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7)

晚兩人絮絮叨叨了大半夜,直到近淩晨才前後睡去,今早睡到自然醒後,又在一起呆了一會,雲翎本來打算拉着自家哥哥一起回家,沒想到卻被雲舒拒絕了,雲舒說,他還有最後一件要事沒有完成,等他将那件事處理妥當,便自行回家。雲翎起初不同意,但拗不過雲舒還是妥協了,又想起五日後便是父親雲過盡回來的日期,便于雲舒約定,五日後,與父親在家中等他,全家一同吃個團圓宴。雲舒欣然應允,兩人便這麽說定,雖然兩人只是暫時分開,但雲翎還是極度依依不舍的道了個別,目送着兄長的身影直到看不見這才收回眷戀的眼光,慢吞吞回了家。

所幸只是暫時的小別,一想到幾日後便能一家團圓,和和美美,哪怕只有短暫的時日,亦是心滿意足再無他求。這般想着,雲翎的心情便一掃之前的離別惆悵,又恢複了昨夜裏的憧憬亢奮。

她腳步輕盈的回到栖梧院,看什麽都覺得格外順眼,便連路過梨香苑的時候,看見平日裏長相渾圓憨厚的顏葵今日都變得分外可愛。

她滿臉笑意的跟顏家書童打招呼:“早啊!顏葵你今天真是帥呆了!”

顏葵被她突然而至的殷勤驚了一驚,忙不疊摸着自己的臉半信半疑的道:“真的嗎?”

“可不是!”雲翎笑眯眯的點頭,伸出雙手捏着書童肉呼呼的臉頰甩了甩,“跟我家紫衣真是天生一對!”

“呀呀呀,”顏葵捂住了臉,故作嬌羞狀:“雲小姐,您這是怎麽了,一晚上沒見,便這麽坦率直白了。”順話接話道:“既然您這麽看好我跟紫衣,不如便成全了小的我這一番癡心如何”

“好呀好呀,只要她同意,我沒意見吶!”雲翎允的格外爽快,喜的顏葵口中吶吶的不敢相信。

小書童的請求居然成功,驀地爆發一陣笑聲,将整個梨香苑震了一震:“哇哈哈,少主,少主,雲小姐說要将紫衣許配給我......哇哈哈,真是祖上積德,墳上長草了哇......”

話剛落地,一個碧色的身影施施然從樓閣裏走出,長身玉立的停駐在那幾株海棠花之下,掃了狂笑不止的書童一眼,又将那一貫的春風笑意凝在了雲翎身上。

雲翎毫不掩飾心下的歡喜,笑嘻嘻的看向顏惜,揮揮手打了個招呼:“哎呀早啊顏惜,好像好幾天都沒見到你呢!今兒看到你真高興。”明明昨天才見過,可她簡直此刻歡喜的有些糊塗,說的話也都是一派亂七八糟。

顏惜迎上她的目光,卻沒被她的笑意感染半分,仍是平平淡淡的道:“翎兒你今日看起來,心情似乎格外好?聽你閣中的丫頭說,你昨夜一夜未歸,想來是下山去遇到了什麽好事,于是便這般歡喜。”

雲翎捂住嘴,眉梢忍不住又漾起一絲遮掩不下的笑意:“是的,遇到了一件好事,一件大大的好事。”

“哦,”顏惜眉頭一掀,眸光裏光芒點點,似關心又似質疑,瞅了雲翎片刻後,說:“是什麽好事,惜願聞其詳。”

雲翎嘴角洋溢的笑意更深,她眨眨眼看了看顏惜,顯露出一抹神秘的意味,道:“大驚喜!到時候你自然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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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的時間其實在其他人眼中與往常沒什麽兩樣,一睜眼一閉眼,一天便過去了,再一睜一閉,便又一天過去了,這五天,無非也是睜閉了五次,實在沒有什麽特別。

可換做急心等待的人便不一樣,這五天,雲翎覺得每天都漫長的度日如年,為了打發這空蕩五天,她将雲舒的房間來來回回打掃了不下一百次,這才挨過了四天的光景。

第五天的一大早,天還未亮,她便鑽進了閣中的廚房,将廚子們趕走後開始忙碌,一直忙到下午這才停手,依命進來的廚子下人進廚之後不由都瞪了一瞪,随後一起唏噓道,小姐真乃一片孝心,得知老爺今日要回閣,便親下廚做了如此豐盛一頓饕餮大宴,着實孝順!

