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佛度世人,大慈大悲,一朝光明恢複了大千世界中的一切迷途惡業,真正的夜色又再度從那紅色梵文禁制中掙脫了出來。

惡果報應一旦消失。

夜晚的樓頂上,泥土祭壇碎裂成一塊塊。盤子裏的供品們恢複了原狀。女具已經被超度,這樓裏現在就還剩下從生死輪上複活的三妖。

這鴿子,蛇,豬三種妖怪。本就是這一棟樓每家人門上都有的生死輪圖案經過在人間的修煉後,才懂得施咒害人的。

實際,它們連自己的肉身都沒有。所以一見情況不對,這三個奇怪的動物就從旗上随風一晃又飛下來了。

它們逃得很快。轉瞬間就在半空沒了。此前,張小傑第一次說起這棟樓也提過,這個X城區的一棟老樓,不知道是年代久遠還是建造時有其他原因,這紅色生死輪圖案在每個住戶家門上都有。

所以一旦鴿子,蛇和豬化形後,想躲在誰家的門上。

這每個門上的圖案都一模一樣,就很難分辨哪扇門上的才是真的妖怪。可要說這三妖,這次是真撞上了克星。

因為,有一個人還真的在這樓裏親自呆過。不僅如此,當在樓裏和其他人一起作為租房的住戶時,這個人還每天閉着眼睛,像個盲人般上下電梯,只用自身就去感受過這樓上樓下每一層的特殊氣味。

所以,這三妖,唯有他現在能出手降服。

在這佛教鎮壓魔物的一場惡報之中,也只有他有這個本領,能以天眼之身辨這三種妖邪的原形。

從始至終,他都不是為了簡單地能超度女具,解決自己身上的因果,而是要以出家人的角度将所有深陷惡業中的無辜衆生一并超度,這才是佛門弟子的慈悲心腸。

這也是為什麽他能成為法僧。

又為什麽要堅定成為一個僧人普渡世人的內心宏願。

不是自救,而是救衆生,這才令所有人逃脫苦海,不再被魔拉入無邊地獄,身受分離,愛恨,生死之苦。而一時不容這三妖自以為能藏匿又往四層門飛時,如橫空出世般一個手持禪杖的影子已從上方樓頂的破碎灰塵中到來。

“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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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中,方定海一身黑衣幾乎融于夜色,面容冰冷地落地時嘴唇依舊清冷漂亮的過分。可這時,卻不見另一個人。因為那人剛才和他就分開了。走之前,這人還說,他要先去找母牛。說完,對方也很幹脆,就插着兜從樓頂護欄上就跳下消失。

對此,二人既然有了先前一番合作,倒也沒說什麽。但轉頭,當追到這裏的年輕僧人先任憑光芒從周身流轉,讓一個個經文梵字繞身旋轉,又舉着一只手做慈悲狀就要徹底降服了這三個生死輪上的妖魔。

“若有所求,至心念誦!”

這經文念出,方定海人還陷于這大樓中,就用禪杖對準了門上的三個轉動着眼珠子的紅色妖邪。

他面容宛若佛陀,雖生的很美,卻永遠不悲不喜。當閉着雙眼,一只手成訣,卻能準确掃過一排所有門上的生死輪,又在雙眸掃過四樓一戶防盜鐵門,就辨認出了妖魔一閃一閃的真身。

但随着方定海這邊即将設法拿住了這極難捕捉真身的三妖。

就在這時,他聽到樓裏另有人在快速下樓腳步聲,這腳步聲很輕,方定海耳朵動了動,卻留心到當這腳步的主人逃走時,另有一個牛頭在哭嚎出聲。

“小栩,小栩……”

那牛哭的像人,方定海聽得分明——似乎很像消失的王子勝。

而且差一點,那踏踏的牛蹄子聲就要逃走了。

這一逃,這大活人怕是要性命不保。所以,方定海一時間不容多想,就先将帝釋一抛出去,令佛珠劇烈抖動下的禪杖就那三妖先一步打回原形,免得繼續逃走。

三個門上的動物紅光一閃,眼珠瞪大,被封印在門上暫時恢複為生死輪的樣子。帝釋的杖柄牢牢地釘着它們。除非方定海本人,沒有人能命令帝釋移動開。

做完這事,年輕僧人才轉身去追逃跑的母牛了。兩只母牛逃得飛快。僧人追的也是不差分毫,而在這兩個母牛剛要蹑手蹑腳要從牆裏逃跑,金光就已經打在了她們身上。

“站住。”

