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2)

話落,牽起裙子走入院子側的花叢中,彎腰細細打量。

雲翎笑眯眯的看了一眼雲舒,溫煦陽光下,那白衣男子眉目清朗如靜川明波,身姿俊雅若芝蘭玉樹,讓人心裏升起無限歡喜,她摟着他的手臂,笑意裏微微染上了一層嬌憨之色,道:“哥,你什麽時候也送些好看的花花草草給我?我還沒有收過你的花呢!”

雲舒欣然應允,道:“好,你想要什麽花?”

雲翎道:“還沒想好,但我是蓮生,自然想要跟蓮花相關的花。”

......

兩人旁若無人的叨着瑣碎的事,臉上皆漾着淺淺的甜蜜,幾步之外的小王爺的神色卻漸漸凝重,他轉過身,幽深莫測的瞧着腳旁的幾株星辰花,唇畔噙着一絲冷峭的笑,自語道:“星辰?吾心唯你,此生不移?——姓顏的,你想借花示愛表情?本王偏不讓你如意......”

緩了緩,他扭頭揚起一抹真摯的微笑,向雲翎道:“親親,我想起來了,這星辰之花先前便有人跟我說過,他是東遼一種很特別的花,具有很特別的寓意,送花的人往往會借此花表達自己要說的話。”

雲翎道:“啊,還有寓意?說來聽聽!”

小王爺道:“這花的意思是,吾已尋到幸福,願友人祝福。”

雲翎道:“他......他已經找到幸福?這什麽意思啊?”

小王爺笑的花枝亂顫,道:“忘了告訴你們,顏小侯爺最近同我家小妹......打的可火熱呢!再加上我家老頭子甚是欣賞小侯爺的才幹,眼下頗有意向将我那小妹許給他,估計等旨意一下來,好事便近了吧.....”

雲翎眨眨眼,道:“啥?王爺要嫁女兒給顏惜?顏惜要娶郡主娘娘?”

小王爺噓了噓聲,道:“可不是,但你們千萬不要說出去.....畢竟我老頭子的旨意還沒下來,這屬于機密.....”

雲翎連連颔首,拍着巴掌笑起來,道:“哎呀,顏大少主的老婆們終于湊成了整數,由十九位變成了二十位,可以拼五桌馬吊了!”緊接着感嘆了一句,道:“唉,可憐的莺莺姑娘,又多出一個美人來分享自己的夫君.....”

話落,她眼神若有似無的往雲舒瞟去,雲舒亦目光柔柔的看向她,聽見她說:“我曉得,你不會那樣的,是嗎?”

雲舒臉上微微浮起一絲笑,和煦的秋日下,他漆黑的眸子似墨色晶鑽般光芒流轉光華熠熠,帶着亘古不變的堅定,一字一頓道:“當然,心愛之人,一生得一個,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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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爺獨伫一畔,不聲不響的看着兩人,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度,他酒紅眸子隐約有極淡的哀傷落寞,但他眼波忽閃,那哀切之色立刻被他不着痕跡地掩了下去,他佯裝氣惱的模樣,沖雲舒雲翎道:“喂喂,你們兩要不要這麽過分啊,總是把我晾在一邊......我說,你們倆的眼睛除開對方之外,能移開來多看我幾眼嗎?我千裏迢迢從京城來這,這山高水遠車馬颠簸的,我翻山涉水風吹雨淋,我容易嗎容易嗎容易嗎?!”