雲翎站在一旁滿足的笑,也不反駁什麽,由着丫鬟們将菜絡繹不絕的端到了邀月臺。

宮燈明亮,夜色撩人。

雲霄閣主與越潮島主早已一同回來了,此刻正與顏惜惬意的端坐于亭廊正中,看着丫鬟們擺上一道道的色澤誘人的菜。

菜多的讓人眼花缭亂,一直擺到第五十二道,丫鬟們才躬身退下。

雲霄閣主看着滿桌子顏色各異的菜,微微笑了笑,顏惜在淺淺的一愕之後,也随即優雅的笑起來。倒是一旁做了一輩子美食家的越潮島主卻是一臉震驚,指着桌上的菜,瞠目結舌道:“這些.....都是翎丫頭下廚做的?”

雲過盡點頭默認。

越潮島主捂起臉,悔不當初的惋惜道:“噢,這麽無所不能的兒媳婦,我為什麽當時要解除姻親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他一面說,一面哭喪着臉唉聲嘆氣,雲家父女不由皆笑起來。

“翎兒有心了。”雲過盡瞅了愛女一眼,溫言道。

“爹爹與顏世伯此番外出辛苦了,我一番小小心意,不提也罷。”雲翎自謙的笑了笑,又肅容道:“今日這頓宴席,還有一人未到。”

雲過盡眉一挑:“難道還有其他的貴客?”

“是,也不是。” 雲翎神秘一笑,“是一個特殊的人,一個極其重要的人。”

席上三人皆微微一愕。

雲翎沒再言語,只是轉過頭,眸光深深地向邀月臺外看去,下一刻,她擡起纖纖素手,連連拍了兩下。

“啪啪”兩聲清脆的擊掌聲響起後,一輛軟轎緩緩的自大廳外的寬敞院落裏出現,而後緩緩的停在了雕欄玉砌的長亭外。

雪色軟轎錦簾垂下,将轎裏的事物遮掩的嚴嚴實實,外頭的人不禁都暗暗心生好奇,不知裏頭究竟是哪位貴客。随後,簾子稍稍掀起少許,一只雪白的衣袍邊角露了出來,那衣服的料子是上好的豐州織錦,清冷的雪白色,隐約帶着柔柔的光澤,恍若秋末的銀霜在上面鍍了一層淺淺的霜輝,衣袍邊上均用細密的銀線繡出幾排姿态流離的雲霞流蘇,別致出塵。旋即那人在轎內寬袖一揚,簾子縫中便隐隐露出一張修長而清秀的手,那只手也沒幹什麽,只是自然而然的稍稍将簾子掀起一點,廳內的人便都心底微微一滞,仿佛有種奇異的力量,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可抗拒的全部凝了過去。

而後,那只手握住了簾子一邊,順勢一帶,便輕輕掀開了簾子,由轎內徐徐走了出來。

那一霎,在場的所有人,不管是席上的,還是席外的,皆眸光定住。

夜色如墨,明月高懸,銀輝遍灑,向着亭榭緩緩踱步而來那人,墨發雪衣,容顏清絕,似潔玉無瑕,如明珠璀璨。他緩步輕移走上前,姿态高雅,衣袖飄揚無風自擺,映着身後玉盤似的圓月,恍若天人,衆侍從頓時只覺眼前星月齊黯,天地間惟見這一襲白衣,纖塵不染,光華四溢,仿若朗朗月華傾注流淌,熠熠星輝盡聚于此,便連那九重天之上的銀河光亮,亦要盡數被他吸去。

待得那人走進,亭後的随從只覺眼前光輝流轉 ,不可逼視,眼前來人顏若玉雕,烏發微揚。眉眼間清冷如霜,宛若神祗,讓人心底不由微微一顫。再沿着他清隽卓卓的面容向下細細看去,諸人的目光突然愕然定住,定在身姿一側垂下的右手上。

只有四根指頭!最後的小指只有短短半截!

