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

趙衛東說重新給霍笙找人就不含糊, 不是随便說說的,這個何勝男想占人便宜, 說話不實誠, 讨價還價都不說一些,直接說她對象是随便畫幾筆。

你行你也随便畫幾筆去。

這樁買賣談不攏就算了, 免得以後被坑, 何況黑市上倒騰東西的人有很多, 大多都有自己的路數, 像老劉雖然什麽都收, 來者不拒, 但主要就是一些日用片和糧食,而何勝男主要是衣料和精致玩意上。

市面上還有很多的人,不說貨比三家, 但總要對比一二,她對象既然說了要對半那就有對半的價值。

霍笙做衣服的事情趙衛東是知道情況的, 他之前買一臺縫紉機回來就是看到霍笙畫了許多的衣樣, 想着該是想做衣裳了,于是在B市醫腿的時候, 就讓人去百貨大樓弄了臺最好的蝴蝶牌縫紉機,想着帶回來給霍笙用, 結果鬧了個笑話,人家早有縫紉機了, 還和他帶回來的一模一樣。

他手腳慢了, 被王叔搶先了。

阿婆針線活還行, 平時勉強縫縫補補可以,但做衣裳都是托人做的,用幾個雞蛋換的,趙衛東買回來的縫紉機孤零零的沒人用,就擱在自己的屋裏用棉被蓋着。

家裏兩臺縫紉機,換着踩,霍笙還做不出好衣裳,趙衛東沒有給何勝男轉圜的餘地,他沒幾天就帶了一個人來和霍笙見面,是個男的,看着長得挺清秀的,斯斯文文,年紀比趙衛東大些,就是——

娘了點。

看到條蚯蚓都大呼小叫的,恨不得巴在趙衛東的身上。

趙衛東往霍笙的位置挪了挪,擡腳把蚯蚓踩死,然後朝霍笙道:“那個何姐是有本事和門路,但她沒誠意,欺負你是年紀小不清楚行情,我們不和她合作,換個人,這是蔣顯,他雖然看着弱了點,但人靠譜,你可以和他談,談不攏我再給你找別人。”

蔣顯在旁邊不樂意了,“這還沒談呢,你就打算着找另外一家了?”

趙衛東不說話,擡了板凳給蔣顯坐,然後就走開了。

霍笙都不知道趙衛東怎麽認識這麽多的人,這個蔣顯先是看了霍笙之前衣裳的樣板,其實他早就看過了,都是在黑市上倒騰東西的,有什麽東西,通常都是一行裏都傳遍了,他倒騰的主要是大件東西和衣裳,手表自行車這些居多,但并不是經常能搞到手,所以平時在衣料上也倒騰的多,門路也不少。

這是那個男人婆的買賣,他本來懶得摻和的,但沒想到何勝男竟然沒把人談妥,倒是便宜他了。

兩人說了一會,霍笙和他約定,一個月做出兩到三種樣衣來,錢對半分,蔣顯為了表達誠意,掏了五十塊錢給霍笙當見面禮,“我們兩就說定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咱們一起賺錢吃肉,我不會多吃你的份,說了對半分就對半分。”該是多少就是多少,不然趙衛東肯定會給她對象找下家,還不如老老實實把買賣做長久,就霍笙之前的兩件衣樣款式,都已經有不少的人訂了。

兩人這邊談妥之後,蔣顯心情很好的哼着歌出了門,迎面就挨了一下。

何勝男拿着小包包砸到他頭上,“讓你搶我生意!娘娘腔!”

“怎麽說話呢,男人婆,你自己缺心眼,看人年紀小,不懂行情,想占人便宜,人不樂意和你做買賣,關我什麽事。”蔣顯捂着腦袋,雖然被打了,但不妨礙他心情好。

他抓住何勝男的小包包,“這次長個教訓,下次別再這麽幹,都和你說過多少回了,實誠本分最重要,鬼精鬼精的,能讨什麽好。”

何勝男腸子都悔青了,她想着河溝村,山溝溝裏小地方的人,沒多大的見識,不知道倒騰東西的利潤,而且只要那個叫霍笙的丫頭有本事,做出的衣裳好,她們兩就是不對半分她也能有好多錢,于是她用上了和別人做買賣的那一套,沒想到,半路殺出個趙衛東,說給霍笙介紹人就介紹人,還介紹的是她的死對頭,她真是一口牙都咬碎了。

現在倒好,讓這個娘娘腔白撿了個大便宜。

何勝男拎着包也不嫌髒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問:“那個叫趙衛東的怎麽會認識你?是不是你找上門去的。”

“我和他早幾年就認識了,那個時候他才十多歲的樣子,就敢一個人到了B市,尾着我買了一盒西洋藥,幸虧我不是人/販/子。”

何勝男一疑,有些詫異道:“十多歲?那都多長時間的事情了,不對啊,他不是在正紅公社這裏嗎?怎麽會一個人跑到B市去。”

“你問我,我怎麽知道,那個時候他拿着20塊錢上來就問我沒有西洋藥,這小子你別看他一會笑一會兇的,彎彎腸子都能編成花,和他做買賣,就得實在,該是多少就是多少,別拿出和別人的那一套,我聽說,你還說什麽人是随便畫幾筆,吓唬人,你看你到嘴的鴨子都飛了。”蔣顯笑着說,從褲兜裏摸出一顆糖,塞給何勝男。

