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交淺言深

蕭寧只把煙熏三文魚吃了個精光,咕咾肉和豆腐還剩了不少。單海鳴瞅了一眼,“一會兒你直接回家?”

蕭寧不知他問這個是什麽意思,但還是老實地點了點頭。

嗯了一聲表示知道,單海鳴付賬的時候就真讓服務員幫他把菜打包了。

聯想到他的家世,這個舉動真是說不出的平易近人和環保節約,瞬間就讓這頓飯變得一點不商業化了。蕭寧想推辭一下都不知道說什麽臺詞。

單海鳴忽然道,“手機。”

蕭寧反問,“什麽?”

“你的手機,聽不懂?”單海鳴把手攤到了蕭寧面前,蕭寧下意識地把手機遞給了他,就見到他滑開屏保操作,片刻後,單海鳴的手機響了。他把手機遞回給蕭寧,“怎麽連個屏鎖都沒設?”

蕭寧的手機屏幕上一個未接通電話,正是單海鳴的名字,聞言笑了笑,“我手機裏沒什麽東西。”

單海鳴不置可否,手撐着桌子站起身來,“拎好晚餐和衣服,我送你回去。”

他的口氣随意得近乎熟稔,蕭寧正想客套幾句,人已經往外走了,他只好拎着外帶的塑料食盒跟在身後。

一路思考着措辭,蕭寧認為自己不該這麽麻煩單海鳴,雖說他們好像需要扮個親密的關系,但單海鳴這樣子真讓蕭寧覺得無從交流。

蕭寧跟着單海鳴到了停車場,不遠處一輛寶藍色的車開鎖聲響了一下,“單先……”

“說。”單海鳴卻不是回答他的,而是接了電話,一邊打開車門一邊示意蕭寧從另一邊上去,“別廢話,直接說安排。”

蕭寧躊躇了幾秒鐘,單海鳴已經坐了進去,他只得也上了車。

“別拿給我審,我是幹這個的?”單海鳴用另一只手拉過安全帶系上,“我知道了,那周日告訴我結果。”

挂了之後他随手把手機扔在一邊,掏出車鑰匙,“你家在白夜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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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不能叫附近,只能叫那個方向,蕭寧點頭,“對,白夜往下走。”

“住那麽遠。”單海鳴發動汽車開了出去。

這一路兩人都沒什麽好聊的,除了單海鳴走到一些岔口讓蕭寧指路。期間單海鳴的手機響了好幾次,單海鳴只是瞄了一眼,沒有去管。蕭寧微微覺得奇怪,忍不住也看了看,隐隐約約看到葉子欣這個名字不停閃着。

當然他是不會出口說什麽的,直到單海鳴的車停在了公寓門口,蕭寧才道,“麻煩你了,單先生。”

單海鳴扒着方向盤,下巴擱在手肘上看向他。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蕭寧松開安全帶,準備開車門。單海鳴開口了,“沒了?”

這兩個字沒頭沒腦,蕭寧迷茫地問,“什麽?”

單海鳴擡起下巴,口氣裏略帶指責,“你不請我上去坐坐?”

蕭寧:“……”

這話說得好像自己失了禮數,蕭寧面色尴尬地笑了笑,“……不是,我以為單先生下午有事。”

“我下午的事取消了。”單海鳴幹脆地回答,“沒地方好去。”

話趕話,蕭寧只得頗為無奈地笑道,“那你就去我那裏坐坐吧,雖然我真沒什麽好招待單先生的。”

單海鳴沒多說什麽,“停車場在哪裏?”

蕭寧只得再坐了回去,指點單海鳴進了負一樓的停車場,和他一起從電梯上了樓。這個公寓裏因為有蕭寧和盧岩會偶爾過來住,鞋櫃裏還放了兩雙拖鞋,剛好現在兩人一人一雙。

“單先生是喝茶還是咖啡?”雖然這兩樣都不算好東西,茶都不知道放了多久,咖啡也只是速溶的,但蕭寧禮節上也只得問一問。

“幫我倒杯白水就行。”單海鳴看了一圈上次自己待過一晚上的房子,坐到沙發上,“可以看電視嗎?”

