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樓淮祀對于自己不曾見過不曾聽過的新鮮事物那是滿腔新奇,與衛繁埋着頭叽叽咕咕說個沒完。
衛繁小聲道:“堂姐給我的注釋裏不曾提過有什麽淨火, 嗯, 也許我看漏了, 回去細翻翻?”
樓淮祀壓聲:“到時想個法,把這什麽淨火弄出來瞧瞧,要是與尋常的火大不同, 拿來做花燈,再捎給舅舅、阿爹阿娘還有岳丈看個奇巧。”
衛繁有些意動, 又擔憂:“索夷族看着不大好相與, 他們哪裏會給我們?”
“天下萬物, 皆利可換,換不到, 那是價不對。”樓淮祀哄她道。
“那也不盡然。”衛繁覺得這話有些不對, “還是有好些不能拿利來換, 譬如祖父祖母,阿爹阿娘……”
“那我呢?”樓淮祀跳腳。
衛繁忙道:“我正要說呢, 還有樓哥哥啊,阿兄啊,長公主啊……”
樓淮祀很想問自己為何這般靠後, 奈何前頭都是長輩, 不好一争高低長短。衛繁用小指勾了勾他的小指,輕晃幾下,兩眼彎成月牙,道:“樓哥哥是無價之寶呢。”
樓淮祀對着她的笑靥, 重又高興起來,嗯,世間萬物皆有價,這是亘古不變之理,只這理裏沒他們。
俞子離邊與木巫打些機鋒,邊留意着他二人,樓小兔崽枉生一張燦若朝陽的臉,肚裏卻全是壞水,他自己壞就算了,還擅教唆他人,衛繁這般雪雪白的,一不小心就會被他染得漆漆黑。出禹京時他向衛家承諾,要護着衛繁,萬一回京時,衛繁四肢完好,內裏卻全是陰損詭說,他無顏見江東父老。
“阿祀,安靜些,你這兩片嘴皮子就不能停一停?”
樓淮祀頓了頓,看木巫看過來,應道:“是,郎君。”
木巫被風霜歲月侵蝕的眼睛快要幹枯了般,他深深地看了眼樓淮祀:“貴人的童子童女真是俊秀非常。”
俞子離微微一笑,衣帶當風,似要乘風而去,谪仙之姿高高在上,襯得凡間衆人有如泥塵。索夷一族看得心旌動搖,拿不準這個所謂的貴人到底何方神聖。栖州的官都不大像官,栖州的幾個大姓也跟匪盜頭子一般,鮮有如俞子離這般飄逸超然,連身邊帶着的丫頭小厮都像嬌養出來的。
木巫在索夷族說一不二,在俞子離面前碰了兩三次軟釘子,惱怒非常又發作不得,人老成精,他雖然不知俞子離的來歷,卻極為忌憚。
索夷一族因着地碎,大都無院落,因着地潮,擡屋離地半尺,底下懸空,為排水四周又挖出污水溝,連着河道,各種污水全都往溝裏一倒,流向河中,散發着陣陣惡臭。
木巫獨占一片地,七八間屋舍,頂着蓋着稻草頂,空地上有一尊石塑,雕刻粗糙,辨不清男女,應當有些年月了,又是煙熏又是火燎,漆黑光滑,石塑前擺了幾樣供品,好幾個索夷族人趴在那嚎陶大哭。
樓淮祀與衛繁面面相觑,耳聽這些人哭得傷心欲絕,嘴裏又念念有詞,時不時拿頭搶地呯呯嗑頭。
這時木巫将他們一這行人一丢,自己跑去石像前顫顫微微跪下,連磕幾個頭後立起身,沖着漸漸圍攏來的索夷族人嗚哩哇啦一陣說,索夷族人聽罷,轉憂為喜,齊聲高喊起來。
賈先生道:“他們慶賀河母失而複得,河神有妻不再發怒,又得太平華年。”
樓淮祀跟活吞一只蒼蠅一般,他自問心腸不算好,旁人生死作惡不惹到自己身上,懶怠管時也就漠之。可眼前這些人,他們不過尋常百姓,成日只為生計奔波,他們許不偷不搶,甚至算得上一良民。
可這些人卻在慶賀一個人的死。
一身盛裝的柳漁兒面如死灰的站在人群中,她不想死,她不願做祭品沉水,她不願嫁河神祈得風調雨順。她恨他們。
木巫又跑來要人。
俞子離不慌不忙道:“巫長不必驚慌,吉時到,我為河母送嫁。”
木巫無奈,惡狠狠地瞪俞子離一眼,回去與索夷族族長商量祭河之事。索夷族族長似對木巫言聽計從,邊聽木巫的吩咐,邊恨恨地看了俞子離一眼,顯是對河母在他們手上很是氣憤。
樓淮祀又逮了個索夷族人,将一個肉餅給他,好奇問道:“你們族長管什麽?”
那人接過肉餅掰開看了看,兩眼一亮,道:“管田裏耕種,也管打漁賣魚。”
樓淮祀笑嘻嘻又問:“那你們是族長權大還是巫長權大?”
那人奇怪地看了樓淮祀一眼,将餅塞進嘴裏:“巫長掌着淨火,管祭河,管責罰,管天氣。”
“天氣如何管?”
“巫長是半仙,能知天雨天晴。”那人道。
樓淮祀揚眉,一指俞子離:“這算得什麽,我們郎君也知曉。”
索夷族人一驚,搖搖頭當他吹牛誇口,道:“胡說胡說,你們郎君怎會看天。”
賈先生笑笑,一指梅萼清:“這位老丈也會。”天晴天雨,鄉間好些老農也能看天象,說個八九不離十。
索夷族人想了想,驕傲道:“我們巫長還有淨火。”
樓淮祀又塞一個肉餅給他:“淨火是什麽?”
索夷族人冷哼一聲:“淨火乃是神火,遇水不熄滅,能辨罪孽,無木也能燒身焚淨。”
樓淮祀微睜着眼,激道:“別是你胡扯诳我們外地人。”
索夷族人頓時生了氣,道:“反正你們要看祭河,明日自能看個分明。”說完,揣着肉餅走了。
樓淮祀托着下巴,問賈先生與梅萼清:“老賈,梅老頭你們可曾見過這什麽淨火?”
賈先生想了半天,道:“我離鄉太久,記不大清,真有這般奇火,要是見過應有印象……這……大許是不曾見。”
梅萼清也道:“慚愧,我管着澤栖的一畝三分地,他處卻是知之甚少啊。”
再偷偷問柳漁兒,柳漁兒臉上閃過一絲恐懼,道:“真個有淨火,每每祭河,河母坐的小舟邊上都有一圈火在水上的燒,說是河神迎娶的法道。”
衛繁驚奇不已:“可是戲法?”
柳漁兒搖搖頭:“我也不知。”
俞子離道:“火在水上燒不是什麽稀奇之事,魚膏油脂麻油都可在水上燃燒。”
柳漁兒道:“不是麻油,麻油有味,魚膏我也知曉,油脂?也不是。”
他們一行全在柳家,為防他們逃走,木巫遣人在外頭死死把守,一應吃食送進屋中,不叫他們在外游逛。樓淮祀将一包麻藥遞給素婆,道:“素婆,等天黑,你去木巫那偷偷查探一番,這老頭古怪得狠,看看他屋中有無藏着蹊跷之物。”
作者有話要說:喵喵,有點不舒服,昏昏沉沉睡了兩天,明天盡量長更補上。麽啊感謝在2020-04-19 23:59:52~2020-04-21 23:49: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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