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古怪聲音

林寒說完話便離開,屋內只有顧南風一個,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那壇酒,顧南風給自己倒了一杯。

現如今沈榭不在京都,韓子幀和蕭光霁醉着,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他偶爾醉上一回,應當沒事。

桂花釀入口甘醇清冽,顧南風卻喝不出什麽味道,或許是心裏太苦,今天,是父王母妃和哥哥們的忌日。

十二年前的今天,鎮北王府門前的街上血流成河,師父的親子,他的師兄替他而死,顧南風捂住心口,心髒一抽一抽的疼,疼的他快要喘不上氣。

當年他陪父王來京都的時候就感覺不太對勁,皇上仿佛特別喜歡他,想讓他留在京都,與那些世家子弟一同念書,只是顧南風不願,他更喜歡在軍營裏摸爬滾打,所以便直接拒絕了,現在想來,皇帝讓他留在京都,應該是為了更好的控制父王,把他當做人質。

如果他當初願意留下,是不是父王就不會死了,是不是鎮北王府就不會出事?

顧南風紅了眼眶,這些話他從未跟任何人說過,也沒有辦法說出口,因為他很清楚,就算當初留在京都,也不過是多一縷冤魂,可他就是無法原諒自己,永遠都原諒不了。

混沌間,顧南風恍惚看到了母妃溫柔的笑容,母妃一邊笑着一邊給他繡冬衣,鎮北苦寒,顧南風長得又快,每年母妃都要給他做好幾身衣服,顧南風不怕冷,每次母妃給他做了新衣服,他總是舍不得穿,生怕弄髒,母妃卻笑着說沒事,弄髒了再做。

二哥摟着他的背:“母妃最疼你了,母妃可沒給我做過這麽多衣服!”

“就是,母妃總說我調皮,說給我做衣服太浪費了,難道最調皮的不是三弟嗎?”大哥嘴上妒忌,卻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

三兄弟年紀相差不大,母妃懷着身孕自然不能費眼,所以以前很少給兩位哥哥做衣服,但母妃都很疼他們,對兄弟幾個一視同仁。

還有祖母,祖母年紀大了,耳朵也有些不好使,他們總要扯着嗓子說話,祖母才能聽到,母妃那麽溫柔小意的一個人,在祖母面前也要大聲喊,每次都把兄弟三人逗的放聲大笑,然後被父王教訓。

飄渺之間,顧南風仿佛被什麽禁锢住,畫面一轉,他陡然出現在一個宮殿內,宮殿很大,看起來非常空曠,卻只點着兩根蠟燭,燭光微弱,顧南風瞬間緊張起來。

“怎麽,還是不聽話嗎?”耳邊傳來青年的聲音,聲音讓顧南風有些熟悉,卻說不上來是誰。

小太監道:“主子,我們時時盯着他,他已經有二十多天不曾合眼了,只是還不肯應,也不肯吐露半分安定軍的事,再這樣下去……”

“沒用的東西,你們閃開!”青年蹲下身,用冰涼的手擡起顧南風的下巴,顧南風的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眼睛卻是通紅的,目光渙散,狼狽不堪。

他早已經撐不住了,但只要他合眼,這兩個太監就變着法的折磨他,什麽針刑水刑算是輕的,只要不留下醜陋的疤痕,這兩個人無所不用其極。

如果可以,他真想這麽一死了之,可他卻不願就死,因為他在等一個人。

他在等沈榭回來。

沈榭!

顧南風心裏一驚,渾身寒意,他等沈榭做什麽?他為什麽要等沈榭?

面前的青年發了狠,也許是因為沈榭快要來了,他讓人取來藥,給顧南風灌下,然後又找來無數乞丐,顧南風已經奄奄一息,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面前的人卻笑着問他:“你是選擇我,還是他們?顧南風,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彼時顧南風身中春-藥,藥性極強,本就被折磨了許多天,早已沒有力氣反抗,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內力緩緩運轉,盡管身體裏已經沒多少內力,卻足夠把筋脈震斷。

沈榭,我終是沒能等到你回來。

對不起,我食言了……

顧南風嘴角溢出殷紅的血,五髒六腑都在疼,而他也終于看清楚青年那猙獰的面孔——

蕭光霁!

蕭光霁瘋了般掐住他的脖子:“顧南風,你想做什麽?我不許你死聽到沒有,你不許死!”

“你要死了,我就把梨園的戲子全都千刀萬剮,讓他們給你陪葬!”

顧南風能聽到蕭光霁的話,卻沒有力氣回答,罷了,都是命,他連自己都顧不了,又談何保護他人,都自求多福吧。

…………

顧南風大喘了一口氣,仿佛窒息了很久,擡頭看到沈榭的臉,顧南風濕了眼眶,只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沒事了,我回來了。”沈榭把顧南風抱在懷裏,輕輕拍着顧南風的後背以作安撫,顧南風有些茫然的看着沈榭身後的長安,還有站在一旁的星辰。

他還在仙客來,他只是醉了,那只是一場夢。

“他們竟然如此欺辱與你,本王定要叫他們付出代價。”沈榭的聲音很冷,顧南風一時間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

他為什麽總是會做同一個夢,那究竟是夢,還是以後将要發生的事?

