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7
“戀愛腦的人設, 不應該是你嗎?”顧以北筆尖輕顫,他嗤笑一聲。
“以前的确是我的人設,那條路我走過, 是錯的,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走。”顧子昂說, “堅定,穩定的感情, 會讓人成熟, 而不穩定、猜忌的感情,會讓人變得幼稚且瘋狂。我們是你的家人,不是你的假想敵,你的敵人只有你自己。”
顧以北問, “如果你是我, 該怎麽解決現在的局面?”
把筆丢在桌面上,顧以北看着顧子昂的臉, 好整以暇地說,“你是不是要和爸媽說一樣的話,她是譚初昕的媽媽,是你前妻的媽媽,你和譚初昕有可能會複婚,所以我們就要退步,給你們讓路。”
“……”顧以北的防備, 不是一星半點,顧子昂說,“她畢竟是楚楚的媽媽,大家需要适應的時間,你給大家一點時間。”
“時間?可是我等不及了。”顧以北說, “再有幾個月,我們的孩子就要出生。一個跟了我十五年的女人,我對她說讓她為了我的家人忍忍,不要名分什麽都不能要。這不是感人至深的深情,是令人窒息的威脅。”
“那麽楚楚呢,她找親生媽媽這麽多年,吳韻迪明知道譚初昕是誰,卻從不肯認她,一次次傷她,她做的就是對的嗎?”顧以北油鹽不進,顧子昂跟着沒了好脾氣,“你讓我們接受你們,可你讓我們怎麽接受,你的弟妹,現在要叫你什麽,後爸?我該怎麽稱呼你?”
“我和吳韻迪認識時,譚初昕并沒有嫁給你。”顧以北說,“準确地說,是你娶了你的侄女。做出倫理超綱的人,不是我們。”
“我不是要和你計較對錯,而是解決問題。”顧子昂對這樣頑固不化的顧以北,感到頭疼,就像看到了當初無理取鬧的自己,“爸媽的感受,我們兄弟情意,你全部不要了?對嗎?”
“她是我的家人。”
顧子昂問,“那我們呢,我們是你的敵人,不是你的家人嗎?”
有一天,顧子昂變成了曾經最讨厭的大人的模樣,瞻前顧後、沉穩守規,而顧以北卻變成了他曾經最厭惡的模樣,嚣張跋扈、不管不顧,他們颠倒了順序。
原來顧以北也會沖動任性。
“感情牌,這是談判中,我教過你的。”顧以北說,“如果你想憑借幾句話,就能改變我的心意,那麽你要麽高估了自己的天賦,要麽是低估了我這個老師。”
“……”
顧以北說,“不要告訴我什麽後果,更不要用你的經驗來告訴我該怎麽走。我們不一樣,是你和我不一樣,你沒經濟能力、精神獨立,才會處處受控。你失敗的案例,毫無參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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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以北是驕傲自負的,他向來瞧不上顧子昂的不學無術,認為顧子昂的任性随性,不過是仰仗着顧家的財勢和名望,如果沒有顧家,顧子昂便會一無是處。
而這樣的顧子昂,竟然來教育顧以北該怎麽做選擇。
顧以北會認可,才奇怪。
話不投機,半句多。
顧以北到家的時候,吳韻迪正在廚房做面,她發呆出神,被從後來擁過來的顧以北吓了一跳。
“提前回來了?”吳韻迪推開他的手,去關了火,“去洗手吧。”
顧以北圈着吳韻迪的腰,“兒子乖不乖?”
吳韻迪在他手背上,用力拍了一下,“是女兒。”
“女兒更好。”顧以北站在水槽前洗手。
吳韻迪站在旁邊看着他,适時地遞上毛巾。
顧以北問吳韻迪,“你吃什麽?”
