哭起來,嬌媚媚的雙眸似在水裏浸透了一般,水淋淋的濕潤:“親親,親親,你真偏心,跟雲舒去烤魚也不喊我!我不依我不依!本王也要吃你親手烤的魚!

旁邊顏惜亦噙着一抹雍容的笑,慢條斯理地說,上次嘗過雲世妹的手藝,味道當真好極,不知雲世妹烤魚是否也一如既往的美味?鄙人不勝向往。

柳莺莺也跟着毫不客氣地開口道:“莺莺自幼極愛吃魚,不知此次有沒有這個福氣,能嘗一嘗雲小姐的手藝?”

......

如此之下,幾個人便在第二天去了玄英山後湖,美名曰烤魚盛宴。

因着夏日已到,考慮到大中午的去湖畔烤魚,即便不被曬死,也一定會被曬黑,素來惜貌如命的小王爺于是便與另幾個人一道商量了下,将時間定到了下午落山之時。

于是,夕陽落山之時,一群人浩浩蕩蕩出現在玄英山後湖畔。

幾人已經做好了野餐順便露營的打算,于是一到目的地便首先将帳篷紮好,确保累了乏了可以随時呼呼大睡。

野餐便要有個野餐的樣子,此次衆人秉承着人人參與,豐衣足食的理念,不分階層不分貴賤不分男女,一同參與到勞動中。于是乎紮營安寨完畢後,雲翎開始分配任務,她和雲舒對捕魚極有經驗,便身先士卒去湖中徒手抓魚,至于為什麽徒手,雲翎的解釋是,釣魚太麻煩,抓魚效率高。而另一方的顏家三人,因着沒有抓魚的經驗及優勢,便自然而然的擔任了揀拾柴火,燒旺火堆的這一後勤任務。至于小王爺嘛,雲翎想了想,還是讓他跟着自己吧,因為即便派他過去拾柴,他也還是會不聽命令,直接牛皮糖一樣的黏到這裏來的。

分工完畢後,諸人開始工作。

雲翎跟雲舒任務是抓魚,但兩人卻并沒有徑直向鏡湖走去,而是在不遠處找了一棵樹,在樹身上折了幾根粗細均勻的小樹枝來,随後将樹枝梢頭削尖,這才來到湖邊。

兩人站在離湖水約莫兩步遠的地方站住,握緊了手中的樹枝,屏住呼息雙眼全神貫注的盯着湖面。良久後,水中某處隐約有什麽勞什子微微一晃,漾起不起眼的波紋,雲翎的眸光一亮,右手一揮,樹枝登時騰空而起,嗖一聲利箭般朝着湖面飛去。旋即只聽一聲咻的輕響,一條銀白的肥魚堪堪被樹枝貫穿插過,劇烈地甩着尾巴浮上水面。雲翎蹲下身一伸手,動作敏捷的将魚撈了上來,提着魚尾沖雲舒笑道:“哥,我抓的比你快!”

雲舒扭頭也回了她一個笑,驀地右手裏的樹枝一擲,也叉中一條魚。兄妹兩對視一眼,會心一笑。而後将魚一起扔給李承序,道:“洗淨殺好。”

小王爺嘻嘻哈哈接過了兩條魚,不僅沒拒絕,反而習以為常地道:“好勒。”提着魚便去了。

兄妹兩回過身去,繼續抓。片刻後,雲翎又抓上來兩條,甩給李承序後,而後向着雲舒喚了一聲:“哥。”

雲舒稍稍側過臉,問:“嗯?”

雲翎道:“有沒有覺得,眼下這個場景,有些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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