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松鼠魚
經過這麽一出,兩人之間的相處也沒那麽不尴不尬,其實單海鳴的行為還是一如既往的自我,主要是蕭寧的心裏稍微放松了點,這兩天發生的事堆積在他心裏造成的沉重感因為有人作陪而稍稍散去了點。他偶爾會和單海鳴搭個話,這麽看着電視節目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一下午的時間晃眼而過。
單海鳴看了看表,“該吃飯了。”
“啊。”蕭寧向來餓得不是很快,“那我們出去吃吧。”
單海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麽要出去吃。”
蕭寧抿着唇,“冰箱裏只有中午打包回來的兩道熟食。”
“你冰箱裏不放菜的?”單海鳴這才站起身,拍了拍衣角,“那出去買了再回來做吧。”
這是要自己做啊?
蕭寧微微張開嘴,沒想到單海鳴還能做這個。他和盧岩都基本是不做菜的,基本上都在外面吃,就算待在家裏也大部分時間吃的是外賣,私下裏他也多少有點單身漢都不擅長做飯的想法,“但是這裏沒什麽調料……”
鍋碗瓢盆之類的是配在廚房裏的,不過其他的東西就一律沒有。單海鳴已經走到了門邊,“買呗。”
蕭寧失笑,對于這種日漸習慣的想起一出是一出,他已經覺得,總之你高興就好。
反正蕭寧下午确實沒事,如果單海鳴處理不夠給力,他估計明天也不會有事。這個新小區地段偏遠,又是才建沒多久,生活配套建設不完善,只一個自發組建的小菜市場,單海鳴站在裏面怎麽看怎麽不搭,看得蕭寧只覺得好笑。他站在一個魚攤邊,眼神挑剔地看着塑料大盆裏掙紮在肚皮要翻不翻的魚身上,随手指了一條,讓老板手腳麻利地處理了放塑料口袋裏遞過來接住,用手指勾着拎起來看了看,皺眉不知道在想什麽。
蕭寧那邊買了各種常見調料過來,拎了一手,“你買了魚?怎麽吃?”
“我怎麽知道。”單海鳴放下手,說着他瞧着蕭寧另一只手上提着的菜。蕭寧一時無語,“你不會做菜吧?”
單海鳴視線上移,“你看我像會嗎?”
那你說什麽在家裏做了吃?
蕭寧看回去,“我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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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海鳴接過他一只手裏的東西,果斷地吩咐,“拿手機查查。”
事到如今也沒辦法了,蕭寧憂郁地拿着手機在菜市場裏上網查菜譜,出于客氣還是問了一句,“你有什麽想吃的嗎?”
單海鳴思考了一下,“黃焖雞。”
蕭寧:“……不會做啊。”
單海鳴又想了想,“白斬雞。”
蕭寧:“……聽着也不像家常菜啊。”
單海鳴的臉色不太好看了,“咖喱雞。”
蕭寧:“……”
雞到底怎麽你了?你上輩子是黃鼠狼麽?
蕭寧确實也不會做這東西,但是他剛剛買調料的時候看到有咖喱的調料塊,感覺總是能對付過去的,于是硬着頭皮點點頭,“那好,魚怎麽吃?”
單海鳴湊過來看他手機屏幕上的查詢結果,随口回,“魚不是你喜歡吃的麽?自己看着辦。”
蕭寧輸字的手指一頓。
單海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松鼠魚你肯定喜歡,做那個?”
大概是巧合,蕭寧幾乎想要苦笑來了,單海鳴怎麽猜得那麽準,“那個太麻煩了,我們做不好的。”
單海鳴嗤笑一聲,“你做不好就做不好,不要拉上我。”
蕭寧不習慣口出惡言,只是他的眼神少了點掩飾,挺赤裸地把情緒表達了出去。單海鳴本來擺着無所謂的表情,被他看得抿起唇,皺眉拿過手機,又睨了他一眼,才輸入了松鼠魚的名字,看了半分鐘,拖着蕭寧買了需要的材料,又是一系列,時間都過了飯點了。
單二少左手拎魚右手一桶油,“回去了。”
蕭寧也雙手不空,在他後面亦步亦趨。一進公寓小區,一頭金色的長毛動物一路歡樂地奔了過來,大概是聞到了蕭寧和單海鳴手上肉類的味道,圍着他們打轉。看到金毛奔過來時蕭寧的表情就有些不太好了,此時更是不露聲色地往旁邊挪了一步。
單海鳴卻把油放在一旁,蹲下身順了順金毛的毛,手法熟練地揉着它的脖子,那金毛被單海鳴揉得舒坦,頭在他身上又拱又蹭,那叫一個歡樂,不停地嗅着單海鳴臉側。
蕭寧又往旁邊挪了一步。
單海鳴忽然擡頭瞧他,“做什麽躲那麽遠。”
蕭寧:“……呵呵。”
單海鳴一手揉着大狗的頭,一邊瞅他,忽而微笑,“又愛甜食又怕狗,你是小孩嗎?”
