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百草堂」

關于阿音腳下的泥巴,很顯然出自溫家後牆根,但她不說,溫寧也沒問。要是問了又碰一鼻子灰,那不是傷感情麽?可她的表情明顯是心虛,讓人不懷疑都不行。

本着和平的原則,溫寧決定暗中調查,反正秋試結束之前,書院也不必上課,而且溫老爺仍是不願讓他插手生意的事,所以,他有大把大把的時間。

自林子坡回來,阿音似乎總是魂不守舍,而且每天都要去禹州的百草堂配藥。剛開始可以理解為給溫夫人配藥,大概是天氣轉涼,溫夫人有些咳嗽。可是,溫夫人的毛病已經痊愈,但阿音仍是出入于百草堂。

溫寧對此心生疑問,可問了她幾次都說是抓藥。故此,他認認真真地跟了幾日。發現阿音總是面無表情地走進藥鋪,而後待上一兩個時辰才出來。出來的時候,她不僅面色紅潤,而且心情也頗為愉悅。

遠遠望着她的表情,溫寧莫名生出些懷疑。莫非百草堂裏藏了一個男人?他猛地搖頭,且堅信阿音絕不是這種人。然而想是這麽想,可步子終究控制不住。他跟了進去。

見陌生客人強闖後院,藥鋪夥計極力阻止:“你不買藥就給我出去!否則我報官了!”

夥計越是阻攔,溫寧越是疑惑:“我剛看我夫人進去了,她去後面幹什麽!我是她丈夫,你為什麽不讓我進去?難道後面在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大街上,人潮熙攘,衆人一聽百草堂傳出争吵,集體圍了過去。

溫寧早已顧不上什麽面子問題,一個勁地往裏邊沖。,直到門簾被人挑開。

“你說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阿音從後院出來,見溫寧一副莫名其妙的沖動樣,又見門前一堆圍觀群衆,心說也不好發火,溫老爺開店在即,要是鬧出不好的傳聞,那可劃不來。

在溫寧開口之前,阿音步履款款地過去,對夥計柔聲道:“他是我夫君,放開他吧。”

溫寧這才驚覺門前圍觀者的數量,遠遠超出他的想象。他小聲問阿音:“你來這裏幹什麽?就算買藥也不必每天都買不是?”

阿音頓時反應過來,敢情這幾天背後莫名的拔涼感,是他一路跟蹤?她暗暗瞪去一眼,遂對夥計說:“麻煩把人散一散,我和他進去看看藥。”話音一落,她溫柔地牽起溫寧的手,左一句夫君、右一句夫君,把溫寧牽進後院。

後院只有成堆成堆的麻袋,還有溫家熟悉的徐大夫,百草堂正是徐家的産業。

眼下已無外人,阿音自然不必裝賢妻良母,她質問道:“你到底跟了我幾天?老實交代!”

礙于具體原因的限制性,和徐大夫在場的客觀性,溫寧笑了笑:“我不是擔心你嗎?之前發生那樣的事,如果你再不見了,那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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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數月相處,阿音對他很是了解:“是擔心,我信。但是,你究竟在擔心些什麽?”眼珠子一轉,又問他,“難不成……你以為我偷男人?”

“胡鬧!”溫寧瞥見徐大夫偷笑,低聲道,“你說這麽大聲做什麽!沒見旁邊有人?”

“見了,徐大夫嘛。他以前每個月都要來溫家把平安脈,我知道的。”阿音在他胸前一敲,繼而說,“徐大夫,你幫我解釋一下吧,這溫家少爺……唉。”

溫寧向來敬重徐大夫,只怕剛才那一幕,已讓他看了笑話。他說:“徐先生,你可別誤會。我只是擔心夫人而已。”

徐大夫止了笑,手指邊上半敞的麻袋:“少夫人的确是來取藥的。徐某之前受溫家不少恩惠,如今聽聞溫夫人有恙,自是得奉上好的藥材。這後院裏都是我親自曬制的新藥,比外頭那些好多了。本應是我送上門去,可少夫人擔憂徐家受牽連,所以每日親自來取藥。”

阿音兩手抱懷,側目看他:“溫少爺,現在信了?”

徐大夫見溫寧啞口無言,哈哈笑道:“少夫人,您就原諒公子吧,也是心疼你啊。”

溫寧頓覺無地自容,沒想到這疑神疑鬼還鬧了笑話。見阿音不悅,只好服軟:“夫人,是我錯了。等會兒,應該會回家做飯吧?”

阿音懶得看他:“你先給我回家劈柴燒水!”

