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8

傷筋動骨一百天。

被葛奶奶看護着,譚初昕老老實實地休養了一百天。

确定譚初昕沒有坡腳、疤痕不太明顯,葛奶奶才放下心來,“我瞧着小馮這孩子蠻好的。”馮嘉運打電話過來,說十分鐘後過來接譚初昕。

“小老太太,不能貪心喲。”譚初昕換上高幫帆布鞋,遮住腳踝上的傷,“小馮有女朋友噠。”

“誰家女娃這麽有福氣。”葛奶奶又問,“小馮有兄弟沒有?”

譚初昕被逗笑,“小馮好,是因為難得。如果他家批量生産,他可能就沒那麽好了。”

葛奶奶想想是這個道理,“顧家那幾個就是。”

譚初昕愣了一下,不知道這怎麽又扯到顧家。

上了馮嘉運的車,譚初昕才想明白,原來葛奶奶說的是顧家四個兒子,千奇百怪的感情史。

“約了三點見面,我把你送過去。”馮嘉運向譚初昕解釋,“你直接去房間找人,我和他打過招呼。”

“好。”譚初昕應下。

“你怎麽确定吳紫雲不是?”馮嘉運問譚初昕。

譚初昕說,“我查過,我出生那年,吳紫雲拍了三部劇、兩部電影,去過六個國家拍雜志寫真,又沒有媒體報道她懷孕的消息。除非她是女超人,要麽我出生那年,她肯定沒懷孕。”

“心思缜密,三個月後記得回來。”馮嘉運把車停穩,“加油,譚楚楚。”

“加油,小馮。”譚初昕握拳,給馮嘉運打氣。

馮嘉運氣得臉黑了,連句再見都不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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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楚楚。

譚初昕的曾用名。

聽說長到三歲,譚初昕是一直沒有名字的。

楚楚這兩個字,是葛奶奶随口叫的,說孩子總不能沒有名字,叫“妞”“娃”又嫌太過随意,便起了這兩個字。

是有次譚老板偶爾聽到葛奶奶這麽叫,“楚楚,快來吃飯。”

譚老板覺得這個名字不好聽,給改成譚初昕,因為她是除夕出生的。

其實,還不如叫譚楚楚。

譚初昕乘坐電梯去十二樓,馮嘉運介紹的人在那裏等她。

T市,做為一個一線大城市,有着千萬常住人口,見到熟人的概率竟然沒那麽低。

譚初昕在一樓等電梯,電梯下行,從裏面出來三個人。

往一邊站,讓電梯裏的人先出來。

在譚初昕一只腳邁進電梯時,聽到有人叫她,“譚初昕?”

譚初昕站在電梯裏,看着外面的人,猶豫了幾秒鐘,不确定地稱呼對方,“潘一行?”

潘一行單手撐着電梯門,阻擋電梯合并,“你怎麽來這裏了?找人還是住宿?”說着打量譚初昕的雙肩包。

譚初昕說,“找人。”

“哦,你先忙。”潘一行撒開手,往後退一步,“有時間再聚。”

“好的。”譚初昕敷衍着回答。

同行的人問潘一行,“這誰啊,挺漂亮的。”

“熟人。”潘一行看了眼電梯上行,最後停頓的樓層數字,“你們先去,我打個電話。”

見到熟人,潘一行肯定要打電話給顧子昂,開口便說,“你猜我遇到誰了?”

“愛誰誰。”顧子昂還在睡覺,被吵醒了,沒個好臉色。

“譚初昕,你前妻。”潘一行咯咯直樂,“你猜她頭發什麽顏色的?”

“……潘一行,你他媽的有毛病吧。”顧子昂怒聲吼,徹底被惹毛了,“有事兒沒,沒事兒挂了。”

“都這個時間點,你怎麽還沒起。”潘一行說是詢問,其實是肯定地說,“白穗寧又不搭理你了?”

“她忙……”顧子昂千篇一律地解釋。

潘一行嘆口氣,“你平時看着挺爺們一男的,就是在白穗寧面前太慫了。她說忙,你就不打擾,她就算再忙,回複短信的時間還是有的吧。兄弟,不是我烏鴉嘴,是這事兒……你太被動了……”

白穗寧,是顧子昂的雷區,就連好兄弟潘一行都踩不得,顧子昂護得很。

“不說了。”這段時間,顧子昂常說這句話。

遇到不愛聽的,就不願說了。

“要我說,你就去找白穗寧,問問她到底什麽意思。說好你離婚,她就回來的,你都離婚多久了,她人呢?”潘一行說,“你就是太寵着她了。”

顧子昂沉默了會兒,問,“譚初昕染什麽顏色的頭發?”

“……”潘一行看眼天空顏色,“綠色。”

“……”顧子昂啪地挂了電話。

年紀輕輕地,就是經不起刺激。

潘一行在原地站了會兒,覺得顧子昂真是小孩心性。

在顧家那樣的家庭長大,顧子昂竟然沒像他三位哥哥那樣要麽更高更強,要麽更變态更扭曲,竟然能保持着随心所欲的心性,其實挺難得的。

潘一行大多時候是羨慕顧子昂的,除了他的感情史。

說實話,潘一行覺得譚初昕比白穗寧更好,更适合顧子昂。

可惜,顧子昂是準備不撞南牆不回頭了。

下午六點,顧子昂發了張車站的照片給潘一行,“我去找白穗寧了。”

“……”潘一行回電話給他,“白穗寧知道嗎?”

