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沈淩風剛到美國落地,便買了機票回國。

登機前給領導請了假,衆人一聽許默出事,二話沒說放他回去。

沈淩風晚上到的寧北,先給許默打電話,手機關機,他立刻打車去酒店找德川。

德川說許默在許宅,他嘆氣:“大少爺困着他,不讓走,逼他和您離婚呢。”

許默眼下近況如何,他們都不知道。

以前沈淩風沒想過主動找許默,總是許默來找他,這下等到他去找許默,卻是無論如何都找不着了。

罷了,沈淩風心想,得去趟許家。

沒想到,許雲澤竟然不曾攔他,許家大少爺陰沉着臉,讓開路。

沈淩風奔進許雲澤卧室,許默躺在大床上,似乎只是睡着了,呼吸微弱。

“你走之後就這樣了。”許雲澤在他身後道:“究竟怎麽回事?”

“為什麽不送去醫院?”沈淩風沒來由地憤怒:“你真拿他當兄弟?!”

許雲澤聳肩,望向昏迷不醒的許默,神色漠然:“如果他心裏只有你,我寧願他永遠不醒來。”

“神經病。”沈淩風怒罵,這對許家兄弟一個賽一個腦子有坑。

他打電話叫救護車,許雲澤沒攔他,眼看他将許默抱走,驀然道:“你已經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了,沈淩風,你不配和許默結婚。”

沈淩風眼角視線冷冷掃過他,将許默抱上擔架,回醫院。

沒想到離開許宅,半路上,許默自己醒來了,睜開眼睛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沈淩風。

沈淩風盯着他。

許默腦子裏一團漿糊,好半天沒反應過來,複又将眼睛閉上,再睜開,還是沈淩風。

“我死了嗎?”許默怔怔地問,沈淩風黑着臉,撫上他面頰,輕輕一擰。

有點疼。許默嘶聲,怔忪三秒後,怒道:“你回來幹嘛?滾!”

沈淩風丢下交流會,馬不停蹄趕回國,結果好心喂了驢肝肺,想生氣,可對着許默那張蒼白的臉,怎麽也發不出火來,只沉下臉色:“你和你哥到底怎麽回事,你惹不起他不能躲?非得把自己弄這麽狼狽!”

“關你屁事。”許默冷冷地回他。

沈淩風給許默氣得沒脾氣了,幹脆閉上嘴,抱臂坐在一旁。

沒想到許默會自己醒過來,照許雲澤的說法,沈淩風還以為他腦損傷恐怕要介入治療才能醒。

似乎不久前,車禍後,在邁阿密,許默也是在他到之後才醒。

美國醫生都感到不可思議,對沈淩風說:“他一定很愛你。”

那時沈淩風未曾細想,現在想想,也許許默心裏,的确将他當作很重要的人。

沈醫生驀然有些迷茫,許默真喜歡他嗎?不是逗他玩?

“你簽字了。”幽幽的一聲,打斷沈淩風沉思。

他低頭,循聲望去,許默盯着車頂,眉目中看不出什麽情緒,冷冰冰的。

“嗯。”沈淩風沒否認,想了想,反問:“你簽了嗎?”

“你以為我會讓你如願以償?!”許默磨牙:“等着吧沈淩風,別特麽想擺脫我,你就不怕我收拾蔣銘軒?!”

許默神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沈淩風早就習以為常,不怒也不惱,淡淡地哼了句:“沒簽就好。”

許默微怔,沈淩風那麽排斥他,這句話不像他的風格。

“我知道你不會簽。”沈淩風傾身,自上而下盯着許默的眼睛:“我不簽,你哥不放人,我走不了,影響大家行程。”

“……”許默狠狠閉上嘴。他沒想到還有這層原因。

“過兩天…”沈淩風忽然提議:“等你出院了,搬到我那兒去住。”

許默懷疑自己聽錯了,擰緊細眉,不像是高興,更多在疑惑:“沈淩風,你發燒了?”

“……”沈醫生對自己的生理和心理狀态非常有信心,這倆月被許默整的團團轉,他也沒見精神失常,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或許當初氣昏了頭,将許默連人帶東西趕出家門,是很過分了。

不經歷許雲澤這一樁,沈淩風也沒想到,他有多麽不希望許默出事。

大概因為,他心底,仍将許默當作極重要的朋友。

“沒有。我住的地方離醫院近,你這小身板,隔三差五就得去檢查,方便些。”沈淩風淡淡地解釋。

“哦。”許默偃旗息鼓,沒鬧騰了,閉上眼睛。

沈淩風一看他閉眼,心底發慌:“喂,別睡。”

許默把眼睛睜開,黑白分明的眸子,無甚情緒,極是淡漠:“沒睡。”

“嗯。”沈淩風答應了聲,便不再說話,許默又将眼睛閉上,沈淩風又喚他:“別閉眼。”

許默納悶:“你有毛病?”沈淩風心裏慌:“別閉眼就行。”

“……”

許默一路睜着眼睛,二進宮,回醫院。

因為沈淩風的原因,許默挂急診,一路開綠燈,各項檢查在兩小時內就做完了。

許默躺在病床上等報告。

沈淩風這兩天沒怎麽睡,剛剛又陪許默檢查,此刻難免感到疲倦,抱臂坐在陪護椅上打盹。

奈何許默是個不停歇的,仗着自己是病人就開始耍威風,頤指氣使地喊他:“沈淩風!”