——谪仙九指!雲舒公子!

在雲霄閣管事多年素來沉穩的老管家第一個沒忍住,失聲喊出:“公子!”

公子雲舒。

所有人剎那間齊刷刷地倒吸了一口氣,極度的震驚與詫異中,幾個丫鬟甚至将手中的盤子失手摔了下去,發出哐當的刺耳碎響,然而比起這突然而至的巨大震驚,那幾個盤子的碎裂聲,根本沒人關注。

也不知是震驚太過,還是其他原因,滿屋子的人在盤子的摔碎後居然不約而同的靜了下來,熙熙攘攘的大廳靜的連根繡花針落地都聽得見。宴席旁的幾人緊緊注視着大廳中央的人,不說話。而大廳中央的人,亦是默默注視着宴席旁的人,同樣不講話。

雙方沉默良久後,終于有人打破了這訝異的沉默,然而這個人卻是越潮島主。他目瞪口呆的指着雲舒,問:“你是......蓮初?”

第八十三話 團圓飯

雙方沉默良久後,終于有人打破了這訝異的沉默,然而這個人卻是越潮島主。他目瞪口呆的指着雲舒,問:“你是......蓮初?”

“老爺老爺.....”顏致遠身後的顏葵亦是嘴張的可以塞進一個包子:“似乎好像大概約莫八成估計真的是雲公子。”

雲舒靜靜立在大廳中間,波瀾不驚地與顏致遠打了個招呼:“顏世伯,幾年不見,別來無恙。”

顏致遠上前,圍着雲舒打量了幾圈,這才肯定地道:“你真的是!可你那年,你不是.....”這變故實在太過突然,越潮島主簡直不知該從何說起。

雲舒清冷的面容一轉,神色一派風平浪靜地道:“兩年前,我在不歸海遇上了暴雨,船只淹沒了,而後被一群鯊魚追趕,受了傷,所幸被一艘剛巧路過的出海捕魚的船只所救,這才撿回一條命。不過我那番傷的極重,恢複很不易。救我那船長為人十分善良,便将我安置在他家所在的漁村裏養傷。但因着在養傷期間的治療不當,我又染上了其他并發症,病情時好時壞,這一耽擱便是兩年半。我雖歸心似箭,但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一直拖到前些日子,才徹底養好了傷,聯系上了蓮生,終于趕回了家裏。”這話是那晚他與雲翎一起編排的說法,此番娓娓道來,也由不得旁人不信。

越潮島主聞言,沉思了片刻,才道:“原是這樣,想當初我們派了許多人手出去尋你,都沒有尋到,還以為你.....”話沒講完,後半句的意思不言而喻,又連連感嘆了幾句:“世事難料啊!果然世事難料!”

那方雲過盡端坐在主席位,瞧着雲舒的表情先前是詫異,然而卻不若旁人那麽震驚離奇,甚至還隐隐藏了一絲早已預料的意味。他瞧着自家兒子良久後,臉色忽地微微有些恍惚。半晌後,他起身離席,走至雲舒身旁,輕輕道:“蓮初。”聲音看似呼喚,又似嘆息。

雲舒卻驀地不動神色的退後一步,在離雲過盡不遠不近的距離站定,身子微微一輯,喚了一聲:“義父。”