“可以,遙控器在桌上。”蕭寧一邊回答一邊進了廚房燒水,出來的時候單海鳴已經打開了電視,用一秒鐘換一個臺的速度飛快掠過各個節目,最後終于停在了動物世界上。

蕭寧和他隔了一段距離坐在沙發上,閉口不言地盯着屏幕。

“和我待在一起很不舒服吧。”

這句話太突兀了,突兀到蕭寧動作快過腦子,先是慢慢轉過頭看着單海鳴,才開始消化這句話。

單海鳴懷裏抱着個抱枕,保持着看電視的姿勢,只留給蕭寧一個百無聊賴的側臉。蕭寧反射性地想要開口否定,再說幾句不痛不癢的場面話,但不知為何那些話全噎在了喉頭,讓他說不出來。

蕭寧從小就是一個對別人情緒非常敏感的人,他察覺到這個問題并不像單海鳴之前的所有問題,只需要問出不需要回答。

于是他把那些話咽了回去,隔了好半晌,最終只是不加掩飾地嘆了口氣,“實話實說,沒有,因為單先生你還沒做什麽特別過分的事,我也一直覺得我們倆的互動比較友好。只是我們倆不是太熟,我真不是自來熟的人,你的行事風格又有點讓我不适應,但沒上升到反感的地步。”

“不反感?”單海鳴視線滑到一旁斜睨着他,“你脾氣真好。”

看來這位對自己的強人所難還是有點自覺的,不過蕭寧實在是覺得他有種天賦一般,把這個度把握得很好,總讓人覺得有所為難卻不至于完全無法接受。

蕭寧勉強笑了一下,“我只是比較懶,沒什麽力氣去發火,有些事得過且過會比較容易。”

單海鳴轉過頭來,瞧了他半天,哼笑了一聲,“你這樣實在是好欺負,你屬綿羊的嗎?”

被一個可能比自己小的同性說好欺負什麽的,這感覺太詭異,蕭寧好脾氣地摸了摸鼻子,“其實我屬龍的。”

“屬龍……”單海鳴算了片刻,“27歲?那你比我大4歲。”

蕭寧有點吃驚,他是猜到單海鳴不會比自己大,但沒想到會小這麽多,換句話說,這孩子才23歲,差不多大學畢業的年紀就開了家公司賣房子?

人比人,淚滿面。

蕭寧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記得王華說單海鳴是在德國留學來着,“你只花了一年就開了這家公司?”

單海鳴道,“沒啊,我20歲就回國了。”

蕭寧更是佩服,“你跳級讀完大學的。”

“我讀了兩年就沒讀了。”單海鳴接着道,“所以我最高學歷是高中。”

總覺得這事兒發生在單海鳴身上仿佛沒那麽違和,蕭寧笑問,“你這是學比爾蓋茨麽?”

“沒他那麽大抱負。”單海鳴大概是覺得嘴唇發幹,伸舌頭舔了舔,“我不想待在那裏。”

水燒開了,蕭寧去倒了水,拎了出來,幫單海鳴倒上水,“不過你回來不是搞了個公司嗎?比我這讀完大學的不知道厲害到哪裏去了。”

“我厲害。”單海鳴握住杯沿搖晃着,眼皮半耷拉着看着杯裏的熱水,複又擡起視線看着蕭寧,“我投胎比較厲害嗎?”

這話說得太直截了當,連點婉轉的機會都不給蕭寧。

單海鳴搖搖頭,臉上的笑好像浮在水面般只得薄薄一層,“就算我沒有靠着日華做什麽,但要不是我爸我媽的名頭,很多人不會賣我面子,應該說很多人我壓根不會認識,很多消息我也不會知道。說得不好聽,我從小的所見所聞就和一般人不一樣。”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蕭寧,“我可不是什麽兢兢業業的創業青年啊,起點完全不同。”

關于比爾蓋茨的故事裏,很少提到他其實有一個牛逼的老媽。

不知道話題是怎麽變得這麽深入的,蕭寧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那你為什麽不直接進入日華呢?”

“因為麻煩。”單海鳴喝了一口稍涼下來的水,“我只想過得舒服一點。”

所謂交淺言深可能就是這樣,盡管不知道為什麽進入日華會“不能過得舒服點”,蕭寧隐隐猜到可能和單海鴻有關系,他想了想,才道,“我還是挺佩服你的。”

“佩服?”單海鳴有點好笑地反問,“佩服什麽?”

蕭寧嘆了口氣,“佩服你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要什麽。”

也坦坦然然,堂堂正正地這麽去做了。

而那恰恰是蕭寧所欠缺的,他總是瞻前顧後,憂心忡忡又小心翼翼,卻也還是什麽都處理不好。

所以對于單海鳴,他不僅僅是佩服,而是羨慕。

或許是他話裏所透露的誠懇,或許是他眼裏單純的向往,總是有一處打動了單海鳴,年輕人的笑容像是卸下了點什麽,看上去不再那麽玩世不恭。

他陡然伸出手揉了揉蕭寧的頭,笑道,“這有什麽好佩服的。”

蕭寧一愣,心想這真是沒大沒小,但看到單海鳴心情明顯不錯的嘴角,終是笑着搖搖頭,沒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疆疆醬醬扔了一個地雷

射射=3=

各位節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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