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國夫人看到姬冶裏心裏直犯嘀咕,好好的, 招了一個皇子來家, 輕不得重不得, 且臉皮頗厚,坐那紋絲不動,想打發他去讓衛詢和衛筝那吧……
姬冶還笑:“我與阿祀平輩兄弟, 國夫人怎麽對阿祀,就怎麽對我, 不必拘于禮。”
要非姬冶是今上的兒子, 國夫人都要罵出聲來, 心道:你說得真輕巧,我倒想把你打出去, 就怕你老子要跟我算賬。
樓淮祀很有眼力界, 湊在國夫人跟前, 笑嘻嘻道:“表兄,阿爹的長鞭給了衛兄, 你以前就眼饞,要不要去上上手?”
姬冶臉色擰了擰,那條長鞭他一直想要, 只是樓長危怕他拿去使得太順手, 性起時一鞭子将人抽成血葫蘆,說什麽也不願給。反另選一把劍送與他,還道劍為百兵之君,既持劍, 當有君子風度。
一向不怎麽君子的姬冶不甘不願地接了劍,生了半天的悶氣。看幾眼衛放,姬冶自許聰明絕倫也想不出這小子怎入得他姑父的法眼,竟然将随身長鞭送給了他?左看右看也沒看出別致的地方來。
衛放摸摸手背上立起汗毛,他真心想把長鞭轉贈給姬冶,奈何鼠膽膽戰戰,硬是不敢。
國夫人樂得姬冶快走,笑着吩咐道:“大郎,去,領着三皇子去看看,揀個空地練手去罷,再帶你那幾個小厮兒逗逗趣。”
樓淮祀跟着趕人:“侯府園景也不錯,湖石別有意味。”邊說邊朝姬冶擠眼抹脖子的。
姬冶微一冷哼,扯了扯嘴角,撩袍起身攜了衛放的手:“走罷,你可試過姑父的長鞭?遇到不長眼的,幾鞭子下去就老實了。”
衛放吓了一跳,忙道:“我卻派不上用場,收在屋中鎮懾鬼邪。”
姬冶搖頭:“暴殄天物。”
衛放道:“話不至此,我一不習武,二不與人争鬥,何苦沾染血腥。”
姬冶道:“凡是兵器,人血才能養出了煞氣殺意,不沾血腥劍失其利,鞭失其勢。你既然得了姑父的鞭子,應好好蘊養才是。”
衛放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嗑嗑巴巴道:“我……我……”
姬冶負手:“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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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放在寒風料峭的正月硬是出了一身汗,他有的小厮丫頭都是好的,可經不起姬冶抽,回過頭:“樓……樓……這這這……”
樓淮祀道:“衛兄放心,我表兄為人風趣,不過與你說笑。”
衛放滿目的懷疑,姬冶可不像什麽風趣之人,更不像是在與他說笑。國夫人深厭孫兒拖拖拉拉,催道:“快去罷,好好待客,莫失了禮數。”
衛放無法,只得跟小心地跟在姬冶身後告辭。他和姬冶一走,國夫人是長松一口氣,叫樓淮祀在身邊坐下,笑道:“可是湊巧,叫你來說話,你還帶來一個貴客。”貴得侯府差點供不起。
樓淮祀笑回:“實是有緣,表兄本想去找五舅舅的,只我五舅舅狡兔三窟,他一時尋不到人,便轉來尋我消遣。可巧老夫讓衛兄找我,就一塊來給老夫人拜年。”
國夫人道:“老婆子可受不得,折福。”
樓淮祀道:“哪裏折福,他一個晚輩,賠小心祝百歲那是應當的,老夫人,豈有受不起之理?我二舅舅更是從來尊老,耄耋老人,縱是村頭鄉野老翁,舅舅都會親手攙扶。”
國夫人笑道:“今上治下老有所養,實乃盛世明君。”殺起人來也是毫不手軟,舊年案,頂着上皇的重壓求情愣是抄殺了一幹老臣,上皇氣得離宮住了小半年。衛詢私下都道今上比之上皇,處事更顯嚴苛,翻起臉是半點情面不講,什麽老臣皇親在他跟前半點用也沒有。在樓淮祀眼裏,他這個皇帝舅舅竟跟個聖人似得?