屋檐下,驚鴻遠遠站在星辰花海之中,狀似賞花,餘光卻一刻不曾離開院中三人。良久,她垂下頭來,将幽深而複雜的笑緩緩隐入似錦的繁花中。

三日之後,雲翎的生辰之夜很是熱鬧。

傍晚的時候,雲翎以壽星的姿态吃了一桌豐盛的酒席,然後接受各位親朋好友的祝福。

然後的程序——自然是收禮了,生辰嘛,收禮物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這遠比吃酒席更重要。所以,她的房裏碼滿了各式各樣精美禮盒,大紅大綠的綢緞混在一起,好生喜慶的感覺。

雲翎正要美滋滋的去拆,小王爺卻拉住了她,随後他神秘的一拍手。

耳畔“砰砰砰砰”的聲音似春雷般炸響,一粒粒“金彈”一發連一發自地面噴射而出,劃過閃亮耀眼的軌跡,霎那間赤橙黃綠青藍紫,瞬息萬變,無數朵巨型煙花,一朵接一朵,在沉沉夜空中轟然綻放。

整個雲霄閣的上空瞬間都被焰火照亮,所有人皆驚住,齊齊仰頭看着頭頂上光華燦爛的天空。

深藍夜幕中,伴随着“碰啪”不絕的炸響聲,姹紫嫣紅的煙花一番皆一番的熱烈盛開,時而如火樹爛漫,飛瀑橫疊,時而如繁華齊放,衆妍同輝,時而如長龍翺翔,火舞于天,時而如星海輝映,銀河流淌,時而如彩蝶蹁跹,流光溢彩......花形繁多卻無一重複,真真是美輪美奂,美不勝收。

雲霄閣的人自然是見過煙花的,然而卻從未見過如此華麗繁盛的煙花,人群在煙花底下發出由衷的驚嘆。

煙花還在接連不斷的恣意盛開着。此情此景,華美的近乎不真切,似是蹉跎的塵世雲煙裏,半醉半醒的浮生一夢。漫天的煙花盛景下,無數人駐足贊賞,男女老少臉上均洋溢着幸福滿滿的光彩。

今日且将這一番美景烙于腦中,日後閑來無事,自記憶裏細細回味這一幕,方覺得人生旖旎,不負光陰。

美景不停不休的持續了近一個時辰,漸漸趨于尾聲,當所有的色彩皆隐遁散去,諸人都以為已經謝幕的時候,空蕩的空中驀地爆出一場轟轟烈烈無邊無垠的金色大雨,漆黑的夜空剎那亮如白晝,熾烈的煙火好像要縱情燃盡畢生的斑斓璀璨,肆然無度的揮霍出極致輝煌的視覺盛宴,以一種飛蛾撲火的決絕姿态于空中久久停駐。

煙火闌珊,極盡絢爛。

須臾,金色之雨逐漸枯萎,光亮的雨點流星般紛紛向四方墜落。這破滅前的壯麗中,煙火下的人們恍惚都騰起一股觸手可及之感。

不過眨眼,煙花過盡,盛世繁華,完美落幕。

而煙火下的諸人尚在驚豔之中,沒有回過神來。

雲翎雲舒并肩而立,半晌,聽得雲舒呢喃道:“這煙火,即便只有一剎那的光華也足矣,寧願燒為灰燼 ,也絕不腐朽于泥土。

雲翎贊嘆道:“縱然只有霎那之美,也要凝為永恒。”

李承序湊過來,酒紅的眸子似是漾着上等的美酒,笑盈盈向雲翎道:“喜歡嗎親親,這是我送你的生辰禮物!他們說煙花代表幸福,所以我就送你很多很多幸福!”

雲翎連連點頭,感激地道:“喜歡,非常非常喜歡!”

李承序嘻嘻一笑,道:“這是江南造的煙花,他們只為皇家造,所以很多花式是獨一無二的。不過你若是真喜歡,我天天命人放給你看,如何?”

雲翎連連搖手,道:“不了不了,太勞民傷財!”煙花在這個年代,可是奢侈物,放一次煙花少則耗費百兩紋銀,多則千兩也說不定。而這些銀子,一般的小康之家十年都未必掙得來,一般只有巨富的人家才有資本去擺弄這樣豪華的排場。

李承序聳聳肩,漫不經心的道:“哪有勞民傷財,本王就花了區區三千兩而已啊,三千兩能換你開心一笑,很值啊!”

雲翎驚道:“什麽?三千兩!”

