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2
潘一行歪頭看着顧子昂脖頸上的紅印子,他不太滿意,“沒親好,這邊再來一個吧。”
“你有毛病。”顧子昂推搡着潘一行的臉,他的耳後偏下位置,還是留了個口紅印。
潘一行左右瞧瞧,這才滿意,“一看就是從逍遙窟裏爬出來的,你爸不揍你,算我輸。”
“我不是做給我爸看的。”顧子昂無語地翻白眼,他是兩三歲的孩子麽,故意刺青就為了激怒父母。
離經叛道,太不成熟了。
“那你這是……”潘一行不明白了。
顧子昂說,“既然早晚要離,從開始就別讓她對我有期待。”
顧子昂希望譚初昕,不要期待他能做個合格的好丈夫,因為他肯定做不到。
潘一行緩緩地,比了個大拇指,他又問,“你怎麽最近開始翻白眼了?瞧着像是有眼疾。”
顧子昂揉了下眼睛,說,“幹澀,不舒服。”
“你這得去醫院看看吧。”潘一行開玩笑,“你這樣,譚初昕還能不嫌棄你和你結婚,你就知足吧。”
對啊,譚初昕為什麽同意結婚?
顧子昂沒問過。
難道真對他一見鐘情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離婚可太麻煩了。
譚初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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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雅娴把備好的禮物放在車上,不放心,随車來到樂康宮門口來逮顧子昂。
見顧子昂滿身酒氣,衣服皺皺巴巴的,蘇雅娴來氣,攥着拳頭使力捶了好幾下,“生你這個孽障做什麽,是怕我們活得時間長是不是。”
顧子昂理虧,不吭聲,任由打罵。
蘇雅娴抹了把眼淚,推搡着顧子昂上車,“回譚家你給我好好表現。”又對開車的老大和老二兒子說,“見到楚楚,就說我身體不舒服,子昂這兩天住在家裏,好歹把這事兒給圓過去。”
老大、老二、老四:……嗯
一轉頭,蘇雅娴看到了顧子昂脖子上的口紅印,她趕緊用手擦,又開始罵顧子昂,“楚楚多好的姑娘,溫順好脾氣。結了婚你還出來沾花惹草,那些個狐貍精有什麽好的……”
潘一行:有被傷害到。
回門,免不了要喝酒。
做為新婚的顧子昂,不會被勸着灌酒,就需要兩個酒罐子,沉穩的大哥顧以北、有着結婚經驗的二哥顧東朝,成了最佳選擇。
顧以北開車,先送顧子昂回家換衣服,收拾幹淨後再去譚家。
譚初昕已經穿戴好,坐在客廳等着。
所以顧家四口進門時候,看到的就是溫婉恭順的譚初昕,乖巧地等在客廳,甚至體貼地燒了熱開水。眼睛略微紅腫,頭發蓬松,整個人看起來迷糊又軟萌。
只是沒看到,譚初昕在聽到開門聲,利索地用腳尖把準備拿出來的泡面桶,踢進去。
蘇雅娴感動又愧疚,狠狠地掐了顧子昂的手臂,她過來抱住譚初昕,“楚楚,我前兩天感冒了,子昂就留在老宅那邊照顧我了,沒給你說,你別生他的氣。”
顧子昂又想翻白眼,視線轉到他大哥的方向,被犀利的眼神盯着,他把白眼轉回去。
譚初昕對這樣拙略的借口,感到好笑,可有借口總比沒有強,譚初昕不想讓人下不來臺,所以她順着問,“媽,您現在好點了嗎?”
蘇雅娴沒想到還有後續情節,她掐着嗓子幹咳了一聲,“嗓子不太舒服,其他沒問題了。”
譚初昕乖巧地笑,擡眼看眼顧子昂,低頭羞怯地笑。
演技派。
一行人去譚家,譚老板和範佳慧早早地在門外迎接。為了不給顧子昂添堵,譚穎盈沒出現。
大家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場面話、好聽話、恭維話,信手拈來。
對于顧子昂另一側脖頸上的口紅印,別人只會沖着譚初昕暧昧地笑,勸他們“還年輕,要保存實力,細水長流、早生貴子”。
譚初昕嬌羞地聽着,羞紅了臉頰和耳朵,蚊子哼哼似的細音,“嗯。”
不解釋不辯駁,新婚、甜蜜的小女人樣子,表演了八分像。
顧以北和顧東朝從譚家出來,各自讓司機來接,車留給譚初昕和顧子昂這對新婚夫婦。
顧子昂問,“你去哪兒?”