“老夫人找我可是有事相商?”樓淮祀貼心地撇開話,笑問。
國夫人心裏一暖,再看樓淮祀真是從頭到腳連頭發絲都透着可人心,打着燈籠也找不到這樣一個金龜婿,親切道:“是有,我問你驅傩那日你們幾人一道玩笑,可有什麽不對處?”
樓淮祀何等敏銳,一聽便知衛侯府與福王府的親事有異。那日姬涼從頭至尾都沒看幾眼衛絮,反倒跟半大不小的衛紫相談甚歡、照顧有加。姬涼的脾性軟和歸軟和,卻極為執拗,看似軟綿綿的随人捏随人掐,實則卻是個屬鼈的,張嘴咬着什麽死也不肯松口。他又得老福王妃的寵愛,但凡他無心婚事,老王妃定不會強擰他的心意。
“那日倒沒什麽不對處。”樓淮祀輕快道,“只阿涼是個木讷人,在家不是看書就是種花,跟個棒槌似得,焉知心裏想得什麽。”
“這般說來,倒是無緣之故?”國夫人聽了這話難免喪氣,福王府的婚事實在是好,明知強扭的瓜不甜,國夫人也生出不甘來。
“依我說,阿涼這性子也不是什麽良配,他平素沒主意,有主意時又犯擰,性子又悶,坐那半天都憋不出一句好話,跟他連吵都吵不起來,白生半日的氣。”樓淮祀半真半假道,“老王妃又寵溺,成日捧着哄着,這般大了還一團孩子氣。”
“我聽你的話,反覺更好了,相敬如賓不比那吵吵嚷嚷的好出百倍去?”
樓淮祀嬉皮笑臉道:“老夫人此言差矣,夫恨妻生早,妻恨夫不死,一個詛天,一個咒地的,那自然不好。可有些吵大為好,大為妙,你一言我一語,自有各種滋味在心頭。如老夫人和老國公,鬓有霜色還要逗幾回嘴,可禹京哪個不羨老夫人與國公夫妻和睦,好一對比翼雙飛鳥啊。”
國夫人佯怒,又憋不住,大笑道:“我看你就是讨打,拿着長輩取笑,當心我一狀告到長公主那,問問她怎教得你一張油滑嘴?還大家公子呢!”
樓淮祀笑道:“自家人何必端方。”
國夫人哭笑不得:“你幾時端方?”她取笑歸取笑,心裏卻極為受用,她與衛詢夫妻之間當得一段美談,樓淮祀這個板上半釘釘的孫女婿不見外更令人心喜。
樓淮祀趁機求道:“老夫人明日晴好,不如一道去郊游。”
國夫人知他的小心思,睨他:“得你句話,你倒要要點好處回去。大節年下,去也無妨,倆人去可不成,你帶上大郎二郎他們一道,讓他姊妹跟着一塊散散心。你不跟我見外,我也不跟你外道,繁繁我沒什麽好操心的。大将軍與長公主的品性我從來信得過,絮兒的親事我卻是憂心不已,她父去母亡,很是可憐。有些貴家忌諱這些個,難免有輕賤之意,我老婆子可舍不得委屈了她。唉,托付給福王府我是放心的,偏世子無意,既無意,也犯不着往上趕。”
樓淮祀摸了摸鼻子,安慰道:“好宴不怕客遲,姬涼無意,那是他不識好歹。”
“唉!罷,再尋摸吧,兒女之事也要看天成全。”國夫人搖搖頭。
樓淮祀心下暗道:福王府這樁好親事,不在柳邊,許在梅邊。不過,沒影沒蹤,還是不說為妙。
國夫人嘆了會氣,道:“你給侯府招了尊佛回來,好好幫我招待去,錯一點,我可要怪你頭上。”
樓淮祀笑道:“老夫人放心,不會錯一點。”
卻不知,“錯一點”那确實沒有,只不得“錯多了點”。
衛絮扶着執書的手,整張臉煞白煞白的,長鞭攜着鞭哨捎着勁風,直直擦過她的臉頰,“當啷”一聲輕響,她發間插的一支雲頭流蘇釵被呼哨而至的鞭梢打掉在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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