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27

沙發上的許西榮悶悶的應了一聲,又動彈了一下。

“……”簡艾白心情糟透了,起身就到玄關換了雙拖鞋,正要往衛生間走。

“你去哪兒?”

簡艾白轉頭,許西榮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沙發上坐起來,目光灼灼看着她。

她把頭發往後攏成一把,用手抓着,道:“我上廁所。”

他呆呆“噢”了一聲,目光卻還是一直鎖在她身上。

她扯了扯嘴角,走進衛生間。

順手拾起一旁玻璃櫃架上的橡皮圈把頭發紮起來,手腳麻利的換下衣裳,一身的酒臭讓她忍不住皺緊了眉頭,急切的走進淋浴房。

淋浴頭下,蒸汽缭繞。

簡艾白閉着眼,一束溫水從她的頭澆灑而下,暖暖的爬過她的臉,順勢而下。有頭發被蕩到臉前,她掬了一捧水往後撩發,眼睛睜開來。

心頭覺得奇怪,好像有什麽不對勁。

任水流了半刻,直到水順流進她的嘴裏,她輕輕吹了一下,才想起來她忘了家裏另外一個存在。

刀子也在客廳裏,這個點它應該還醒着才對,剛剛為什麽沒有出來接她?

簡艾白皺着眉頭,扯下浴巾胡亂的包了包頭發,穿上浴袍就往外走。

她現在沒空追究這個,刀子一向極為抗拒生人,就連來了不少次的厲遠生,它有好幾次也是張嘴就咬的。

更何況現在客廳裏躺着一個醉酒糊塗的許西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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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簡艾白低低咒罵一聲,打開門就喊:“欸,我給你說,我家有狗,它會……”咬人兩字卡在喉嚨裏,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客廳沙發上的一人一狗,刀子灰白的身子正撲在許西榮的身上,伸着鮮紅的舌頭一下一下的舔.弄着他的臉。

許西榮避着它,低低笑了兩聲,說:“別鬧別鬧,別舔我……”

米黃色的燈光下,他的眼睛亮的出奇,像是酒浸泡過一樣讓人微醺,他側着頭努力躲避着刀子的舌頭,低低的笑聲清淡卻悅耳。

簡艾白一臉癡愣地站在衛生間門口,手還抓在門把上。

他忽然轉過頭,視線和她的交彙上,遲鈍了半刻,連笑聲也戛然止住,他的視線從她的臉上慢慢下移,臉騰一下就紅了,立刻把視線又移回與她對視。

兩個人也不知道對視了多久,她嘴角慢慢上揚,他的臉越來越紅,連空氣裏都帶着一絲莫名異常的情愫,興奮的叫嚣着。

最後還是刀子硬生生的掐斷了這段對視,它趴下身在許西榮腿上滾了一下,用肚子對着他。

簡艾白用手把頭上的浴巾緊了緊,踱步出去。

見她走過來,許西榮無意識緊張了一下,把刀子扶正,盯着它,話卻是問向簡艾白:“它叫什麽名字?”

“刀子。”簡艾白走到他身邊,伸手捏了捏刀子的脖子,刀子受用的嗚了一聲,她的目光投向他,他卻還是不敢看她。

“名字挺好。”他臉上的緋紅仍未退去,明明腦子依舊混沌一片,嗅覺卻靈敏的吓人,她靠過來時身上那股沐浴露清新的味道似乎還帶着溫度,讓他聞見,心煩意亂。

身下的刀子似乎知道他在誇自己,仰頭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他。

簡艾白歪了歪嘴角,走到沙發另一邊坐下,拾起方才丢在沙發上的手包,把裏頭的煙和打火機掏出來,麻利的點了一根用牙齒咬着。

煙霧飄着熏了她的眼睛,她眯着眼道:“它對你倒是挺親的,平常對生人可不是在這樣。”

“是嗎?”許西榮懵問。

“可不是,我剛把它領回來那陣三天兩頭的都要被它咬上一口,我都想把它丢出去了。”簡艾白懶懶的睨了一眼他懷裏的刀子。

刀子聽着她的話,不滿的又在許西榮懷裏翻了兩下。

她就笑了。

“你要不要去洗個澡?”她從茶幾上拿了一瓶葡萄汁飲料,開封喝了一口,末了還舔了舔嘴角。

許西榮臉頰上的紅本來已經消退了一些,一聽她的話,臉又紅了。

“就去洗。”他忙忙把刀子放在一旁,站起身向裏走。

“你往哪兒走呢?那是房間。”

簡艾白聲音裏帶着笑。

許西榮回頭望她一眼,又慌張的別回頭去,調了個方向直直的沖進衛生間裏,連關門都是急匆匆的。

客廳一下子就靜下來,簡艾白臉上的笑隐了下去,乏乏的靠在沙發上,手指間夾着的煙還在燃着,煙霧缥缈着往上升,蒙住了她眼前的燈光。衛生間裏的許西榮眼神呆滞,雙手撐着洗手臺。