李承序道:“對啊,最後那一場金色的煙花雨,叫做傾城雨,光那個就要一千多兩......”

雲翎目瞪口呆,痛心疾首道:“一千兩就看了一下下?好奢侈......”

李承序做嬌媚狀将胳膊往她肩上一搭,濃郁缭繞的香氣逼得雲翎退了兩步:“奢侈什麽,本王覺得值得很!起碼親親你剛才看的時候很開心,不是嗎?還有,雲舒也很開心吶,你們的開心比什麽都重要,這是再多的錢也衡量不了的!”

雲翎望着李承序誠摯的表情,心裏暖成一團。

“好了,”雲舒在一旁道:“看完小王爺的賀禮,接下來便是我的禮物登場了。”他拍拍手,走出院門,從外面搬了一個大半人高的木箱子進來,從院門到房間,他走的極緩慢,仿佛生怕颠簸了箱子裏的寶貝。

雲舒将箱子放到雲翎面前,道:“你閉上眼,等一下再看。”

雲翎不情願的閉上眼,心下卻在不住的猜測會收到怎樣的驚喜。

作者有話要說:

啊!小王爺太壞了!居然将花語扭曲。。。這下誤會大了,後知後覺的女主以為顏惜這是變相要紅包呢。。。

顏惜的禮物會送什麽呢?下一更揭曉~哇哈哈哈哈。

第一百六十二話 守情

雲翎不情願的閉上眼,心裏卻在不住的猜測會收到怎樣的驚喜。

一陣窸窣的拆箱子聲傳來,她沒睜開眼,卻聽見紫衣黛衣小六幾人同時哇的齊齊出聲,似乎十分震驚。那贊嘆聲讓她的心有如貓撓,既好奇又亢奮,忍不住催道:“好了沒好了沒,我要看我要看!”

雲舒磁性的聲音響起:“好了,你可以睜開眼了。”

雲翎睜開眼,霍然呆住。

眼前仿佛有一層淡淡的薄霧籠罩,氤氲的乳色薄煙之下,她瞧見兩朵蓮花,并生在一株花柄之上。

并蒂蓮!

然而,這株花卻與尋常的同色并蒂蓮甚不一樣,這株并蒂蓮,左邊的一朵呈半透明的玉白色,右邊的卻隐隐是水粉色,一白一粉,白如冰玉,粉如緋霞,兩相輝映,相得益彰。再過細看去,那花枝纖直挺立,色如翡翠,柄上兩朵蓮花大小相似,皆比海碗口大上一圈,花瓣重重疊疊的依層展開,花蕊金黃幼嫩,花色澤瑩潤清透,在燭火下隐隐似暈着一層的珠玉的光輝,唯美的近乎不真切。整株花被栽置于一個玉白的大瓷甕中,遠遠瞧去,夜風掠過,花姿搖曳,猶如仙子淩波身着紗衣挽着玉帶,踏于玉盤上翩翩起舞,妙曼異常。

雲翎看呆了去,震驚道:“并.....并....蒂蓮!”

紫衣激動的打量着那花:“想不到這個季節居然還有蓮花,真是不可思議,更何況還是萬裏難出的并蒂蓮!”

“不可思議的是花的顏色才對,從未有過并蒂的蓮花,會是不同的顏色......哪,你們看,”黛衣指了指雲舒雲翎,若有所地地道:“你們發現沒有,這兩株分別是白色和水粉色,而我們家公子平日裏只穿白衣,小姐常穿藕荷色粉衣裙,也是一白一粉,這不正代表公子跟小姐嗎?再說了,公子同小姐,一個叫蓮初,一個叫蓮生,乃是雙蓮,可不正好便是這株并蒂蓮嗎?”

一群丫鬟小厮的眼光在蓮花同主子之間徘徊幾圈,齊齊點頭:“黛衣姐姐,說的是!”