顧南風不明白,但他确實該讓人好好查一下蕭光霁,或許這位三王爺,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麽單純。

顧南風緩過來之後,輕輕搖頭:“喝醉了而已,他們沒有做什麽,沈郎切莫動氣,咱們早些回府吧。”

“他們不是不知你不能喝酒,還帶你來這種地方,你不必再說什麽,本王心裏明白。”沈榭回頭看向長安:“去準備馬車,回府。”

長安立馬小跑着下樓,去找馬車,沈榭繼續問道:“那兩個人在哪裏?”

“回王爺,韓世子和三王爺在三樓睡着,屬下……屬下好像聽到了一些古怪聲音,聽的不太真切,您現在還是別過去的好。”星辰臉色有些發紅,他哪裏是聽的不真切,只是不敢說出來是什麽聲音罷了!

這兩個人不是都對公子志在必得嗎?怎麽還會做出那種事?

星辰很好奇,卻不敢去看,只能在外面守着,聽小二說沈榭來了,才從三樓下來,進屋就見公子醉的不省人事,眼角仿佛還挂着兩滴晶瑩剔透的眼淚。

那兩滴眼淚着實把星辰吓得不輕,公子雖然愛做噩夢,但從未掉過眼淚,今天不知夢到了什麽,一定很難受。

沈榭皺眉:“什麽聲音?”

幸好這兩個人沒趁着酒醉對南風做什麽,盡管如此,沈榭依然很生氣,他離開是怕顧南風傷心難過不願表現出來,所以沈榭很想給顧南風多留出一些空間,可沒想到他走了,韓子幀跟蕭光霁這兩個不長眼的卻纏着南風,早知道他去什麽清靈寺,還不如留下。

顧南風也有些好奇,這兩個人無非就是吵架,還能發出什麽聲音?

星辰看過許多話本,但他只是看,從未經歷過,有些羞于啓齒:“就是,就是那種聲音,話本裏寫的,釀釀跄跄的聲音。”

沈榭與顧南風對視一眼,有些別扭的別開臉,顧南風驀然笑了,沈榭還是從前那樣,明明沒說什麽,耳根就紅透了。

“你的意思是,韓世子跟三王爺在裏面……嗯,做那種事?”顧南風問道。

這兩個人當真滾到了一起?

不過也正常,韓子幀本就葷素不忌,上次還肖想過沈榭,但是韓子幀不敢,他沒有那個本事。

星辰點頭:“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吧。”

要不然不可能發出那種聲音,他聽着有些像蕭光霁的,不過也說不準,他們兩個的聲音本來就有些像,剛開始兩人确實在争吵拌嘴,吵着吵着裏面就沒了動靜,之後星辰就聽到衣服扔在地上的聲音,大概是另一個人想反抗,還被打了幾巴掌,那幾巴掌可響了,不知道是不是打在屁股上。

顧南風只覺得天雷滾滾,這對他來說是好事,如果韓子幀跟蕭光霁都不再盯着他,他也能松口氣,只是怎麽想都有點詭異。

韓子幀跟蕭光霁,這兩個人湊到一起,誰上誰下?

另一邊長安已經找好馬車,沈榭一把抱起顧南風,顧南風沒有拒絕,若那個夢裏,他當真是在等沈榭,那他對沈榭一定有很深的感情,那樣的折磨,要死他早把自己弄死了,卻留着一口氣想等沈榭回來。

沈榭不知道去了哪裏,或許是被蕭光霁騙走,所以才讓他等了那麽久,而且安定軍的事蕭光霁也知道,蕭光霁絕對不簡單。

顧南風的頭有些昏昏沉沉的,知道自己是醉酒的緣故,便一直抓着沈榭的衣領,到了王府也不曾松開,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沈榭把顧南風放好,天剛黑,他讓長安去打聽清楚,若韓子幀真的跟蕭光霁厮混,回頭他就能以此打兩個人措手不及,只是還要再等等,怎麽也要等到一個大節日,到時候百官俱在,各世家也在,禦史臺絕對能把兩人怼的下不來臺。

而且到時候皇帝的病剛有些起色,又要被自己兒子氣過去,沈榭勾起嘴角,顯然心情極好,折磨老皇帝是他的一大樂事。

沒有人知道定國公是怎麽死的,沈榭也不清楚,但他知道跟皇帝脫不了關系,再加上鎮北王府的事,沈榭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老皇帝。

鎮北王府被污蔑通敵叛國,甚至有大量的書信表明鎮北王有造反之心,可當鎮北王府一出事,那些密信全都不見了,很明顯是蓄意為之,沈榭查到了一些,所以剛登上攝政王之位便血洗朝堂,殺的那些人都跟這件事有關。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