雲過盡沒細究雲舒的舉動,反而拍了拍雲舒的肩膀,欣慰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停了停,臉色染上一抹古怪的愧疚,長長嘆了一口氣,道:“這兩年多,為父對不住你,讓你在外吃苦了。”

雲舒不着痕跡的避開了雲過盡的手,道:“義父說哪裏的話,倘若沒有義父,哪有蓮初得今天。”

他這話本來沒什麽蹊跷,但雲過盡幽深的眸子卻湧起一抹奇異的神色,似慚愧,似自責,又似無奈,仿佛是雲舒那話裏有話,又仿佛是想了什麽不堪回首的往昔。須臾後,雲霄閣主眼一眨,那眸中複雜奇怪的情緒頓時斂去,只剩平日裏一貫的深沉及一絲怠倦。

而雲舒依然神色淡然的伫立在那,臉上也未見重逢後的歡喜愉悅。圍在旁邊的諸人都覺得有些不對勁,雲過盡與雲舒,這對父子今日的重逢,怎麽說都不像一對真正父子的重逢場面。眼下兩人一個古怪,一個冷淡,當真讓人蹊跷。随後心底又一想,大概是義父義子吧,怎麽也不會及親生父子那般親熱,再說雲舒的性子素來清冷慣了,即便是喜悅也不見得會挂在臉上。

諸人正這般想着,忽地便聽到顏惜的聲音清朗地響了起來,他笑意濃濃地說:“你前幾日說的那個大驚喜,就是這事?”這話不是對雲舒,而是對雲翎的。

雲翎笑嘻嘻應了應顏惜,快步向雲舒走去,仿佛是等不及似的,她幹脆牽起了裙角直接用跑,待到雲舒面前時,她揚起明媚的笑,張開雙臂撲過身去,給了雲舒一個大大的熊抱。

雲翎緊緊抱着雲舒,用極歡快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蓮初,歡迎回家。”

雲舒的臉此刻終于有了絲笑意,他亦摟緊了懷中的雲翎,目光沉靜如水,似承諾一般的說了一句:“是,蓮生,我回來了,從此不再留你一人。”聲音很低,只有兩人才聽得見。

雲翎眼眶一熱,倏然有流淚的沖動,這一幕她夜夜都夢到,等了太久太久。然而這個場合,她再怎麽激動都不好意哭出來,于是便別過了臉,扯開話題向一旁的顏惜笑道:“怎麽,我哥回來了,作為鐵杆發小的你,不應該打個招呼麽?”

“你們兄妹情深,我便是想打招呼,也得緩一緩啊。”顏惜端起了酒杯,笑道。

衆人聞言,不由目光又跟着雲翎轉向右側的顏惜。

和白衣公子的冷清截然相反,碧衣公子依舊唇角上揚,語笑盈盈,長長的碧衫,拖過漢白玉欄腳。斜靠在雪白的欄杆上,顏惜端起手中琉璃杯盞,輕輕向前伸出去,酒杯微晃,美酒輕漾,映着端杯之人面如冠玉,清秀俊雅微染酒色的臉,衣袍随着動作微微搖曳,那汪碧色春水便複又徐徐的蔓延開來,直直的漫入衆人的心底。一幹下人不由皆想着,幸虧是玉扇碧衣的越潮少主,方能這般從容地與谪仙九指的雲舒公子站在一起,氣勢相當不落下風,換做旁人,早羞愧的鑽進地縫裏去了。

顏惜向着雲舒做了個敬酒的姿勢,緩緩道:“好久不見,能再次重逢,我歡喜之至。歡迎你回家。”

雲舒松開了雲翎,向着顏惜微微颔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尊酒盞,徐徐滿上了,與顏惜一起飲了一杯。