雲舒的眼光掠過一圈下人,帶着滿滿的期待,徐徐投在雲翎身上,問:“蓮生,你可喜歡?”

雲翎直勾勾的瞧着那并蒂蓮,一時激動竟說不出話來,她扭頭看向雲舒,道:“你竟真的栽培出了并蒂蓮?!你竟真的滿足了我那一日的願望?”

雲舒淡淡一笑,眉梢的溫柔掐的出水來:“你願望許下的時間,比我栽下的時間要晚的多。”

雲翎道:“你什麽時候種的?”

雲舒答:“兩年前。”

“兩年前?”雲翎道:“可那個時候,你和我,是分開着的呀。”

是啊,兩年前,他在鬼域宮,她在雲霄閣。

他在歲月裏緘默守望,她在年華中無聲思念。

“那會子我們确實是分開着的,”雲舒的唇畔綻出溫柔的弧度,他笑意淡泊,眼神卻極堅定,“可我知道,無論如何,我總會回到你身邊。”

他的話音停了停,想起那些她從不曾知曉的歲月。他在不為人知的地方,開拓出大片大片綿延的荷塘,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常常去那些荷塘,整宿整宿的伫立。

那非人的兩年,煉獄一般的過往,他徘徊在血雨之中,游走在生死邊緣,哪怕承受再多的肉體傷痛,歷經再強的精神折磨,他依舊只是淡淡的看着那些盛放的蓮花,不悲不喜,沉穩如水。沒有人知曉,那些個孤寂的黑夜,恍惚的霎那,他不過是憶起那個蓮花般清麗的笑靥,憶起兩人一起經歷的悲歡離合,憶起這些年她的微笑擁抱親昵陪伴,憶起她給予的所有溫暖。

然後,然後,更堅定的走下去,一面殺戮一面想念,一邊殘忍一邊希翼。

——這一切,只為留住這世上最珍貴的她。

思及此處,雲舒的表情愈發柔和深情,他淺淺的笑,清癯如玉的臉龐被房內的燈光暈出一片暖意,一旁的雲翎被他的禮物感動得歡喜至極,抱着他的胳膊道:“原來你早就打算送我這個了,可是這個天氣,你是用什麽法子栽出來的呀。”

雲舒想了想,道:“秘密。”

雲翎搖着他的手,央求道:“你告訴我嘛。”

雲舒話題一轉:“那你先告訴我,義父送了你什麽?”

“他問我想要什麽,我說沒有想要的,只跟他借一樣東西做禮物。”雲翎附在他耳後,小聲道:“然後我就把閣主令借來了一天。”

閣主令何其重要,雲霄閣的規矩向來是“傳位方易”,除歷代閣主之外,任何人不得碰。別說是借了,碰一下都難,想必雲翎是纏着雲過盡好久,雲過盡才給的。雲舒自然知道她要那令牌的緣由,他深邃的眸裏清波蕩漾,溫聲道:“你要那個幹嘛,我們繞開守衛去那裏,自不會有人發現。”

雲翎在他身畔,低低的答:“我想讓你光明正大的去見你娘親,你有那個資格。”

雲舒的瞳裏溢滿暖意,半晌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我的禮物。”

雲翎扭頭又去看那花,那花下面的玉白瓷甕上,是一圈并蒂蓮形狀的浮雕,栩栩如生的蓮花浮雕上,一行詩詞風姿飄逸的拓在哪裏——“藕花深處田田葉,葉上初生并蒂蓮”。

雲翎喃喃念了幾遍,眸底的喜悅激動不斷加深,她撲過去,緊緊抱住了雲舒,她将頭埋在他肩窩,道:“喜歡,喜歡極了,這是我收過最好,最好,最好的禮物。”

亥時,夜幕低垂。

替壽星慶生的人群皆已散去,雲翎獨坐房中,将所有的禮物都拆完看了一遍,又對着那株并蒂蓮傻笑了好久,這才心滿意足的上床睡覺。

迷迷糊糊沒睡多久,院外忽地傳來一陣清脆的叩門聲。守夜的丫頭醒了,前去查看,不多久走進雲翎房中,道:“小姐小姐,顏少主來了,他說要見您。”