方才簡艾白洗過澡,衛生間裏蒸汽騰騰,鏡子上還蒙着一層水汽,許西榮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自己虛浮在鏡中。

他感覺在酒精的作用之下,自己的腦袋像是要炸裂開,什麽都想不明白。

他醒來莫名其妙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重點是,簡艾白也在。

一想到這裏,他渾身都僵硬了。

領子上甚至還有味兒的污漬提醒着他喝醉之後何其的窘态百出,他愣了半天,才脫卸下衣物渾噩的走進淋浴房裏沖洗。

熱水澆到腦袋上他才清醒了一些。

直到洗完澡他才想起,自己沒有替換的衣服,先前換下的衣服還挂在架子上,他抿抿嘴,不知道該怎麽辦。

衛生間的門被輕叩了兩下,冷不丁傳來簡艾白的聲音:“許西榮,你是不是又在裏面睡着了?”

“沒……”許西榮微窘的應了一聲。

“那你在裏面磨磨蹭蹭的幹什麽?”

他猶豫了半刻,目光落在一旁的架子上,整整齊齊的疊着一件灰色的浴袍,他伸手拿過套在身上,意外的不大不小,走到門邊開了一條小縫兒。

“你幹嘛?”

簡艾白已經換了一身淺紫色的秋季蕾絲睡衣,幹了些的頭發被她披在腦後,她擰着眉頭,從門縫裏看他。

許西榮臉微紅,他側着身子躲在門後,模樣有些滑稽,剛想說話,簡艾白已經伸手推門進來。

她望着他身上的浴袍,挑了挑眉,問:“你怎麽穿了這個?”

“我沒有換洗的衣服,所以……”許西榮不自在的拉了拉浴袍,還是覺得奇怪,簡艾白的浴袍在他的身上竟不顯小。

她點點頭,“好像挺合身的。”

“那個,不好意思,要不然你出去我把衣服換回來。”許西榮尴尬的手都不知道放哪裏好。

“別換了,你那衣服不能穿了,出來吧,我給你找件衣服。”

簡艾白轉身若有所思的走進另一邊的房間裏。

許西榮尴尬的跟在她身後走出去,坐在沙發上,頭發還往下淌着水。

***

過了一會兒,她從房間裏走出來,手裏提着一個黑色的紙袋,丢到他懷裏,道:“換上這個。”

許西榮低頭一看,紙袋上面印着ARMANI的logo,裏面是一件包裝完好疊的整齊的煙灰色休閑毛衫,他愣了愣,這分明是男裝。

“換上啊,你愣着幹什麽?難道要一直穿着浴袍誘惑我嗎?”簡艾白瞟了他一眼,自顧自的在一旁的沙發坐下,用手指端起茶幾上裝着半杯紅酒的淺口高腳杯,抿了一口。

角落裏的刀子趴在自己的‘豪宅’裏,兩眼困倦的看着他們。

許西榮漲紅臉呆愣了半天,才硬從嘴裏擠出幾個字,聲音小的像蚊子似的,“那褲子呢?”

簡艾白動作一滞,放下杯子,一臉坦蕩的看着他,“沒有。”

他無奈的問:“那你要我怎麽換?”

“這麽晚了我上哪兒給你去弄條褲子來?要不我爬到隔壁鄰居家陽臺給你偷一條過來?”簡艾白認真的盯着他,她沒說謊,隔壁的住戶确實是一個青年男人。

許西榮一動不動的盯着她,抿着嘴唇,耳根發紅。

“真是怕了你了。”簡艾白嘲諷一聲,起身走向門口,開門出去。

門沒關上,許西榮聽見對門的大門被拍的啪啪直響。

他暗赫,想起身去阻止簡艾白,卻又覺得自己身上裹着浴袍出去不方便,只能幹坐着。

沒過兩分鐘,簡艾白拍門的聲音就消失了,許西榮側耳聽了兩下,能聽到男女交談的聲音。

再過兩分鐘,簡艾白手上拎着一個同樣黑色的紙袋回來了,她把紙袋再次丢到他懷裏,還瞪了他一眼,她回想起方才鄰居睡眼迷蒙卻怪異的眼神,聲音變得有些冷,“我像是一個異裝癖的變态嗎?”