兩人喝完以後,雲翎便拉着雲舒坐到了身邊的席位上,這頓團圓宴便正式開始了。

這頓家宴吃的十分酣暢,雖然雲舒仍舊保持着疏離感,雲霄閣主依舊的不茍言笑,但顏家父子卻是十分熱絡活躍,加上顏家書童在一旁插科打诨,整個氣氛想不熱乎都難。接下來諸人杯觥交錯,話題不絕,一直飲到三更天才作罷。而雲翎更是歡喜的過了頭,端着酒杯笑眯眯地來者不拒,極為豪邁的喝了一杯又一杯,怎麽攔都攔不住。待到宴席散場的時候,早已經趴在桌上不分東南西北的醉了過去。

雲霄閣主也醉了,也不知是因為太過開心還是其他原因,總之也鮮見的醉的厲害,醉了之後,他趴在酒席上昏昏沉沉之間,驀地撐起了身子,向着雲舒道:“孩子,我對不起你。這幾年,讓你在那裏受苦了......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父母......

又忽地笑了笑,向着虛無的空中喊道:“芷音,我對不起你,奚師兄,我對不起你,我讓蓮初為我犧牲這麽多......我哪裏配做他的義父....... ”

雲舒本來正準備扶雲翎,一聽到父母名字,伸出去的手霍地僵了一僵。他瞥了呢喃不停的雲過盡一眼,清玉般的臉上瞧不出任何表情,冷冷向着管家吩咐道:“義父酒深了,送他回屋吧。”

管家忙喊來兩個小厮,一起扶着閣主離開了。酒意微醺的顏致遠抱着酒壺,愣愣瞧着醉酒的雲過盡被人扶走,遺憾地道:“這麽快便醉了,我還沒喝夠呢。”一邊說一邊意猶未盡的也離開了大廳。

大廳內只剩下雲家兄妹與顏惜三人。雲舒衣服上方才被離去的雲過盡吐了一點污物,此刻正立在一旁就着巾帕擦拭,而雲翎依舊趴在席上,一會傻笑一會颦眉一會胡言亂語,顯然醉的不輕,顏惜坐在雲翎旁邊,低下頭去瞧她無意識中的各種表情,仿佛在看一件極有趣味的事。雲翎迷迷糊糊地趴了一會之後,忽地又用手撐起了臉,瞧着顏惜嘿嘿一笑後,拉過了顏惜的袖子自然而然的往他身上軟綿綿一倒,說了一句:“哥,我好開心.....”旋即便孩子似得摟上了顏惜的腰,将臉往他胸前一靠,竟如此這般呼呼的睡着了。顏惜又好氣又好笑,知道她把他認成了雲舒,伸手要去推開她,她卻八爪魚似得黏的更緊了。

她斜斜的依偎在他的懷裏,軟軟輕輕的,便如一片雲朵似地柔軟,顏惜心裏驀地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那感覺帶着淺淺的清甜,像她的笑,像她的聲音,像她身上的清蓮香氣一般,總能讓人衍生出無端的歡喜。他從不知道這歡喜為何而來,但卻清楚知道,這歡喜能讓他心情舒暢,歡欣滿足。更重要的是,這份歡喜獨特而唯一,從來只有她能給予,旁人怎樣都無法替代。這麽一想,顏惜本想推開她的手,不知不覺間就此打住,便這般由着雲翎靠在自己身上了。

“哥,我困.....床呢......要睡覺......”含含糊糊中,雲翎在顏惜的懷裏扭了一扭,嘟囔了一句。顏惜笑了笑,眸裏含着一抹溫柔,向着懷裏的人說道:“好好好,回房睡覺!”話一落地,他正欲扶着雲翎起身,那方雲舒卻快步走過來,向顏惜歉然道:“家妹酒深,勞煩顏少主照顧了。”