“顏惜?”雲翎睜開惺忪的睡眼,翻身起床,披了一件薄襖子向院子走去。

夜色深深,院子裏只挂着幾盞八角琉璃燈,照着院內的光線昏昏暗暗,可明明是那樣不明朗的幽暗夜色,那碧衣公子的身影卻如此清晰的落在那一大片藍色搖曳的星辰花海中。

顏惜立在那裏,微笑的看着她,明明渾身都染上了披星戴月的風塵之色,笑容卻溫潤如初。

她從石階上走下來,問:“你怎麽來了?”

顏惜笑道:“翎兒,生辰快樂。”他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補了一句:“希望我沒來遲。”

“你來是為了我的生日?”雲翎算了算時辰,道:“還沒到子時,所以你沒有來遲,現在還是我的生日。”

顏惜道:“我來,是有份禮物送給你。”他揚了揚手中的長木匣子,話音一轉,道:“我想送你這份禮物,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雲翎道:“什麽事?”

顏惜道:“我送你的禮物,你不要拒絕。”

雲翎道:“你送我禮物,那是你的心意,我當然不能拒絕啊。”

顏惜笑了笑,道:“這是你說的。”他将禮物遞到雲翎手上,道:“你打開看看。”

雲翎小心翼翼打開紅木匣子,便見橘黃錦緞的匣子中央,靜靜的躺着一柄青色的短刃,只看刀鞘便知這是一把頗有些年歲的刀刃,暗青色的刀鞘有着厚重圓潤的磨砂光澤,雲翎拿了起來,掂在手上刀烏沉沉的重,非金非鐵,也不知究竟是何物鑄成。她抽出利刃,刀身映在融融月下,雪亮如鏡,冷氣森森,仿佛凝結着一層流轉的寒光,冷峭不可逼視。

雲翎贊了一句:“好刀!竟比我先前的那把祭雪劍還要好!它叫什麽名字?”

顏惜平靜地道:“此刃名守情。”

雲翎驚了驚,将鋒刃插回刀鞘,往木匣子裏一放,推了回去:“這太貴重了,我不要能要。”

顏惜手格在空中,止住了雲翎推過來的趨勢,道:“你剛才已經答應我收下。”

雲翎為難道:“可這是你娘親的遺物,是她留給你的念想,我怎麽好留下?”

“你收下吧,你的祭雪劍先前在地陵裏沒了,眼下又沒有武功,總得要把利刃防身才好,”顏惜頓了頓,将目光投向一望無垠的夜空,道:“再說,我娘親如果知道我要送你,肯定也是願意的。”

雲翎期期艾艾的想了一會,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顏惜當機立斷,幹脆将刀從窗戶處塞進了雲翎房間,道:“如今它歸你了,你不要也得要,要也得要,若你真的看不起我這份禮物,便将它如棄敝屣一了百了。”

雲翎只得收下。

顏惜見雲翎不再拒絕,唇角揚起一抹愉快的弧度,當他環視四周,發現滿院落都是他送藍色星辰花,那抹弧度上揚的更加明顯,他問:“我送的這些花,你可喜歡?”

雲翎道:“喜歡啊,這些花都漂亮的很,當然喜歡。”

顏惜端起一盆花,抱在懷中,道:“其實這花,有他們獨特的花語。”他欲說還休的斂住了話頭,将目光由花轉到雲翎臉上來。

雲翎粗枝大葉的,哪能明白顏惜的心思,還以為他讓她猜那花語,便道:“你不用賣關子啦,我知道它的花語跟它的寓意,你可難不倒我。”

顏惜一怔:“你知道它的含義?”

雲翎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是啊,我不僅知道,還覺得它的花語确實很獨特。”

顏惜忖度着,好久後才聽到他低聲道:“它的寓意你知道,那更深層的意思你可明了?”