“不餓,想吐。”吳韻迪說,“給你做的。”
顧以北吃得幹幹淨淨。
吳韻迪坐在一旁看着,她撫了撫肚皮,“它比楚楚鬧騰多了,懷楚楚時候,幾乎沒有感覺。”
顧以北靠在凳子上,看着吳韻迪的肚子。
吳韻迪說,“我把名下的房子賣掉了,加上手裏的其他款項,幾千萬流動資金是有了,其他的慢慢變現。”
顧以北把視線挪移到她臉上,“怎麽?要和我劃清界限?”
吳韻迪生氣了,端着碗筷去洗。
顧以北跟上來,讨好地笑,他強制地抱着吳韻迪,“別讓我一個人。”
“我沒有要分手,都這樣了,怎麽分。”吳韻迪不想和他吵,她知道顧以北現在壓力很大,“看你新的工作地點在哪裏,我帶着錢跟你過去。”
“我哪裏都不去。”顧以北執拗。
吳韻迪在他懷裏轉身,雙手捧着他的臉,“我們去一個沒有熟人的地方,不好嗎?”
“連你也覺得,我們見不得光?”顧以北質問吳韻迪,他眉頭緊蹙,白天應付了兩個弟弟,晚上還要被吳韻迪說教嗎?
吳韻迪知道他不耐煩了,握住他的手,放在肚子上,“你知道,唯一和你一條船上的,就是我了。”
“那就不要勸我投降。”孩子,是顧以北求來的,他不想對吳韻迪發脾氣,“思古能有現在,是我用了十幾年的時間、精力和心血堆成的,我不會讓任何人把我踢出去,思古本就該是我的。我為什麽要在你和思古之間做選擇?兩個我都要。”
每個人有自己的心魔,吳韻迪有,顧以北更甚。
談判失敗,這是早已經料到的結果,只是顧以北固執的程度,遠超顧子昂和顧與南的預料。
顧以北對顧家有怨念,甚至某個瞬間,顧子昂覺得,顧以北是不在乎他精心守護起來的顧家的,他恨現在輝煌的顧家,恨不得親手毀了它。
“他恨我們。”顧子昂對顧與南說,“我們生活在一起,竟然從來沒關注過他心裏真正在想什麽。”
顧以北對顧家來說,是什麽呢?
是比顧老板更沉穩、更有主見,是比父親更嚴厲更值得依賴的人。所以他們都忘了,顧以北想要什麽。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顧以北和他們走上了岔路口。
心理一旦失衡,判斷便會出現差異。
顧與南狠狠地抽煙,“對手變成了自己的大哥,知根知底,才是最難的。”
顧子昂說,“我們要護着思古,不能讓所有人,連回頭的機會都沒有。”
顧以北在決定迎面處理難題的那刻,就預料到了自己會遇到怎樣的僵局。他不是坐以待斃的人,與其被人束縛住手腳,架空位置,灰溜溜地踢出思古,不如主動出擊,或許能搏出一片天空。
思古是在顧以北的管理下的,只是把共有變成私有的區別。刨除顧老板,顧以北算是思古職位最高的掌舵人,他要在思古做改革,那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架空顧老板,本來顧老板已經退居幕後,現在直接變成名譽上的董事長,空有位置沒什麽實權。最棘手的麻煩是顧與南,顧與南比顧以北稍晚幾年進思古,同樣是有野心的人,明裏暗裏培養了不少自己的人,公司各個重要崗位領導人上,都有聽命于顧與南的人。
尤其是在這次的事件後,不少人倒戈顧與南,認定他比顧以北更适合做思古的管理者。
如果鬧分家,顧與南一呼百應,留下的幾乎是個空殼子的思古。
占有絕對的優勢=把顧與南踢出局。
顧以北和顧與南,他們是親兄弟,知曉對方的脾性和做事風格,處處知曉對方下一步要做什麽,而知曉先動手。他們的較量,從資源、人脈、重要崗位的把控、極力推薦自己的人去分公司搶占山頭……可他們争的是思古,用的是思古的力去傷思古,傷敵一千自損七百,對思古來說,是損傷兩千的威力。
思古,因為顧以北和顧與南,被攪和得烏煙瘴氣。
