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3)

我跟我爹也在打聽這個事。哦,都忘了告訴你,龍丹的事最近有了點線索,我已經加派人手繼續查了,估計過不了多久,會有更多的進展。”

雲翎仰起頭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道:“謝謝。那東西那麽珍貴那麽難找,這件事肯定很耗財耗力吧,辛苦你了。”

顏惜将她後腦散亂的發捋順,溫柔的看着她:“你同我說什麽謝!這是我分內的事。”

雲翎默了默,道:“你身上的傷真的不要去看看嗎?等下你又不眠不休的長途奔波,那傷口怎麽可能會好?要不就在雲霄閣休息兩天,好好養養?”

顏惜道:“哪有時間養,我還得趕往東遼呢,那邊一大攤子的事在等着我。”

雲翎擔憂地道:“你幹嘛這麽拼?我記得,以前的你對于朝廷上的事素來不屑一顧,怎麽如今這麽熱心起來?”

“那是因為,”顏惜沉默了片刻,道:“一個男人,唯有掌控強大的力量,方能守護他所在乎的一切,才有堅實的肩膀臂彎,為他心愛的人遮風擋雨,不讓她吃一點苦,受半點傷,流一滴淚。”他頓了頓,深深的去看她:“你懂嗎?”

“我懂,我懂......”雲翎深刻的領悟明白,并暗道郡主娘娘好福氣,夫君為了她都快成了拼命三郎。

顏惜笑起來,低下頭,輕柔的淺吻了一下她的發,她在走神,并沒有發覺,只是略有擔憂的盯着他胸前的血跡,似在猜測傷口到底有多大。她憂心的眼神讓他覺得她在心疼他,他的心情不由好極了,宛若飲了半盞香醇馥郁的百花蜜,倏然之間覺得偶爾來個傷口也不全是壞事。他将頰挨在她的發上,她的烏發間似乎都染着蓮花的香氣,他心神蕩漾,收緊了雙臂,更緊的去抱她,夜色茫茫,彎月如弓,他只願這時間過的慢一點,再慢一點,最好永遠停止,好将這個缱绻的擁抱化為天荒地老亘古不變。

良久後,雲翎扭了扭身子:“好了好了,頭不暈了吧,送溫暖行動到此結束,快松開。”

顏惜依依不舍的松開懷抱,道:“你回房去吧,我走了。”

雲翎揮揮手做了個道別的姿勢:“好,路上小心。”

顏惜踏出幾步,又扭頭看了雲翎一眼,眼中深情許許,他說:“等我忙完這陣子便來找你,時間不會很久,大概半個月左右。等我。”

他驟然而來的深情令雲翎愣了一愣,她覺得今晚的他似乎有些不對勁,但她顧不得多想,因為天實在有點冷,風一陣比一陣大,她萬分懷念自己熱乎乎的暖被窩。于是她極敷衍的嗯嗯了兩聲,将招手再見的姿勢再次揮了一遍,顏惜這才滿意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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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序委實是一個名符其實的閑散王爺,每次一來雲霄閣就當度假一般,不住個十來天是決計不會走的。這次,他又賴在雲霄閣住了好些日子,雲翎的生辰都過了五六天,他卻依舊沒有要走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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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而是起了個大早。因為天剛剛亮的時候,他便聽到一陣信鴿撲扇翅膀的聲音,那咕咕的熟悉聲響,輾轉千裏翻山越嶺而來,将他忠心部下的緊急密信,不負所托的送到他手上。

他拆了信,只瞥了一眼,臉色當即一變,來不及多想,握着信便往流雲苑奔去。

雲舒還沒起,李承序也顧不得什麽,甩開雲霄閣的下人們,風風火火的去敲雲舒的房門:“雲舒,快起來,急事急事!”

門吱嘎打開,雲舒披了件寬松的月白外袍站在房內,黑如綢緞般的頭發來不及紮起,随意的松散披着。他打量了李承序一眼,不緊不慢的問:“小王爺,發生什麽事了,讓你這般心急火燎的來找我?”

李承序二話不說,大步跨進房內,反鎖上了門,确定隔牆無耳後,道:“墨蓮!墨蓮有消息了!”

雲舒本來正整理着外袍,聞言後手中的動作慢了一慢,他擡首瞥了李承序一眼,道:“你說墨蓮有消息了,在哪?”