雲翎眨巴着清澈的眼睛,道:“更深層的意思.....”

“翎兒,其實......”顏惜的眸光落在她臉上,許是這燈火的光過于閃爍,他的眼神居然像那搖曳的燈火一樣,微微閃爍着,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忐忑:“這星辰的花語,便是我想對你說的話。”

雲翎回想了一遍小王爺告訴她的寓意,嗯了一聲:“我知道。”

“那我的心意,”顏惜靜靜的看着她,半晌,似是鼓足了勇氣一般,輕輕問:“你.....你可接受?”

作者有話要說:

呃?顏少這是面對面表白的預兆麽?悶騷的顏少,終于要借花表情麽?

當當當當!答案揭曉,顏惜送的是守情!

第一百六十三話星辰之誤

“那我的心意......”顏惜靜靜的看着她,半晌,似是鼓足了勇氣一般,輕輕問:“你.....你可接受?”

雲翎極幹脆痛快地道:“接受啊。”

顏惜緊盯着他,似是不敢置信般,語音竟稍稍有些急促:“你,你說你接受?!!”

雲翎瞅了顏惜一眼,好生納悶,實在想不通為何一貫優雅從容的顏惜為何突然這麽激動,她心底暗暗嘀咕着——奇怪,您老人家要娶郡主娘娘,要娶第二十個老婆,以後享盡齊人之福,作為你的鐵杆發小,你既然尋到幸福,來跟我要個祝福,委實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我為什麽不答應?你這樣鄭重其事的再三強調,難道是怕我到時候不封紅包做賀禮嗎?這念頭稍一轉,她立馬反應敏捷的重重點頭,正欲斬鐵截釘的告訴他自己一定會準備厚禮相賀,忽地又覺得送禮封紅包這事委實過于世俗,思量了一番,還是委婉含蓄表達的好,于是放慢了語速,平緩地道:“顏惜,這事其實.....其實我心裏有數的,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感情也挺好,這種事是再自然不過的......如今你既然都向我明說了,我當然會答應。”

顏惜眼中驟然爆出驚喜的火花,似有千萬顆熠熠流星墜入他深邃的雙眸,幽暗月色下,他的眸子亮到極致,他猛地上前一步,握住了雲翎的肩膀,再次問了一遍,道:“你說的是真的,你沒有開玩笑?”

雲翎道:“好端端的,我開玩笑做什麽?我既然允了你,必然不會反悔,食言的是.......”

她的後半句話沒說完,身子陡然淩空騰起,竟被顏惜一把抱起,在院子猛地裏轉了好幾個圈。待他松開懷抱,她早已被轉的暈頭轉向,搖搖晃晃的扶着牆站穩後,聽得顏惜在她耳畔說:“翎兒,我好快活,真的,我這二十幾年中,從未這麽快活過!您信我,我一定會履行我的諾言,你絕不會後悔你今日的選擇!”

暈暈乎乎的雲翎,哪聽清楚那麽多,只含含糊糊的想着,至于嘛,一個紅包而已,興奮成這樣......噢,我都要被轉吐了.....顏少主你表達感激的方式真是奇怪......

為了緩和顏惜莫名其妙的高亢情緒,雲翎決定換個話題,于是她道:“咦,前些日子你不是還在東遼嗎?聽你爹說你最近忙的厲害,幾乎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哪來的空閑跑來這?”

顏惜笑笑,道:“沒有時間,可以擠出時間啊。”

雲翎道:“那你這次什麽時候走?”

顏惜道:“馬上就走。”

雲翎道:“這麽快啊,每次來去都急匆匆,這上山下山的,茶都顧不得喝上一口,應該很累吧。”

顏惜臉上笑意蕩漾宛如春水,他凝視着她,道:“還喝什麽茶,你今兒的話比我吃了幾顆千年老參都要補,我哪還會覺得累!”