局勢不明、勝敗難辨,公司有些擅長劃水的牆頭草,兩邊都不靠,後來幹脆請了長假,等着他們兄弟鬥完了,兩敗俱傷了,好回來撿戰利品。
有幾家合作公司,有些是顧以北在維系關系,有些看在顧與南的臉面,這下态度不明朗起來,追問了,對方就說,“顧總?思古現在是哪個顧總當家?”誰都不願意拿自己的錢去打水漂。
既然顧以北要鬥,那麽就鬥得徹底。
顧與南不惜力,幾乎是押上所有的機會,死死盯住顧以北。
兩頭獅子打架,都想一招斃命,咬死對方。
可他們誰也不過分暴露自己的弱點。
這是場持久戰,要麽是顧以北投降認輸,要麽是顧與南敗下陣來。
他們都不想做那個失敗者。
可思古頂不住了,因為公司內部矛盾,有大樓傾塌的趨勢。
顧老板急火攻心,夜不能寐,顧以北和顧與南鬥紅了眼,誰都不肯罷手,顧老板誰都管不住。
蘇雅娴送完搖搖去幼兒園,回來才發現顧老板渾身僵硬地躺在床上,喊他的名字,只會嗚嗚地應聲,話都說不清楚。
連忙送去醫院,說是中風,偏癱了,連床都下不來,吃喝拉撒身邊離不了人。
顧老板倒下了,顧家的精氣神兒,就倒了一大半。
蘇雅娴坐着就發呆,眼淚止不住地流,一遍遍地說,“這是想讓我去死啊。”
顧老板伸着顫抖不止的手,嘴裏嗚嗚咽咽地說話。
顧老板突然生病,是顧以北和顧與南始料不及的。
可是顧與南和顧以北都停不下手了,他們代表的不只是顧以北和顧與南兩個人,他們身後有無數個人,無數雙手,推着他們繼續鬥,必須鬥出個輸贏來。
一方輸了,才算結束。
“我明天去見見廖總,如果能和他談成合作,這一局,我們就贏了。”顧與南掩飾不住的笑意,這是他扭轉局面的重要時刻,到決勝的賽點了。
這段時間,最清閑的是顧子昂,在思古,他沒有存在價值,在家,他沒有重要性。他看着兩個哥哥鬥,已經從最初的較量,變成你死我活,他誰都拉不住,止不住。
“大哥輸了,會怎麽樣?”顧子昂問顧與南。
顧與南愣了一下,“輸了,就退出思古。爸現在這個情況,他和吳韻迪是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被祝福了。”
思古能有今天,一大半靠的是顧以北的運籌帷幄,現在讓顧以北放棄,無疑是斷他手腳。還有吳韻迪,愛情事業雙失意,顧以北會變成什麽樣?
“你希望我輸?”顧與南笑話地看着顧子昂,“我輸了,一樣的結果。”
“我希望,你們兩個都贏。”這話說出口,很幼稚。
果然,顧與南笑了,他靠在寬大的椅子裏,已經是勝利之姿,“現在的局面,思古只能有一個顧總,不可能出現以前的那種分管的和平局面。我和大哥之間的間隙,不是說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的。”
“三哥,你現在高興嗎?”顧子昂問顧與南。
顧與南眯着眼睛看顧子昂,提醒他,“不要小孩心性。”
“你是不是一直在等這個機會?”顧子昂把筆握在右手,筆帽,推開又合上,“等大哥成為衆矢之的,等着他失敗。”
顧子昂和顧與南說好,他們不是要鬥垮顧以北,只是要阻止顧以北。可現在的局面已經變成,非要讓顧以北低頭認輸,兄不是兄,弟不是第,他們不是仇人,是一起長大的親兄弟。
“是他逼我的。”顧與南看着顧子昂,他堅定地說,“也是他自找的。”
無論結果是誰贏了,思古元氣大傷,再也恢複不到過去。
家庭和睦,才是思古的鼎盛時期。
作者有話要說:思古,很有錢很有錢那種大公司,到底多有錢,敏敏太窮了寫不出來,大家想象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