李承序道:“在皇宮,皇太後的手中。”

雲舒将衣衫穿妥當,徐徐的坐回茶案旁,慢條斯理地道:“皇太後,皇上的嫡母徐太後?”

李承序颔首:“是,就是徐太後。這墨蓮之前被北燕的皇室所藏,前些日子徐太後大壽,北燕有意與我朝交好,故而将墨蓮轉送給徐太後。”

雲舒肅容問:“這個消息你确定?”

李承序道:“我的消息千真萬确,絕對錯不了。”

雲舒默了默,道:“好,那如果你開口,太後可肯給你?”

李承序想了想,憂愁的道;“多半不會,那墨蓮是養顏的極品,可讓人容顏不老,青春永駐,她定然舍不得給我。”

雲舒站起身,在屋內踱步了半圈,問:“那你可有皇宮的地圖?”

李承序搖頭,道:“沒有,你要那個幹嘛.....”頓了頓,道:“難不成你打算去皇宮裏搶?”

雲舒道:“暫時沒想好,但不管什麽用什麽方法,我都必須拿到手。”

李承序斬鐵截釘的拒絕:“不行,皇宮太危險,我不同意你去。托着下巴苦苦思索道:“你容我想一想,肯定還有別的法子。既然它在皇宮,橫豎是跑不了的.....”

雲舒倒了杯茶,走向窗畔。窗外的天破曉不久,呈現一種魚肚白與淡藍相接的晨曉之色,宛若一匹舒展開來的水藍色綢緞,清澈柔軟地籠罩在整個玄英山上。不遠處,依稀可見幾座青黛色峰巒,影影綽綽,撲朔迷離的偎依着天獨峰。

李承序哪有閑情逸致看風景,他雙手抱胸,不住的在房間內圍着圓桌繞圈圈,毫無邏輯的自言自語着:“嗯,如果我出面,太後肯定是不會給的,但如果由我父王出面,太後一個婦道人家,哪裏敢跟手握重兵的攝政王叫板......嗯,所以若是我父王出面,結局就絕對不一樣.....嗯,對,應該讓父王出面.....可是我要找什麽理由讓他出面呢?.....嗯,理由.....理由......”

他嘴裏念叨着“理由理由”,待念到第十來遍的時候,雙眼猛地一亮,一拍身邊的桌子,險些将茶壺裏的水都濺起來,他興奮地道:“雲舒,雲舒,我想到法子了!”

雲舒摩挲着掌中乳白的骨瓷茶杯,側着臉看向他。

李承序明亮深邃的紅眸,如潋滟的美酒般蕩漾不絕,他抓住雲舒的胳膊,急不可耐的道:“辦法很簡單,叫親親嫁給我就好了。”

雲舒淡漠的臉上沒什麽反應,但手中水青色的茶汁卻迅速蕩開一圈漣漪,他凝視着小王爺,緩緩道:“你說要蓮生嫁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

呃?小王爺要向雲妹紙求親?

事情的發展果然是不可捉摸啊。。。。

第一百六十五話 勸婚

李承序明亮深邃的紅眸,如潋滟的美酒般蕩漾不絕,他抓住雲舒的胳膊,急不可耐的道:“辦法很簡單,叫親親嫁給我就好了。”

雲舒淡漠的臉上沒什麽反應,但手中水青色的茶汁卻迅速蕩開一圈漣漪,他凝視着小王爺,緩緩道:“你說要蓮生嫁給你?”

李承序拍拍雲舒的肩膀,道:“哎呀,你別那麽緊張,我知道你們兩心中只有對方。我的意思是,同親親假成親。”

雲舒臉色稍斂,道:“假成親?什麽意思?”

“就像你跟那個坤嶺的掌門一樣嘛!”李承序道:“你想啊,親親一旦嫁給我,她就是我的正室王妃,也就是我家老頭唯一的嫡媳婦。到時候我跟我們家老頭說,我的王妃得了絕症,需要墨蓮才能醫好,他自然就會想辦法找太後要墨蓮了。”

雲舒道:“你憑什麽能肯定,蓮生做了你的王妃,你父王便肯出面幫她弄來墨蓮?”