不待顏惜回答,雲舒便輕快地從他懷裏接過雲翎,極熟稔的将她打橫抱起,穩穩的攬在雙臂之間,向着廳外走去。

雲舒毫不避諱地抱着雲翎從邀月臺出來,一路徑直朝栖梧苑走去。閣內公子回歸的消息早已傳開,路過的下人一見雲舒便立刻跪在地上,歡欣鼓舞地道:“恭迎公子回閣!”這一路走來,沿着道路兩旁便跪了一地的下人,行禮聲此起彼伏,皆不勝歡喜。待得到了栖梧苑的時候,門口地上又是一片黑壓壓的人,所有人一起跪地齊齊高聲大呼:“恭迎公子回閣!恭迎公子回閣!恭迎公子回閣!”而領頭的黛衣紫衣,眼圈俱是紅了。

雲舒環視了底下的人一眼,輕輕颔首,道:“你們的心意我心裏有數,都起來吧,都去忙自己的事罷。”

諸人又跪了一陣,這才慢慢散去。栖梧苑內只留了雲翎的貼身丫鬟。雲舒囑咐丫鬟們去準備熱水替小姐擦洗後,将雲翎直接抱回房內床上,仔細地将她鞋襪脫下,替她蓋好了被子,方才離開。

文案

初一,給各位親拜年。

好吧,各位親,這不是正文,是之前寫的文案,當時嘩啦啦寫了兩千字,結果晉江只讓上傳幾百字,多餘的字丢了可惜,留下來又不知發到哪裏去,想發到正文下面的題外話,放不下,想發到評論區,似乎又不好,便發到這裏吧。

今日依舊三更,此篇不算,各位随意看看,權當消遣。

——小七,愛碼字,愛夢想,愛你們!

三生賦,雲霄往事書。

此乃故事前情簡介:

她本是仙池裏的一株蓮花,下凡歷劫之前,她從司命星君處窺看了凡間那一世的命數冊子。

她翻開第一頁的命格簡介

——藍色生死戀+暮光之城!

納尼!什麽意思啊!誰能跟她解釋一下,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星君總結道:“你即将到來的這一世會很熱鬧,堪稱八點檔精品古風勵志大戲,集虐戀情深、多角戀情、家族恩怨、豪門糾葛、妖孽男女等各種籌碼于一體,你要做好準備哦!”

她哭喪着臉去找月老:“月老,我下凡的那一世命不怎麽好,你幫幫我,好歹給我配個如意郎君,多少也有些安慰啊。”

月老拄着拐杖顫巍巍說:“啊,對不住啊,老朽我一不小心,将你的紅線同兩個男子的捆到一起,現今三股線纏在一起,怎麽也解不開了,我也不知道你下一世的姻緣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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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官方正統簡介:

這一世,她的人生就像一場謎。

各種謎。

譬如,她的親生母親為何如此仇恨她,仇恨到——企圖将五歲的她丢進水井淹死。

譬如,為何他的父親一點也不待見她?哪怕她是他唯一的女兒。

那些年,他給了她一個尊貴如公主的身份,卻鮮少給過她父愛和關心。那樣滔天的大火吞噬着她,他也不曾趕來将她救走。

再譬如,那個從落地之初一睜眼便看到的小小哥哥是誰,他不是她血脈手足,卻同她一起相依長大,他陪她走過最痛苦流離的歲月,給予了她這世上最完整的愛與溫暖。她想嫁給他,想同他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可是——為什麽他又不見了?

還有,那個總愛穿碧色衣衫的小哥哥又是誰,他不喜歡她,他厭煩她,他一次次的将她推開,可為什麽——最後他卻要她嫁給他?

而那場熊熊大火,又是怎麽回事,誰策劃了這場陰謀,誰将她狠狠推入地獄之中,誰讓她從天之驕女淪為卑賤囚徒?

在那生不如死的歲月裏,她熬過七年的輾轉磨折,終獲重生。可是為什麽一切又都變了?她愛的人不知所蹤,她怨的人卻向她示好.

兩代人的恩怨情仇,幾個年輕人的悲歡離合。

人性,情感,執念,救贖,奇毒,異族......

迷霧重重的謎團,無法抉擇的生死,錯綜複雜的身世,不堪回首的往昔,生死相依的追随,渺茫無光的未來.