許西榮癡癡傻傻的看着她,半晌才搖搖頭,“不像。”

她坐下捏起杯子極快的喝完杯中的紅酒,手指擡起指向一間鎖着門的房間,“這褲子應該也是新的,快點去換衣服。”

他點了點頭,拿着兩個紙袋走向那間房間。

趁他去換衣服的空隙,簡艾白又點了一支煙,一下一下慢慢的抽着。

***

許西榮腦袋根本就轉不過彎來,完全是憑着本能把衣服往身上套,什麽也沒想,換好衣服就走了出去。

客廳裏很嗆人,全都是煙味。

燈被簡艾白關了兩盞,看起來比方才他進房間之前暗了一些,

她正低頭玩着手機,聽到聲響轉頭看了他一眼,把手機放在一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許西榮身上的那件休閑衫他穿着倒不奇怪,只是極為貼身,也難怪,這件衣服她當初只是跟鐘漫逛街看着挺适合厲遠生,就順手買了一件,她不知道厲遠生的尺碼,也更沒想過要送出手,買回來就随便丢在衣櫃裏閑置了,她自己都差點忘記了。

沒想到這會兒派上用場了。

至于褲子,簡艾白挑挑眉,目光向下移。

倒是挺合身呢。

“你杵在那兒幹什麽?過來坐。”她掐滅了手上的煙。

許西榮抓了抓褲邊的料子,局促了一下,走過去坐下了,和她中間隔了兩個人的位置。

他瞥了她一眼,她正往自己的杯裏添酒。

他問:“現在幾點了?”

簡艾白沒看他:“你沒手機?”說着順手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把電視打開了。

電視下方介紹欄上顯示的時間是:零點一十七分。

他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就快速的站起身來沖進衛生間裏,從褲兜裏摸出手機來,解開屏幕,有四個未接電話,全都是來自陳芳茹,他猶豫半刻正要回撥電話就聽見外頭簡艾白在喊他的名字。

他抓着手機走出去,簡艾白轉着身子,頭耷拉在沙發靠上,手裏端着高腳杯,回頭望他,順帶視線在他手邊轉了一圈兒。

簡艾白說:“跟誰打電話呢?你小女朋友?”

許西榮說:“不是。”

“那是誰給你打電話,這麽晚了。”她玩味一笑。

許西榮默了幾秒,答道:“是我媽打的電話,我這麽晚沒回去,估計擔心了。”

“噢,我忘了你有門禁了。”簡艾白像是懊惱的拍了一下腦門,表情卻是笑吟吟的。

“那現在怎麽辦,你給你媽打個電話?要不我送你回家怎麽樣?”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許西榮自然聽出了她語氣中嘲笑的意味,他幾乎是咬着牙道:“不用了。”

她定定看着他兩秒,還是笑,她轉回身去,輕輕抿了一下手中的酒,陰陽怪氣的說:“你不要一直站在那兒,過來坐下,我又不會吃了你。”

許西榮沒答,站了一下就坐下了。

簡艾白說:“你真不用給你媽打個電話?”

許西榮說:“不用。”

她又看他,眼神露骨的很,讓他有些坐不住。

她淡淡一笑,“那好,我們現在來算算賬怎麽樣?”

“算賬?”

許西榮有些意外。

“上次我請你吃飯的時候老板找你的錢啊,還給我。”

“還有你身上的衣服,不,衣服就算了,送你了,你這褲子,是我向隔壁鄰居借的,是要還的。”

許西榮聽着沒說話,嘴角卻抽了抽。

她越說越來勁:“還有剛剛我去借衣服的時候,隔壁那男的肯定把我當成變态了。”

最後她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轉,說:“這筆賬怎麽算?”

許西榮把頭低下,過了一會兒擡起來,很認真的說:“那錢在我宿舍裏,不過我可以現在就給你,但是褲子的話……”他抿抿嘴,方才他換衣服時沒有看紙袋上的牌子,不過想來肯定也是昂貴的東西。

于是他說:“褲子的錢我現在暫時不能還你,我身上沒有那麽多錢。至于你說你去借衣服被當成變态……”

“行了行了!”她打斷他,“你那麽較真?”

這人是真傻還是在裝?簡艾白煩躁的伸手覆于濕的頭頂抓揉兩下,斜了他一眼,站起身走到酒吧臺子邊拿了一個臺子上的杯子,走回來,彎腰放在他的面前。

她說:“我也不要你還什麽,你就給我倒上一杯酒喝光就行了。”

許西榮臉色沉了一下,這會兒他已經清醒了六七分分,要是再喝他都不知道自己會醉成什麽樣子。

他搖搖頭:“我不喝。”

“你不喝?”簡艾白重新坐回去,支起二郎腿一晃一晃的。

“那你拿什麽還我?”她說。

許西榮不語。

她眉梢微挑,眼睛裏很平靜卻沒有情感,也不說話,就這樣僵持着。

許西榮知道自己擰不過她,她就那麽看着自己什麽話也不說,他都感覺自己像是沒穿衣服,赤.裸.裸的,一絲.不挂的,任由她看着。

他繳械投降:“你別這麽看着我行不行?”

“許西榮,你聽沒聽過一句話?”

“什麽?”

“女人不醉,男人沒機會。”

“……沒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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