李承序洋洋一笑,道:“這還不簡單,我會不斷的給他施壓,我會威脅他,若親親因為絕症死了,我就不活了,即便我活着,也終身不娶,讓他這輩子都見不着孫子!他都六十啦,沒有別的兒子,歲數也大了,多半也再生不出來其他的兒子,若我不給他生個孫子,哼,他老李家,這輩子就指望着将這錦繡河山大好天下拱手傳給其他人吧!”

雲舒:“......”

李承序道:“所以呢,他沒有選擇,即便看在我的份上,看在孫子的份上,看在老李家列祖列宗的份上,也必須幫我弄到墨蓮。再說啦,這墨蓮對他而言,一不是兵權,二不是皇位,簡直稱不上什麽特別稀罕的寶貝,這樣無足輕重的東西,叫他拿過來,也沒太大的難事,無非就是要在徐太後那裏周旋一番而已。”

雲舒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叩着窗沿。窗外,曙光漸現,微晖稍露,他迎着東方天際的方向沐光而立,一襲雪白衣衫,身姿筆挺,猶若寒冬雪松,遺世獨立。晨曦的光亮中,他清癯的臉暈出一圈珠玉的氤氲光澤,整個人渾然染了一種與塵世格格不入的空靈澹泊之美,将整個污濁的塵世都隔開,教人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半晌,他将目光投向遙遠的天際,若有所思地道:“這個辦法,看起來似乎是最快捷的法子了。”

“這是當然,無非就假成親而已,不需要殺人放火,不需要冒險拼命,不會投資偷蝕本.....完全算是一本萬利十拿九穩風險最小的絕妙之法!”李承序攪動三寸不爛之舌,口吐蓮花,全力說服着雲舒,突然,他打了個響指,道:“哦,還有,如果我們覺得可行,就必須要快,據我所知,那個徐太後可是愛美之極,若我們不快點,我怕她很快便會将墨蓮煉成美容駐顏的藥丸!倒時候她若是吃進了肚子,我們就沒轍了!”

雲舒躊躇了一會,問:“那拿到墨蓮後又該怎麽辦?”

李承序道:“墨蓮既然拿到了,過個一年半載,我自然會找借口解除跟親親的姻親關系。其實我也很想墨蓮拿到的哪一天就放她自由,但畢竟皇家的姻親不能像普通百姓那樣随意,所以,你們大概得等個一段時間。一年半載後,等到我們什麽關系都沒有了,她便能光明正大同你在一起了。”

雲舒道:“那你這樣突然成親,不到一年又解除婚姻,你不怕你父王責怪?不怕朝野百官的非議?”

淡金的曦晖下,有譏诮的意味在李承序眸子一閃而過,他自嘲的笑笑,道:“怕什麽,這些年本王的荒唐事做的還少嗎?也不缺這一件!老頭子好歹是我親爹,頂多罵幾句,打幾下,關幾天,便雨過天晴了,至于其他人,”他酒紅的瞳孔中掠起一絲暴戾:“本王管他們說什麽,他們要是敢多嘴,本王就将他們丢進池裏喂我的紅鯉魚!看他們還敢不敢!”

雲舒沉默良久,終于轉身平靜地道:“這件事,如果蓮生同意,我便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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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雲翎剛剛從被窩裏爬起,衣服都來不及穿穩當,便聽到了一句讓她匪夷所思的話。

栖梧苑裏,李承序紅衣妖嬈,酒眸璀璨,向着她一字一句朗聲道:“雲親親,嫁給我!”

紫衣黛衣小六驚的下巴都要掉了,只有當事人雲翎最為淡定,她拖着拖鞋,定定的瞧了李承序良久後,自語道:“我一定是還沒醒.....”轉身就朝卧房走去。

“喂喂!”李承序攔住她的去路,道:“你這不是在做夢!”

雲翎納悶道:“那難道是你在夢游?”

李承序氣急敗壞地道:“本王沒有夢游,本王清醒的很!”

雲翎摸摸下巴,看看小王爺,又瞟瞟雲舒,道:“哥,你就由着他說這些話?”

雲舒環視左右,只一個眼神,黛衣便立刻自覺地将一群下人都招走,房裏瞬間只剩下三人。

雲舒道:“你沒有聽錯,他也沒有夢游,我們在同你說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雲翎道:“到底什麽跟什麽啊?為什麽他突然跟我講這些話?”