沈淩風先在離婚書上簽字,為此落于下風,自覺虧欠許默,認命地應他:“做什麽?”

“我想吃東西。“

“吃什麽?”

“香蕉。”

“……等着。”沈淩風揉捏眉心,起身下樓去買香蕉。

香蕉買回來了,澄黃的大個頭,沈淩風剝了皮遞給他。

許默坐卧在床,伸出兩手抱住,眼珠子打轉,伸舌細舔,然後幽幽地盯住沈淩風。

沈淩風皺眉,也看着他,許默視線下移。

“……”

許默将舔來舔去但壓根沒吃一口的香蕉丢進垃圾筒,若有所思:“沈淩風,你不對勁。”

大概是因為太疲憊所以自控力減弱。

沈淩風黑着臉坐回去,交疊雙腿。他難以避免地想起那天晚上,抱着許默,即使看不清臉,卻記得懷中那副白皙的身體,腰肢柔韌,那樣緊的裹住他。

說起來他和許默做了幾次,唯獨下藥那次,驀然嘗出些蝕骨銷魂的滋味。

許默說的沒錯,他不對勁。

沈淩風吸氣,再緩緩吐出,閉目休憩。

許默自己動手,掰了香蕉,剝皮,慢吞吞地咀嚼,垂着眼簾,似在沉思。

“沈淩風,”許默知道對方沒有睡着,他幽聲道,“不需要你對我好。我就想看你掙紮,你越痛苦越憤怒,我越開心。你最好恨我。”

沈淩風睜眼,四目相對。

許默眼底一片冰冷,沒有發瘋胡言亂語,許默是真希望這樣。

“哦。”

沈淩風起身,陳明送來檢查報告,好在沒什麽大問題,內分泌有些紊亂,大概是情緒大起大落所致。

“腿肌萎縮。”陳明強調:“必須盡快處理,他既然無法走路,不如請按摩師,但能站起來最好。”

這個道理,沈淩風也明白,再這麽萎縮下去,許默那兩條腿得真廢了。

陳明離開,沈淩風揣着報告回來,盯住許默。

許默躺在床上玩手機,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偏開腦袋:“有事?”

“為什麽不能站起來?”沈淩風沉聲道:“你的腿根本沒有任何問題,傷都已經痊愈。”

“……哦。”許默可有可無地回他:“不想站,累。你管不着。”

“小腿肌肉萎縮,再不站起來,你的腿就真沒用了。”沈淩風在他身旁坐下,心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廢了就廢了呗。”許默無所謂:“你關心這些做什麽?我的腿又不是你的腿,我勸你多花心思想想蔣銘軒怎麽辦。”

“我和銘軒,不可能。”沈淩風不得不承認,只要許默在,他和蔣銘軒就沒下文。倒并不是有太大遺憾,只是覺得要承認這一點,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困難。

反倒讓許默愣住了,好半天,不可置信,張了張嘴:“那你還喜歡他麽?”

沈淩風伸手捂住他的嘴:“關你屁事。”

許默張嘴咬他,沈淩風忙将手收回:“狗牙。”

許默不喜歡住醫院,第二天下午,沈淩風帶着他回自己家。

德川幫忙搬東西,将日用品帶到沈淩風的單身公寓。

許默坐在門口,上一回,也是在這裏,兩人剛扯證沒多久,沈淩風将他連人帶東西趕出來,順便一不做二不休地換了門鎖,指紋鎖。

沈淩風和德川搬進搬出,發現許默坐在門口愣神,順他視線望去,防盜門上的指紋鎖。

沈淩風也想起自己為何換鎖,一時有些尴尬,步至他身旁,伸手拍許默肩膀。

許默卻像躲瘟神,側身避開。

沈淩風拍他的手落空,也沒說什麽,推上輪椅過門檻進屋:“我明天早上換掉。”

“你同情我是不是?”許默驀然開口。

“什麽?”

“我和哥哥的事…”許默攥緊輪椅扶手,指節泛白,磨牙砺齒:“你都知道了是不是,誰告訴你的?”

“……朋友。”

許默拉住輪剎,沈淩風推不動了,兩人卡在門口,不尴不尬的位置。

“我要回酒店!”許默掙紮:“回酒店!”

他大喊:“德川,我們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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