蕭寧表情難看,動了動嘴,又閉上。
見前方跟着跑來一個穿着運動服的女孩,手裏還拿着狗繩,單海鳴拍拍狗頭,重新拎起油桶站起身,嘲道,“想說就說,到底怕什麽?連話都不敢說?”
不知為何,蕭寧心中升起一股惱怒,好像經年累月努力壓制的東西被單海鳴輕輕一句話給撓開一道口子,“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你一樣什麽都不怕的,你懂什麽?”
單海鳴挑了挑眉,狗主人跑到了他們面前,還在喘氣,“查理,你怎麽跑那麽快……哎!你們沒事吧?”
金毛回過頭又去蹭自己的主人,然後轉了半圈身,哈哈喘氣擡頭看單海鳴,單海鳴沖它笑了笑,“拜拜。”
然後沖蕭寧道,“走了。”
蕭寧心中還有些別扭,一路上再沒吭聲,沉默地進了房門,單海鳴領着頭去了廚房,“菜譜。”
這人對自己所做的事還真是一點都不在乎,蕭寧微蹙着眉,把手機拍在他手上,自己動手去洗菜。這一方面他算是個八成新的新手,知道是要摘菜,但不知道要摘多少,只得随便糊弄了點。
弄完才發現沒有東西好裝,蕭寧又去拿櫥櫃上方的碗碟,這些東西買來至今也就是盧岩母親之前來時用過,現在上面蒙了一層灰,蕭寧一個一個地在水龍頭下洗幹淨。
單海鳴那邊拿着菜刀比劃半天,才下刀在魚身上挨着劃上口子,然後照着菜譜步驟麻料,歪頭看着放在流理臺上的手機,“不用放那麽多東西也可以吧?”
蕭寧削着土豆皮,沒回答。
等到他伺候好魚,倒了小半鍋油燒熱,把魚滑下去時,蕭寧拿起刀開始切土豆和胡蘿蔔。
鍋裏的油吱吱地叫喚着,菜刀切下去跺在菜板上會發出有些沉悶的聲響,蕭寧的心思一下就有點飄遠了。
他是怎麽也不會想到,他會和單海鳴一起做飯。
一陣銳利的疼痛拉回了他的注意力,他拿菜刀的手一頓,挪開來就發現左手食指上正緩緩地浸出鮮血來。
這體驗倒很新鮮,蕭寧舉起手來看了看。
“你在流血。”單海鳴發出聲音,蕭寧不自覺地朝他看了過去,就見他瞪着自己片刻,“啧”了一聲,“這麽遲鈍。”
下一刻蕭寧的左手已經被單海鳴拉了過去,他低下頭含住蕭寧的指尖,柔軟溫熱的舌頭抵着傷口一點點移動。
蕭寧愣了兩秒鐘,猛地把手抽了回來。
單海鳴咂舌,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你還怕痛嗎?”
覺得這時候說什麽都不太對頭,蕭寧緊緊抿着嘴,略有些戒備地看着單海鳴。而單海鳴不以為意地扯過紙巾遞給蕭寧,在蕭寧接過之後倏而一笑,“土豆味的。”
那笑容心無芥蒂,仿若找到玩伴的半大男孩,看得蕭寧幾近失神,但單海鳴這時臉色卻突變,慌忙地轉過身,鍋裏的魚顯然已炸過頭,呈現出一種很不妙的顏色。
單海鳴趕緊關火把魚撈出來,臉上露出一股不太明顯的懊惱神色,把魚墩在盤子裏,手握成拳抵着嘴唇皺了一會兒眉,随即抄起盤子就要往旁邊的垃圾桶裏倒。
蕭寧回過神伸手攔住,“你幹嘛?”
“不能吃了。”單海鳴像是奇怪蕭寧看不出來。蕭寧把盤子搶了回來,端詳了半天,“不至于,你都做一半了,就繼續做完吧,好歹是一整條魚。”
單海鳴嘲笑,“我買的,你心疼什麽。”
蕭寧本來想說浪費糧食不太好,視線瞄到單海鳴衣服上不知什麽時候蹭上的調料,話到嘴邊就成了,“我是心疼你之前折騰了那麽久。”
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他和單海鳴之間的關系奇奇怪怪,說近不近,說遠也不是點頭之交那麽遠,這話的口氣說得就逾越了。
單海鳴看了看他,視線往下垂了垂,接着很是無所謂地回頭繼續手上的工作,“随便你,反正我不會吃。”
蕭寧又在心裏嘆氣,但卻意外地絲毫不覺郁悶,口氣裏甚至隐隐帶着不自覺的笑意,“我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