雲舒道:“你莫急,聽我把事情的原委講清楚。”他去關嚴了門窗,随後一本正經地,用沉穩和緩的話音,将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什麽?”雲翎駭然一驚,斷然拒絕:“不行!我不會同意的!”

李承序極為郁悶地道:“為什麽不行?難道讓你嫁給本王便這麽委屈嗎?就是做做樣子而已你都不肯!”

雲翎道:“不是我覺得委屈!而是對你不公平!”

雲舒在一旁默了默,道:“我先頭也猶豫的很,就是覺得對小王爺不公平。”

李承序撫了撫額,道:“有什麽不公平?本王怎麽沒覺得?”

雲翎道:“我嫁給你,換取你們家的東西,這難道不是赤裸裸的利用嗎?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怎麽能這樣利用你?你的婚姻應該是美好的幸福,怎能拿來做一場交易?”

“雲親親!”李承序不滿地嚷道:“你別把話說這麽難聽,這怎麽叫利用?你自己也說了,我是你的朋友,既然是朋友,這就是互幫互助!這是理所應當的分內之事,這是義不容辭的義務,你懂不懂,義務,義務!”

雲翎道:“反正我不會同意的。我還不至于這麽卑劣,拿自己的需要去坑自己身邊的朋友。”

李承序道:“你哪裏坑我了,你這是在成全我。你知道嗎,當年你們倆的救命之恩,我沒有一天忘記,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感激着你們,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想回報你們的恩情,我經常想着,你們幫了我這麽多次,什麽時候可以輪到我徹徹底底幫你們一回,讓我報一報你們倆的恩情,也算了了我一樁心願!”

雲翎道:“什麽恩不恩情,過去的事你記得那麽清楚幹嘛?我都沒放在心上要圖你的勞什子回報,你放在心上做什麽?”

李承序道:“你少說的這麽風輕雲淡!”

雲翎道:“本來就是不值得挂在心上的事,這麽些年來,你念念不忘的做什麽?”

“忘?”李承序眉頭一蹙,竟發起火來:“叫我如何能忘?!當年你曾為了救我,差點丢掉小命!雲舒為了護我,重傷累累!你知不知道,當我面對着你們鮮血淋漓的傷口,我的內心有多愧疚嗎?我痛恨自己的無能,痛恨自己拖累無辜的你們,我心如刀割,苦痛不已——那是一根尖銳的刺啊,它紮在我心頭上,沒日沒夜的,這麽些年從未離開過!所以,我告訴你雲翎,當年你們為我所做的一切,我不會忘記,我永遠不會忘記!”

“你知道嗎,我們仨失散後,我曾派出無數人手,大江南北的找了你們好些年!而眼下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們,我終于得了一個報恩的機會,你為什麽不成全我?你為什麽要說那些見外的話?你當年幫了我這麽多次,現在就不許我幫你一次?你究竟把我當什麽?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重要的朋友,可到了用的上我的關鍵時刻,你卻壓根不願意接受我的幫助!你這個态度,究竟是看不起我的能力,還是根本不把我當朋友?”

雲翎愣了一愣,萬沒想到李承序居然為了幾句話,惹出這麽大的脾氣。

李承序不依不饒,繼續道:“收起你方才說的話!我覺得可笑之極!我且問你,難道你就不想得到墨蓮?難道你就不想解除身上的血咒?難道你還願意忍受那些非人的折磨難道你就不想做一個正常人,平安快樂活到老?難道你能忍受你年少夭折,你爹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即便以上那些你都不想,難道你就不想想雲舒,你就不想和他攜手白頭一生不分離?你們經歷過那麽多絕望的歲月,眼下終于有了起色,你為什麽要将到手的希翼,到手的幸福抛到一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太自私了!你僅僅為了一個虛無的、也許會傷害我的理由,就将這麽多愛你的人關心你的人的希望全部生生捏碎!你太自私!也太自以為是!”

作者有話要說: (⊙o⊙)…小王爺發飙了,這求婚求的!霸氣!

微風說的對,扮豬吃老虎啊,小王爺,高!