雲翎被顏惜專注的目光瞧的頗不好意思,忍不住後退了兩步,拉開了雙方的距離,心裏竊竊覺得今日的顏惜同往常不大一樣,實在熱情的有些過了頭,特別是那雙春水般的眼睛,注視她的時候都似有一把灼灼的火焰在燃燒,炙熱的她又忍不住将臉偏了一偏,避開了那目光。

然而她這個表情在顏惜看來卻是另一番美好,朦胧月色下,她稍稍偏着頭,側臉在月華照映下顯現剪影般的優美,幾縷鬓發柔軟的散在頰邊,澄澈烏亮的瞳眸半掩在長而翹的睫毛下,輕輕淺淺的瞧着他,又若有若無的含了一絲笑意,怎麽看都是微微羞赧的模樣。他心下不由一動,伸出手想去牽她的柔荑,結果她快步走到了前面去,他當她是羞澀,也不好再勉強。

她既然接受了他的心意,那以後兩人相處的機會有的是,他不急于這一時。

兩人又呆了一會,顏惜道:“我要走了,顏葵他們還在山下等我呢!”

雲翎道:“好,你既然有事,我就不留你了。”想起顏惜是客人,奔波千裏來給自己慶生,不送送他實在說不過去,于是道:“你要走,我送你。”

顏惜偏頭看了她一眼,覺得眼下的她對自己的态度,遠比平日裏要溫柔體貼的多,臉上的笑意不由更深更濃,道:“好啊,你送我到你們雲霄閣的大門那就可以了。”

須臾,兩人便走到了雲霄大門。

顏惜停下腳步,道:“別送了,這裏就行了。”

雲翎道:“好,那你下山當心點,這大半夜天黑路滑的,謹慎點為好。”

“你放心,我知道。”顏惜笑了笑,寬大的袖子底下握住了一塊冰涼的玉璧,他想起了那些日子以來他準備了好久的心裏話,他一直想着,要尋一個機會,鄭重其事的跟她開口,将那腔情意跟一片真心,随着那稀世的玉璧,盡數講給她聽。

正想着,呼嘯的夜風乍然而起,屬于初冬的蕭瑟寒意挾卷而來,身旁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旋即咳嗽起來。她的傷并未痊愈,身子弱,稍一受涼便承受不了,這下直咳的臉色都有些發白。

他驚了一驚,忙去幫她順氣,又解下披風披在她背上,再替她攏好衣服,免得冷風鑽入——至于白玉鳳璧一事,早已抛到九霄雲外。

好一會後,她逐漸緩和下來,他這才放下心來。再想開口,卻又躊躇了,她眼下面容蒼白,傷勢未好,加之深更半夜夜黑風高的,怎樣都算不上一個正兒八經求親的場合。他既然喜歡她,便要以堂堂正正親朋見證諸人祝福的方式求得她嫁給他。于是念頭轉了一轉,掌心裏那塊已握出了暖意的玉璧複又悄無聲息的收了回去。

“顏惜,你快下山吧。”雲翎瞧了瞧天色:“起風了,你若再不走,我怕等下要落雨。”

顏惜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道:“翎兒,等一等,再等一會就走。”

“等什麽?”雲翎道:“還有什麽事,是不是……”她的話還沒落下,對面的顏惜陡然一傾身,将她摟入了懷裏。

雲翎霎時怔住,待反應過來後正要掙脫,聽得顏惜靠在耳畔低聲道:“頭暈,借我靠靠,就一會。”

雲翎疑惑地道:“頭暈?好好的怎麽會頭暈?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身子扭了一扭,卻沒掙脫掉顏惜的懷抱。

顏惜微微颦着眉,表情頗有些委屈,卻委屈的十分真誠,道:“為了能及時趕到雲霄閣,我一路馬不停蹄三天兩夜都沒合眼,現在腿軟頭暈,全身無力,你借我靠靠就不行嗎?”

雲翎:“.......”