見他出現,那老太太和婦女都吓得魂飛魄散。

【“啊!媽!媽!和尚來了!”】

【“別叫別叫,兒媳……法僧!饒命啊饒命!】

連忙下跪磕頭的婆媳倆臉是一片空白,卻披着逼真的人皮,還穿着身布褂布鞋,手上拎着一個超市塑料袋。

除了沒有臉,她們倆這麽看就只是很尋常的人間婆媳。可牛就是牛,她們的影子就暴露了這點。

“王子勝呢。”

方定海又問。

“到底是什麽魔物來人間作惡?”

【“嗚嗚……回法僧的話,王老師的肉身,就在這塑料袋裏!”】

【“我們婆媳都是①阿傍所化,原本只是拉他入贅,可未想害他的命,只是被蠱惑才交出王老師……”】

【“只求大師饒我婆媳二人一條命去!都是那陰司下關着的大金翅鳥害人,啊嗚嗚都是那金翅鳥菩薩讓我們一定要帶走王老師的——”】

“……”

這話,這老阿傍說的蹊跷,含糊。因為不善人語,婆媳倆還說的颠三倒四。

金翅鳥菩薩?要母牛帶走王子勝?這話一時令人覺得似乎不像是女具,因為佛經記載中的金翅鳥菩薩事實上只有一位,然而未等她們繼續狡辯,為了節省時間,方定海就選擇先将她們收服,又返回了樓上。

畢竟,只有三妖被制服。他身上最初被紅色魔光反噬的因果破除,那他的法力就有可能找回來,所以他也是勢在必得,容不得一點差池,可就在他人返回時,一件變故已經發生。

帝釋,竟然第一次被人從門上給拔下了。

——原本門上生死輪中的三妖……竟也跟着一起不見了。

23:35

龍江市

當一個人離開的顧東來再踩下剎車,在路邊停下自己的那輛紫色跑車,身後已經逃得沒有人能夠追上他了。

一場險些釀成人間大亂的危險結束,城市中馬路各處的混亂停止了。前方路段現在大多恢複正常,救護車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離開前,他将一切都收尾的幹幹淨淨。今晚曾經見過他的都被施了清心咒,張小傑那邊他回了電話,告訴對方中途有事,但沒被堵在路上,一切安全。

此刻,夜色打在他身上。車上在放着一首音樂。

經歷了一番惡報又一次逃脫的長發男人一手脫下了風衣丢在後頭,又将自己那一邊卷起襯衫袖子,白到耀眼的手臂就擱在方向盤上倒在了車裏。

他的表情看上去非常邪氣。嘴角尚且有笑意。

等擡手拆了塊巧克力含在口中,顧東來只将這一條手臂挪開懶洋洋地挪到車門上,又将手指松開,就一下抛起了一團被他帶出來的紅色魔光。

他手中完整的紅色魔光是哪來的。看那三個倒映的若隐若現的動物影子就知道了。

三妖都被他帶走了。換句話說,就是顧東來一個人把一切給獨吞了。

——顯然,這世上,雖然以前沒人知道方定海的護法法器帝釋的名字,但總有人知道了後,會用最卑鄙也最有效的方法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而顧東來只是說了上次不會乘人之危。但不代表,他每一次都會不乘人之危。因為他本來就是這個世上最卑鄙,也最現實的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而已。

他就是一個壞心腸的菩薩。

顧東來永遠是顧東來。他不會愛任何人,也不會愛任何人,這世上根本沒有一個人能阻礙他的成佛之路,阻礙他真正地去往自己的西天。

“帝釋。”

這麽又念了一遍那人法器的名字,顧東來人仰倒在車裏,伸了個懶腰沒忍住把玩了下魔光翹起了嘴角。

“早說了,這年頭就算是和尚出門,也要有警惕心的。”

“沒辦法了,既然你都已經把它白送給我,這次我就先一個人想辦法解決我自己的因果了,還好,今晚也不算白來一場。”