第一百六十六話 允親

他的話語接二連三激撞而來,一聲比一聲高,一句比一句急,每個字眼都像是砸在雲翎胸口上的铿锵巨石。雲翎的心糾結得如一團亂麻。

雲舒一看架勢不對,出來打圓場,道:“小王爺,別這麽說蓮生,她不是那樣的人。”

“雲舒,你別勸我,我今兒非得把話說清楚!她糊塗,我們不能跟着糊塗!”李承序酒紅的眸子閃爍着迫人的光,指着雲翎道:“我告訴你雲翎,我不管你怎麽想,利用也好,交易也罷。你都必須這麽做!因為你沒有選擇的餘地!那墨蓮深在皇宮,如果你不用這樣堂而皇之的方法去換取,那你害的第一個人就是雲舒!依着他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性子,一定會想方設法潛進皇宮,謀取墨蓮。皇宮大苑內精兵無數猛将如雨,有多危險自不必說,倘若你甘心讓雲舒去送死,我無話可說!”

最後一句話落地,雲翎的臉色霍地一變,她急切地別過臉看向雲舒,似想在雲舒的臉上尋到一絲否認的蛛絲馬跡,然而雲舒的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似乎是在默認小王爺的話。

雲翎焦急地追問道:“哥,你不會冒那個險的對不對?”

雲舒淡淡一笑,道:“蓮生,無論你答應還是拒絕,你做的任何決定我都尊重。但墨蓮,這世間唯有一株,所以我絕不會放棄,如果這個方法不可以,我必會開辟其他途徑。”

他笑容清清淡淡,如天邊飄飄渺渺的雲朵,仿佛風一吹便會散掉,然而神色卻分外堅定,如巍峨山岳般不可動搖。雲翎倏然想起幾個月前,他被霍允天追殺的場景,那晚的他被勁敵追擊重兵圍剿,渾身傷口血跡斑斑,她的臉色一白,心痛頓如刀絞,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似的。

她靜靜立在那裏一動不動,好半天,聽得她聲音輕輕地道:“好,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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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閣內,太陽很暖,氣氛卻有些怪異。

雲霄閣主淺酌了一口茶,道:“小王爺,您說您要娶我的女兒?”

“是。本王要娶她做我的正妃。”李承序斜斜的歪坐在一旁,把玩着茶幾上的杯盞。

雲過盡道:“小王爺這話來的太突然,雲某一時半會還不能接受。但這些日子以來,小王爺為翎兒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裏,我相信小王爺是出于真心。”

李承序道:“你既然相信本王的真心跟誠意,那你還猶豫什麽?”

雲過盡深眸半斂,似在看着手中的清透茶汁,眼光卻若有似無的向小王爺瞟去,他的笑幽幽暗暗,口氣卻溫和到了極處:“話是這麽說,可我只有翎兒這麽一個女兒,她的終身大事我自然要謹慎萬分。雖然雲某不否認小王爺的一片真心,但你知道的,對翎兒真心的人可不止你一個。”

李承序坐直了身體,表情鮮見的端正起來:“雲閣主的話說的對,确實,對她真心的人絕非我一個。”他言至此處,忽地恣情一笑,隐隐帶着幾分自得之色,軒軒然似朝霞舉,他說:“但,能拿到墨蓮的,卻只有我一人。”

雲過盡杯中的茶汁陡然蕩起一圈漣漪,他放下茶杯,目光筆直地落在李承序身上,道:“小王爺,此話當真?”

李承序道:“本王說到做到,只要您同意我們的婚事,墨蓮一事,我十拿九穩。拿到墨蓮以後,我必會繼續追查龍丹的下落,相信以我大周朝的情報司,找個龍丹也不是什麽難事。”

雲過盡默了默,神色頗有些躊躇:“小王爺,話雖那麽說,可我也不瞞你,我那一雙小兒女之間的深厚情分,你自然是知道的。若我将翎兒許給你,豈不是拆散了他們倆的情緣?”

“閣主莫急,雲舒與親親之間的感情,我自然一清二楚。”李承序指尖輕拂着茶盞蓋上的那對鴛鴦圖案,微微一笑:“所以您放心,我跟親親的姻親性質,也同雲舒跟坤嶺掌門的一樣。”

“小王爺這話的意思是?”雲霄閣主緊盯着李承序,腦中稍稍一轉,已經明朗了一切,他緩緩下座,朝李承序行了一個禮,道:“小王爺大恩,雲某沒齒難忘。”

他的腰還未彎下去,李承序已經起身攔住他:“本王的心意,雲閣主明白就好。親親雲舒那邊,我已同他們都商量過,得到了允可才來跟您講這一番話,所以您不必擔心會影響他們兩的感情。”

雲過盡坐回原位,思量了一番後又道:“小王爺乃攝政王獨子,金枝玉葉,婚姻大事不僅是個人之事,更是朝中大事,雲某擔心......”