何勝男剜了他一眼,恨恨的抓過糖撥了糖紙放嘴裏。

蔣顯在旁邊看着她,渾身上下娘裏娘氣的感覺散了些。

半響,何勝男嘆了口氣說道:“我怎麽知道那個做衣裳的是他的對象,我又不認識他,不說了不說了,氣死我了,氣得我肝疼,娘娘腔,你得請我去吃五個肉包子。”

話音才落,蔣顯立馬站起來跑了。

有了穩定的渠道,霍笙就不收其他人的衣裳來做了,免得出現意外被人逮到把柄,得不償失,趙衛東的腿在漸漸變好,走路也不再是一瘸一拐的,不過,這幾天他似乎很忙,霍笙幾乎都見不到他的影子。

一天半夜,霍笙睡的迷迷糊糊,聽到院子門響,她披着衣服推開窗看了看情況,夜色中他看清是趙衛東回來了,這幾天早上霍笙要去上工,不是趙衛東走的早就是霍笙走的早,晚上趙衛東都是半夜才回來,兩人已經好幾天沒碰上面了,趙衛東似乎是背着什麽回來了,霍笙點了油燈,抓了件衣裳披上,推開門。

“趙衛東?”

“哐啷”的一聲,趙衛東把手裏的東西放下,用紗布蓋好,轉頭道:“吵到你了。”

霍笙搖了搖頭,“沒有,就是這幾天見不到你,我有事情和你說。”許是才睡醒,霍笙的聲音迷迷糊糊的。

“有什麽明天天亮再說,黑燈瞎火的,你趕快進去,別在我面前晃。”黑乎乎的夜裏趙衛東說着就去水井邊拿盆洗臉去了。

這大半夜的口氣硬邦邦的,要吃人似,霍笙不明所以,她就站在門口,哪在他面前晃了。

她回屋把油燈擱在了桌上,脫下披着的衣裳,躺回床上。

這邊趙衛東摸黑回了屋,倒是沒睡,他心道,這個女的太沒防備心了,穿成那樣大半夜的擡着一盞小油燈,單單薄薄的,她想幹什麽,是想讓他犯錯誤不成。

趙衛東搓了搓臉,把剛剛霍笙穿着淺藍色睡衣的樣子驅逐出腦海,他把油燈點燃之後坐在床邊,拿過放在枕頭旁邊的兩本書。

是霍笙送給他的那兩本,趙衛東翻到了之前看的位置,他用樹葉夾着做書簽,寂靜的屋裏,唰唰的翻書聲響了一會,趙衛東翹着二郎腿把書合上,瞅了一眼窗戶,見霍笙的屋裏沒了光亮,他摸着書殼,把書壓回枕頭底,撫了兩下枕頭,靠上去睡覺。

睡得最晚的起的最早,霍笙起來的時候,趙衛東已經坐在屋檐臺邊忙活,昨晚聽到聲音,霍笙就知道他應該是帶了什麽回來,但猛的看到霍笙還是有些驚住。

滿滿的一盆切好的生肉片,肉片肥瘦相間,顏色分明,看着極其的新鮮,此刻趙衛東正撸着袖子往盆裏加調料,他倒了一些辣椒粉進去攪勻,一整盆肉紅通通的,調料的味道淡淡的飄蕩在院子裏。

霍笙穿着拖鞋,腳趾白生生的帶着櫻粉,她有些迷迷糊糊,這趙衛東是打算今天做一盆肉吃嗎?家裏算上她就四個人,能吃得完嗎?

“鍋裏有剛好攤好的高粱餅子,你沾着旁邊碗裏的野蜂蜜吃。”趙衛東擡頭看了霍笙一眼,然後繼續手中的活,的把調料都抹勻了才能腌得入味,味道才會好才會香。

“恩,好。”霍笙去水井那洗臉,水井旁邊的瓜苗順着籬笆爬得密密麻麻,結着四五個手指大的小嫩瓜,瓜頂的花還開着,看着很喜人,要是摘了,連着瓜花一起煮骨頭湯,肯定特別甜。

霍笙伸手戳了戳嫩瓜苗,惦記上了趙衛東打算養大了用來喂豬圈裏兩頭豬崽的瓜。

沒戳幾下又聽到了那邊趙衛東的聲音,“回屋去把鞋穿上,腳趾露出了。”

霍笙:“……”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趾,撇撇嘴,沒吱聲,露就露了,又不是封建社會,裹小腳,她又不怕人看。

趙衛東一手都是紅通通的辣椒和調料,這辣椒不是很辣,費得很,下次得換辣的,他拿了只筷子點了點盆裏的調料,嘗了味道,又加了一點鹽進去攪拌勻了,回過頭看到那人還穿着拖鞋露出白皙的腳後跟,趙衛東站了起來,“霍笙,我讓你回屋穿鞋。”

霍笙用濕漉毛巾擦了擦臉,耳邊的發絲黏在了皮膚上,看着人水靈靈的,她沒晃過神,聽到趙衛東又重複了一遍,以為趙衛東是怕她會冷到,于是笑着說道,“我不冷。”這會季節還沒到冬天,趙家的位置屬于在村子的中心,挺擋風的,早上起早也不是很冷,反而涼涼的挺舒服,過一會出了太陽就會熱得人汗流浃背。

“我兩處對象呢,你回屋把鞋穿上。”

霍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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