“不知道。”顧子昂說,“到了再告訴她。”

“……”兄弟,你這玩的是心跳啊。

一晚上,潘一行心不在焉的,頻頻看手機。

顧子昂給他回複,“我到了。”

“我去她住處等她。”

“她可能加班,沒在家。”

“我去給她買宵夜。”

“樓下蚊子有點多。”

隔着手機屏幕,潘一行能感覺到顧子昂的雀躍、謹慎和忐忑,還有讨好。

在和白穗寧這段感情裏,顧子昂全心全意,尊嚴全無,就是俗稱的舔狗。

更奇怪的是,潘一行始終想不明白,有顏有身材有家世的顧子昂,為什麽會喜歡,一個離異且比他大四歲的女人。

中間隔了三個小時沒消息,潘一行困得頂不住,可八卦心支撐着他等現場直播,打着哈欠發信息,“怎麽樣?見到她了嗎?”

顧子昂打電話過來,“一行,染頭發的應該是我。”

“……”潘一行瞌睡一下子給吓沒了,從床上跳起來,“怎麽回事兒?你現在在哪裏?”

顧子昂語調輕、聲音煩,“我在車站,挂了。”

後來潘一行再打電話,顧子昂那邊是關機。

這一晚上,潘一行一直睡不熟,頻頻醒來,看看手機,顧子昂有沒有回電話過來。

睡着了,斷斷續續做夢,夢境真實,明明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夢裏,顧子昂傲嬌又得意,“總遇到個人,挺有緣的。”

“女的?”

顧子昂扭捏了兩秒鐘,忍不住了,“你怎麽知道?”

“看你表情就知道,你總是見到她?不會是故意偶遇你的吧。”那時候倆人還是學生模樣,潘一行追着問,“漂亮嗎?哪個學校的?”

“沒問,留了電話號碼。”

“她給我發短信了。”過了幾天,顧子昂忍不住樂,“她沒聯系我,是在勤工儉學。”

顧子昂提起白穗寧的頻率越來越高,可潘一行一次沒見過,他慫恿顧子昂,“我請客吃飯,你把她叫過來吧,你們處了這麽久,真的很好奇白穗寧什麽樣子。”

顧子昂驕傲又嘚瑟,給白穗寧打電話,那邊說了什麽,顧子昂語氣有點煩躁,說“那你忙吧”,挂了電話心煩氣躁起來,看什麽都不順眼。後來手機響不停,顧子昂小孩子的臉色,幾分鐘後又雨過天晴地笑嘻嘻。

“這麽快就哄好了,你這門檻也太低了,真是白瞎了這張臉。”當時潘一行說過顧子昂,“你這張臉、你身後的財力,都不允許你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戀愛腦。”

“你懂個屁。”顧子昂只會窩裏橫,對待白穗寧是溫柔、體貼、耐心。

白穗寧說忙,顧子昂便等她忙完,等三五個小時是常态。

就因為白穗寧随口說想吃灌湯包,顧子昂大冬天去排隊,在宿舍樓下等白穗寧睡到自然醒。

白穗寧漏洞百出的謊話、牽強蹩腳的借口,總能哄得顧子昂深信不疑。

以前聽人說過,有專門釣富家女的鳳凰男,潘一行想,人是精致利己的高級動物,怎麽可能會真的毫無察覺地被欺騙。見識到顧子昂和白穗寧的相處模式後,潘一行不得不承認,傻白甜不分性別,男女都有,智商按克稱。

“一行,我想帶她去見我爸媽。”

“一行,她說她結過婚。”

“我不介意,真的。”

“我爸媽不同意……”

“我不會娶別人,我只要白穗寧。”

“她說我們努力了,讓我放棄……”

顧子昂為白穗寧,和家裏争取過、鬧過,甚至瘸了腿。

就連結婚那天,白穗寧不請自來,瞧着被人起哄架秧子的顧子昂哭得梨花帶雨,顧子昂便再一次犯錯,抛下新娘追出去。可白穗寧仍舊走了,臨走前她說,“你已經結婚,我不想打擾你的,可是我忍不住,我只是想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她很好,比我更好,祝你們幸福……”

婊裏婊氣,綠茶指數五顆星。

婚禮當天,潘一行便氣得不行,“她真有心走,真心想讓你好好過日子,她偷偷來看一眼,安靜走就行了。和你說這些做什麽,這是存心讓你不好過,結果她呢,她還不是走了。”

“不怪她,是我沒頂住壓力。”新婚的頭兩天裏,顧子昂喝的爛醉,一遍遍說對不起。

“你到底愛她什麽啊,她真的愛你嗎?”潘一行問不出來,擔心顧子昂受不住。

明明是真實發生過的,顧子昂喜悅、糾結、崩潰的表情,是那麽的清晰。

潘一行是被吓醒的,爬起來,套上外套去顧子昂家。

門敲了許久,才從裏面打開,顧子昂一臉憔悴,塌着肩膀,還穿着照片裏的那套衣服,“別問。”

潘一行确定他還活着就行,他攏着外套,抖着穿四角短褲的腿,“給我找條褲子,凍死我了。”

“自己找。”顧子昂砰地關上門,繼續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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