李承序瞧出他的憂慮,道:“雲閣主且放心,我父王及皇上那邊,本王自會說服他們,您只要做好準備将女兒嫁給我就行,其他的,自有本王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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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一向散漫不羁的小王爺也有雷厲風行風風火火的一面。他自雲霄閣主那出來後,同雲舒雲翎告了個別,便徑直下山回京城去了,臨行前跟雲家兄妹再三保證,此事他一定會使出渾身解數說服攝政王,不出七天應該便會有結果,兩人只管安心等待即可。

雲家兄妹齊齊颔首,目送他在随從們的前呼後擁下浩浩蕩蕩踏上下山之路。

小王爺走後,雲家兄妹的日子過的風平浪靜無波無瀾,但雲霄閣摘星樓裏的驚鴻姑娘卻是遇到了一件怪事。

那日她正依着欄杆,悠閑賞着浩清池內的各色錦鯉。那池水蕩漾,她的影子投在水中随着水波微微搖曳,與游魚的身影交織在一起,她不覺笑了笑,覺得那魚可愛的很,正要撒一把魚食,清波如許的畫面忽地多出一個人影。

她擡了頭望去,卻見對面站着一個臉色煞白的婦人,那婦人怔怔看着她,道:“你......”

她正一愣,那婦人已經莫名其妙的撲了過來,腳步極快,瞬間已逼近她身畔,她驚了一驚,忙向周圍閃身而去,卻沒想那婦人出手若閃電疾迅,一下便扣住了她肩膀,她躲之不過,那婦人已經一把扒開她右邊衣領,她的半個肩膀霎時露出一大半,雪白瑩潤的肌膚像是陽光底下的雪色百合,春光無限。

驚鴻捂着肩膀大驚失色,推開瘋婦人連連後退幾步,驚鴻的小丫鬟也奔上來,将一件鬥篷披到驚鴻肩上,而那方的瘋婦人像是看到了極可怕極震驚的事物,驟然失聲尖叫,她指着驚鴻的肩膀,凄厲道:“你你你.....你是那孩子.....你是那孩子.....”

驚鴻将衣服拉緊,擰眉正要呵斥,未曾想着又湧出一大群婆子丫鬟,婢子們團團圍住了瘋婦人,道:“夫人,您怎麽又偷溜出來,可叫奴婢好找!快跟奴婢回去吧......”

驚鴻怔住,這才明白那瘋婦居然是雲夫人,劍聖的原配發妻,當年武林赫赫有名的大美人蕭芷蘭。

蕭芷蘭不耐煩的撥開身旁的婆子,眼神仍是直勾勾的瞧着她,嘴裏含糊不清的道:“孩子,孩子......那些年,你過的怎麽樣?.....你別恨我,我當初也是迫不得已......”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婆子們已經七擁八上将她連推帶拉的拖走,臨走時,蕭芷蘭扭頭看了她一眼,眼中隐隐有淚光流露,那眼神竟似分外悲傷愧疚。

驚鴻被那樣的眼神一瞅,整顆心無故往下一沉,似是有什麽不好的感覺侵襲了她的心智,總覺得雲夫人的那番話雖然古裏古怪,但卻跟自己有關,她正思量着雲夫人的話,身旁小丫頭凝兒道:“驚鴻姑娘,沒吓到您吧,雲夫人得了失心瘋,平時裏老這樣糊裏糊塗瘋言瘋語的,您別往心裏去。”

驚鴻攏了攏衣襟,問:“雲夫人她這失心瘋是什麽時候的?”

“有好些年了,”小丫頭思索了片刻,道:“聽聞是生下小姐以後便瘋了,這些年大夫看了無數個,湯藥吃了無數副,不但沒好,還瘋的越發厲害!也虧得我們閣主是重情重義,這些年對夫人不離不棄,從沒有絲毫埋怨。”

“可不止這些,姑娘你知道嗎?”小丫頭突然壓低了聲音,道:“有一年夫人發起瘋來,還拿刀捅過閣主勒,但閣主不僅沒生氣,居然還忍着痛幫夫人包紮摔傷的傷口。啧啧啧,叫我們這下做下人的,都看不過去了.....”