每個人都渴望幸福,殊不知,每個人為自己争取幸福的同時,亦在捏碎其他人的幸福。

雲霄閣輝煌下掩蓋的血腥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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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小傳:

這裏有這樣的她。

人前,她是武林至尊的金枝玉葉。

人後,她夜夜難眠,噩夢不休,每朝驚破。

光鮮耀目的背後,無人知曉她歷經過怎樣慘痛的過往,她為命運所迫,踏過血色暗河如山白骨,卻向往忘川彼岸,朝露新雪般的純潔靈魂。

如果非要在這短短的一生中,尋出點什麽溫暖,也是有的。

她這近二十年的歲月裏,曾有兩個少年陪伴走過。

第一個,讓她牽腸挂肚日夜思念,卻已然生死難測不知身在何處。

另一個,磕磕絆絆多年,歷經生死曲折,終究重拾舊日情誼言歸于好。

她與第一個他,是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她與另一個他,亦是青梅竹馬患難與共。

一個人,一顆心。

一段情,三人行。

一場夢,夢的都是今生唯一。

一臺戲,唱的皆是此心無二。

這一世,孰能同她攜手到最後,陪她朝朝夕夕年年歲歲。

暮憶流霞映塞北,曉看清蓮傾江南?

這裏有白衣如雪,高潔華涼的他。

外若寒冰,心似熱火。

為求得她一線生機,他隐姓埋名忍辱負重,放棄自由與尊嚴,踐踏良知與信仰,抛卻江湖中最負盛名的貴公子榮耀,義無反顧地将此身獻祭于血腥殺戮,手刃冤魂無數,犯下罪業滔滔。

他傾盡韶華,半生沉浮。能否換的她,擺脫桎梏,鳳凰涅盤,浴血重生?

此處還有笑若春風,雍容俊雅的他。

他生來便是皇室貴胄,金衣玉馬的風流背後,也有人無人知曉的哀傷。他放浪形骸,将那笑聲似蠶繭般,一層複一層地将自己的心裹得嚴嚴實實,從不與人訴說。

他将自己的心藏了這麽多年,藏的這般深,連自己都不曾發現。

多年後,當千絲百念轉過蒹葭蒼蒼的水湄,滿腔的愛戀終于沖破壓抑噴薄而出,她卻已鳳冠霞帔,嫁作他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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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劇篇節選

顏惜:

那一日素白大雪,紅梅如殷。他玉扇碧衣,墨發輕裘憑欄而立。

一旁的人輕聲問他,何為喜歡。

他眉目如玉,淺笑生春,曰:“喜歡就是——再也沒有一個人,你見她微笑,會彎起唇角,見她落淚,欲以身代。”

雲舒:

夜色岑寂,鋪天蓋地的濃濃墨色裏一絲微光也瞧不見,像是看不見光明希翼的茫然未來,令人止不住的壓抑苦痛。

“覺得諷刺嗎?”雲舒的聲音低低的傳來,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帶着深深的疲倦,他說:“她是中毒者,而我是解藥——她活,須我死,而我活,她必死。”

第八十五話 秘夜

夜色寂寂,深山之中的雲霄閣完全融入了沉睡之中。

然而,在遙遠的另一處,卻有一人無法安睡。

陰冷潮濕的地宮內,燭火搖曳的忽明忽暗,幾個宮娥正忐忑戰栗的立在門外,一臉惶恐。

巫殘歡斜臉色陰郁地靠在椅子旁,揮手一掃,滿桌的古董物什統統摔到地上。接着又是幾聲“乒啪”作響,幾個精致的唐三彩擺件亦跟着摔得個粉身碎骨。

巫殘歡猶不罷手,又沖到另一張擺架前,将上面的精致擺飾全部拂落,物器啪啪的摔碎聲不絕于耳。巫殘歡一邊摔,一邊咒罵:“該死的賤種!竟敢對我說這樣的話!該死的!......”