緩了緩她還是覺得不妥,伸手欲推開顏惜,手掌剛貼到他胸口,就聽他“嘶”的輕輕倒吸了一口氣。雲翎低頭一看,隔着近在咫尺的距離才發現,顏惜的碧綠長袍隐約透着一絲嫣紅的血跡,她不由一驚,忙問:“你怎麽了,受傷了?”

顏惜擁着她,不以為意的笑着:“從東遼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群馬賊,為首的幾人武功不弱,想打劫本少,我便同他們過了幾招。”

雲翎怔了怔,東遼的馬賊遠近聞名,遠超尋常匪人的兇悍殘忍,他們常常如小型軍隊般出沒,數百號人同時身騎高頭大馬,手掄彎刀,為首的還可能帶着火器,他們神出鬼沒騎術高超,搶劫越貨,殺人屠村,無惡不作,這些年,死在東遼馬賊手中的冤魂不計其數。但因着太過兇殘彪悍,連官府都拿他們沒有辦法,只能無可奈何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着他們去。

雲翎思及此處,不免有些擔心:“你的傷要不要緊,要不去找荊安瞧一瞧?你這頭暈,是不是因為失血過多?”

顏惜道:“皮肉之傷,沒什麽大事。給我你的蓮生獨創溫暖擁抱,一會就好。”

蓮生獨創溫暖擁抱?這只是上次生辰之日随口的說笑而已,他竟然記住了。

雲翎陷入了糾結之中,推開他,會傷到他,不推他.....好像這個姿勢有些暧昧的過頭.....她正搖擺不定着,便聽顏惜在她耳畔說:“那群馬賊想搶本少的守情,本少哪有那麽好說話,守情除了你之外,誰都不配染指!”

這句話讓雲翎徹底豎白旗投降。她本來就心軟,不忍心推開受傷的病號,再得知顏惜是為了守住給她的禮物才受的傷,愧疚歉意瞬間洶洶而來,立馬束手就擒,只能當這個擁抱是給傷員的溫暖愛心了。

顏惜見她不再掙紮,眉梢揚起了抹悠悠笑意,他撫着她的發,将她摟在他的心窩,胸口上那一寸多深的傷口忽地也不痛了似的,心底唯餘一陣陣的甜。她身上特有的蓮花清香混着夜風若有若無的傳來,霎時将他的心房都填滿,他驀地生出一種恍惚的滿足,仿佛自這一刻,人生從此圓滿,再無任何缺憾。

他将下巴摩挲着她光潔的額,突然想起一件要事,問:“翎兒,這幾個月,你的血咒情況怎樣?可有再犯?”

作者有話要說:

呃?就這樣誤會了?

一個以為對方接受了自己的情意,一個以為自己在祝福對方?

呃,烏龍啊.....

一百六十四話墨蓮

他将下巴摩挲着她光潔的額,突然想起一件要事,問:“翎兒,這幾個月,你的血咒情況怎樣?可有再犯?”

“沒有再犯過了。”雲翎躲着他蹭來蹭去的臉,搖頭道:“我自己也覺得納悶的很,自從我從地陵裏受傷之後,這三個月內,血咒便一直沒有犯過,也不知道是因為那次傷的太厲害,血丢了一大半的原因還是因為其他什麽.....荊安神醫也說不出來個理,但我哥非常擔心,因為他知道血咒絕對不會這麽簡單的解除,他害怕現在不發作只是暫時的消失,或者根本沒有消失,而是在不斷積累的蟄伏着,等待某一天,或者等待某個特殊的誘因來到,血咒便會瘋狂的反撲.....到那時,估計就危險了....所以他和爹現在要搶在我的血咒突然爆發之前,迅速将解藥配齊,這樣才能從根本上解除我的血咒......唉,為了解藥的事,他們絞盡腦汁,頭發都恨不得都愁白了.....”

顏惜靜默着,若有所思。雲翎輕輕推了他一下,“對了,顏惜,爹說你也在幫我尋血咒的解藥?”

他嗯了一聲,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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