這諷刺又挑釁的話,不知是對着城市哪一頭說的。但說完,顧東來這個混蛋還是枕着手臂,就眯上眼睛最後欣賞了會兒這一團紅色魔光,又毫不猶豫地将其一口完整地吞了下去。

這一口,作為一個菩薩,他吃的堪稱痛快粗暴。

夜深人靜的車裏,長發男人的身形沒變,卻能看到在他車子側面的地上倒映着他幻化為孔雀一下飛起撲出那三只動物的影子。

這三妖又見狀想逃,卻被那幻像中兇殘暴虐的大孔雀一口吞下。

當時就咬住妖的脖子,一下拍在地上撕開肚子大快朵頤起來。

而随着耳邊的鬼哭狼嚎聲消失,當長發男人終于徹底咽下口中那三只法身後。他的嘴唇隐約有一絲紅色血跡留下,又妖異地閉着紫色的眼睛伸出舌尖徹底舔了個幹淨。

“……”

冥冥中,在他一口吃掉這魔光後,他感覺到,一股不可思議的法力正被他所擁有。明明三妖都是小妖,可不知為何,這生死輪上的紅光竟和他本身的發生相融合了。

這和他此前總受因果報應局限時的狀态有很大不同。一時間,紅色的魔光在他體內放肆地亂竄。就像一個明明死了,卻還是在他身體裏萬分不可控的火球一樣,燙的厲害。

顧東來覺得自己整個人開始興/奮而火/熱,在內心渴望擁有更好更多的欲/望驅使下,他也情不自禁地融于了那紅光中,與那東西合二為一。

而他這一主動壓制,那紅光也弱下去了。

這完全地吞并,使得他原本受傷多日的身體在一下變得法力暴漲的同時,本還骨折着的手臂也瞬間迸裂開石膏,徹底康複了。

果不其然,紅色魔光一被顧東來完整吞噬,他身上的因果,就徹底消除了。他也再不用受制于什麽半道紅色魔光,搞得要和另一個出家人的性命安危一直綁在一起了。

剛好,這時,顧東來丢在手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手機上顯示,今晚的‘新樂子’找上門了。

見此,顧東來只一下潇灑地抖開手上石膏繃帶,又将鼻梁上的眼鏡推了下,接着再次露出滿意笑容用兩條恢複正常的手臂拍拍車門,這才一下踩下油門走了。

這一夜,伴着警笛聲到淩晨結束。一切到底在天空中的白色蓮花一朵朵消散後截止了。無人知道城市中到底經歷了一場怎樣的劫數,但一早,某位名叫王栩的少年卻又一次在家中的小床上一臉懵地蘇醒了。

22日

龍江市

桌上的作業,和板凳上的校服都在提醒他。

這是他家。王栩呆呆地盤腿坐在床上,可與此同時,抓着頭的少年正在努力思考自己到底有沒有做夢。

因為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明明大前天就住校了。

而且他舅都已經同意他住校了。但誰知道,今早一覺醒來,他竟然回到了自己原本在三中宿舍四樓的家。

而就在王栩想着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這才一夜過去,自己又仿佛像逃不出一個圈一樣回到了故事開始的時候時。他家的門鈴就被人摁了下。

他去開門。門外站的人他竟然認識。

“诶,小仙男哥哥!又是你!你是不是已經知道,已經知道——”

話到嘴邊,少年突然皺眉捂着額頭停下了,他好像又忘了什麽,這一次他竟然完全想不起來某些事了。

對于他的狀态,門外的人似乎并不意外。

因為,因果并沒有消失。就算有個人單方面斬斷了,可是原本的因果卻還在。

而第一眼,只見門口那漂亮仙氣的和尚上身是件黑色運動外套。外套帽子照例罩在頭上,手上還拎着一個塑料袋和一份早點。

他整個人有一種佛門弟子漠然感。那過于白皙美貌吸引人的側臉鼻梁,呈現出一道哪怕是已經出家都吸引人為他動心的美,在耳側和脖頸上更是有光線灑下的陰影,接着,他才雙手對王栩擡起開口來了句。

“王栩。”

“現在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什麽?”

“你媽媽的名字,叫什麽。”

——【第一世:《滄海入世》end】——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報應西皮今天互坑了嗎!互坑了!

明明之前說了不乘人之危,但該乘人之危就乘人之危了。

所以舅舅真的是個蔫壞的人,為了個人利益無所不用其極。

師兄雖然和他實力相當,但是耐不住碰上的是真小人,這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哈哈哈哈

那麽既然因果還在,接下來這兩個人又會有什麽報應呢嘿嘿嘿,露出猥/瑣笑,前方要高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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