一個身着黑衣的年長嬷嬷走進來,看模樣似是巫殘歡的心腹。她壯着膽子上前勸慰道:“宮主,您就別再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怎生好!”

“這賤種拿了我六顆藥後,居然說什麽交易中止!”巫殘歡憤怒地道,抱起一尊玉佛,将其狠狠往地上一擲,咬牙切齒道:“這該死的賤種,竟背叛我!居然妄想脫離我鬼獄宮!”

黑衣嬷嬷道:“那月使既然這般不知好歹,宮主殺了他便是,何苦這樣自己生悶氣。”

“你以為我不想殺他嗎?”巫殘歡瞪了那嬷嬷一眼,忽地又笑起來,極矛盾地說:“對,我确實不想殺,這麽多年,我辛苦栽培他,甚至不惜代價将他兄妹兩交給我長兄親自教導,教會他們最強的心法與武功,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她頓住了聲音,尖利大笑起來,仿佛預感到了極痛快的事:“哈哈,他是這世上我最好的複仇工具,那一日還未到來,我怎麽舍得殺他......”

“那宮主你,”嬷嬷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巫殘歡:“那您便這麽放虎歸山,由得他回了雲霄閣?”

“他當我鬼獄宮是什麽地方,想來便來,想走便去嗎?”巫殘歡斂住了笑,陰恻恻地道:“我便放他回去又如何,難不成他還能跟雲過盡同仇敵忾的來對付我麽?呵呵.....我已經将猜忌及仇恨的火苗撒了下去,他們父子,還能真的回到當初麽?”

“仇恨?”黑衣嬷嬷一愣。

“對呀,我不僅仁慈地給了他解藥,更告訴了他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巫殘歡鬼魅一笑,道:“那就是他的身世之謎啊.....哈哈哈。”

黑衣嬷嬷臉色輕輕變了變,卻沒敢答話。

“且讓他先在外晃蕩一時吧,我自會讓他走投無路回來找我。畢竟他最寶貝的妹妹的性命,還握在我手上呢!他若讓我不痛快,我便讓他的寶貝妹妹不痛快!”

黑衣嬷嬷低下了頭,心底暗暗嘆氣。

“想來他妹妹身上的血咒也快壓制不住了吧。啊哈哈哈,那血咒封印的力量,便是我也無法駕馭控制啊,如果沒有解藥的強效壓抑,只怕她就得.....”巫殘歡又大笑起來,眸中盡是陰毒:“她就得同我一樣,變成萬劫不複的——”她沒再說下去,只是指着窗外寂寥的天穹,暢快的大笑着:“雲過盡,你看看,這就是老天給你的報應!我為你受了怎樣的罪,你女兒也要跟着我受同樣的罪!永遠都無法救贖!哈哈哈.....”

同樣睡不着的,還有另一人。

夜半過後,月亮快落下枝頭的時辰,醉酒的雲霄閣主突然醒了。

他起身後,沒驚動任何人,一個人獨自來到書房內,神色怠倦地對着牆壁默然不語。

那牆壁雪白,上頭懸挂一副仕女圖,丹青中那女子不似一般的女子柔弱娴靜,她紅衣長裙,手握三尺青鋒劍,于那翠柳杏影的背景中英氣璀璨的笑。

雲過盡将畫取了下來,顫抖着手指,緩緩地觸摸上了畫中女子的臉。

怔然良久後,他對着畫喃喃地道:“芷音,芷音,我對不起蓮初,我明知這幾年他在那裏過着那樣的生活,卻無動于衷.....你可會怪我?.....”他含了一絲帶着乞求的語調,低低的說:“你不要怪我,待我将翎兒的事情處理完,便将這雲霄閣主之位傳給他如何?就當做補償.....你們放心,不管他日後如何待我,我都會盡自己所有能力去補償他。也當做對你們的告慰......那些年,我确實對不起你們......”

他呢喃着,突然甩了自己一個耳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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