理虧在先,溫寧只好聽從阿音的意思,迅速退了出去。

片刻之後,藥鋪夥計踏入後院,對徐大夫點頭,卻對阿音恭敬:“阿音,那人已經走了。閣主還在府中相候,快去吧。”

阿音颔首笑着:“謝謝,辛苦你了。”

很明顯,百草堂已是拂月閣的東西,阿音每日進出的目的,也同往日進出書院一樣,都是為了借道跑路,目的地皆是魏府。夥計是李尋的随侍,他早就發現溫寧從旁跟蹤,所以今天才與阿音和徐大夫合作演了一場戲。說到徐大夫,他自然也成了拂月閣的人。

徐大夫見阿音要開口道謝,連忙擡手阻止,他端看着阿音:“當年閣主有恩于我,顧念我要照顧家人,放任我不随拂月閣遷移。如今幫一幫,也是應該,不必道謝。”從麻袋裏取出一包藥,“這是今天的藥,你送去吧。與閣主說,我明日會去。”

在原本的印象中,徐大夫是個畏懼溫夫人的普通郎中,哪裏知道他背後竟是如此身份。也難怪之前師父受傷,居然随便找了禹州城的大夫診治。原來,真不是随便啊。

阿音點了點頭,接過藥包,便從百草堂的後門溜了出去。

今日溜進魏府比平日晚了些,小昱在圍牆下邊等候多時,見阿音落地時晃了晃,也沒去扶的意思:“今天晚了點,難道被那個誰發現了?”

阿音拍拍裙角:“那個白癡以為我偷男人。切,我們走吧。”

小昱意味深長地看她:“嗯,也許他說的是對的。”

阿音直接揮手從他頭上蓋過:“對你個頭啊!走了,師父在等。”突然被他拉住,阿音回頭瞧見他眼巴巴的模樣,嘆了嘆,“我會做完飯再走的。”

“那就好。”

“真不明白為什麽個個都要我做飯。”

聽她這麽嘀咕,小昱很想道出真相,但為了堂堂拂月閣主的顏面,他只得作罷。他在想,喜歡徒弟做的飯菜,又不是什麽丢臉的事,也不知師父為何低調成這樣。

經過幾日休養,李尋的傷勢已好了許多,如今已能在園中散步。由于身份曝光,原本溫家的下人都讓他遣散了。

“師父,我來晚了。”阿音聳聳肩,有些慚愧,“今天出了點小問題,不過沒事了。師父,外邊風涼,先回房裏。我把藥帶來了,我給師父換藥吧!”

“算了吧,換藥還是我來吧。”小昱懷裏窩着一團毛絨絨的東西,“師姐,你還是玩狗吧。”

板栗本來還睡着,可一聞到阿音的味道,立即清醒。鑽出毛絨的小腦袋,在小昱胸口上踹一腳,一下子蹦出去,跳進阿音的臂彎裏,順便在她胸口猛蹭。

阿音寵溺地親了兩口,方才轉身對李尋說:“師父,我也可以換藥的!最近幾個月,我的手藝可是相當之了得!”

小昱讪讪笑道:“師姐,你還是算了吧。”

李尋微微勾起唇角,笑得旁人不察:“小昱,不妨就讓你師姐試試。”

既然師父這麽說,他這個當徒弟的哪還有反對的權力?幸好師父的傷勢已好上許多,否則他絕不會容許這個笨手笨腳的師姐殘害師父。

事實證明,小昱錯了。阿音的包紮技能果真娴熟不少,連李尋也暗暗驚嘆于她的改變。

可是,這樣的改變對于李尋而言,并不是什麽好事。

他猶豫再三:“阿音,你每日來此,溫寧可有懷疑?”

小昱搶先道:“有啊!今天溫家那公子還懷疑師姐偷男人,哈哈哈哈。”

阿音臉頰一紅,忙解釋道:“師父放心,我把他給趕走了。有徐大夫幫忙,他不會懷疑。”

“你有沒想過,溫寧為何替你隐瞞還魂之事?你不是阮思,對他也無用處,留着你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他就沒有別的企圖?”李尋有意無意盯着阿音,發現她眼底有光閃了閃,随即擡眼,又是茫然的模樣。

“他就是個書呆子,能有什麽企圖。”阿音埋頭上藥,盡力保持手勁平穩。她憑直覺想着,關于溫寧愛她那回事,即使師父已看出些苗頭,可如何也得含糊過去。僅是直覺。

“他不怕?”李尋的語氣越來越淡。

“他才不怕呢。我記得他說過,把我留下,只是為了日子不無聊。”阿音心覺這解釋不大對,又補充道,“其實,他就是留我做飯嘛。”

小昱眉頭一皺:“師姐,你等會兒該不會又要趕回去幫他們做飯吧?”

阿音扭頭看他:“當然。要不……你替我去做?”

之後,房裏便再無談話,直到阿音幫李尋穿好衣服。李尋眼裏忽然透出堅韌的東西,他認真看着阿音:“記住師父的話。你終歸要離開溫家,有些事,不必做得太多。該做的,我會替你補償。你說那個溫寧沒有企圖,真的沒有?呵,最好是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懷着看狗血偶像劇的心情打開主君的太陽,愣愣地看了兩集……我可以直接攻略靈魂擺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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