“回家。”譚初昕坐進副駕駛位置,保持微笑着和譚老板揮手,依依不舍地回頭看了好幾眼。
“你可以經常回來住。”顧子昂安慰她。
譚初昕沒順着這個話題,而是問他,“你去哪兒?”
“回家。”顧子昂說,“我得睡一覺,累死我了。”
譚初昕勾着嘴角笑,不是微笑,意味深長又帶着點鄙夷。
顧子昂問她,“你笑什麽?”
“沒什麽。”一個男人,身上帶着口紅印、嘴上說累死了,鬼知道他做過什麽。
一個心裏有愛人又私生活混亂的,糟糕的人。
婚房是高檔住宅區裏的別墅洋房,帶下沉式庭院,價格貴得吓人。
先後進門,譚初昕進門就拐進洗手間去洗手,顧子昂去冰箱裏找吃的喝的。
客廳的桌上擺着四杯水,是出門前,譚初昕給蘇雅娴他們倒的。
“你現在就要去睡嗎?”譚初昕問弓腰塌背,沒形象地坐在沙發上的顧子昂。
顧子昂掀起眼皮看她,“有事兒?”
“有件小事。”譚初昕拖着笨重的餐廳實木椅子,挪到客廳來,“我們談談婚姻吧。”
顧子昂聽到這兩個字就頭大,滿臉的不耐煩,“有什麽可說的。”
“日子,你以後想怎麽過?”
“湊合着過。”
譚初昕沒理會他煩躁的表情,試圖找到話題的突破口,“那天,你追到白小姐了嗎?”
“譚初昕,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少管我。”果然,顧子昂下一秒就暴躁了。
譚初昕看人很準,至少她相處的人中,她鮮少看走眼。
暴躁、幼稚、沒城府、沉不住氣、戀愛腦、容易對女人心軟,這就是譚初昕對她新婚丈夫的評價,總結詞是:除了有副好皮囊,其他方面一塌糊塗。
“我不是要管你,我只是想要和你談談。”譚初昕聲音不大,甚至是怯怯的,似乎是被顧子昂突然拔高的音量給吓到了。
顧子昂站起來要走。
譚初昕哽咽着說話,楚楚可憐的模樣,“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原本要娶的也不是我。”
這話果然有用,顧子昂拿外套的手,頓住,到底是年輕人,有同理心,“不怪你,錯在我。”
譚初昕要的就是這句話。
顧子昂還愛着白穗寧,結婚,他是不甘願的。
顧子昂道德底線還在,還是有絲絲良心的。
“我們離婚吧。”譚初昕挺直脊背,聲音還是不大,“婚禮舉辦日期,一年後,我們離婚。”
幸福來得有點突然,顧子昂沒想好怎麽開口的話,竟然被譚初昕說出口。
顧子昂坐回沙發上,“你真的同意離婚?”
譚初昕點頭,“嗯。”
“你為什麽同意聯姻?”顧子昂腦洞大開,“你真的喜歡我?”