驚鴻眼中有銳色一閃,佯裝漫不經心地道:“哦?閣主對她這麽好?她為什麽還要傷他?”

“這事,婢子不知道.....”凝兒頓了頓,欲言又止。

驚鴻挽了她的手,故作真摯溫婉地道:“我也只是想多了解一下閣主的事,畢竟他一個人這麽些年,不容易.....”她惆悵的嘆了一口氣,道:“不過你不知曉就算了,沒有關系的。”

“這......”小丫頭躊躇須臾,終于湊到了驚鴻的耳畔,低聲道:“婢子不是很清楚,但我聽閣裏的老人說,雲夫人當年是被迫嫁給閣主的,她其實心有所愛,所以直到婚後她也不怎麽待見閣主,從不給閣主好臉色看,他們夫妻之間感情很不好。”

驚鴻喏了喏,又問:“雲夫人心有所愛?你可知道那人是誰?”

凝兒搖搖頭,道:“這婢子就真不知道了。”

驚鴻料她是真的毫不知情,也不再追問。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點擊的數據有增長啊,可是為嘛評論區一反常态的好冷清,往常熱熱鬧鬧的親們都去哪裏了呀?想念你們~

潛水的,不潛水的,都想念~

第一百六十七話 失常

驚鴻回到摘星樓的時候,正廳竟坐着一個人。那人身着靛藍長袍配玄色外衫,雙鬓雖然霜白,卻自有一股威嚴氣勢,僅僅往那簡單一坐,便有渾然氣場外放。

驚鴻脫下鬥篷,迎了上去,道:“閣主。”

雲過盡微微頓首,算是回應。

一旁的小厮道:“姑娘這可是去了哪啊,叫閣主好等啊。”

驚鴻歉意的笑笑,道:“去了浩清池,喂了會子魚。”

雲過盡道:“無妨,老坐在屋子裏也悶得很,這雲霄閣你願意上哪解悶就上哪,只要讓兩個丫頭陪着你就成。”

驚鴻莞爾一笑,道:“好。”窗外暮色漸沉,她又道:“閣主用了晚膳沒,要不便在我這摘星樓吃一點,我去做兩個小菜來,讓閣主也嘗嘗我的手藝?”

雲過盡似乎興致頗好,居然一口答應。

驚鴻笑了笑,帶着凝兒便去了廚房。

驚鴻将菜做好端上的時候,雲霄閣主居然半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她正要猶豫着要不要喚醒他,雲過盡的小厮悄悄的沖她晃了晃手,将她拉到一旁細聲細語道:“姑娘,讓閣主歇一會吧,他這幾日為了小姐的事累的夠嗆。”

驚鴻默了默,緩緩退了下去。在無人看到的角落,她快速地掏出了懷裏的妝奁,指尖從那小巧精致的匣子裏,摸出一點香膏般的脂狀物,向着自己頭上烏黑油亮的青絲抹去。

燭火飄搖下,那妝奁裏的白色膏脂秋霜一般的顏色,夜風掠過,散發着一種奇異的清香。

雲過盡悠悠轉醒的時候,周圍似乎出現了夢裏才有的幻境。

那香薰袅袅的房中,琉璃一般的珠簾半落,紅衣的女子正伏在案上寫着什麽,一頭綢緞似的烏發散散披着。燈光昏黃,她眉目如畫,隐在那飄渺沉浮的暗香之中,有着朦胧迷離卻驚世駭俗的美。

這場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依稀還是二十年前的光景。他愛着的那個明豔飛揚的女子,正于案幾上懶洋洋支起香腮,巧笑嫣兮地透過水晶珠簾看向他:“阿盡,你怎麽來啦?可是喊我去練劍?”

雲過盡神色恍惚的怔在那裏,半晌他起身,快步走至珠簾後面,撫住了那女子的肩,激動地道:“芷茵!”

暗香湧動,案前女子徐徐轉過臉龐來,盈盈笑語:“閣主,你醒啦?”

這一聲呼喊讓雲過盡神思霎時歸位。眼前那女子雖然一樣的眉目如許,可眉心正中,并無一點嫣紅朱砂痣。

雲過盡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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