“! 逼脹ㄇ易孕擰
譚初昕想用拖鞋敲在顧子昂的頭上,她用力地絞着手指頭,“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喜歡白小姐,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乖巧、逆來順受、毫無特點,又有死纏爛打的跡象,這樣的妻子,對顧子昂來說,是想要極力逃開的。
“那好吧。”顧子昂壓制住內心的雀躍,嘴角卻他麽的瘋狂上揚,語氣卻要裝作遺憾和無奈,他看譚初昕委屈的樣子,保護欲和自責愧疚上線,保證道,“一年後,如果父母責怪,就說責任在我。”
“好的。”全身而退,是譚初昕最滿意的答案。
譚初昕看着顧子昂剛撓過腳底板的手,提醒,“你去洗澡吧。”
“……哦。”顧子昂拿起外套,又放下,倆人剛談好離婚事宜,話題一轉說要洗澡,有點奇怪。
十分鐘後,顧子昂從浴室裏出來,又覺得沒什麽奇怪的了。
譚初昕把主卧的門反鎖了。
顧子昂打開了次卧的門,睡了一晚上。
給白穗寧發了信息,說了一年後離婚的承諾,白穗寧表示會等他。顧子昂越想越樂,一夜無夢,身心舒暢。
睡夠了,以為睡醒會有可口的早飯,沒想到桌上是一張紙,上面寫着:一年後見。
“……”顧子昂心裏挺不是滋味的。
怎麽說呢,他知道自己帶着目的結婚,又迫不及待要離婚的行為挺混賬的,可遇到個比他更幹脆更爽快的,感覺還是有點微妙。
“這樣多好,不黏人、不纏人、不用你愛她、不用你陪她、痛快離婚。”潘一行指出譚初昕的優點,“你想要的妻子的樣子,她都滿足了。”
顧子昂晃了晃頭,“說不上來。”他雙手撐在吧臺上,“覺得被她耍了。”
“知足吧。”潘一行說,“結婚一年,明年得償所願,你該感謝譚小姐。”
“嗯,謝謝她。”謝謝她不強迫顧子昂假扮好老公的形象。
說到做到。
婚姻存在期一年內,顧子昂共見過譚初昕三次。
一次是奶奶過生日。
一次是蘇雅娴過生日。
一次是關系較近的親人去世。
譚初昕淩晨回來,深夜離開,當天來,當天走。
蘇雅娴頗有怨言,勸說譚初昕,“工作再忙也要有生活,住一晚再走吧。”
譚初昕軟軟弱弱地堅持,“票已經買好,過段時間我再回來看您。”
新婚便分居、聚少離多、貌合神離、感情生變……
蘇雅娴管不住譚初昕,便一直念叨顧子昂,“楚楚臉皮薄,你臉皮厚啊,你去找她。夫妻怎麽能總不在一塊呢,多麽深厚的感情,也要被距離給耽誤沒了,你二哥的教訓,你沒看夠啊……”
顧子昂對譚初昕的憤怒值到達頂峰,“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裏,去哪裏找她!”
蘇雅娴念叨得更厲害,“你怎麽能不知道自己媳婦在哪裏,你打電話問問啊……”說得多了,顧子昂連家都不去了,更多的時間呆在婚房裏。
最想離婚的人,留守時間最久。
“要不明天走?”
雨刷忙活地刷着玻璃上的雨水,視線仍舊一片水幕,剛從蘇雅娴的生日宴上離開,顧子昂送譚初昕去車站。
譚初昕看着手腕上的時間,“我趕時間。”
“你不用趕回來。”顧子昂說,沒什麽目的,只是堵車時的閑聊。
譚初昕卻解釋,“是你媽媽打電話給我,讓我回來的,這是聊天記錄。”
顧子昂瞬間覺得沒意思。
前面車裏的司機可能在玩手機,綠燈也不走,顧子昂猛摁喇叭,罵了串髒話。
譚初昕說,“前面車站,你把我放下吧。”
“譚初昕,你是不是過分了?”顧子昂突然生氣地指責,“你需要我配合在譚家人面前表演恩愛,我哪次沒配合,輪到我這裏,你就甩臉色。”結婚初,譚初昕總給顧子昂發信息,讓他配合着打掩護,這幾個月,态度明顯冷淡下來。
“……”譚初昕怪異地看他一眼,“我只剩下一站路,走過去就是了。前面堵車,你不容易調頭,會堵在裏面。”
“我樂意。”顧子昂氣哼哼。
譚初昕不再說話,車子緩慢地蠕動,距離車站入口,剩下十米、八米、五米……
“我們早晚要分道揚镳,就不要讓旁觀者過度的感情投資,提前讓大家适應一下。”譚初昕解開安全帶,“顧子昂,兩個月後見。”
兩個月後,譚初昕帶着行李回到婚房,說她辭職了。
“顧子昂,我來找你離婚了。”
毫無阻礙,順利離婚。
一年婚姻,似乎是顧子昂主動做選擇,其實是他在被人牽着鼻子走。
只是離婚時候,顧子昂沒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